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劫京师王峻矫军令 …
作者:秦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356

第二天天亮后,赵匡胤也领着人马进城了。赫!可不得了!汴京城里全乱套了,郭从义的人马三个一团五个一队的,到处打家劫舍,不少贪官污吏,豪商巨富,都被洗劫一空,稍有抗拒的,还杀人烧房。抓了个士兵一问,说是王监军传下来郭帅的命令,进了东京任随他们财的。

哪个时代的战争是这样的:为了鼓励士兵攻城,攻方主将可以允诺士兵进城之后任意抢掠。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既是郭帅的命令,赵匡胤自己无权说话。但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没听郭帅说过呢?不过,郭帅还没进城,只好待郭帅来时,问一问才知道。

可“十兄弟”就很反感,他们都来自草根家庭,反对抢掠老百姓。石守信,王审琦也很反感,因为汴京城里有他们的家。虽然家人都不在京,但房子毕竟是自家的,不容侵犯。于是,派兵把房子看守起来。赵匡胤也有家,前儿被辽人烧了。朝廷后来又盖了起来,让一个当官的住了进去。匡胤手下亲兵把他们撵了出去,夺了回来,又派兵看守着。郭帅也有家在京,家人虽然被杀了,但房子还在,赵匡胤也派了兵去看守着。

街上还是到处抢劫的,“十兄弟”也没事可干,就到他们几个头儿家的街上巡逻着,不让郭从义的士兵进去抢劫,这样一来,就连附近的街坊邻舍的家都保住了。

彭寿巡腻了,扛了一张胡床拦在路口,拿根大棒,躺在床上,抢劫的见了都不敢近前,倒省事多了。

金坠儿是赵大哥的人了,赵大哥的家也就是她的家。第一个她就来护着赵大哥的房。她也学着彭寿的样儿,扛了个胡床搁在街口,往哪儿一坐。可是,见她是个丫头片子,抢劫的没把她放眼里,依旧要冲进来抢。金坠儿也是毫不客气,端着梅花弓,搭上凤尾箭,来一个放一箭,来两个放两箭,十字路口哪儿就让她撂倒了四五个,一时间,都传说:“十字街口的凤尾箭丫头厉害。”都不敢抢过这边来了。

第二天,郭帅大军进城了,赵匡胤先把城郊搜捕到的朝臣和皇帝尸体移交了,又请郭帅下令停止劫掠。

郭帅闻得皇帝死讯,大感意外,询问了当时情况,知是被乱兵所杀,也是无奈,未免心下不安,滴泪道:“护驾来迟,致主上罹难,臣之罪也。”接着又对匡胤道:“主上遇害,事体非同小可,我须立即进宫禀报太后,以作定夺。我未曾下令纵兵胡为,京城劫掠之事,本帅亦不知情,将军可即传我令:立即停止劫掠,如有违者,军法从事。”

匡胤得令,即命手下将士四出巡逻宣告,制止一切抢掠。

可是,哪些抢劫的都是郭从义属下的兵,曾经听到监军王大人明令说是开放十天的,可如今咱们才抢了两天,你这个姓赵的就来说禁止了?谁听?于是,还在继续抢。

惹得匡胤性起,亲自督着抓了几个不听号令依旧抢掠的士兵,就地斩,悬挂在街坊栏栅示众,这才逐渐平息下来。

郭从义的兵跑到郭从义哪儿投诉。郭从义去找王峻。王峻心虚,他是假传大令的,郭帅没说这话,是他自己编的,只好支吾以对。郭从义不知就里,认定是赵匡胤在郭帅面前捣他的鬼,因而暗下里和赵匡胤结下了梁子。

回头说说,郭帅和王峻领着一班将领,直奔后宫谒见太后。太后得知皇帝死信,自是伤心。见到郭威,王峻等人,又不免惶恐惭愧。

郭威奏道:“皇上遇难,但仍应以国事为重。如今朝中无主,就请太后临朝听政,百僚听教令而行。”

太后听了,一时也难揣度郭帅心意,不敢多言,只说:“哀家一介女流,不谙国事。凡大事郭帅可暂传哀家之令,与朝廷诸臣共议施行。唯目前应先为故主丧举殡,再另择嗣立新君,此实为当务之急要。”

一时间,邺都南下诸将尽皆哄然。都说:“妄杀无辜,祸国殃民,自取其咎,如此皇帝,死不足惜,怎么还配得起这等大葬?就用庶民礼葬也就罢了。”

郭帅叹道:“君尽管不君,但我等臣不可不臣,但求得到国家安泰,四海平静,用什么礼葬,诸位又何必计较呢?”

此时郭帅声望,尽盖朝野,又有谁不听从?于是,又传太后懿旨,命太师冯道及百官入朝,共议处分谗臣及选立新君之事。

接着,郭威下令:处分谗臣事务,由王峻负责。邺都南来诸将,纷纷四出搜捕,那苏逢吉,李业,刘铢,阎进卿,聂文进,后匡赞,郭永明及李业的同宗兄弟李洪建,李洪信等人,凡是有参与共谋杀害杨?,史弘肇,王章等诸位大臣者:策划杀害郭威,王峻等大臣家属者:策划及派人前往邺都暗杀诸位将领者,一个不漏,统统捕捉归案,就在开封府衙审处,除李洪建,李洪义未助纣为虐,不于追究外,其余众人一律斩立决,悬午门示众。

因见郭威进京之后,并无篡立之征,冯道的胆子就大起来了,立嗣之事,冯道便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太后已降懿旨,不若我等明日进宫谒见,就请太后明示由哪一位皇裔继承,岂不更好?”

众人听了,不知就里,觉得这话不错,都异口同声赞成。郭帅听了,知道内有文章。这冯道分明是忌着自己可能擅权选立,把大权纂在自己手里,把持朝政,因而说向太后请示,郭帅看在眼里,心中老大的不痛快。但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便答应了下来。

次日早朝,郭威便会同冯道,同进后宫,请太后降旨明示。

原来太后见郭威率师入京,亦以为他一来就要谋朝纂位的。如今见他不但未行篡夺,凡事还要进来请示,以为他是忌着刘家势大,不敢篡位,也就大起个胆子来,终究是妇道人家,女流之辈,不知天高地厚,反倒把丧子之恨,杀兄弟之仇都计较起来了。心想:承?纵有千个不是,到底也是一国之君。承?之死,祸因也全在于你郭威。再说:我李家在朝中的权贵,也几乎被你剿杀殆尽,杀子之仇,灭弟之恨,都是永难消除的。你今天不杀我,也###天杀,倒不如趁你今天还不敢公然篡逆之时,我拉上一两个亲信到身边,别让你郭威独揽了大权。

因见郭威事事都让冯道走在前边,满以为这冯道有用,这次见郭威又偕冯道一齐来请示,于是也就大着胆子,姑且一试,就只宣了冯道一人进后宫,共议立嗣大事。

冯道奉诏,在后宫与太后共议了半天,最后,竟是在太后授意下,拟出了一份懿旨,冯道出了后宫,竟没把这份懿旨先交郭威过目,却偕同他同出朝廷,径向百官宣读。

这份懿旨大意是说:河东节度使刘崇,许州节度使刘信,都是高祖(刘知远)的弟弟,徐州节度使刘?,开封尹刘承勋,都是高祖的儿子,如今都是位居要职,具有才干,你们朝廷百官可在这五人当中选择适合者作嗣君的人选……

百官听了,都道是郭帅与冯道一块儿到后宫在太后面前商定的,故而并无异议,齐道:“既已议定,我等并无异议,就照懿旨行事就是了。”

冯道听了,这才把懿旨交与郭威,说:“按太后所选,置于选位置的是河东节度使刘崇,既是众官皆无异议,郭帅你看是否照此行事?”

郭威听了,接过懿旨,看也不看,回过头来笑向众官道:“太师此言差矣,此次立嗣之事,乃太师在后宫亲聆太后明训所定,老夫并未参与。就是这一书懿旨,都是太师在太后面前所写,老夫也是如今才得以看到的,既然如今百官又皆听从太后裁处,太师自行办理就是了,又何须诿责于老夫?”

阶下的文官听出郭帅话中有话,知道内有文章,都不敢开口,一时默然。

郭威手下诸将听了,一时哗然,尽皆攘臂嚷道:“朝廷失德,致酿成大变,都由于妇孺干政所致。如今立嗣大事,如何未经郭帅参与便由后宫决出,事到如今这个老妇还说出这得谬论,我等绝不从命,一切愿听大帅裁处!”

赵匡胤戟指直向冯道说:“枉你这个当太师的,位列朝堂,也忒昏蒙透了。当日朝纲大乱,妄杀忠良,不是郭帅率兵入朝,何有今日。这立嗣之事,如何论到你擅作主张?如今尔竟然撇开郭帅,径自作主妄行……”

那冯道也确是昏蒙得过分了点儿,错估了形势,他以为郭威不开口一切都好办。没想到郭威不开口不等于他的部下不开口。如今他的部下一开口,就吓的他手足无措,魂不附体了,忙道:“老臣也并未擅作主张,更不敢把郭帅撇开,如今只不过是按懿旨所书次序,征询郭帅意见而已……”

郭从义也怒气冲冲地说:“不是有意撇开郭帅,尔为何独自进后宫,与哪老妇私下计议,不待郭帅前往……”

郭帅见匡胤,郭从义二人已把话题挑明,自己更是不用开口,索性把好人做到底。便笑对二将道:“此事仓促,也难怪太师一时疏漏,尔等莫要计较了,现在还是共议立嗣大事要紧。”因举起懿旨向百官道:“太后懿旨列出四个人选,河东节度使刘崇,许州节度使刘信,皆是先帝之弟,徐州节度使刘?乃河东节度使刘崇之子,虽则曾寄养高祖名下,终非高祖亲生。众所周知,高祖皇帝原来生有三子,前二位已谢世,惟剩开封府尹刘承勋如今仍在,老夫认为正应由他入承大统,未知各位尊意如何?”

众人见是郭帅开口,谁敢说个不字。都只是惟命是从,唯唯称是。就是郭帅麾下将士,虽然不明就里,也都是随声赞同,说个“好”字。

郭帅见了,便对冯道说:“既然百官一致认同立承勋为嗣,你我进宫入禀太后便了。”说罢,便扯了冯道,又点上了王峻,王殷,郭从义,赵匡胤等一众将领,一齐同入万寿宫,面禀太后。

太后道;“承勋是高祖皇帝亲子,依次序立他为嗣当然是名正言顺,无可厚非的。奈何他自小羸弱多病,如今虽任开封尹一职,但一直抱病在身,留在后宫治疗,从未到任视事的。如何能继承大位,治理国家呢。”

郭威道:“太后既如此说,能否请开封尹出来,与众官相见,也好让大家知道实情。”

太后道:“既是尔等要看,哪就让他出来一见罢了。”于是,便命宫监请出承勋。

不一会,只见四名宫监扛着一张胡床,刘承勋卧于胡床之上,气息恹恹,骨瘦如柴,就连欠身起来与众人打个招呼的力都没有。郭威见了,无话可说。

话又得说回来,为甚么郭帅一开始就要立他刘承勋呢?他也正是看中了刘承勋“羸弱多病”这一点。加上这刘承勋本来就性格懦弱,如果立他为嗣,郭帅只须把一旅之师镇住汴京,朝廷大事,也就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了。因此他选刘承勋。不料如今扛出来一看,他确实是病得只剩下不到一口气,眼见得已是朝不保夕了,也只好作罢了。

这个刘承勋,确实也正应了当年星相士说他的“福运俱无”这句话。不然的话,借着这个机会,让郭威立为嗣君,不论是长是短,就算是立一天,也是当了一天的皇帝呀。但可惜他却无福无运,连这一点的光都沾不上,可惜,可惜。

刘承勋立不成。按照太后懿旨所说的次序,建议第一个立的是刘崇。那刘崇是高祖皇帝的兄弟,一直执节河东,留守太原,带兵多年,身边文臣武将一大堆。如若立他为嗣,他必然会带领大队人马入京登位,那时郭威必定大权旁落。一但他计较起郭威入京杀皇族宗亲的旧账时,甚至连性命也将难保。因此,郭威是绝对不会选立他的。

懿旨建议第二个是刘信。刘信也是高祖皇帝的兄弟,也是带兵多年,如今掌节许州。许州与汴京相距咫尺,一但立他为嗣,他朝即可夕至,必定带兵入京,同样对郭威不利。因此,刘信也是不能立的。

如今剩下的只有刘?了。刘?是刘崇的儿子,往常在太原之时郭威是常见的,资质庸劣,不谙世故,不过纨绔而已。只因刘汉立国之初,大封宗亲以巩固皇家势力,拱卫京师,因此封了他为徐州节度使。但一切政务多由几个刘崇派来的部属操持,他并无主见,只是个泥菩萨罢了……

郭威经过一番忖度,算来也只有立刘?较为恰当,张永德见老丈人踌躇不决,便退出殿外,私下进言道:“刘家竖子残害我一家老小,父帅何必苦苦操劳,再为他刘家立嗣费哪么大的心思,明日就是父帅坐龙廷,登大位,也不为过,何必替他去操这份心?”

郭威道:“我儿有所不知,如今朝里朝外,刘家势力还是不少,朝中诸人也不一定拥戴为父,我儿这话眼下可是说不得的。尔等凡事更须小心,千万不得鲁莽。”

张永德听了,唯唯称是。

郭威说罢,重又出到殿前,向百官道:“刚才诸位看了,这开封尹体质如此不堪,看来确实是无法担承大任的了,还请诸位再议究竟立谁为妥?”

前面郭威所顾虑的,王峻也想到了。今见他翁婿二人殿外密议,未免心下生疑,一来怕他一是糊涂,立了刘崇刘信兄弟,对自己也是不利。二者又恐他自立为帝,自己又有点于心不甘,因此,接口便道:“兄终弟及,多是后辈无人的事,如今刘?乃是先帝养子,看来只有迎立徐州节度使了。”

郭威听了,微微点头,又向百官道:“未知诸位意下如何?”

朝中百官见王峻开了口,郭威点了头,哪里还有什么异议,都只是一片附和。郭威因前次冯道在后宫拟旨,有架空自己之意,因而极其不满,这次就决定不让他插手了。因此,便又向百官道:“日已向晚,百僚迎立之意,也就不再呈报太后了。迎立之表就在诸位中推举三两文章好手,同到老夫舍下,连夜写好,明日报呈太后便是。”

百官听了,俱无异议,就在同僚中推选了几人,跟随郭帅回府,这郭威虽是出身草根阶层,少年便投身军旅,从未入学读书,但天资聪颖,刻苦好学,要他写是写不来的,让他看却是看得懂的。这几个“文章好手”写了一夜,涂涂抹抹,修修改改,终是辞不贴义,意理难通,眼看天已放亮,郭帅无奈,也只好带了这道表文上朝去了。

来至朝堂,此时百官俱已就列相候,郭威即取出表文,依旧由太师冯道领衔为,郭威与百官依次署名,签署完毕,就令内侍呈入后宫。

不多时,太后有旨,宣召冯道,郭威入内,谕告允从百僚之意,迎立徐州刺使刘?为嗣,入继大统。又命冯道代撰懿旨,择日赍旨往迎。

冯道是个圆滑透顶之人,鉴于昨日之事,只因自己一人进了后宫替太后拟旨,惹得郭威极端不满,诸将起哄。因此,如今太后不知好歹,又命自己替她拟旨,说什么都不敢再干了,便奏告太后道:“迎立新主乃国之大典,须先与百僚斟酌,议定礼仪,然后施行。就是太后的迎驾懿旨,也应与朝廷斟酌。依臣之见,待臣与郭侍中在朝议商定之后,再行奏闻。”

这太后此时亦是心无主宰,方寸大乱,也唯有点头称是便了。

这里冯道与郭威转身便出外廷,冯道陪着笑脸对郭威道:“老夫年老昏愦,思绪多乖,写作之间常出差错。侍中幕下自多俊才,此行有关懿旨礼仪等事,就请侍中委之府幕诸君酌定即可,别再让老夫伤脑筋了。”

郭威听了,知道他是因昨日之事,心有余悸,不敢插手了。便笑道:“太师过谦了,”

冯道说:“非是老夫谦辞,老夫确是老了。昨日在后宫,太后令我起草懿旨,我逼于无奈,搜索枯肠,仍是谬误百出,这番你就饶了我罢。”

郭威听了,知道他确是不敢介入,有意脱身事外,便道:“本官乃一介武夫,不通文墨,幕下亦缺佳士。记得在###河中之时,每见朝廷诏书,不但字迹工谨,且文笔流畅,词理通顺,我每每询问使者,都说是翰林学士范质的手笔,不知此人现今还在京师否?”

冯道叹道:“侍中自称不通文墨,但军旅之中,只凭阅览文牍,即便能现人才……真有心人也……”

稍停,又说:“范质文章,在我朝可谓无人能出其右。老夫私下常叹,可惜生逢乱世,否则,乃当今之韩,柳也。侍中在戎马倥偬之间,能欣赏他的文采,真伯乐也。”

接着又说:“据老夫所知,范质家小俱在京,看来不会外出的。”又把范质住处一一告知,遂便分道而去了。

郭威得知范质消息,十分高兴,回到府中,即命张永德,赵匡胤立即备马,随同前往寻访范质。

时已入夜,暮色四合,大雪纷飞,张永德谏道:“夜来风雪颇大,即使要找此人,亦可待明日再去,父帅何必急于一时呢……”

赵匡胤亦谏道:“大人要寻找范质,就让我等前去呼唤前来便了,何须亲劳大驾,何况如今天色已晚,风雪交加……”

郭威笑道:“刘备当年三顾茅庐,请出个诸葛亮,为他打出个三分天下。老夫如今雪夜访范质,为的是请他撰写懿旨呀……尔等有所不知,范质文章,当今罕有其匹,老夫已关注多时了,如今机缘巧合,老夫恨不得马上一见呢……”

二人听了,不敢再说什么,连忙吩咐备好马匹,灯笼火把,领了一队士兵,簇拥着郭帅而去。

找到了范质的住处,原来范质正与妻小围炉取暖,见是侍中大人夤夜登门,慌忙迎入,应对之间,言语得体,一派文士风范,郭帅更是倍加敬重,相见恨晚。因见范质衣衫单薄,便脱下身上紫袍为之披上。

范质连忙谢过,再问及郭帅何事登门,郭帅便把详情告知,说明是邀请他入朝,为太后撰写懿旨,共议朝廷政纲。

范质道:“若按前代故事,如太上皇传言,例得称之为‘诰’。如皇太后传言,例皆称之为‘令’。若看如今形势,不知大人以为按何例为好?”

郭威道:“如今朝廷遭变,国家无主,凡事暂听太后裁定方行,不妨称之为‘诰’,”

范质领命,稍作思索,立即便引笔疾书。不多一时,即便写就,呈与郭帅过目。郭帅看时,只见上面写道:

天未悔祸,丧乱弘多。嗣王幼冲,群凶蔽惑。构奸谋于造次,纵毒虿于斯须。将相大臣,连颈受戮:股肱良佐,无罪见屠。行路咨嗟,群情扼腕。我高祖之弘烈,将坠于地。赖大臣郭威等,激扬忠义,拯救颠危,除恶蔓以无遗,俾缀旒之不绝。宗祧事重,缵继才难,继闻将相之谋,复考蓍龟之兆,天人协赞,社稷是依。徐州节度使?,禀上圣之资,抱中和之德。先皇视之如子,钟爱特深,固可以子育兆民,君临万国,宜令所司择日备法驾奉迎,即皇帝位。于戏!神器至重,天步方艰,致理保邦,不可以不敬。贻谋听政,不可以不勤。允执厥中,祗赝景命!

郭威阅毕,果然词无空言,句无废语。尤其“先皇视之如子”一句,暗下里点明刘?并非是刘知远儿子的这么个事实,正中郭帅心意。当下便取过文章,并嘱咐范质明早上朝,共参朝政。

正是:刀光剑影乱纷纷,兴替尤如走马灯。五代四朝皆草莽,范质文章第一人。

残唐五代,兴替频繁,都是武夫掌权,文章零落。郭威虽是一介武夫,但他懂得“武以安邦,文以治国”的道理,在文牍之中,他现范质是个人材,一朝大权在握,他立即予以重用,在郭威禅代过程中,范质所代拟的文诏,篇篇金玉,字字珠玑,郭威可谓识才而善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