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变化很奇怪，看太子司马?（yù），真应了那句话：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石崇说。

在跟从贾谧车驾扈从去往太子东宫的路上，他与潘岳共乘一架马车。

“……嗯，记得太子小时候，聪慧异常。他五岁时，宫中有一次半夜失火，武帝登楼，带着他登楼眺望火情。年纪虽小，他竟然会牵着武帝的衣裾，把武帝拉入暗影之中。武帝笑问其故，太子回答：‘暮夜仓卒，陛下宜防备非常之事，不应该让人看到皇帝在火光明处站着……’”潘岳回忆起太子小时候的事情，脸上露出微笑。

“是啊，正是从那时候起，武帝就非常珍爱他这个太孙。火灾过后不久，武帝带他去华林园游玩。看到后苑供观赏的猪圈中养着好多大肥猪，当时才几岁的小孩子，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大猪真肥啊，陛下，您何不让人把他们杀了赐给大臣吃？空养它们在这里，浪费五谷食粮……’武帝高兴得大笑，即刻让人把几只大肥猪都宰杀掉，遍赐群臣享用。为此，武帝当众对大臣们称赞说：‘此儿相貌，极类宣帝，日后必大兴我司马家！’”石崇也沉浸在回忆里。

潘岳点头。“从彼时起，太子令誉满天下，朝臣无不认为他是大晋当然的储君……”

石崇若有所思点点头，他脸上显出神秘之色，左右看了看，忽然压低声音对潘岳说：“安仁，你知道吗，武帝时代，当今皇帝的皇太子位子一直能得以保全，除了他是嫡长子以外，最大可能，还是因为那武帝一心看重皇太孙啊……根据我所听说的传言，加上我个人判断，太子司马?，极有可能是武帝本人的骨血……”

潘岳闻言，满脸惊诧。“季伦，这话如何说起？”

“太子之母谢玖，最早被选入武帝后庭作才人，早就被武帝临幸过。当今皇帝十岁的时候，被武帝立为太子。要知道，他作为太子一入东宫，选太子妃就被列入要大事。武帝觉得，太子当时尚幼，未知帷房之事，就派遣善解人意的才人谢玖前往东宫侍寝，给太子作床第启蒙。很快，谢才人就身怀有孕。日后，贾皇后入东宫作太子正妃，她对太子宫内别的嫔妃，皆随意杀戮，惟独对谢才人不敢怠慢。谢才人呢，也深知贾妃奇妒，怕再呆下去危险，就上书武帝，请求归居大内。回去后，谢氏就生下当今太子司马?……三年后，当今皇帝进宫朝见武帝，见一个三四岁的白胖俊儿与数位皇子在一起玩耍，非常可爱，就走过去拉着那小孩的手嘿嘿傻笑。武帝远远望见，行至近前，对当今皇帝说：“此乃汝儿也。”皇帝不明就里，只能跪于地上拜谢……安仁，你仔细想想，当今皇帝，他临幸谢才人的时候，年方十二岁，那种年纪，能让女人怀孕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司马?很可能就是武帝自己的骨血啊……所以，武帝时代，当今皇帝虽然憨愚，他皇太子位子不能动摇，让人纳罕……时人都认为是他地位嫡长使然，我觉得，武帝内心深处，很有可能盼望小儿子司马?日后能以‘皇太孙’的名份继承帝位，为避免差池，就先让自己傻太子儿子先做个过渡……”

听石崇如此说，潘岳沉吟，半晌不言。良久，他才说：“武帝对当今太子确实尽力推举，听望气者讲广陵有天子气，他就立刻把司马?封为‘广陵王’，选派明德有望的老儒给他作师傅，寄望非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