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山风还带着草木的清香，燕引和白小奇便去了轩阁大会北场，那是专门出售天书的地方。

燕引见过雍子仲等人用过的天书，全是画卷形态。也有幸见到五万年前盛极一时，如今却已衰败的佛道天书，那是本经书模样。不过他依然不清楚，有无竹简模样的天书。所以，还得去出售天书的地方长长见识。

其实，很想询问白小奇，毕竟人家是书修士，对天书事物最在行。问他定能得到准信。只是，伏力有言，到修界，那无字的竹简天书得藏着掩着。燕引弄不明白这物什，一非奇珍，二非异宝，为何偏偏见不得人。不过仍旧留了个心眼，始终藏在贴身行囊里。

今日的人又比昨日多了些许，修士们买卖兑换更为方便。也使得诺大的北会场里，都略显拥挤。

白小奇和燕引并肩而行，一路走过总能吸引不少目光。男修士侧目，带点嫉妒的眼光，暗骂道：“小白脸，修个道你还长得这般俊俏。”女修士侧目，是些暗蕴情怀的羞色。太过美丽的事物，总会有很强的吸引力。

当然，所有目光的焦点并非燕引，而是他身旁之人，白小奇。

模样俊美异常，本就引人注目的他。如今，再有了天然绿叶的强烈衬托，直欲闪亮得晃人眼。行不过十来步，便有好些秋波递来。走在一旁的燕引，都被余光弄得好生尴尬。当事人却无所觉，仍是若无其事地谈天说地，仿佛早已习惯如此情景。

轻轻吸了一下鼻，将这种不自在感觉压下去。燕引想着：“不就是被人多瞧几眼嘛，况且还不是看我。”这般念起，也就恢复了随意。没再管那些路人甲和路人乙，含情脉脉的眼波里，映射出的余光。

这时，他突然有个疑问，待到白小奇言罢，便问起：“白兄有说过，普天书使用十次，才能消耗一块普卷石，大多低阶书修士身上，也就能有几块或十来块。如此看来，一块普卷石真的价值不菲咯。”

“对啊，低阶的平民书修士，一般不舍得用掉天书灵石。有时候，他们囊中羞涩，只余一两块普卷石。天书使用后，没有了灵能，情愿花半个月时间，慢慢等待其自然恢复。只有危急关头，才会使用卷石补充灵能。”答完后，白小奇眨了眨眼，不明白他到底想要问什么。便侧头看去。

燕引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小声问道：“卷石既然如此珍贵，为何不使用天然的天书灵石，却非要买轩阁书院炼制的卷石。试想，就算他们再怎么强大，总不能强迫所有人吧。”

白小奇轻轻摇了摇头，笑道：“这事你可要仔细听听咯。那自然生的天书灵石，确实和卷石一般，可以快的补充灵能。只是，效果可就差了不少。当然，这点并非很重要。天书灵石只出自两种地方，要得到手，对于连卷石都奇缺的低阶书修士很难。”

“一则是，有强大兽类守护的矿脉，出产巨量的天书灵石。中小型的门派若以全宗之力，占有这样的一座灵矿，已是侥幸之至。更勿论平常书修士了，倘若真有了这般能耐，又怎会缺些卷石。另一处，就在修界兽类的身体里，它们之中，有些会含有天书灵石，杀死后便能取得。”

说到这里，白小奇顿了顿，润了下嗓子，才继续言道：“修界的兽类，野兽系的身体中，自然不会有什么灵石。只有灵气极高的兽种，法兽系与珍兽系，它们体内才会蕴含天书灵石。可是，最弱的五等法兽，也强过大多书修士，为了一块灵石，没人敢单独涉险。”

“所以呢，作为一个小小的低阶书修士，想自己弄块天书灵石，却是很不现实的想法。”他偏过头来，最后总结道。

燕引抓抓脑勺，暗道：“我说那些书修士，怎会全部老老实实用着卷石。原来是，自然生的天书灵石太难得。咦？不对啊。”他突然转过头盯着白小奇，疑惑道：“低阶的书修士不能自己取得天书灵石，那些家族和门派总行吧。那为何他们也同样使用，轩阁书院炼制的卷石？”

“这……”白小奇哪料他念头转得那么快，看起来分明是很傻的人呀。神色微微变了变，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了。”

“哦。”燕引点了点头，感觉得自己问得太深了。那些门派和家族的事情，白兄怎么会清楚。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地摊上出售的天书。

北会场是专售天书的地方，不过大多是些普通货色，二、三品的普天书占了主流。不过，相对于其他品阶的天书，反而卖得最多。

燕引轻轻摇了摇头，遍观所售的天书，无论哪种品阶，都是画卷模样。成百上千数来，绝无一卷天书是竹简的。心中有些没底，更加不敢确定，包袱里的事物是真是假。

“唉――，”一声轻叹，不过是从身旁传来，“这可奇怪了，若说我叹声气，是愁那天书真伪之事，白兄他叹气作甚。”念头刚起，耳边就传来白小奇独特的声音。燕引一直觉得他音色有些怪，可是仍旧蛮好听。声气虽粗，听起来却很是绵软。

“八脉不开者，无缘书修之道。八脉开的人，便能成为书修士。只是，没有一卷天书，任你再好的天赋，也休想踏入此道。”

轩选大会一百年一届，如果运气较好，时间相差不远。很多年长的书修士，会专等到大会举行日子，带着开了灵脉的后辈，来北会场挑选天书。平常店铺里的三品普天书，都要几百块卷石，而这里只售百十块，甚至更少。即便这样，为了给后辈买一卷天书，也会倾尽这些书修士很多年的积蓄。

看着很多平民书修士，四处奔走，只为寻到一卷便宜，而又适合修习的天书。白小奇双目有些失神，回忆道：“以前兄长对我说，很多书修士比凡人都辛苦。书修，便是在法则下习道。因此，这里的弱肉强食更加残酷。我并不是太了解。不过，今日似乎有些懂了。”

“人道难，总是寿岁短。修道难，长生亦不长。一生都无法跨入浅望期的书修士，实在太多。可是，所有人都在追寻道，偏偏很少有修士放下修行，享受那百年华贵，宁愿清修至死。”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燕引说：“如此生死，或哀或苦，是不是太过无奈。”

张了张嘴，燕引一句话也答不上，只傻傻的回道：“啊，我也不知道。”

他想不透白小奇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莫非书念多了，人便会生出这般复杂念想。不过，他自己还不知晓，白小奇的感慨，恰恰是由他的那个问题引导，蓦然感受了，从前并无觉察的东西。

突然，人群中一阵哄闹声响，迅聚起了几股人流涌向一处地方。不到片刻，便有大群修士足足拥成十几圈。又有惊叹声从内里不断传来。

“燕兄，我们快去看看，定然出现了什么异宝，才引得众人围观大赞”。白小奇见了稀奇热闹，刚才的心境荡然无存，急忙叫上燕引，欲前往观看。

“嗯？”燕引一时反应不过来，心头纳闷：“刚刚还很深沉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