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暗夜黑影
作者:想飞的蓝水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27

若要串供,就得趁早。于是李溱便在夜深人静偷偷地来敲宋方海的房门。回想起来不觉好笑,打从自个儿改了命回到天城山以后,好像总是不停地在扯谎,这大半年编的瞎话远远过了过去的十七年。不晓得那了情婆婆的逆天改命,是不是连性情也一并改了,谎是撒的越来越圆,心倒是越来越不虚了。欺瞒自己最尊重的爹爹,这在以前,李溱想都不敢想,更加打心底里不愿意那么去做。这一点,宋方海同样如此。照他的意思,本当将实情一五一十禀告师父李观之。可李溱一听那实情,立时吓了一跳。这还得了,别的不说,单单宋方海与丝丝之间的那点纠葛不清,李观之倘若知晓,宋方海非得吃不了兜着走,被罚个面壁十年八年那还是轻的。然而依宋方海的耿直脾气,叫他为了逃避责罚而扯谎,万万不会答应。所以李溱只得搬出他自己和6星雨来做挡箭牌,宋方海不怕受罚,但如果连累师弟们陪着一起面壁挨训,却是内疚加不忍。因而到最后,终是李溱说服了宋方海,串供成功。待到明天李观之问起,只说6星雨在晦魇林中为人所救,却不想此人乃妖界之后,更有甚者还是他的杀兄仇人。6星雨杀了妖王妖后,但事后又因她曾于己有救命之恩而感到愧疚,这才一直陷于困扰当中。李溱知道宋方海老实惯了不擅扯谎,临出房门再三交待生怕他明天露出破绽,宋方海突然由衷地道:“小师弟,我觉得你变了许多,变得比从前开朗有主见,真好,这样的变化真好。”

宋方海这般真心的赞扬倒让李溱老大不好意思起来,正欲谦逊,耳旁听见宋方海又道:“小师弟,有件事三师弟想不通,我也想不通。倘若换作是你,你会杀妖后媚影替兄复仇吗?”

李溱愣住,想了半天才道:“大师兄,你和三师兄都想不通的事情,我哪里知道答案。大师兄,你早点睡,我先走了。”可走了几步又回头,“大师兄,至于丝丝姑娘――”

宋方海忙道:“师弟放心,我那不过是一时糊涂,人妖有别,我不会再见她了。”

李溱叹了口气道:“大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希望师兄不要苦了自己,丝丝姑娘她救了我们那么多次,不管她是人是妖,她总有一颗善心。”

宋方海一怔,“师弟你这是――”

李溱略略烦乱地抓了抓头,“我也不清楚我想说什么,就是不想看见大师兄伤心难过的样子。”

宋方海蓦地鼻子一酸,强行忍住,拍了拍李溱的肩膀,“放心吧,我没事,只当是做了场梦罢。”

做梦?当真只是做了场梦么?梦醒了之后,该如何自处呢?应当比惆怅更加折磨人吧。李溱走出去很远,再回望去,宋方海依旧呆呆地立于门前。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李溱又是一声叹息,穿过拱门往前院而去。由于他们人数较多,李溱等住在前院,宋方海、6星雨则被安排到了后面东厢。正当李溱推开自己的房门刚准备进屋,忽地眼前一晃,似有一条人影闪过。

“什么人?”李溱急忙收脚,转而旋身追踪而去。

然而就在他跃过墙头之后,那条人影却从转角处走了出来,深深地望向墙外,好半天才挪动步子,却是走向其中的一间屋子。到了门边,伸出右手朝门上虚空抹了一抹,就听得里面传来门栓松动的响声,再轻轻一推,吱呀门开了。那人毫不迟疑闪身入内,房中人一无所觉睡得正香,重新掩好屋门,蹑手蹑脚朝床边靠去。

走到近前,站定,俯视床上拥被而眠之人,皎洁月光自窗外投射进来,笼着她晶莹无瑕的面庞,仿如婴儿一般纯真的表情,却是萧萧。然而萧萧的这种纯真未能感化床前那人,眼中掠过凶狠,右手上扬,短匕寒光突起,刺向萧萧小腹――

忽然,一柄绿芒仙剑破门袭来,正中短匕,原来是李溱持无焱赶到。匕当啷落地,那人见行迹暴露不敢停留,遂动身形越窗而出,脚尖疾点已然翻墙过院。李溱紧随其后,后脚追至,无焱神剑直指那人后心命门,剑气汹涌,“你是谁?为何要暗害萧萧?”

那人似犹豫了一下,继而竟自行揭开遮面布巾,缓缓地转过身来。

李溱乍惊失色,“娘?”

月光下,苏玉乔一身夜行黑衣,然慈爱依旧,张开双臂,眼含热泪,“溱儿――”

“娘!”霎时间李溱又惊又喜,忘乎所以地扑过去,扑到那个自小熟悉、想念已久的怀抱。“娘,你是怎么来的?你接到了爹传给你的天涯一线了么?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走,我们去找爹,爹看到娘来一定高兴坏了。”

“溱儿”苏玉乔拽住李溱拉她的胳膊,“娘――现在不想见你爹。”

“为什么?”随即醒悟,黯然,“娘,你还不肯原谅爹么?”

苏玉乔避而不答,肃容正色道:“溱儿,你还愿不愿意听娘的话、做娘的好儿子?”

李溱不假思索道:“当然了,溱儿永远都听娘的话,孝顺娘。”

“那好,你既听话,就不要再阻止娘,让娘进去杀了那个女人。”

“女人?”这才记起刚才一幕,无法置信地睁大眼,“娘,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萧萧?”

“因为――因为她就是你改命以后命里的劫难,她不死,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李溱没听明白,还要再问,忽听身后有人叫道:“溱哥哥――”

回过身子,只见李观之、唐月蓉、云湄、小离和萧萧齐聚院门处,望着他和苏玉乔。萧萧的眸子里有一丝怯意,“溱哥哥――”

苏玉乔陡见他人出现,面上闪过慌乱,深吸一口气飞身上了屋顶,踩着瓦片没入深沉夜色之中。

“娘――”李溱起步欲追,李观之已抢在他之前,“溱儿,你先回去,我去追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