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易怒，医术极端，不易被人接受，华佗，我真心不好奇你为什么没成名医。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王允抽着华佗，忍了半天，才把话憋在了心里。

正在众人无奈的时候，一名士兵进来禀告：“牛将军，城北暴乱。数百名百姓抬着昏迷的病者正往这边聚来。”

“他们要干什么？！是要冲营么？”

“尚不清楚，但为首之人要求咱们把这些道士都放了，好让他们给洛阳消灾解难，替患者疗伤治病。”

牛辅皱着眉头，挥手让士兵下去，“王司徒，你看？”

王允道：“昏迷，像我刚才一样么？”

“我们军中也有不少染病者陷入昏迷，之前还能吃些稀粥米汤，现在已经什么都吃不了了。”

华佗道：“我之前查问过，有个猜想，现在看来应验了。这毒药绝非寻常。起初表现为风寒疟疾，浑身无力，随后病情变化，病人陷入昏迷，除非以猛药醒之，否则难以施救。而一旦昏迷，饮食不进，那离死也就不远了。”

“我就是你以猛药醒之的？”王允问道。

“你岁数大，虽然陷入昏迷得早，但是也正因如此，你身上的毒性还没有彻底发作。但过不了多久，你可能也会第二次昏迷，到了那个时候，即便虎狼之药，也无济于事了。”

“也就是说我时日不多了？”

华佗点了点头，道：“唉，时也命也。为什么交到我手里的病人都是这般垂死之人呢......”

“你这老头，怎如此歹毒！医者父母心，你如此说我家主人，可还有半分医者的样子？庸医，你就是个庸医。还吹牛说自己是神医，简直恬不知耻！我告诉你，我家主人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我就和你没完！”草娥听到王允命不久矣，眼眶顿时红了，揪着华佗的胡子，就是一顿臭骂。

王允将草娥轻轻拉开，软语安慰了几句，扭头对华佗说道：“华神医，我家小婢子被我惯坏了，你不要生气。不过，有句话说得对啊，医者父母心，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中毒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要是死在你跟前，不说你良心上会不会受到谴责，起码，你这杀人大夫的名气那在洛阳肯定是没跑了。”

华佗沉思片刻，两手一摊，说道：“治不了，等死吧，告辞。”

王允赶忙拉住他，说道：“别别别，一定有办法的。”

华佗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把毒药给我找来，我要是配不出解药来，技不如人，那我就立马死在你跟前。但是，这没有毒药，只知症状，本神医实在无能为力啊！”

王允恍然，原来这找解药，都要先找毒药啊。

这就像当年的sars病毒，非典型性肺炎一样。要治疗疾病，首先要找到传染源，罪魁祸首曾一度锁定在果子狸和果蝠身上，最后经过无数科研工作者的努力，才锁定了中华菊头蝠。也正是在菊头蝠身上，人们才终于这到了罪魁祸首——sars病毒原型。非典的被遏制，不得不说是有此发端。

现在，王允急需要找到这只“中华菊头蝠”！

“报，牛将军，按照命令，我们已经将所有的人都筛选出来了。”

王允一拍脑袋说道：“至少有了一个好消息。”

“他们就是投毒的人？”牛辅问道。

王允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中间有一部分是，其他的人未必是。但起码我们已经缩小了范围，这样，不仅可以节省时间，而且，我的良心也终于可以接受了。”

“王司徒，你的话末将不懂.......”

“这里是洛阳，现在，去把廷尉府最酷的酷吏全给老子找来，重刑之下，我看他们张不张嘴！还有，告诉你外面的守兵，不管百姓怎么谩骂、挑衅，不要动手。现在，稳定局势，拿到毒药，配制解药，圆满解决这次洛阳之疫，我就可以收工了！”

牛辅点头，下去向守卫道场的西凉军传令。而曹操则去召集廷尉府的酷吏们。

东汉没有克格勃、cia那些精致的刑讯技术，心理战、测谎仪、吐真剂，科学技术的发展让他们的审讯技术越来越精准，越来越科学，就像柳叶刀一般精致小巧。

东汉的廷尉们当然没有这些花里胡哨的工具，但经过一代代的技术积累，他们在另一个方向上将审讯技术发展到了极致，那就是痛楚。

科学做不到的，就用蛮力来解决，这一向人类解决问题的两个思路。既然不能找到人体最脆弱的那根神经，那就将所有的神经都敲碎。

看着面前一双双阴翳的眼睛，冷酷的表情，王允知道自己找对人了。人群中他还看见了一个熟人。

“黄立，你也算是酷吏么？”

以往，没人愿意承认这一点。这是御史们才会使用的词，是对官吏最严重的指责之一。被称作酷吏，就像是被骂做奸臣一样，一旦坐实，不仅前程尽毁，永远得不到升迁，而且在青史上，名列酷吏列传

，也将永世不得翻身。

但现在，听说慷慨的王允大人要找的正是他们这类人，黄立昂首说道：“若说审讯之术，小的之前也在刑房混过数年。审讯一途，廷尉府中，寻常小吏，提起老夫，还要喊一声师父呢。”

黄立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能够如此骄傲地向别人夸耀自己的酷吏之名。

王允满意地笑了，随后大声说道：“将诸位请来，是有事相托。简单来说呢，就是有人利用投毒，假借瘟疫之名，装神弄鬼，意欲挑起洛阳百姓和西凉军的矛盾。诸位都是宫门中人，相信就算我不说也明白，一旦被他们得逞，洛阳大乱，那遭殃的不仅仅是洛阳几十万百姓，甚至大汉、朝廷都将倾覆。覆巢之下无完卵，各位到时也必深受其害。”

王允停了停，在确定众人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之后，接着说道：“现在，我要拜托各位，帮我找出幕后真凶。我不管各位之前手上有没有冤案，是否构陷过忠良，双手沾染了多少罪恶，但今天，你们和我站在一起，和朝廷站在一起，和洛阳站在一起，我们是正义的一方。你们都是有名的酷吏，你们的恶名老夫也有所耳闻。现在，老夫需要你们拿出自己的手段来，毫不留情摧毁他们抵抗的意志，从他们的嘴里，骨头里，血肉里，敲出我想知道的信息。今天，我需要用你们的恶来守护洛阳的善，用敌人的血来洗刷洛阳的耻，用他们的嚎叫呻吟，来照亮一切阴谋诡计。”

王允扫视众人，最后说道：“凡今日立功者，官升三级，赏千金！谁能揪出首恶，廷尉府以后就是他的了！我和诸位同进退，共荣辱，老夫在这里代表陛下、也代表洛阳百姓，先谢过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