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戏
作者:半截烟灰      更新:2019-07-27 17:19      字数:5298

李沐几人刚冲出办公楼,就看到武绍年已经带着一队人马消失在转角处。虽然没有人带路,不过李沐他们一点不担心找不到地方,因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边的消息显然粮库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边不少人都从屋子里钻了出来,开始往事发地点跑去。

在两栋办公楼的后面,就是一栋四层的职工宿舍,也是除了办公楼外粮库区域内唯一的一栋生活楼,现在那里除了一楼是食堂以外,其他三层每个房间都注满了人,就这样,也不过住下了不到两百人,而其他人,都挤住在仓库中。

其实,作为一座现代化的国家粮食储备中心,仓库里的条件比起宿舍还要好,为了保存粮食,里面不论是通风设施还是保暖都非常好,完全就是冬暖夏凉。很多人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宁愿住仓库也不住宿舍。只不过这样的舒服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要维持那一套设备必须要有充足的能源,而随着外界条件的不断恶化,能源已经成为和食物一样紧缺的东西。甚至,对粮库来说,能源比粮食更加的宝贵。

跟着人流,李沐几人也一路小跑,这时,张彪嘿了一声,向边上努努嘴,说道:“你们看,看样子武绍年和那个张什么的家伙之间矛盾还不小。”

李沐几人听到他这话,都注意了一下两边,很快也都发现了问题所在。

仔细观察一下,就可以发现他们身边的人虽然都在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可是无形中又分成了两种,一种是满脸兴奋的家伙,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嘻嘻哈哈口中不时发出怪叫,他们的枪也都或是端着或是抱着或者就提在手上,没有一点正行。而另一种,则比较沉默,虽然也不时的会相互询问一下,不过声音都比较小,而且他们也有纪律的多,一个个都下意识的排成了纵队,跑步的动作也明显是军人的姿势,而且他们的枪都是端端正正背在背上。

双方虽然混杂在一起,可是却又泾渭分明。显然,这也就代表着武绍年和张子平双方。

粮库很大!

从办公楼到事发地点之间,李沐等人也不知道有多远,只能跟着人流走。一路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汇聚,这其中大多数都是一些普通人。

趁着这个机会,李沐也打量起粮库的情况。

粮库占地很大,环境也相当好,是一个典型的花园式仓储中心。不过,现在,一路上的花坛园圃中,除了那些树木之外,那些花花草草都已经不再了,也不知道去了那里。而且,就算是那些树木,也是树叶零落。虽然现在是寒冬季节,可是李沐清楚的知道那些树叶不是掉落的,因为它们都是常绿树木,根本就不存在掉树叶的情况。李沐想起在三十年前,那时候人们没有吃的,就吃草根树叶的事情。莫非,这些树叶和草什么的,也都是被人吃掉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不仅如此,那些花坛苗圃中的泥土也有翻动的痕迹,不知道那又是要干什么?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帅剑书突然说道:“看样子他们是想种地!”

“种地?”李沐疑惑的看着他,问道。

“嗯,从泥土翻动痕迹来看,是准备种地的样子。如果只是挖草来吃的,不会翻得这么深,这么齐整。”帅剑书解释道。

“我靠,李沐。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张彪听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嚷嚷了起来。

李沐回头一看,发现除了林娜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看外星人的样子,脸上不由一热。此前,作为一个拥有一家上市集团的老总的儿子,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李沐,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所说的这些东西?

看到李沐脸上的羞赧,张彪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什么,哈哈大笑:“哈哈,我忘记了,你小子以前可是个豪门公子呢!”

张彪的话一下子引来了陈军几人的兴趣,在场除了张彪没人知道李沐以前是干什么的,就连帅剑书和萧铁也不知道,而另一个知道他身份来历的林宜,已经死了!

“豪门公子?”

“哈哈,不错,怎么样,看不出来吧?”看到大家都一脸的好奇,张彪得意的说道。“你们别看这家伙现在跟我们差不多,以前他们家里可是有一个上市集团,而且有亲戚是军委的高官!”

“哇,真的?”孙大宝夸张的叫来了起来:“这下子可真是见到了传说中分不清小麦和韭菜的少爷了!老大,你能分清这两种东西吗?”

听到孙大宝如此打趣,李沐一脑袋的黑线,可是他也知道大家没有恶意,因此也并不生气,遥了遥头,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呃,这个,还真分不清!”

这个回答,自然引来一阵好笑。

“李大哥,你小时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天天都有动画片看?”小孩儿一脸憧憬羡慕的问道。

听到他这样问,李沐微微愣了一下,看到小孩儿的样子,想起他进监狱之前的遭遇,心头有点发酸。

没有多久,一行人就到了一个大型仓库前面,此刻这里已经堆满了人,吵吵嚷嚷好像集市一般,其中断断续续还传来女人低声的抽泣。

李沐发现武绍年也已经到了,不过他却没有立即上前,而是站到了一边,这时候正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在说着什么。那老头显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因此他很可能是在像那老头了解情况。

李沐正准备走上去的时候,发现武绍年拍拍那老头的肩膀,走向了人群,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大骂,随即就是啪啪几个清脆的耳光,远远的,李沐就看到有几个年轻人挥舞着拳头冲向了对面的人群中,很快一声尖锐的嚎哭声就传了出来,还有不少哀求声。

看到人群中已经动手打了起来,武绍年陡然加快脚步,到了人群后面的时候,大吼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这如同炸雷的一声,让所有人都是一惊,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当后面的人看到满脸铁青的武绍年的时候,脸上都露出惊喜,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武绍年却挥挥手示意他们让开,立即一条通路就被让了出来。

顺着人逢,李沐也看清了里面的情况。他们开来的卡车这时候货箱门已经被打开,站在前面的就是方瘸子,他身边还站着几个端着枪的小弟。

此刻他们脚下散乱的堆放着一些物资。李沐他们拉来的物资,主要还是一些吃的,都是罐头一类的熟食品。另外还有一些很大的包裹,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时间不够,李沐他们也没来得仔细看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顺手就拿了什么。这时候才看到,那些大大的包裹都是一些厚实的衣物一类的东西。

现在气候恶劣天气也越发的寒冷,这里的幸存者逃亡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准备御寒的衣物,此刻站在这里的人,基本就没有一个穿着厚衣服的人,他们身上穿的都是一层套着一层,用数量弥补厚度来保暖,而且都很肮脏破烂,看那样子恐怕不少人身上穿的都是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

而守着粮库食物不缺,最缺的就是御寒衣物。

看到这里,李沐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当看到车子里面有衣物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都疯了,想要分得一件。而负责发放物资的方瘸子,显然也是存私心,这中东西当然要先给自己兄弟们享用了。因此,也就出现了冲突。

武绍年脸色铁青的走到方瘸子面前,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瘸子一点不怵武绍年,迎着他的目光,指了指周围的人:“他们不遵守秩序,想要哄抢物资!”

他这么一说,下面人就不干了:“不是这样的,他胡说!”

“武少校,别听他胡说!”

“对,他假公济私,把衣服什么的,都先给和他关系好的人发了,我们一点也没有!”大家显然很了解武绍年,有他撑腰,一个个胆子自然也就大了起来,纷纷指责方瘸子处事不公。

“是不是这样?”武绍年死死盯着方瘸子,问道。

方瘸子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反而大大方方点头:“不错!是有这么回事!”

“为什么?”

方瘸子迎着武绍年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冷笑了一下,指指周围:“你先看看我把衣物都分给谁了吧!”

他这么一说,武绍年不由愣了一下,随即看了看周围,发现分到衣物的除了方瘸子一边的人以外,还有几个是他带来的战士。不仅如此,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拿着枪!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守卫这个粮库的人,是战斗成员!

这时候,方瘸子再次冷笑着说道:“看到了吧?看看分到衣物的都是什么人?都是拿枪的爷们儿,是他们用自己的命拿着枪和丧尸干仗,是他们在保护这个地方!”

方瘸子抓住了理,一点也不放松,语气越来越激动,突然,一把抓过身边一个拿着衣服的家伙也是他的小弟,这家伙面对武绍年就不像方瘸子那样了,显然有点怕。

方瘸子不管这些,一把抓起他怀里的衣物扔在了地上,随即又抓起他的手,那双手已经被冻伤,长了冻疮,一双手肿的跟熊掌差不多,手指更是户罗布一样,通红通红的。

“你仔细看看,看看,看看弟兄们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方瘸子几乎是吼了起来:“难道你就指望这样一双手去杀丧尸?去保护这些没用的家伙?如果这样你还不甘心,是不是要他们的手都冻掉了才高兴?”

面对对方的质问,武绍年没有说话,不过紧绷的脸上神色更加难看,嘴角一阵微微的抽搐。

“你,”方瘸子突然扔掉那个家伙的熊掌,一指武绍年身后一位战士,他手上这时候也抱着一件衣服:“对,就是你,别躲,给老子出来!”

那个战士看到方瘸子点了他的名,就往人群中缩,不过被方瘸子指着鼻子叫了出来。

“嘿,姓武的,这是你的人吧?你现在看看他的手怎么样了?”方瘸子盯着武绍年,嘿嘿笑着,转身对那位战士道:“把你的手给你长官看看吧?”

武绍年目光转向那位战士,战士有点紧张,似乎也知道不能这样做,就退了两步,嘴唇动了动。

“把你的手给我看看!”武绍年突然沉声说道。

“少,少校……”

“给我看看!”

战士将衣服扔了,伸出双手,同样是一双熊掌。

“嘿,怎么样?你是不是希望大家都冻出问题了,还拿着枪保护这些废物?那时候用什么来和丧尸干仗?用牙齿?用这对熊掌?”

面对咄咄逼人的方瘸子,武绍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看着战士那双手,在看看周围在刺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平民,心如刀绞。

“少校,我,我不要衣服了,我还能战斗!”战士突然狠狠的踩了地上的衣服几下,对武绍年吼道。看到武绍年被方瘸子逼得这样,小战士很是愧疚,就因为自己拿了人家一件衣服。

小战士这样的做法,反而让武绍年心头更加的苦涩。

“嘿,怎么,没话说了?”

“可,可是,我们也不能这样……”武绍年艰难的说道。

心中一直坚持的信念与现实一次次发生冲突,让武绍年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能这样?嘿,那你说说,我们应该怎么样?”

“我们是战士,是军人,而他们,他们是平民!”

“军人?啊呸!狗屁军人,既然是军人,那你和你的手下来保护我们啊!啊,你们做得到吗?你自己说说,这段时间我们有多少兄弟死了?啊?就在昨天,就是昨天,你坚持要周胖子去找物资,可是结果呢?啊?周胖子死了,他带着的弟兄也全都死了!他们有那一个人是军人啊?啊?那时候你们在哪里?”

方瘸子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到后面,更是指着武绍年的鼻子大吼。

他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锤子一样砸在武绍年心上。看到武绍年被如此逼问,受辱,他手下的战士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能扑上来拿刀子捅人,可是看到武绍年一动不动他们也不敢乱动。那位拿到衣服的战士,这时候更是恨不能自杀。

看到对方无话可说,方瘸子更来劲,正准备继续的时候,张子平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指着他鼻子大声呵斥道:“方瘸子,你他妈要干什么?啊?要翻天了?”

接着,就是指着方瘸子鼻子一通臭骂,叱责他不该如此对武绍年什么什么的。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李沐几人,个个心中都复杂得很。

张彪在一边悠悠说道:“嘿,好家伙,真是实力派啊!”

一边的陈军冷笑两声:“武少校我也认识,这个人不错,不过太过正直,这次他是落进那个姓张的圈套里了,后面恐怕有麻烦了!”

“是啊!”李沐长长叹了口气。

大家都不是笨蛋。虽然刚来这里不久,可是从周胖子的作风那里,他们就大概能想到那位张子平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再加上武绍年刚才说起张子平的只言片语,以及现在大家所看到的这一幕,多少也都能够猜出一点什么东西来,多少也能够看出一点名堂。

显然,事实的真相和眼前大家所看到的恐怕有一点出入。至少,那个方瘸子的表现很值得怀疑。假公济私大家不怀疑,可是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物资的发放完全可以另外选一个时间,而且这种事情怎么能他自己或者他背后的张子平一个人说了算?现在粮库的情况很明显,就是武绍年和张子平两人各自代表一方势力共同管理这个地方,有重大的事情双方显然要先商量一下才行。更何况,在武绍年带着李沐几人离开和张子平分手的时候,他就说过物资发放等一会儿再说。而现在,他们自己做主干了这件事,要说没有问题实在是不像。

不说这些,就是张子平最后出现的时机也实在是秒。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这么晚才到?显然他早就到了,只不过躲在一边进入了看戏模式,等到方瘸子表演完了,他才压轴登场。

这是一个阴谋!这是张子平和方瘸子他们导演并出演的一出戏,一场针对武绍年的戏!

他们的用意很简单,挤走或者搞垮武绍年,让以后这整个粮库只有一个声音存在!

“不过,如果换做是我,”帅剑书突然说道:“也不希望武绍年这样的人当头儿。”

李沐一阵愕然,回头看着帅剑书,这家伙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嘿,我也是!”一边的孙大宝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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