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兰德带着奴隶头也不回地离开大营，丑陋的家伙在马后面不停哼哼。

“小主人、小主人！您跑慢一点啊，我实在跑不动啦！”

迦兰德回过头看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奴隶已经把屎尿都拉在身上了，整个人都特别臭、特别恶心。他皱着眉头，冰冷地看着奴隶，奴隶则察觉到了寒意，连忙献媚起来。

“小主人，你……你真要杀我？”

“大首领吩咐过了，不需要留你的性命。我现在去找个方便的地方，把你杀了，尸体喂给狼群。”

“不要啊……”奴隶跪下来苦苦哀求，“不要啊，仁慈的小主人，求求你啦……你……你家里都不缺个干苦活累活的奴隶嘛？我可是样样都会、特别听话的那种奴隶啊……”

“我不缺你这样的奴隶，你马上就要死掉了，早点托生去吧。”

“你……”奴隶一边磕头膜拜，一边求饶。他见迦兰德不为自己所动，急的眼珠子直了转。突然，他好像想到了点什么，脱口而出道：“小主人，你阿爹是北方人，对嘛？”

“哼！哈哈哈哈！”迦兰德冷笑着，由轻蔑的一笑转而仰头大笑。笑声中夹杂着无奈和自嘲。“看来我的事情啊，真是连傻子也能看出来了。”

奴隶谦卑地赔笑着。

“是啊，我阿爹的确是北方人，跟我杀的那些士兵是一种人。这样的事情，即便不说，也全都写在我的脸上了。”迦兰德压着自己的火气说，“刚才他们喊我狗杂种，你也听到了。”

恐怕，这就是迦兰德在部族里遭到排挤的真正原因。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说破罢了。

“小主人……”奴隶嬉皮笑脸地看着他，“这怎么能叫‘狗杂种’呢，也太难听了点吧！这个叫‘混血’。不同种族的男女，在一起产下的后代，就是‘混血儿’嘛～”

“混血？这个词我头一次听说，这是北方话吗？”

“是啊，是啊～”奴隶偶然间找到了迦兰德感兴趣的话题，马上点头哈腰地赔笑。

“在北方，这也是骂人的话吧！”迦兰德拿刀尖指着奴隶的喉咙问。

“怎么会呢，多好听的词儿，怎么会是骂人的话呢～这个词儿可好了，专门指那些聪明漂亮的宝宝。”

听到宝宝这个词儿，迦兰德噗嗤一声笑了，他这辈子都没听过谁喊自己宝宝。他跨下马，想起来自己还对北方的城堡充满了好奇，还要好好审问一番这个俘虏。他绕着奴隶走了一圈，再次仔细打量了这家伙。这个人丑得一无是处，身上瘦骨嶙峋，喂狼都嫌肉少。

“来，你说说。你都知道点什么北方的话，说给我听听。”

奴隶见他想听北方话，一下子乐开了花：“哎哟，北方话，我全都会。我以前就是北方人的奴隶嘛。小主人你想知道，我全都告诉你。”

“说啊。”

“嘿嘿嘿嘿……”奴隶贱贱地一笑，“小主人，我口渴，说不出话了……”

迦兰德拿自己的水袋出来给他，奴隶大口大口地喝，差不多把水全都喝下去了。才嘿嘿嘿地把空水袋还给他。

“现在可以说了吧？”

“嘿嘿嘿嘿……”奴隶又贱贱地一笑，“小主人……”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肚皮，“都好几天了，我连口饭也没吃过，真的要饿死了……”

“玩我，是么？”迦兰德又把弯刀举起来，指着奴隶的喉咙。

“哎呦，不敢不敢！”奴隶又开始膜拜迦兰德。他发现少年的兴趣所在，这回心里有底了，料想迦兰德不会再动手杀自己，所以玩起了花招。

“小主人，你就是我的主人啊！我知道什么，自然全都会告诉你！我还会干活，会伺候你，让你以后都舒舒服服的！”

迦兰德还没来及发火，奴隶继续说：“但是你也别把我饿死嘛。我吃饱了，你才过得舒服，对不对？再说北方城堡里那么多事情啊，怎么是我一口气就说得完的！你给我点吃的，我吃饱了好好想一想，想起来什么，就告诉你什么，你看怎么样啊？”

迦兰德看看远方，这里距离家里还有一天的路程。反正也是闲着没事，先听奴隶说吧！等嫌他烦了再把他宰了也不迟。

“我就带了这些干粮，分给你一半。”他取出自己带的干粮，分给奴隶。那是些又干又硬的肉，吃起来都牙疼。二人找了一处向阳的山坡坐着，遥望着大营。

奴隶一边吃，一边又要水喝，折腾了好久，都没有开口。迦兰德耐心地等，懒得发火。这会被三个臭小子打得伤口没有那么疼了，他心情也好多了。看看一望无际的荒原，自己也吃了点东西。水被丑八怪喝光了，不远处有溪流，奴隶非常识相地跑去，又装了好多水。

“在城堡里啊，有公共水池，大家都可以喝。里面的水比这里干净多了。”奴隶捧着水袋抱怨说，“你看看你们这个水，里面小鱼小虾的，还有各种虫子在游，就直接喝下去了，多不卫生！”

“没杀你还给你吃喝就不错了，你还挑剔？”

“诶嘿嘿嘿……”奴隶一见主人生气，立即嬉皮笑脸起来，“在水池里面啊，都是清水，没有杂质。城里面的居住条件可好了呢，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看看。”

“水池……”迦兰德嘀咕着，就学会一个词儿。

“小主人，你们昨晚那么开心，在庆祝什么啊？难不成是庆祝抓到了我吧？”

“你？哼。”迦兰德摇摇头。“庆祝萨吉王子杀死了北方士兵。”说出这话，迦兰德自己也觉得特别讽刺。庆祝，有什么好庆祝的？

“那两个士兵，不是你杀的嘛？我亲眼看见了。”

“明知故问！”迦兰德瞪了他一眼。

“哎呀呀，小主人，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箭术最好、最厉害的人！”奴隶谄笑着说。

迦兰德沉默着没有答话。他是部族里箭术最好的人，这话是真的，不需要谦虚。

“而那个王子，还是小孩子。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他不可能杀死那些敌人。他们啊，都是为了拍大首领的马屁。”

“你马屁也拍得不错。”

“那是。”奴隶说，“你是我的小主人嘛。”

奴隶在迦兰德耳边吹风，话语轻柔，却又暗藏恶毒。

“我不需要拍大首领的马屁，只要哄你开心就好。而且我一看到你就知道，跟着你准没错！你啊，不光本事大，我还看得出你心地特别善良，特别仁慈。勇敢，而且仁慈，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