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细说当年
作者:想飞的蓝水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320

“许是命运捉弄,当年不知曾有多少男人拜倒在我家姑娘的脚下,她都不屑一顾,可偏偏却爱上了那个薄情之人,爱得掏心掏肺,一不可收拾。甚至将最心爱的古琴赠与对方,以作订情信物。然而那人系出名门,我家姑娘的舞娘身分为其家族所不容,两人没有办法,只得相约私奔。可是姑娘在相约的地方等了整整一天,等来的却是负心人退还订情之物以及即将洞房花烛的消息。姑娘心傲,竟不曾流泪,而是将满腔悲伤尽付琴音。我记得当时,是候在亭子外面,听见姑娘的琴声哀恸之极,闻之心如刀绞。起初,我只当自己为我家姑娘伤心,并不在意。但那琴声听得越久,心就疼得越厉害。渐渐地,天生异象,四面的白云纷纷围绕过来,又在转瞬间化作阴雨绵绵。到了此时,我只觉体内翻江倒海,五脏六腑一会儿仿如置身火海,一会儿却好像浸在冰水里,难受得无以复加,便支撑不住昏死过去。后来我才知道,若非有人及时相救,我恐怕早命丧当场。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然听不到琴声,周围的云也散了,雨也停了。我再到亭子里一看,那把琴的琴弦尽断,而我家姑娘她――”青大娘双目含泪,哽咽着道:“她已经气绝多时。”

三人当中,大概要数李溱对那位凝绮姑娘最为了解。屏风上的那诗,大厅里的那一番对话,已在李溱的脑海中鲜明地勾勒出一位绝艳脱俗、才气纵横的女子形象,却没想到这样的红颜佳人竟薄命如斯,令人不自禁地为之扼腕叹息。抚琴而歌,弦断气绝,连老天也怜其遭遇雨如泪下,凝绮的死亦如她的歌舞一般充满了传奇色彩。只可惜,天呈异象,却带累了青大娘这样的忠心之仆,落下终身的病根。正感慨万千,忽然听见一阵抽抽噎噎的哭声。回一看,原来是萧萧低着头哭得梨花带雨甚为哀伤。小狸坐在她的膝头,直起身子,喵呜喵呜似在低低安慰着她,见不管用又伸出爪子看情形是想替她擦去眼泪。若是让小狸这一擦,那还得了,非给萧萧擦破了相不可。李溱急急站起身走过去,于千钧一之际拦住了小狸。小狸恼怒地瞪了李溱一眼,怨恨他扰了自己怜香惜玉的心情。依它的火爆脾气立马就要给李溱那只煞风景的臭手来上一爪子,可看了看犹自饮泣的萧萧,终究忍住了,怏怏不乐地跳下椅子独个儿窝到墙角生闷气。

李溱矮下身子,半蹲着柔声劝道:“萧萧,我知道你在为那位凝绮姑娘伤心。但是你这样哭,会把眼睛给哭坏的。别哭了,好不好?”

萧萧边哭边道:“溱哥哥,我只要一想到如果哪一天你也和那位姐姐的哥哥一样,不要我了,我就哭得停不下来,好伤心好伤心,伤心得心都快要疼死了。”

李溱同样因萧萧的这句话心疼得五脏纠结、六味并陈,有不舍、有激动、有喜悦,就像吃了一根糖葫芦,些微涩涩的酸里却是满满的甜。于是不假思索道:“傻姑娘,想到哪里去了。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会不要你的。”

青大娘叹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萧萧姑娘可比我家姑娘有福气多了。”

李溱这才醒悟到自己竟在众目睽睽下上演了一出生死相许的好戏,登时闹了个大红脸。萧萧也不好意思了,止住泪水,向青大娘赧然一笑道:“大娘,能让我看看那把琴吗?”

青大娘应允递过古琴,萧萧接过来放在桌上,轻轻摩挲着木纹斑驳的琴面,眼波温柔得能叫石头滴出水来,低低的声音仿佛夜莺在幽黄月色下的窃窃私语,含着某种难以言状的情感。

“我能够体会你当时的心情,我知道那个时候你一定特别特别的难过,那种难过是说不出来的,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我仅仅想象一下,就已经觉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可是我想你心里是相信他的,相信他和溱哥哥一样,宁可死了也不会不要你。如果有一天溱哥哥不要我了,我也会像你那样,不会怨他不会恨他,因为我明白溱哥哥一定是有比死还要严重的理由,才不得已离开我。他的心肯定比我还难过,比用千百根针一起扎他的心还难过。”

众人均没料到萧萧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间各种滋味浮上心头。李溱眼中隐约闪现泪光,有千言万语涌向喉头,却又找不到恰当的字眼来形容。

“我相信虽然这把琴的弦断了,但你心里那根弦没有断,而且永远不会断的,对吗?”长长的睫毛挑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慢慢地坠落,落在琴面上,一点一点漾开,只一滴水竟渐渐铺满了整个琴面,继而升腾起若隐若无的雾气。雾气越来越浓,最后将萧萧连人带那把琴全部淹没了。接着烟雾缭绕中,一根根断弦亮起炫目的光,似有生命一般从一端连向另一端。连成后,烟雾又一丝一丝向古琴收敛,敛到极至,变作两个绚彩的篆体字刻于琴侧――“幽思”。

自从青大娘说起这琴之后,一直沉吟不语似有心事的孙淼突然神情大变,惊叫道:“幽思!古琴幽思!”

青大娘见如此奇景已是目瞪口呆,这时闻听孙淼之言便跟着道:“莫非此琴另有来历?”

只见孙淼面色凝重,一字一顿道:“它就是几万年前惊天动地、掀起万重风浪的三大神器之一,古琴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