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明妃
作者:清风夜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91

王公公忙凑至心月跟前小声说:“姑娘,这便是宫里内务总管陈公公。”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陈公公才出来:“宣圣安府丫鬟心月进殿。”瞥一眼心月,又傲慢地叮咛:“见着娘娘要懂礼数,莫笨头笨脑的惹娘娘不高兴。”

“是。”明明是明妃要来见她,反弄得她求着见明妃一般,心月哭笑不得。

王公公朝紫鹃碧菱使个眼色,示意她二人小心伺候着,一面缩头缩脑慢慢朝后退,趁人不注意转过身撒腿就跑。

大殿内同样是宫女太监环立,几十个人眼观鼻鼻观心寂静无声,只见一位身着宝蓝色宫装的明艳女子慵懒地斜靠在正座阔椅上,她凤目柳眉,面庞略胖,本因是善容,只可惜神色冷凝似结着霜,嘴角抿紧成一线,稍嫌刻薄。

眼看着心月步步生莲朝她走来,面部表情却纹丝不动,仍旧是冷若冰山。

心月敛衽施礼:“奴婢心月见过娘娘,娘娘金安。”

就听上方传来一声冷哼,良久再无声息,心月可感觉到明妃正在打量她。

地上半跪着的女子眉目低垂,但明妃仍可以看出她容貌绝色,尤其她脂粉未施,肌肤却仍旧如凝脂一般折射出淡淡的光晕,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眉如黛山,唇如樱桃,她微微垂着头,衣襟后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有些微碎浮在上面,越显得脖颈美不胜收,让人禁不住想抚摸在上面。

明妃目光落在心月穿着的衣衫上面,眼睛渐渐眯起,目光冷凝成冰。因为,心月身上一袭淡绿色纱裙的面料居然是罕见的烟罗纱锻,因织造工艺太过于反复,织成一匹便得几十名纺织娘整整织上两年才得,又因面料轻软如烟一般,缝制成一件成衣十分艰难,稍错一针无法补救,就得重新裁料开始,因此,即使是宫里,每年才得有一匹贡品,能缝制成成衣的不过一两件。

皇帝不喜奢靡,曾感慨过烟罗纱缎过于耗费人力财力,就连明妃这样的衣裳统共只有两三件,是逢大典和喜庆的日子才舍得穿的,饶是如此,也被王昭仪和张昭仪眼红嫉妒。

而心月。一个丫鬟。竟将这件烟罗纱裙随随便便地穿在身上。就好像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地事。怎不教明妃心生怒意?

良久上都没有动静。心月纳闷地抬起头。朝明妃望去。一时间。两个女人目光对视。一个阴冷。一个平静。一个目光如刀锋尖锐。一个目光如湖水深潭。刀刃没入水中。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只有无尽地敌意漫延开来。空气凝滞住。大殿内岑寂阴森。如严寒冬天降临。倏然间就冰封雪地。

陈公公尖锐刺耳地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大胆。见着明妃娘娘竟然敢不行跪拜大礼!”

果然是来寻事地。心月微微一笑。低下身去伏拜。

见她如此顺从。明妃心里略舒缓些。装作大度地样子说:“起身罢。”

被碧菱紫鹃搀扶站起。心月束手站在一边。含笑道:“娘娘今日来可是有事?”

这话说的竟是此间主人的语气,明妃的胸口再次被堵住,冷笑道:“怎么本宫竟是来不得么?这里是圣安府,本宫是陛下的妃,回自个家里还要和你个丫鬟通报一声不成?”

心月掩嘴失悔,忙赔罪:“是奴婢失言,娘娘,您有什么话就吩咐,奴婢好伺候着。”

“这些日子,陛下常常微服出宫,本宫不过是担心有狐媚子勾引陛下,特意来瞧瞧罢了。”

心月只当没听出她言语中的讥讽:“娘娘说笑了,奴婢倒没见过什么狐媚子,圣安府原是陛下的府邸,风水甚佳,鬼神敬畏,何来狐媚子之说?”

“一个丫鬟竟有一张利嘴,本宫倒是小瞧你了。”明妃存心要给心月下马威:“既是丫鬟,便要有个丫鬟的样子,想来是因圣安府里没有主子,你才失于调教,这么着罢,今日本宫带来一位教引嬷嬷,就让她教你些礼仪规矩。”

话音刚落,旁边的一个年长嬷嬷越众而出,朝明妃先行个礼,方转过身面对心月。一张大团脸上脂粉抹的很厚,可惜已经遮不住眼角皱纹,尤其那双三角眼透出的刻薄令心月觉得不舒服,勉强地朝她笑笑:“嬷嬷,劳累您了。”

“林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便是现在宫里的两位昭仪和几位容顺进宫时也是林嬷嬷调教过的,今日本宫闲着也是闲着,便看着你跟林嬷嬷学习宫中规矩。你可仔细着些,若是日后进了宫因不懂规矩被人看了笑话去,本宫脸上也没什么光彩。”

心月点头称是,她身后的紫鹃和碧菱已经吓呆了,小声叫:“姑娘……”

心月手垂身侧在后面朝她们摆摆手,却仍旧是对林嬷嬷笑道:“嬷嬷,心月蠢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你担待着些。”

林嬷嬷得意洋洋地瞥心月一眼:“这就开始吧,教你后面的人退开些。”

她说完,鄙夷地撇撇嘴,开始拿腔作势念念有词,无非是什么《女诫》《内训》上的话。然后便走来走去,教些仪态动作,要求行不动裙,笑不露齿,行动要端庄,言语要温和,甚至连每一个手势都要拿捏有度,差不得半分。

心月跟在她后面有样学样,端的挑不出任何差错,明妃脸上便不大好看,端起茶轻咳一声,朝林嬷嬷使个眼色。

“罢了,这些先学到这里,接下来,老奴便教你跪拜之礼。”

林嬷嬷先做一遍样子,然后拿眼斜觑着心月,看她如何动作。

宫中的跪拜之礼十分讲究,妇人之拜分肃拜与三跪九叩大礼。肃拜拜时跪双膝后,两手先到地,再拱手,同时低下头去,到手为止,故又称手拜。三跪九叩就更难些,每一次站起跪下,都要求上身挺直,直直地跪下去,头叩地面,站起来后再拜,是为端庄。

林嬷嬷居然拿了八只铜铃坠在心月的裙角,要求她每一次起落都不闻铜铃声响。这下,心月尚没有说什么,紫鹃和碧菱先急了,双双跪地:“启禀娘娘,姑娘她身子弱,恐经不住这般劳累。”

明妃将手中茶盏往几上一摔,柳眉倒竖,怒道:“怎么这圣安府里的丫鬟都不动规矩,主子不问话,有你们说话的余地吗?陛下与本宫搬去宫中才几个月,就把你们张狂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两人登时吓得再不敢出声。

“再者说,什么时候这里竟有个姑娘在?本宫竟不知道姑娘是一路的主子,要你们维护着?”

“娘娘息怒。”众人都因明妃怒,心中惴惴之时,心月却面色不惊地淡淡说道:“奴婢感念娘娘苦心,自是要将这些跪拜礼仪用心学好,并不怕劳累,娘娘又何必与奴婢们一般见识。”

她这话虽然一口一个奴婢,可语气话语里分明又将自己放在和明妃一个位置上,霎时之间明妃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眸中怒气越盛显,几乎要喷出火来,原本明艳的容颜竟至扭曲。良久,明妃突然咯咯笑出声,尖锐如针划过空气:“果然是个聪明的,可惜太过聪明了也不好,心月,本宫劝你一句,你便是攀上了高枝叶也须遮掩着些,这还没进宫呢,你不把本宫不放在眼里了么?”

心月淡淡一笑,敛衽道:“娘娘,紫鹃和碧菱户主心切情有可原,请娘娘莫难为她们。至于奴婢,娘娘该怎么调教就怎么调教,不论是在圣安府或是日后进宫,奴婢都不敢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好,好,果然是会说话。”明妃轻轻击掌,似赞许,似讥讽:“可惜啊可惜,到底是嫩,说话太过于犀利反而差些火候。心月,本宫竟有点期待你进宫了,宫里的日子太无聊,有一个对手较量也可以解解闷,不是么?”

“娘娘,您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让奴婢给你解闷了,这礼仪是不是还要接着学下去?”

明妃眸色猛地一敛,射出的阴寒冷光令跪在地上的紫鹃碧菱不禁打个冷战。只见明妃朝林嬷嬷点颌示意,随后又慵懒地靠在阔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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