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死地后生
作者:想飞的蓝水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742

快要接近天火的那一刹那,李溱的脑子轰地一下变成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记不得。正手足无措闭眼等死,恰恰是无焱的一声哀嚎唤回了他的理智,激起了他的求生本能。

平复心跳,调匀呼吸,双手举无焱于胸前,以“抱月”守势没入火中。无焱两三万年的神力,李溱得自狸仙的五千多年仙力,通过源于天成的抱月之势完美地结合,始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即使猛烈如天火,一时半会儿亦奈何他们不得。

然一时半会儿很快就过去了,在火里待的时间越久,境况便越糟,甚至还不如农劲、玉箫子他们那阵子。农劲等人于火起之初遭遇天火,起码有地方退避。而李溱现在前后左右四面夹击,已无处可退。抱月守势中,无焱直面天火,头一个顶受不住。须知烈日之火,天下至阳,可瞬间熔化凡世任一块精钢硬铁。无焱虽为神器,终究脱不了钢铁胚胎,尽管不至于马上完蛋,但一样架不住天火慢熬。渐渐地,可怕的灸热之气已侵入剑身。无焱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对它来说这原就是场无妄之灾,若非李溱一味逞能,它岂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越想越窝火,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自己承受不了的炙气一骨脑转而传给李溱。李溱区区一介凡人,如何抵挡得了,立时从手臂起其中血液似无火自燃、奔流沸腾,一路灼烧着经络五脏,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五内俱焚。

而解了气的无焱却开始后悔,要知道它和李溱是拴在一根绳上蚂蚱生死相连,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一旦李溱小命不保,抱月守势立破,它无焱也得跟着玩完。然悔之晚矣,但见李溱眼耳口鼻及头根部冒出缕缕青烟,皮肤不断起皱焦枯,进而滋滋作响。就像吞了一个太阳到肚子里,整个人仿佛稍微撩一撩便能擦出火来。与其受这份火烧火燎的活罪,李溱倒真宁愿就此死了算了。他这里一扛不住,抱月守势立刻动摇,外界的天火转眼间就要趁虚而入,而内里的热毒又已然随着血液的运行即将浸入心脉,真可谓是内外交困命悬一线。

就在这时,忽然不知打哪涌出一小股清凉的气息,旋即护住灵台不灭。说也奇怪,一直在李溱身体内所向披靡的霸道火毒居然就叫这股清凉气息克制住了,又一点一点地将流入心脉的的天火炙气消弥于无形。灵台既保,心神清宁,终于守住了抱月之势重拒天火于身外。

此番绝地逢生,追根究底要归功于李溱当日在抱月湖的那场造化。那股救命的精气正是他吸纳自抱月湖底日之阳气、月之阴气及水之清气的混合。月的阴气和水的清气恰为至阳天火的克星,虽只是极少的丝丝缕缕,但所幸无焱传下的炙气也并不算多。待到来自月亮和湖水的清凉气息中和了天火的热度,变得温暖柔和,从而与原本就存在的日之阳气溶为一体。于是乎,不停中和,不停溶合,那一小股混合精气便慢慢壮大,不再单纯地压制,而是从心脉向外扩张,主动寻找吸收在经络内流窜的天火炙气。头顶的青烟逐步消散,起皱焦枯的皮肤恢复平滑,且纹理更加细腻。好比凤凰涅磐浴火重生,精神振奋犹胜从前。

无焱看李溱似乎还吃得消,大喜过望,毫不怠慢将更多的天火炙气传入其体内。有了刚才的经验,加上一早准备,李溱应付起来便不再吃力。经脉经过天火的一番洗礼,竟慢慢开始适应起初完全不能忍受的炙热,甚至能够自主引导手臂处无焱传来的炙气与糅合了日月水精华的真气分别流往丹田,在丹田处会合,接着周身毛孔挥出淡红色的烟气,却是不知不觉进入了人剑双修之境。对于焦头烂额的无焱来说,登时仿如久旱逢甘露,连忙一口气把那蕴涵真力的淡红烟气吸了个干干净净,晦暗的剑身马上光亮起来。跟着得以修复本元的无焱生出更强的引力,周边的天火竟相往剑尖处聚集,被吸进剑身,再流入李溱的脉胳当中。一来二往,如此反复,这样展下去,李溱不仅能轻轻松松坚持到末时天火自然熄灭,而且全身而出的同时修为更会突飞猛进又上一个新的台阶。如果萧萧的声音没有忽然在不远处响起,那样的结果是肯定的。然而苍天偏偏爱作弄人,就在那关键的时刻,他清清楚楚地听见萧萧惊恐无助地在唤着他的名字――

入火之初,萧萧和小离与李溱的处境大同小异,幽思迅飞出琴盒,洒下一片紫色光幕,将二人笼于其中,故此才幸免于难。然幽思原与无焱并列三大神器,修为本相差无几,无焱承受不了,幽思如何能够例外?何况它被女娲封印近两万年,比无焱尚且不如,又无李溱一般的核心力支撑,所以乍与天火遭遇便很快败下阵来,光幕转淡,琴身不稳。小离心知倘若幽思守不住,他与萧萧必死无疑。丝毫不敢迟疑,长身而起一掌抵在幽思底部。尽管无焱和幽思互不承认对方是兄弟,但这哥俩在生死关头的做法倒是挺一致,幽思见来了个替死鬼怎肯放过,赶紧把囤于自身的天火炙气源源不断传给下方的小离。小离虽修为不及李溱,但应变的经验却丰富,一感到炙气自掌心入体,第一时间运起全身真力极力相抗。因此炙气在他体内流窜的度反比李溱要慢一些,小离本可及时撤掌保命,但他一撤掌幽思就完了,幽思完了,他和萧萧也就完了。横竖是个死,倒不如咬牙撑到底,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萧萧眼见着小离暴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慢慢泛红冒出青烟,头立起面部扭曲似痛苦难当,大惊失色,欲上前扶他,“小离,你怎么了?”

小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吼道:“别!别靠近我!你受不住这热毒!”

萧萧被他一吓,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茫然地眨了眨眼,忽然有些明白了,眸子里渐渐蓄满泪水,继而戚戚哀哀地哭起来,“小离――”

小离很想给萧萧一个宽慰的笑容,很想告诉她自己很好一点事都没有,但是他做不到了,视线开始模糊,真力流失殆尽。对不起,萧萧姐姐,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最后的意识里,听见萧萧泣不成声地向四周喊着:“溱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萧萧的喊声一经入耳,李溱立刻方寸大乱,那是从他左前方传来的声音,似乎距他并不遥远。怎么萧萧会在这里?她也掉进火里了吗?不禁心浮气躁,灵台失守,抱月之势顿消,而无焱的引力犹在,整个山谷的大火席卷着热浪从四面八方全部向他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