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刘知远河东立国 …
作者:秦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119

且说当日回到家中,凤儿痛定思痛,惊定思惊,越想越害怕,她没想过生活里会有那么多的恐怖。那个胡为,原来到金凤楼吵闹,这也罢了。如今又招来个妖僧,弄个什么罩,罩得自己迷迷糊糊人事不知的。幸亏公子他们把自己救了回来,不然的话,如今都不知到被妖僧掳到那儿去了。越想越是后怕。止不住的心惊胆颤,浑身抖战,如今有公子在身边就好了,可以把心里的惊恐向他倾诉,有他在身旁,自己也不会那么恐慌。可是……

……自把凤儿救回来后,公子就被众将领和两个兄弟扯到酒楼喝酒去了。窦总兵也是满怀高兴,备了酒筵,一为众将庆功祝捷,二为凤儿压惊,正派了家丁前来请公子夫妻过府赴宴。听家人回报公子不在府中,凤儿姑娘因惊恐所致,玉体欠安。连忙偕同夫人一同过府问候。公子听得窦总兵来了家中,赶忙的向各兄弟们告别,回得家中,正好窦总兵向家人询问凤儿的病情,公子忙向窦融夫妇道谢,彼此客套几句后,依旧各各就座。丫环们继续向窦夫人细细告知小姐病情。

窦夫人听了,对总兵说;“嫂夫人这病,正是惊恐所致。相公可还记得,去年我们家的小儿,也是惊恐致病,相公是从那里请了一位大国手,三几帖就药到病除了。”

窦总兵听了,以手拍额笑道;“不是夫人提起,下官倒是忘怀了。赵家兄弟不必烦恼,这位大夫是有真才实学的。去年小儿也是惊恐致病,更是十分危急,正是全赖他治愈的。不过他家居在阳谷,离大名颇有些路程,愚兄这也不打扰了,即刻回去派快马把他请来,好为嫂夫人诊治。”公子听了,减轻了几分愁怀,忙向窦总兵夫妇道谢。

窦总兵回到府衙,派了一个稳妥的家人,带领四个兵丁,备了轻车快马,火登程,前往阳谷而去。

这位大夫姓黄名轩,字药师,的是杏林高手,齐鲁名医。且又佛手慈心,活人无数。远近方圆百里,无人不知其名。素敬窦总兵治兵严谨,一向保境安民,因而结为知交。今见窦融派了家人书信前来,知他下属的女眷患病,便忙忙的收拾一下,随着来人前往。

黄大夫来到大名,窦总兵又忙着亲自陪同前往赵府为凤儿诊治。不免是望闻问切,聆音察理,?貌辨色。诊过脉理之后,众人出到前厅,赵公子忙问;“小妾受此惊吓,终日心神惶恐不安,还请大夫多多费神……”

黄大夫说;“公子尽可放心,如夫人虽大受惊吓,所幸六脉平和,并无大碍,且待晚生开出处方,煎服之后,将息几日,自然康复的。”

说着,家人随即摆出文房四宝,黄大夫开好方子,送与二位过目。

公子看过,又转送总兵看。不外是参芪苓术以固气护中,辰砂,磁石,龙齿,龙骨以重镇安神……窦总兵看后,即命家人到市上配药。正是“药无分轻重,效者是灵丹。”那凤儿服药之后,晚间果然一夜安眠无恙,不再惊慌恐惧。虽然睡醒过来的时候,还有几分惶恐,也要公子在身旁伴着才较安定。不过,比起昨天也就好了好多了。公子看了,也较宽心。次日一个清早,便亲自前往窦府先向黄大夫道谢,又请大夫再行复诊。

窦总兵听说凤儿的病情好转,自然是高兴不已,依旧陪着黄大夫一同前到赵府为凤儿复诊。经细细诊察,见凤儿病体果然已大为康复,窦总兵自是十分高兴,黄大夫也就要告辞回阳谷。但因公子仍是放心不下,总兵便恳留黄大夫多延留两天。黄大夫见是人情难却,也就留了下来。两天之后凤儿玉体便已康复如常,众人皆大欢喜,黄大夫辞归之日,窦总兵早准备妥轻车重礼,派兵护送黄大夫返邯郸而去。大名府之事,暂且搁下不表。

我们再说晋阳那边的事,虽然下面的兵将们齐齐劝进,可北平王总觉力有不逮,再三犹豫,只是了一道勤王救驾文告,又派史弘肇领兵西出井陉救驾,但朝野上下,依旧是众议纷纷,人心动荡。就连史弘肇带去“勤王”的人马也都懒懒散散,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三天还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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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寿阳。至于太原城内也还是这么乱着。号令出去了,谁也没认真执行,全乱了套。士兵们都围着王府,高呼万岁,要北平王马上称帝。

这一日,一群将领们又推举了王爷的几位亲信来劝进。郭威对北平王说;“……现在天下

大乱,百姓无主,群情动荡不安,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民不可一日无主。现在中国地面,也就只有大王能与辽国抗衡的了。辽人亡我晋国之后,耶律德光自己执政,不再另立傀儡皇帝,而大王的北平王的王位是石晋皇帝所封。晋国已亡,大王的爵位名实?亡。大王欲统率诸侯,驱除外寇,还能以何名义去号令天下?古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大王既欲兴兵抗辽,正应先正皇位,然后出师,方为名正言顺。如今天命之所归,人心之所向,大势之所趋,尽归大王一身。所谓;天予不取,更待何时?只恐时日迁延,人心涣散,更或有那一路诸侯揭竿唱义,得了先机,那时悔之晚矣。”

刘知远听罢,恍然顿悟,对郭威说;“将军一席话,使孤茅塞顿开。但我等原是晋臣,如今辽人入寇陷我京师,掳我国主,孤若骤尔弃主另立,恐惹后人非议,”于是立即下令,择日登基。

经有司报奏;后日辛未,正是吉日良辰。于是刘知远亲帅百僚,郊祭天地,就在晋阳宫行登极大典,接受百官朝拜,自立为皇帝,国号仍称曰晋。因鄙重贵亡国之耻,遂不用他的“开运”年号,仍继用石敬瑭的“天福”,是为天福十二年。

乃封皇弟刘崇为太原尹,从弟刘信为侍卫指挥使,皇子刘承训,刘承?,刘承勋及刘崇之子刘?为将军。

又封杨?为枢密使,郭威为枢密副使,王章为三司使,苏逢吉,苏禹?同平章事,一些早期归附的各镇将领,一律都委以节度使之职。

并立即把立国之事诏告四方,传示天下。次日又再檄文:除原来出“勤王”兵马外,大汉皇帝亦将亲帅三军,出兵井陉,截击契丹。以拯救故主于罗绁……。

前面说过,数日前北平王曾向各州县出勤王文告,其中一份送到大名府。太守窦融阅后,忙召集部属商议,并把文告与众人看。众人传阅后,各皆默默思考。

窦总兵说;“近一两年契丹挥兵南下,争战不断,朝廷先是下旨命北平王他截击,后又命他出师救汴京之危,他都诸多推搪,未动一兵一卒。如今朝廷已亡,主上被虏,他却邀各路人马去抢救,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陈德贤道;“北平王手下不过五七万人马,前者契丹南下,有二十万之众。杜威虽握重兵堵河北一路。但根本就不是个将才。指挥失当,怯敌畏战。但他位高权重,北平王若领兵前去,必得受他指挥,这岂不是‘猪羊跑进屠夫家’,自寻死路?那时他不肯出兵,看来是明智的。后来契丹兵临皇城,杜威,李守贞的十余万兵马都已投降契丹,赵延寿的人马又逡巡于冀中一路,朝廷内的冯玉是尽人皆知的投降派。这个时候不出兵,他就是聪明之举……”

赵匡胤道;“北平王最乐意看到的,正是这;戎狄?陵,中原无主。这次倡救驾,呼吁诸侯联手出兵,我看这就是既聪明,又狡猾的行动了。”

众人听了,尽皆笑。窦总兵忙问;“贤弟请道其详。”

赵匡胤道;“陈参军剖析的十分透彻。北平王两次不出兵,确都似合乎情理,无可非议。但也不能否认,北平王两次不动兵马;不耗粮草,不劳士卒,已坐得了渔人之利。各位请看看,自李唐之后,三代交替,那一个不是在前朝濒危,天下纷乱之际,拥兵自重,扩充实力,到后来收拾残局而得天下的?不能不说;北平王现在得的正是这一渔人之利。那是他聪明之处。而现在号召诸侯联手救驾,那又是他狡诈之处……”

众人都听得入神了。窦融问道;“贤弟真知灼见,愚兄愿闻其详。”

赵匡胤道;“北平王原已受皇上猜疑,他是绝不愿这个皇帝再在他头上坐着的……”

石守信道;“哪我就不明白了,他既是不愿意这个皇帝在他头上坐着,这还去救他干嘛

呢,不就让契丹人抓去算了。就如大哥你,就是这个皇帝配你充军的,当然你也不愿意去救他。把他救了出来,那你不是还得充军。”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石守信也不管他们笑,只管说下去;“刚才你也说了,那北平王的兵少,契丹兵多,就算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杂牌军,也没有多少人,能救得了这个皇帝出来吗?”

赵匡胤说;“二弟说得好,他这次号召诸侯救驾,必然会是两种结果,一是救得到,二是救不到。但不管救得到救不到,最后都达到他的一个目的……”

陈德贤问道;“请问如果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那又都能达到他的一个什么目的?”

赵匡胤笑道;“此次他号召诸侯救驾,不管来了多少路人马,谁都不及他的多,他当然就是盟主。若是人马众多,指挥得当,万一真能把皇帝救了出来,众人都只能听他的。他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为中原霸主,可以号令天下。”

众人听了,俱点头称是。

赵匡胤继续说道;“……救不出皇帝,也无损他的兵马,既可得一个忠义救主的好名声,

又趁这个机会联络各路英雄好汉,有利于今后扩充力量。他赌这一把是坐赢无输,不管开那一

宝,他都是赢定了的……”

陈德贤道;“既然这都有利于达到他的目的,哪他的目的就是……”

赵匡胤道;“取代石晋,自立皇朝。”

众人听到这里,俱各鼓掌称?,齐说;“说得极是,说得极是。”

窦融道;“据贤弟如此说来,北平王这次名为救驾,实际是为了达到他自己目的,按理说,我们前去,只不过是为他作嫁衣裳罢了,那我们倒不如不去。”说完,以目光征询各人意见。

王审琦道;“依我之见,窦总兵若是有意归顺契丹,那就不要前去。如果无意归顺契丹,那就以去为好。”

众人听了,各有所思,石守信仍不明白,问道;“大哥,三弟,你们说来说去,我还是一塌糊涂。倒不如就说一句去或是不去?”

邓龙说;“石公子别急,一句话是说不清的。待赵公子慢慢说下去。”

赵匡胤道;“三弟说得也很对。窦总兵当然是不会降辽的。假使他若想归顺契丹人的话,如今又去从契丹人手中抢人,那明摆着是跟他们过不去。因此是不能去。而小弟深知窦总兵是不愿归顺契丹的,因而,这就是应该去。”

窦融道;“贤弟深知我心。据贤弟刚才所说,此次所谓救驾,都不过是北平王为谋一己之利而**的手段而已,我等若去了,又能得什么利益呢?”

陈德贤理解了赵公子的思路,耐不住要说出来了他说;“获利良多呀!如果能救回皇上,北平王必将挟天子以令诸侯,成得了气候。如今我大名若出兵参与,那时对大人自当另眼相看,当可从中分得一杯羹。此其一也。救不出皇上,也正如赵公子所说;…于我兵马无损,既可得个忠义救主的好名声,又得个机会联络各路英雄好汉。也可与北平王共得渔利。此其二也。”回过头来问赵匡胤;“赵公子,你说在下说的对否?”

赵匡胤笑道;“参军所见,正与某相合。大名兵马,就算是前去白跑一趟,总兵大人至少也必会换回一个有心救国,无力救主的美誉……”

众人听了,齐鼓掌喝彩;“好一个有心救国,无力救主。”

窦融高兴地说;“看来诸位都?同赵公子的意见,我大名府是应该派兵前往喽?”

众人俱皆兴致勃勃,附议出兵。窦总兵忖度了一会,也觉得有利无弊,便对部下三将说;“大名府的家底浅薄,兵微将寡,你们三个是比我更清楚的了。你们好好计算一下,该拉多少人马去?怎么个去法?不过有一点是要明白告诉你们;大名这个老窝是万万出不得半点差池,是一定要保牢的。

张彪说;“依末将之见,集全部兵马,务要配备强弓硬弩,旗甲鲜明,不管是打得成打不

成,也别让其他部队瞧咱们不起。”

陈德贤沉思了片刻说;“正如大人所说,咱大名兵微将寡,还要先保城池,看来不宜多兵马。日前与邓开山抗衡,全赖三位公子鼎力相助取胜,既鼓舞了士气,又安定了民心…此次既要出兵勤王,又要防城池有失,顾此又防失彼,难免捉襟见肘,除非三位再次助我等一臂之力,人马方好调遣。”

窦融忙接着说道;“本官正有此意,与参军不谋而合。”转对赵匡胤说;“济弱扶倾,乃壮士所为。日前邓开山兵犯大名,多蒙三位出手相助,解我厄困。此次出兵勤王,仍请三位再

助我大名……”

那石守信正是个无事找事的大闲人,练了这么些年的武功,还没真正一刀一枪上阵交锋使用过。前次对邓开山一仗,觉得未过够瘾。今天在这里呆了半天,见他们尽是文绉绉的讲来讲去都说不清打还是不打,也插不上嘴,他早就不耐烦了,这会听窦总兵说了个“请”字,也不等赵匡胤开口,他就忙抢答过话来说;“行,行,行,您尽管放心,咱兄弟仨反正都闲着没事干的,你这个忙咱们是帮定了的。”

窦总兵听他这么一说,大喜,说;“赵家大兄弟与陈参军对此次出兵勤王都极有见地,那

就请你们计划计划,该如何方为周全。”

陈德贤答道;“正如刚才大人所说,大名这个老窝是万万出不得半点差池的。所以张将军

刚才提议派出全兵马,看来不大稳妥,赵公子对此必有成算,在下倒想听听公子的高见。”

赵匡胤想了片刻,说道;“依某愚见,北平王此次所谓会师勤王,是醉翁之意,不在乎酒

的。契丹人以三万人马押送,必定戒备森严,到时即使两军对阵,北平王谅也不会拼全力去抢救那个皇帝的。我们此去,那里是为了打仗,不过附庸作势而已,因而无须人多,有三五百骑兵足矣…”

窦融大喜,对赵公子道;“贤弟此论,正合我意。此行就由贤弟与陈参军,带领你那两位弟兄,五百骑人马前往。本官自与邓,张二位将军留守大名。陈参军与贤弟自去调动人马,至于何时起程及一切军务事宜,你们尽可随机应变,相机行事。”

当堂领了军令,陈,赵,王,石四将带了兵马,不动声息,偃旗息鼓,悄悄出。走了半天,探子回报,原来今早契丹大军刚过邯郸。陈德贤对公子说;“我等快马轻骑,还是成了马后炮。如今只有穿过大路,傍着太行山直往井?,才好绕到契丹人前头,与友军会合……”

赵匡胤答道;“这一带的地理道路,惟参军最熟,一由参军指挥。”

于是,由参军引路,五百骑人马,含枚疾走,直奔娘子关。谁知关前冷落,只在左近驻下三两处州府来的兵马,也都不过一千几百人的,身为盟主的北平王大军尚未到来……

各处人马甚无聊赖,正欲班师回家,忽又报道有北平王人马到来,且还向各路人马宣告带了钱粮犒劳各路诸侯将士。

众人听了,还没打仗先有奖劳,这是皆大欢喜的事。于是,各路人马热热闹闹地领了犒劳,欢天喜地的各自回去了。那赵匡胤却老大不高兴说:“他这北平王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喊勤王,可自己又不来,他这个盟主是乍当的?”

石守信说:“他是盟主么,辽兵没来,石重贵也没来,他当然就不来了,都犒劳了咱们了,这盟主也算不赖了。”

陈参军听了,笑道:“看来大公子还有什么新点子不成?”

赵匡胤道:“真不是味道。石重贵还没来呢?契丹人也还未来呢?让咱们白跑一趟。依咱说,咱们别走,在这等着,待他们来了,抢他们的东西!”

众人听了,立时哄然叫好。

正是:天下纷纷乱,英雄起四方。趁火来打劫,无心去勤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