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影洞天，别有洞天，钟乳怪石，错落有致，相映成趣，或如春笋，或如异树，伴以洞中泉水叮咚、幽香四溢，好一个悠然所在。可惜6星雨没有那个闲情逸志欣赏，神情不定，坐立不安，频频看向洞口处。媚影知他心思，开口道：“你不用太担心了，你师兄他们和――那位萧萧姑娘一定会没事的。”

6星雨注意到媚影话中突然的停顿以及提到“萧萧”时那别有用意的强调，顿时浑身不自在，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一声，“哦。”

然而媚影却不肯如他所愿，就此打住，“想必她，便是你口中不该爱的那一个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到6星雨耳中，直如惊涛骇浪冲击耳膜，妄图否认：“你――你不要胡说！”

媚影道：“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你在提到这位萧萧姑娘的时候，眼中有一点温柔有一点迟疑。温柔是因为你心中有爱，迟疑是因为你害怕别人现你心中有爱。”

内心隐秘被一层层揭开，任谁也无法忍受，6星雨高声打断她：“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可媚影恍如未闻，自顾自续道：“为什么你害怕被人现？是不是她已然名花有主？所以你又恨了不该恨的人，那个人是谁？是宋方海？不，不可能，那呆小子明明对丝丝情有独钟。莫非――是你们一心要去救的那个小师弟？”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6星雨突兀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凶狠的表情，胸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我叫你不要再说了，你听不见吗？”

媚影叹了口气，柔柔地迎上6星雨几如仇恨的目光，“你心里有一个死结，我想帮你解开。”

6星雨蓦然间泄了气，松开右手，“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

媚影道：“既然别人都帮不了你，你就更应该帮你自己。已知无望，何必自苦？”

6星雨愕然抬头，媚影的眸子和煦如春日的阳光，一股暖流涌上心田，“谢谢你。”

媚影淡淡地笑，“我也要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

“你知道我要谢你什么。”

6星雨了然，媚影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关于今天清晨她提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假如你知道我是妖界之后媚影，你还会愿意和我一起喝酒谈心吗？”

“为什么不愿意呢？你是这世间唯一一个知我懂我关心我在乎我的人了。”

有些话勿需多言，一个没有敌意的眼神就能让对方明了，于是感动便从你的眼里传到了对方的心里，又从对方的眼里传到了你的心里。

6星雨忽地鼻子酸，“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这样关心我？”

刹那间媚影有些恍惚，“你总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片刻犹豫后，媚影似做了某种决定，问6星雨：“想听故事吗？”

“故事？什么故事？”

准备说故事的人却突然回头，向洞内深处她的闺房的走去。过了一会儿，再出来时手中捧着一个方形的锦盒，交给6星雨，“打开看看。”

媚影似乎十分珍视盒里的东西，又十分惧怕看到那东西，抢在6星雨掀开盒盖之前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他。听见6星雨惊道：“这是――”接过话头，“这就是那个人的玉佩，是他死了以后我从他腰间取下来的。”

“死了以后？”

“是的，死了以后。”

“他死了？”

“是的，他死了。”

“怎么死的？”

媚影的声音陡然不稳，“是我害死了他。”

“你？害死了他？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忽然产生错觉，那质问并非源自后方的6星雨，而是在眼前。他，血淋淋地站在眼前，声声控诉着她这个郐子手。“你为什么要害我？”

不能控制地闭上眼，将幻象隔绝。同时心口大痛，泪，脱眶而出。

“我不想害他，我真的不想害他。他是我这一生犯下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仅有的一次杀孽。我记得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黄昏，他掀开马车帘子对着我笑，多么英俊漂亮多么善良可爱的少年郎，我不忍心害他，我真的不忍心。可是我没办法，烟惑受了重伤，他快要死了，只有纯阳男子的精血才能救他。我不能让烟惑死，我不能让他死。我不知道着了什么疯魔，我铁了心肠把他抓到烟惑面前。他不停地求我，苦苦地哀求，像一只无辜的待宰的羔羊。但我就是不理他，我眼睁睁地看着烟惑咬断他脖颈的动脉，一口一口吸他的血，而他就那样一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一直到他死，他的眼睛都没有闭上。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临死时的眼神，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段往事是压在媚影良心上的一块巨石，四年来她日日夜夜在痛苦与自责中煎熬，却无人能说、无处可诉。今番一吐为快，深切的痛竟奇迹般地减轻了些。越放纵自己，一味沉湎于记忆中，无法自拔，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身后的异动，没有察觉那铿锵一下6星雨拔剑出鞘的声音，然后――

胸口处来传来剧痛，不是精神上的痛蔓延到身体，而是实实在在身体的痛震撼着精神。兀自不明所以地低下头，一寸剑尖，闪着凛凛寒光，映入眼帘。那是一把剑，**了她的后背，又从前胸突出。那是――6星雨的清溟剑。

无法置信地望向6星雨，6星雨像患了寒热病似的，手、脚、身子，不断地颤抖，但声音却出奇地平静，平静冰冷中满满的都是刻骨的仇恨，真真正正刻骨的仇恨，举起那块玉佩，“这玉佩原本是一对，我有一块，我哥哥有一块。我的那一块上刻着一个‘雨’字。”翻转背面，一个篆体的“云”清晰可见，“而我哥哥的一块刻着的正是这个‘云’字。”

话到此处媚影已然明白过来，消尽疑惑的眼，有一种嘲弄，有一种彻悟。血，大量的血从伤口处流出，沿着剑尖，浸透了红裙，浸得那红色愈加地艳丽鲜明，衬得那褪去血色的面庞越来越苍白，苍白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得脱苦海的笑，万念俱无的笑，“孽债，这全是命里注定的孽债。今天我终于还了这孽债，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欠着谁了――”

在妖后媚影倒下的那一刻，妖王烟惑飘然入洞，撕心裂肺双目赤红，

“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