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蠕虫
作者:zx翔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04

三十、蠕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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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局又起。

一僧、一尼,继续进行着那一盘看似漫不经心却杀伐不止,而又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残棋,也继续进行着关于呆君的谈话。

棋如人生,人生如棋,人生的尽头又在那里?

两人相对盘坐在榻榻米上,僧一边思考着棋,一边抽着传教士赠送的鼻烟,用食指蘸起鼻烟在鼻孔下沿嘴唇上边抹成八字形状,在烟雾缭绕中遥望着远方,尼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深邃,在平静的表情里透出一丝的满足和安宁。

僧忽然叹了一口气说:“你见过呆子吗?”

尼点点头,又摇摇头:“嗯,当然见过,可是,也可以说没有见过。”她沉思着说:“凡人看见呆子,总是心生厌恶,避之唯恐不及,躲得远远的,从来没有仔细地去观察,去‘看’呆子。”

“是的。因为呆子与我们不同,我们便常常有意无意地忽略他们的存在。”僧说:“‘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鸢有鸢的空间,鱼有鱼的世界,呆子与正常人也是如此,各有各的世界,所以,我们本质上并不能准确判断呆君究竟是不是呆子。”

他说:“因为,我们不是呆子,我们无法走入他们的心灵。”

尼承认:“这确实是个难题。”

“但是,我们可以假定推理。”僧说:“我们假定呆君是正常的,正常人的行为、思想模式我们总该知道吧。”

“唔。”尼点点头:“你想如何做?”

“办法当然有。”僧落了一子,打了一个劫:“我还注意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呆君的眼神。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神会暴露一个人的秘密。呆君看所有事物的眼神都是呆呆的,没有任何一丝情感,可是,你注意到他看痴君的眼神了吗?”

“嗯,他根本没有看痴君呀。”

“是的。蚂蚁、小鸟、小鱼他都在看,他却从来没有去看痴君!每次眼光移动到痴君附近,他都会立刻地把眼光挪开,去看别处。”僧说:“因为他不敢看痴君,因为他怕一时触景生情,眼神暴露心中的秘密!”

尼眼睛一亮。

“这叫掩耳盗铃,也叫欲盖弥彰。”僧又问:“现在,你认为呆君还是呆子吗?”

尼默然无语。

生活是什么?

痴君一直认为生活其实很简单,早晨醒来能看到阳光,能听到鸟叫、蛙鸣、蛐鼓,还有剑术、忍术、诈术能不断进步,吃饭的时候可以吃到爬牛火锅。

晚上通过密叶投射在青苔上面的月光,能看到点点的碎影,捉两只萤火虫放在帐子里,睡前独自一人一会呆,或者虔诚地在天花板下的神坛击掌、鞠躬,或者在房间一隅的佛龛祈愿、合掌,在心中梦想有一位风一样的男人在等待着与她今生的相遇。

春日山野踏青,夏日湖边戏水,秋天追逐红叶,冬日在被窝里睡懒觉,或者到神社、寺院观赏四季应时的各种花卉,像明月院的绣球花,东庆寺的梅花、菖蒲花,建长寺的樱花,这些就是生活的极致了。

痴君一路走,一路就在想这个问题。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一向从不爱想哲学问题的她,居然会想这样简单而又有无数答案的问题?是不是心中有了心事无法排遣?

情感是微明的清晨有些朦胧看不清楚未来;而等到失去的时候则像夜晚,有一种寒冷得让人心碎的感觉,而且十分凄冷,让她感觉淡淡忧伤。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湖边,呆君居然一直傻傻地跟在她后面。

从她一招手,叫他过来,呆君就跟着她。想想也觉得好笑,痴君自嘲地想:“他虽然呆了,却还是愿意跟着我。”

这个地方是一个角落,很偏僻,竹林掩映,湖水清濪。

她是来游泳的,她一直有冬泳的习惯,只要条件允许,她就会到水里游一阵,放松整个身心。此刻她更想在水里游泳,一直游到眼前这个刻骨铭心的身影渐渐消退模糊,一直游到天际的尽头。她甚至想脱去自己的衣服,任由荆棘刺痛自己。

——她最想的,其实是她与呆君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你背过身去。”痴君对呆君喝道。

呆君手里拿着一把枯草,呆呆地看着湖面,根本不理她,痴君气呼呼地冲过去,把他的身子搬过去背对着她:“不准回头,一回头我就杀了你!”

呆君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地站着不动。

痴君左看右看,确信没有其他人,利索地脱下了衣服。正当她准备跳下水时,忽然听到了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啧、啧,真美啊!”

竹枝尖上贴着一个人,手是软的,脚是软的,身子是软的,整个人呈碧玉透明的绿色,似乎连骨头都没有,活似一条胖乎乎的竹叶蠕虫,与周围颜色完全融合,难怪连痴君都没有现。

这个人就叫蠕虫,是甲贺十大忍者之一。

“你藏在那里做什么?”慌乱中,痴君忙用手遮掩身子,怒道:“快滚!”

“滚?”蠕虫笑了,软软的手如章鱼触角一样忽然在竹上一抺:“你看竹上写的什么?”

手过的地方,居然是一行字:“此处禁止任何人游泳!”

“你捣什么鬼?刚才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痴君又惊又气:“何况,我脱衣服之前你为什么不说?”

蠕虫叹了一口气:“此处禁止人游泳,但并没有禁止人脱衣服呀。”

“伊贺与甲贺已经多年没有争斗了,你想找死吗?”痴君厉声说:“我数三下,如果你再不消失,我就要动手了!”

“哈,我到想看看雨心小姐的忍术有什么花招。特别是在没有穿衣服的时候。”蠕虫吃吃的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听说你忍术出众,花样百出,很多人都中了你的道,但是,你现在一丝不挂,还能变出什么花样?”

话音刚落,他忽然似被什么东西轻轻的蛰了一下,肥肥的身子从竹枝上掉了下来。

“怎么样?我的吹针味道很美吧。”痴君娇笑,吐气如兰——吹针并不是从笛子里吹出来的,而是从她嘴里吹出来的。

“佩服,佩服。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练成了‘口里吹针’。”蠕虫“咦”了一声:“你在吹针上还涂加了毒药,是不是‘一步散’?”

“是的。”

“我是不是再走一步就会死?”

“是的。”

蠕虫瘫痪着丧失行动能力的肥肉,苦着脸:“你可真狠毒啊。”

痴君笑语嫣然:“甲贺的忍术也不过如此而已啊。”

忍术是每一个忍者的秘密,别说伊贺与甲贺,就是同心之间,都是悄悄独自修炼,不到对阵之际,谁也不会轻易使出来——按忍者的话来说,就是:“如果让对手知道我这一招,我就死定了。不过当对手知道这一招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忍者之争,可不需要讲究武士的面子,非要单打独斗才算取胜。身为忍者,除了干掉对手,赢得胜利,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痴君得意地看着地上这条巨大的毛毛虫,正打算带回去慢慢地修理这只肥虫,让伊贺的同心们看看她打败甲贺忍者的手段。

她的眼神却忽然变了,变得有些惊讶,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蠕虫碧绿的身体骤然膨胀、增大,体积增加了几倍,随着身体的膨胀,里面的血管清晰可见,如一条条的红丝,绿中带血,变得怪异无比,出像哈欠一般的,可怕的声音。

痴君惊恐地叫了一句:“破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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