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眯着眼，殷切地笑。看着对面的人，并不言语。只把全部的喜悦，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表达。笑，正是人生得意须尽欢，且将老脸也笑烂。

三人保持着无声的情绪传递，不过没了凝重的气氛，燕引和白小奇知道暂时安全了。只是，体内有那言咒丹，终归得受人摆布。想到这里，两人心头很不爽快。燕引心头不快，便要畅言。他认为天书也认主了，该解决的都解决了，这回总该各走各路了。

“喂，老头。天书认主，你就用不着担心了，我们自然会严守秘密，那言咒丹的解药，总该交出来吧，以后独木阳关各自行，切莫再遇见。”燕引想问题很是直接，学不会七弯八拐。他不懂修界之人的狠辣，以为每个修士，都会是儒雅的君子。

老头听得这话，心头暗自笑。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虽然不能修习列天书，不过，仅凭那身蛮力，也有臂助之功。最重要的是，此人无甚心计，往深处讲便是很天真，好控制。他竟会以为，自己只为了心爱的天书找主人，然后白白送出去。老修士翻了翻厚重的眼皮，“我有这么好吗？”

“呵呵，小道友有所不知，那言咒丹并无解药。不过，你亦不用担心，言咒丹确实无甚毒性，只含有一丝灵识。如今，天书认主，老朽多年心愿就要圆满。还望小道友与你同伴鼎力相助。事成之后，我们再无任何瓜葛，这也算一品纯天书的报酬。怎样，是不是太过划算？”

“天书认我为主，你的事情便由我一人担当。燕兄那儿，你又无甚好处予他，为何偏要予你臂助。你让他离开，有言咒丹，秘密定会严保。我们也好商议大事，助你早日心愿达成。”

一直冷眼注视着老头，白小奇等着他提出要求。世上无白食，挖开坑待你跳下，才知晓遭了算计。不过，两人是被推进去的，不占这个便宜还不行。

恼恨的是，一品纯天书，这个大福缘得到了，只怕也无福消受。白小奇眸光暗闪，出声言明，自己会十分合作。言语中让其放过燕引，又有试探之意。

燕引哪里能够体会，白小奇的试探之意，他有些忿忿不平道：“白兄，你怎能如此说，虽然燕引书念得少，但自认义字还是识得。又怎会一个人苟且偷生，让朋友和这老头共事，岂不是陷你于死地。”燕引袖手一抖，正义凛然道：“我不会走，待我二人助其成事，共进退！”

修界有句话，我得长生。大部分书修士心目中，生命的意义是无可比拟的。

他们说天地无爱，他们也无情。他们说长生路上无需伴，于是那颗心，便越来越孤僻，容不得半丝付出。燕引只是个普通人，至少现在是。他仍然会把有些东西，看得更加重要，重逾生命。

肝胆相照情意重，满背相抵共退敌。尽管，没有这般生死兄弟情，仅凭他不厌其烦为自己解惑，最少两人也算得上朋友了。燕引对朋友，那是义气十足，怎会独自逃生。不过，他这种想法，在百岁凡俗眼中甚好。在修界，追逐天道的书修士眼中，端得愚昧。

修行是在逆天，争命便得长生。岁寿越高，越不愿再入轮回。看见道途，便不想重归懵懂。

越修行，年岁越长。越修行，心越冷淡。直到成了那，与天同寿庄严体，无情无爱大修师。这便是众多天书修行者，以为的道。

道是永生，道是永恒。

为了无足轻重的友人，便要承受付出生命的危险，这般做法，真的很傻。

白小奇亦觉得燕引很傻，他话里的试探意思，竟然都听不出来。不过，很奇怪的是，心里温暖异常。他半垂下眼，细细品味着那些舒适。这种感觉便是感动吗？朋友，义气？似乎不同于亲情呢。

除去心中杂念，白小奇将注意力，集中在老头身上。他的回答，可以证实自己的猜测。纯天书不是白给的，仿佛有连环的陷坑，将两人套向深处，却无力逃脱。

“小道友果然不同凡俗，如此情义之人，确实令人敬佩。老朽宝物不多，却还有一些。小道友未修习天书，我就把这卷天书送与你。”老头见燕引自愿留下，少费很多口舌，心下高兴，便要送卷天书予他。

一来，那白小辈便无甚说法，好叫他专心修行。二来，怀中这无用天书，也脱出手了，赚回一个强助。不然，光用言咒丹威胁二人，恐怕久必生反。一压一提，才是上上之道。老修士从天书囊里，又拿出一卷天书，递了过去。只是，丝毫没有取一品纯天书的小心翼翼。

燕引知道，这卷天书可能远不及一品纯天书，不过并不介意。他对天书的品阶观念不强，只觉得是本天书就好。如今需助这老头办事，不拿他一些东西，简直对不住自己。根本没有推脱，顺手接了过来。也不感谢奸诈老头，他侧身询问白小奇：“白兄，使个法术在上面，看看是几品的天书。”

“果真如此，那老狐狸是步步算计，环环镶套。寻找脉数合适之人，胁迫服下言咒丹，诱惑试修纯天书，成功认主之后，便以丹力驱使，为他卖命。其中任何一环没达到者，会被杀死。就像天书拒绝燕引，亦或是，我们不同意跟着他走。”

想到这里白小奇瞳中隐含杀机，“不能任由他摆布，寻到时机，才可一击致命。这老头事事谨慎，不好下手。他想驱使我，必定要我修为很高才行。否则，那事情他一人便能办好。此刻，将天书做人情送予燕兄，多半也打着如意算盘。若有两名高手，他驱使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一定要守候最佳时机，杀不死他，便同于终身遭了囚禁。”

“喂，白兄。喂！”白小奇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他转过头看向惊醒他的人。思考时眼瞳的冰冷沉静，并未完全消散，让燕引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他拍了拍脑子，没去乱想。将手中天书晃了晃，“快！使个法术，测测。”

“老狐狸顺手给的天书，哪会是上品，能是卷一品普天书，就好得很了。看他那得意模样，仿佛拿着纯天书一般。”想到这里，白小奇不禁朝对面人笑了笑，同时一个鉴定法诀印了上去。灵能波动微弱，不用多看，三品普天书。

白小奇用鄙夷的眼神，撇了老头一眼。意思很明显，这种天书也有脸送人，外面几十块卷石，随处挑一本。不过燕引倒不嫌弃，高高兴兴地摆弄着，解开束绳，就要去念天书索引。

“燕兄，且慢。”白小奇见到此番景象，连忙制止。

看到对方不解的眼神，他笑道：“燕兄，一个修士终身只能修习两卷天书。你不会将这宝贵的选择，浪费在这卷，九流天书上面吧？”白小奇顿了顿，又言道：“不如我送你一卷瑕天书，尽管没有纯天书好，却也差强人意。”

“什么九流天书，老朽这卷天书，可是和一品纯天书放在一处的宝贝。你莫观他灵力微弱，只有普天书的程度，老朽可告诉你们，这是卷封印的天书。就凭他与一品纯天书放在一处，若能解开那封印，必不差于你那卷。”

老头也知道这卷天书很不好，可这白小辈却要讲明。总不能承认这就是卷九流天书，想起门中传言，这卷天书有劳什子封印，他也无论真假，将封印天书的话搬出来，决不承认自己出手的天书差。

“这封印天书如此好，老人家怎么不自己修行？”白小奇可不会上当，明明便是卷三品普天书，却编个封印的谎话。自己阅书博广，古籍看得亦不少，却从未听说有封印的天书。

倒是听过阶位书修士，修为越高，越能解开天书中，最神妙的五行封印。

“我早已修满两卷天书，便是想多修习，也莫奈何呀。只能将这深厚福缘，白白让予小道友了。哎――”老头装模作样地唉叹一声，硬说那三品普天书是宝贝一件。

“封印的天书？”燕引摆弄着灵力微弱的天书，先前还无甚感觉。听老头这么一说，似乎微弱的灵力下，真的隐隐有一种东西，封存得很深很深。

在他触摸到这卷天书时。便被那事物震了一下，尽管连刹那都不及。这种最深处的汹涌澎湃，依然撼动了燕引心灵。

那是一种不同于灵力的东西，像极了自上而下，始东行西，衍生化死，这些万物都在遵循的……

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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