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神剑示警
作者:想飞的蓝水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01

由于天城派是按悟通引剑诀的时间编排辈份,所以陶兴和虽是玉纯、素清的师弟,但其入门时间却远比那二人要早得多。他也是迄今为止除了赤阳师祖以外,唯一亲眼目睹过这场惊天浩劫的人。陶兴和常常在想,他恐怕到死都不能忘记一百年前那一天清晨,当时自己刚刚投上天城山,还只是一名负责洒扫杂役的初级弟子,正专心打扫着崇真殿的台阶,忽然粼德殿的大钟匆促地连响九下,那是紧急召集全体弟子的信号。他赶紧丢下笤帚和其他师兄弟一起涌向粼德大殿,大殿里已经站满了人,他们这些辈份低微的弟子只能挤挤挨挨地站在殿外的广场上。掌门五柳真人神情凝重地告诉大家,就在刚才剑冢内的神剑抱月突然鸣声示警,天城山近日将有外敌来袭。但凡持有仙剑的弟子均需轮流巡山警戒,而未有仙剑之弟子则一律待在房内禁止外出。然而不等他们有所准备,魔尊已然率领旗下九大长老、十二魔将倾巢而出攻上天城山来。尽管天城派实力不弱,然而魔界此次新推举的这个魔尊实在太强,五柳真人等六位师尊组成的“六绝阵”只能勉强与其战成平手,三位师祖抵挡九大长老则更加吃力。其他师叔伯们已自顾不暇,而那些二代、三代弟子却根本不是十二魔将的对手,几如案板上的肉任其宰割。那一晚,云雾缭绕的天城山沦为阿鼻地狱,哀嚎声、惨叫声,鲜血映着火光,火光似乎也被染成了血红色。最后虽然魔界略输一筹,九大长老三死一伤,十二魔将全军覆没,可险胜的天城派却更是大伤元气。五绝当场毙命,三位师祖均受了不同程度的重伤,强行支撑了几年便相继去世,其间更损折了无数精英弟子,导致青黄不接、后继无人,天下第一大派从此一蹶不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修养生息,直到五十年前玉纯真人接任掌门,方才渐有起色,却已不能与昔日盛况相提并论。而当年未及弱冠的陶兴和经此一役大受刺激,始终不能静心修道,几乎变成废人。幸得师父赤阳真人破例带其入剑冢潜修,加之他本性开朗率直,这才摆脱内心阴影。饶是如此,亦花费了他整整三十年的光阴。今日往事重提,那一夜的可怖记忆再一次于脑海中出现,久违的恐惧袭上心头,无法自抑的歇斯底里“神剑示警,天城派又要大难临头,完了,完了,我们谁都躲不过,谁都躲不过!”

正声嘶力竭,冷不防赤阳真人一巴掌狠狠掴来,“兴和,你若一味被心魔所累,必将永世不得出头之日!”

陶兴和似被掴晕了,捂着脸僵在原地,虽恢复了平静,却表情呆滞、眼神茫然。赤阳真人刚毅的脸上不易觉察地闪过一丝悲哀和怜悯,百年前一战崇真殿弟子死伤最为严重,唯一幸存的一个颇有天资的弟子却惊吓过度一直无法完全克服心魔,修真路上进境缓慢,从而使崇真殿落于五殿之末。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声,朝陶兴和挥挥手,道:“下去吧,回到崇真殿面壁思过,不出百日不得出关!”

陶兴和木然地向赤阳真人施了一礼,说了句“弟子惭愧”,望也不望别人便径自出殿而去。但他那凄厉的声音似乎仍在大殿之上回响,“我们谁都躲不过,谁都躲不过!”,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赤阳真人恨恨地道:“魔人可恶,死不足惜!我绝不会让百年前的悲剧重演!”

李溱见师叔祖动了真怒,悚然一惊,不顾一切开口道:“师叔祖,饶命!我愿以性命担保,萧萧她绝非妖魔。”

李观之也跟着道:“或许神剑示警另有所指,只是恰逢溱儿带萧萧姑娘上山,事有凑巧而已。此事尚未查清,师叔千万三思,切不可妄动杀念。”

不料李观之这番话赤阳全然听不进去,反而火上添油,赤阳心中怒极,竟仰天长笑道:“好,好,好,观之啊观之,枉我一直器重于你,视你为天城派的中流砥柱,没想到你竟是一个是非不分、只知回护儿子的糊涂虫。神剑示警,这女娃儿恰在剑冢之外,而我将其抓回,抱月便悄无声息,事有凑巧?天底下哪有这般凑巧之事?溱儿年幼为魔人所惑,尚情有可原。我就不信,堂堂朝阳殿座李观之,竟看不出那丫头根本周身透着古怪,全然不似寻常女子。”

殿中几人,以素清道人的性格与赤阳真人最为相似,只是脾气相对内敛罢了。听到这里,已对萧萧为魔一事信了**成,皱起眉头向李溱道:“溱儿,你将遇到萧萧父女这件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再说一遍,记住,任何一个细节都不可放过。”

李溱情知事态严重,本当实言禀告,若继续欺瞒下去如果有朝一日东窗事,只怕自己当真要背上“欺师灭祖”的罪名。可是事情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即便说出实话,也于事无补,搞不好会令师叔祖他们疑上加疑,到时候萧萧可就一点获救的希望都没有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将谎言进行到底。然而,三分慌乱三分紧张再加上四分担忧,此番叙述远不如上次流利,甚至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差点不能自圆其说。所幸大家以为他不过是小孩子怕担责任心中害怕,并未引起怀疑,只除了李观之在中间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素清道人听完以后,沉思良久方道:“师叔,照溱儿所说,恐怕事情的真相并不像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哦?你有何见解?”

“如果那位萧萧姑娘当真为魔界所派,那么她的父亲也必是魔人无疑。魔人耗费如此之多的心力,为溱儿接续心脉,让萧萧得以混上天城山,设置这样的圈套,绝不只是想灭掉我天城派便罢,其中定然酝酿着一个极大的阴谋。听说如今魔界为白魔主持,此魔一向诡计多端,此番定是他的杰作。”

赤阳“深得我心”地频频点头,“不错不错,只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有何阴谋也不得而知,当真是防不胜防。”

“依弟子之见,突破口还需着落在那名女子身上。”

赤阳愁眉尽展,拍手笑道:“妙哉,妙哉,素清,你确比以前老练多了,你师父泉下有知,也会感到安慰。”

孙淼眼看着赤阳和素清二人一敲一搭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如何对萧萧严刑逼供,心里是又气又急。且不论这一路的与萧萧的相处之情,纵然是陌路之人,也不忍心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落在那两个糟老头手里受苦受罪。这俩老东西才是一对糊涂虫,哪有妖魔会长得跟仙女一样纤尘不染?再瞧向李溱,就会惊惶失措地干着急,一点用场都派不上。终于抛却隔岸观火之念,忍不住开口道:“赤阳真人,各位座,晚辈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