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杀功臣帝主昏愦 清…
作者:秦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518

刘承?听了,觉得:我这个皇帝当得也太窝囊了。权臣谋反,有人向朕告密,你这个做母后的不但不相信朕说的,反倒替他们说话。往日,这几个逆贼处处压着朕躬,你这个做母后的不但不支持朕,反倒是要朕处处迁让着他们。现在可好了,让出个鬼来了,你还是不相信?难道要待他们把朕的头砍下来的时候你才相信朕吗?越想越是恼火,越想越是憋气,这叫做气不打一处上,怒冲冲地说:“那几个向朕禀报的人所说这几个逆贼的所作所为,满朝文武,都是尽皆知晓的。要说那几个来向朕躬禀报的人,内中就有母后您的亲弟,朕躬的亲国舅。难道他会串同一帮子人来愚弄朕?”

太后听了,一时无话可说,想了片刻,只好说:“凡事都要三思而行,先帝临终再三叮嘱,都是说你……”

皇帝愤然而起道:“母后总说先帝先帝,朕也曾多次听先帝说过:大事不可与妇人谋,必须乾纲独断,妇人无知,必误大事。”说完,掉头便去,任凭母后怎么呼喊,竟头也不回便去了。一时之间,太后又惊又恼,直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回到后宫,急召李业等人进宫商议。众人都道:既然此事已为太后知闻,太后定必反对的,只恐更有他人泄密,倘若消息为三叛知晓,那时画虎不成反类犬,大祸临头矣。于是,决定明日便杀三人。

次日早朝,杨?,史弘肇,王章三人毫无警觉,依旧昂然上朝,正转过广政殿回廊,忽然殿门大开,冲出数十名甲士,先砍翻史弘肇,再乱刀杀向杨?,王章。可怜三位老臣,一贯自诩忠贞护主,丹心为国,不提防蓦地间不明不白地死在主人的乱刀之下了。

朝廷上三位大臣突遭杀害,满朝文武尽都不知何故,吓得东逃西散,纷纷跑回家里躲了起来。

李业等人既杀了杨,史,王等三人,便进内宫报信。又派御林军传告朝臣,即前来朝会。众臣都不知朝廷生了什么事,今见御林军前来宣旨,只得抱着个七上八下的心,战战兢兢的来朝。

此时,刘承?临朝宣称:“杨?,史弘肇,王章三逆,串通外臣,阴谋叛逆,谋杀朕躬,朕几乎不能当你们的主子了。幸得及时觉,现三逆已除,尔等再无需恐惧,今后,可与朕共享太平了。”

在那个时代,刀光剑影,谋朝夺位,走马灯般的换皇帝,都是司空见惯的常事。众臣听了,见原来的皇帝未换,自己的官职没丢,又是事不关己,便都放心了。这时,皇城四门紧闭,百官仍不得进出,怕的是走漏消息。

这边,,李业又趁机命人领兵马到杨?,史弘肇,王章,三人家中,不论男女老少,尽行诛杀。

接着,皇帝又按李业等人建议,下旨对朝廷官员进行大调换。把高行周调镇天平。郭从义调镇平庐,慕容彦镇泰宁,派内官赍密旨到澶都行营,令澶都行营马军指挥使郭从义,步军指挥使曹威杀大元帅郭威与监军王峻。又派内官带着密旨前往澶州,令澶州指挥使李洪义乘便杀王殷。

因怀疑永兴,同州,郑州,陈州等州节度与史,郭等人素有来往,故把四州节度使召来京,以防不虞。

又委平庐节度使,先帝刘知远之弟刘铢权知开封府。李太后之弟李洪建领侍卫司。阎晋卿领侍卫军马军统领。更委苏逢吉,苏尚?二相统领枢密院。

那刘铢本性残忍,加上长期以来,妒恨史郭等人官位在自己之上,因而借此机会,与李业合谋,设了个斩草除根的计划,连郭威,王峻等人的家属家族都一律捕杀,寸草不留。又派李业之弟李洪建捕杀王殷家属。那李洪建与李业虽属兄弟,但禀性各异,不愿枉杀无辜,只派兵围住殷家,不许闲人进出,依旧供给饮食物品。因此王殷一家,得逃此劫。

二苏虽与史弘肇有隙,但确未参与此次大屠杀的策划。看见他们如此残忍,不禁心惊,二人私语道:“如此残忍暴虐为政,祸不远矣,一但萧墙祸起,只恐你我也在劫难逃了”。因此,无日不忧心忡忡,坐立不安。

再说那澶州指挥使李洪义与李业虽是兄弟,禀性却大不相同,这一日接得朝廷密旨,令他觑个方便,杀了王殷。李洪义见旨,倒是吓了一大跳。忙向来使询问原委。那送信内官知他是太后之弟,不敢不实情相告。

那李洪义问得的确,深知朝廷妄杀功臣,必将带来一场弥天大祸。便直言向王殷道:“朝廷内官送来密旨,就令洪义杀兄,又令吾兄洪建加害使君家眷。想我洪义洪建与使君素相交好,何忍相害?况且朝廷此次行事有悖大道,必遭天谴。现吾兄洪建已设法保全君家,吾现将密旨送来兄看。”

说罢,把密旨递与王殷,并说:“内中细节,兄自看来,便知详情。”

王殷本来毫不知情,展开密旨一看,直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下拜相谢道:“殷与阖门老少得脱此劫,全赖公兄弟所赐,此恩此德,没齿不忘。”

李洪义道:“形势危逼,此时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了,如何应变,兄应从决策。”

王殷听了,垂泪相谢。想到以一己之力,是无法与朝廷相抗的,幸得此事与郭帅,王峻牵连一块,事到如今,唯一办法就是从告诉郭帅,由他作出定夺。

于是,立即修书略说京师事变情况,连同密旨,令亲信火送往邺都交与郭帅。

郭帅亦是毫不知情的,此时正在邺都巡察边备,整治吏治,又把郭荣,赵匡胤等从绛晋调到邺都,以充实河北边备。自平定三叛以来,郭帅声威,响震寰宇。不但澶都周边各州节度俱皆钦服,就是北部扰边的辽寇,也都纷纷北窜,一时之间,边陲平靖,百姓安宁。这日郭帅正城郊视察,忽见邺州有人送书前来,便令传入,展书一看,不啻晴天霹雳,一时之间五内如焚。稍停片刻,回过神来,细思,如此重大变故突如其来,须得冷静思量应变对付。于是,命人传唤郭荣来见。

郭荣忽闻父帅传唤,不知何事,偕同匡胤一齐来见。郭帅仍把王殷来信与密旨交与二人,郭荣阅后,得悉全家老幼同遭杀戮,几乎气昏,泣道:“究因何故,一日之间大肆屠戮功臣,且波及满门?此等昏君,保他何用?”

赵匡胤看了,登时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高喊道:“反了!反了!如此暴君,留他也是祸国殃民,匡胤就请率一旅之师,杀下汴梁,取刘承?级,以雪相爷满门之冤。”

郭帅道:“此冤非一家之冤,此恨非一家之恨,朝中不但杨,史,王三位大人遭戮,就邺都这里的王峻,王殷等多位亦株连在内。尔等稍安无躁,万勿鲁莽,待老夫见过众人,探明意向,方好行事。”说罢,立即率众回城,下令邺都周边各州府节度以下官员,火前来邺都聚会。又召集郭从义,曹威等大小将校齐集一堂,一面把密旨交与王峻自看,一面又把内容向众人宣告。

监军王峻阅后,当时昏绝在地。郭荣,匡胤二人忙命人扶起救醒。郭帅取过密旨,转向众人道:“我与诸公披荆斩棘,南征北战,随先帝扫清海内,平定天下。先帝升遐之日,某与杨,史诸公亲受顾命,三载以来,出生入死,废寝忘食,弹压经营,甫得边陲平静,国家安泰。不期朝中突生祸变,杨,史诸公无故被杀,其家属与某等家属亦同遭杀戮。如今又有密旨到来,要取某与王监军与邺州王使君等人级。我想:如今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诸位故人皆死,我亦独生无趣,尔等各位现可奉行诏命,取我头颅以报天子,既不受某所累,又可保富贵。”

众人听了,俱皆震惊,尽皆哗然,高呼:“我等在外风餐露宿,舍死忘生,朝廷怎能如此无情无义,肆意屠杀功臣,我等反了吧!”

郭从义垂泪道:“明公功勋卓著,丹心可鉴,我等谁敢加害?此次事变,定是皇上被小人要挟所为,倘使令此辈得势则满朝文武全无噍类矣。公应率师向阙,扫荡奸邪,清除鼠辈,向皇上申明是非才是……”

曹威亦道:“明公握强兵,居重镇,如今朝廷已为群小所踞,且已大肆杀戮,看来已不是口舌之功可解决的了,公亟应全师向阙,剿除奸党,始为上策。”

郭帅听罢。面有难色,徐道:“兴兵犯阙,岂是臣下所应为?郭某实难承当叛逆之责。”

枢密使魏仁浦道:“殷纣无道,武王伐之。赢秦失德,天下叛之,顺逆岂有常乎,愿明公当机决策,莫拘于小节而失大义。”

翰林天文郎赵修己更进言道:“明公切莫效那愚夫节妇,徒死无益。某连夜来曾观天象,已觉紫薇垣内血光回荡,黑气横?于河汉,乃是灾变之征。明公不若顺从天意人情,驱兵南下,这是天之授尔,违之不祥呢,万望明公三思。”

众人一致拥戴,俱请入京清君侧,除奸佞,辨是非,在众人再三催逼下,郭帅无奈,只得顺从众意。就令郭荣暂代留守邺都,以郭从义为前锋,赵匡胤为马步兵指挥使,大元帅护卫。率邺都各州十余万人马,挥师南下。

军行两日,来到澶州,早有探马报知,节度使王殷率众出迎,哭拜于道左。郭帅忙下马扶起,两人相抱又哭了一回。郭帅拭泪道:“郭某实在无心向阙,此行实乃顺从众意,不得不为……”

王殷道:“朝廷刻薄寡恩,肆意杀戮大臣,天人共愤,明公此行正是应天顺人之举,王某愿领兵相随,与明公同下京师。”

郭帅听了,就把澶州人马编在后队。又命赵匡胤领兵进城,把澶州的库藏钱财,统统取出犒赏三军,,继续挥师南下。

次日,大军浩浩荡荡来到滑州,滑州节度使宋延渥乃刘知远的女婿,娶永宁宫主为妻的。论义:与刘承?份属君臣。论情:与刘承?份属郎舅。但是,今日之事什么情啊义啊的都说不上了。第一是刘承?做得太绝了。绝到连他自己都没有留一点退路了。他这个做姐夫的又能替他说得什么话,帮得什么忙呢?第二:郭威这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了,不管怎么说,他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是奉旨管辖自己的,也一直是管辖自己的。他现在没公开说反朝廷,你能把他怎么样?你敢说他造反了吗?就是说了,你的部下相信吗?就是相信了,又有谁够胆敢对他叫板,敢和他干一仗?没有!谁都没这个胆量。郭威的声名大得很,凭着滑州这五千人马和他对着干,那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吗?宋延渥没那么傻。于是,他大开城们列对相迎了。

郭帅也不隐瞒,就把来意说出。宋延渥道:“主上昏蒙,做出此等倒行逆施之事,不但诛戮大臣,且使明公满门罹难,下官深感不安。大帅此行如有驱使之处,下官亦当效劳。”

郭帅道:“得使君同行最好,使君与主上份属内亲,到得汴京时,就请使君先向主上致意。请主上清理庙堂,把那些为恶谮臣绑送军前,郭某即便回师邺都了。”

宋延渥听了,喏喏称是,尽管心下狐疑,但不敢说一个不字。郭帅仍命赵匡胤领兵入城,仍是把滑州的库藏钱物,统统取出,犒赏三军。众将士一枪未举,一箭未,行军三天就得了两次犒赏,个个欢天喜地,齐齐山呼万岁。犒军毕,郭帅又对诸将道:“主上为奸人所惑,诛戮忠良,事虽太过残暴。但我今以臣抗君,也属有亏臣节,亦心有不安。此次同行诸君今日若有悔意的,如今尽可离队。有认为我郭某是叛逆的,亦可取我头颅献与朝廷。我郭某绝不反抗……”

众将齐哗然道:“今日之事,乃朝廷负明公不是明公负朝廷,何叛逆之有?请明公挥队南行,清除奸佞,整肃朝纲,刻不容缓也。我等愿紧随左右,绝不退缩。”

郭帅见众心如一,遂又挥队前行,更命赵匡胤领兵二万,与郭从义分为左右先锋,分两路并进。那王峻复仇心切,恨不得三步当做两步跑,早日进京,杀掉仇人,好泄满怀悲愤。见郭帅三番两次,总说他不愿入京,听来未免厌烦,便走到前队,向郭从义等一众将

士道:“郭帅命我转告你等:明日入京之时,须要奋勇当先,拿下汴京,十天内任你们财。”

众将士没到汴京已先自得了两次犒赏,如今听得进了汴京可以任意抢掠,大横财,无不欢呼雀跃,三天路程,两天就来到河岸。

朝廷早已得报,说郭威率兵南下,刘承?正召集众人廷议,商议如何应对之事。恰值慕容彦,吴虔裕等节度使奉调到京,慕容彦说:“叛臣竟敢兴师动众,公然与朝廷对抗,那还用什么商议的,派兵前去剿灭就是了。”

前凤翔节度使侯益道:“郭威老臣,在先帝麾下屡建功勋,河中一役名震中外,如今又挟众而来,士气方盛,不可小觑。依我之见,不若派人前去中途与之谈判,喻之以理,晓之以义,即使他不听从,亦可缓其行程,惰其士气……”

吴虔裕听说要与郭威交锋,也是底气不足。便道:“侯大人说的有理。郭威兴兵,据称是清君侧,并非与朝廷作对,咱们亦来个先礼后兵,也未尝不可……”

慕容彦本乃先帝同父异母兄弟,一直屈居郭威之下。见郭威屡立战功,心本不甘,今听侯益所说,奋然道:“此乃懦夫之见耳。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何须谈判?待某提一旅之师前去,管叫他三军尽都倒戈归来。”

慕容彦的话虽然说得好听,但刘承?也自觉理亏气短,也知道领着十万雄师汹涌反戈而来的郭威是不好对付的,便说:“皇叔豪气可嘉,但侯卿之言也深合情理。慎重行事也更为稳妥,就烦三卿一同领兵前往,互相配合,晓之以理,示之以威,谈判不成再行用兵。”于是,便令慕容彦,侯益各领一军在前,以挡郭威。吴虔裕领一军随后跟进,以作后援。

谁知刘承?的如意算盘还未打响,那边快马又来报告道:郭威的大军已屯兵河岸了。

听得兵临河岸,顿时人心惶惶,方寸大乱。窦贞固叹息道:“日前之事,皇上未免草率。当时即使处分朝中叛臣,也不应牵动带兵在外的将领嘛……”

苏逢吉亦说:“当时之事,我等根本不曾知闻,主上若与我等议及,亦不致如此……”

刘承?此时亦?惶无计,叹道:“寡人当时确也太过草率,不过,事已至此,说也无用了。”

祸是李业,听众人这么一说,明明是指向自己,有如荆棘刺背,抗声嚷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皇上如今是与大家议论出兵的事,尔等就别扯其他了,以免拖延时间。”

侯益忙接过话头道:“如今兵临城下,将至壕边,形势逼人。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要三军用命,必应重赏才行。”

李业听了,觉得这话才是帮着自己说的,尤如落水之人捞着一捆救命稻草,转身向苏禹?道:“侯使君说的,丞相谅已听到了。‘无粮不用兵’。就请丞相顾全大局,为天子着想,,勿吝库资,立即打开国库,放钱财以犒将士。”

苏禹?听了,也不向李业答话,回身向皇上奏道:“库存本已无多,倘若一但全倾,国家费用将从何支给?臣以为万万不可。”

那李业自知事体严重,郭威一但进城,他将是第一个人头下地的。于是,也不管他苏禹?怎么说,也不管皇上同意不同意,一面说:“现在已是火烧眉睫了,保社稷,保皇上要紧,其它的以后再说好了。”说罢,便逼着皇帝给了道手谕,扯上侯益领兵进入内库,把库藏钱财一扫而空,分赐禁军与彦与侯益二军。上军每人二十缗,下军每人十缗。将士得了钱,皆大欢喜,高高兴兴跟着慕容彦,侯益开出去了。

正是:愚主庸臣一窝蜂,大好江山转头空。得来容易失也易,来也匆匆去匆匆。

要知河岸一战,究竟能否打败郭威,保住京城,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