一百八十 山中别话
作者:阿克龙      更新:2019-08-02 11:26      字数:2967

那年,我在市里培训时为了给一位省里来讲课的老师送资料,跟着袁圆去过一次市政府招待所,按照记忆找到这儿,发现早已物是人非,眼前是几幢气派的居民住宅楼,原来的招待所早就没了踪影。我向几位过往的行人打听后,才知道招待所五年前就已经拆迁了,新建的市政府招待所搬到了云雾山下,改名叫作了“云雾山庄”。

云雾山在市区西北面,我和袁圆去那儿看过红叶。按照路人的指点,转了两次公交车,花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我们才来到了云雾山下。我看了下腕上的“钟山表”,已经过了下午两点。今天从县里出来的太早,此时已经饿得不行了。我们在景区旁找了家小面馆,红姐要了碗青菜素面,给我来了一大盘芹菜肉水饺。我们边吃饭边向店老板打听云雾山庄的位置,这位圆头圆脑的老板瞥了我一眼,用一口鲁南话回答道:那里不对外接待,你有钱也住不进去,不如就在附近找家私人客栈,经济实惠也还算干净。我听了他的话有点尴尬又有些得意,没有再多做解释,就说是去那儿找人的,面馆老板这才比划着告诉了我们大致的方位。

从小面馆出来,我们按照面馆老板的指点,拐上了一条松林掩映的小道。这是一条幽静的柏油路,双向两车道,中间画了条白色的分界线,我们沿着它朝里面走了两公里,累出了一身热汗,腿脚都有些麻木了,才看见一个没有任何标志,外观朴实的大门。红姐疑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问我是不是这儿?我一时也不敢确定。隔着铁栅栏门正朝里张望,一名穿着黄警服,斜戴着大盖帽的门卫走出来,瞪着眼睛问我俩是干什么的。我忙陪了个笑脸,说是来住旅馆的,他上下打量着我和红姐,问了我们各自的姓名,才将信将疑地回门卫室打电话去了。

过了不大一会,门卫再次走出来,脸上挂满璀璨的笑容,仿佛换了一副新面孔。他手脚麻利地开启了旁边的一扇小铁门,殷勤地把我和红姐迎了进去。

“哎呀,你这位老兄,怎么不早说是袁书记的亲戚呢?”门卫说这话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车笛声,他忙着回门卫室去开电动大门,还不忘回过头来叮嘱我们,“你俩就这样一直往前走,服务台在那栋客房大楼里。”

初夏的午后已经很热了,走进绿树成荫的云雾山庄,丝丝山风迎面拂来,人顿时凉爽了许多。这个山庄真大,一路没有碰到什么行人,飒飒的风声在耳边轻盈地欢唱,闪烁的阳光透过松林缝隙洒在道路上,一辆小轿车从我们身边滑过,发动机的声音消失在前方山林里。这里真像面馆老板说的那样,你有钱也住不进来,如果没有袁妈妈的特意安排,普通人进来走走都不可能。我挽着红姐的手臂缓步而行,心中涌出一丝少有的惬意。

找到了那座鲜花环绕的客房大楼,一位男服务员将我们引进了地面如镜的一楼大厅,总服务台里面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姑娘问了我的名字,又看了我的纱厂工作证,一边麻利地办着入住手续,一边偷偷地瞟着一旁的红姐。

红姐被她瞅得有点不好意思,就随口问道:“小妹妹,你在这里工作多久啦?”

“在这里快三年了。”小姑娘显然见过大世面,落落大方地回答完,直起身子将办好的房卡递给了我,“这位姐姐,您长得真俊,皮肤那么好,真像云雾山的仙女一样。我们这儿接待的人多啦,漂亮的电影明星也住过好几位,可是,您比那些漂亮的演员还漂亮。”

听了小姑娘的夸赞,红姐一下子羞红了脸,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羞赧地回应着:“哪有你说得那样漂亮,我又不是个小姑娘,儿子都一岁多啦。”

“哎呦……还真是看不出来,你俩都有孩子啦!”小姑娘扭过脸来望向了我,“大哥,你真是个有福的人,娶了这样一位仙女,还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

服务员的这一席话令我又惊又喜,我赶忙谢过了小姑娘,拿起自己的行李,拉着红姐上了旁边的电梯。

站在房间明亮的落地窗前,我才得以观看到山庄的全貌,它坐落在一处幽静山凹里,除了我们住的这栋大楼外,还有数幢小别墅掩映在绿荫秀竹中,整个庭院内绿坪如茵,曲径迂回,蝉鸣虫唱,不仅有江南园林的优雅精巧,又带有淮北民居青砖黛瓦的自然纯朴。海拔360多米的云雾山主峰屏立东方,渐斜的阳光映照在远处的山脊上,山势蜿蜒起伏状如一条奔放的神龙。

“这里真美,像是神仙住的地方。”一双温润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腰。

“真要感谢袁妈妈,如果没她安排,我们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好地方。”我兴奋地回过脸来,亲吻着红姐弯弯的柳眉。

房间中央是一张硕大的双人床,厚重的地毯,漂亮的壁灯,索尼牌彩电,洁白的寝具,恒温恒湿,充满了温馨和浪漫。因为刚才走了好远的路,红姐此刻脱去鞋袜,翘着一双漂亮的脚丫,俯卧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我能感到袁妈妈非常喜欢你,袁圆是不是也很喜欢你?”红姐杏目含笑,盯着我问到。

“我们是同学,培训时坐同桌,对我学习帮助也很大。”我从红姐的注视中游离开来,目光望向了窗外的山峦,“她很善良,家教也好,没有什么官小姐的坏脾气,也没有看不起我们乡下来的同学。”

“我就是想问问,她……喜欢你吗?”红姐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捧腮凝睇,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和袁圆是朋友,我们的差距太大了,应该是两个层次的人。”我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的波澜。

“喜不喜欢……其实……其实与差距没什么关系。”红姐垂下眼帘,嗫嚅着追问了一句,女人无论怎样大度,在情感方面都是敏感的。

“这种事,我想都不会去想的。”我回过脸来,决然地说到。

“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袁圆家人都很好,他们不会因为家庭地位看不起人,你们要是真能够成了,你会大有前途的,我……我也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了……”红姐抿起薄薄的嘴唇,剔透的眼神中透出难言的忧伤。

“红姐,你想哪去了,我不是我师傅,我和袁圆绝对不可能,我也绝对不允许你和小壮离开我!”身下的席梦思在我的话语中猛烈地抖动起来。

红姐坐直了身子,眼圈有点泛红,双手抱着蜷曲的双腿,两颗清泪流到了嘴角边。

我知道提起了师傅,又勾起了她的伤心,鼻尖也有点发酸:“红姐,是我不好,不该再提过去的事……”

红姐抹去泪水,抿了抿嘴角:“吴平弟,你别自责了,我不是因为你说的话,而是因为我自己……对不起了……”

我颤栗着俯下身来,亲吻着她咸湿的嘴唇:“红姐,我们是亲人,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晚饭,袁妈妈也给我们定好了,优雅的餐厅里,温润的灯光下,几样精致的淮扬小菜,色香味俱全,直到现在我依然认为,那是自己吃过的最美佳肴。

当年的通讯还不发达,普通人家几乎没有电话,手机还没有诞生,但是,对于袁家来说,通讯联络已不成问题了。袁妈妈在接待我们的时候,就已经与袁圆通了电话,我们的吃住都是袁圆交代安排的,只是我和红姐当时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而已。

月光,透过轻薄的丝质窗帘,映射出群山柔美的身姿。我拥抱着红姐如绸的身子,在那只豪华的浴缸中浸泡了很久,彼此浑身通泰,慵懒地躺卧在宽大床铺上。“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红姐看了我一眼,就娇羞地闭上了眼睛。红姐少有的疯狂似乎要榨干我全部的激情,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乌黑的长发像波浪一般荡漾,迸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惊呼声。

汹涌的潮水退去,我软绵绵地搂着红姐,悄声地说道:“云雾山的秋天特别美,等小壮病好出院了,我们今年就带他来看红叶。”

“嗯……”红姐垂下眼帘,嘤咛一声。

月光如水,松涛阵阵,这一晚,在云雾山庄这张柔软的大床上,我睡得无比安心,无比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