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正一筹莫展之际萧萧忽道：“大娘，我把我自己卖给你，好不好？”

林管事是一五十开外的老头，老鼠眼，八字胡，手中捧了把算盘，典型的帐房先生扮相。只见他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便噼哩啪啦熟练地拨拉起算盘珠子来。

“这请大夫的诊金、丝丝姑娘的汤药费、她这几日不能见客我们温柔乡的损失以及躺在地上的那位公子打烂的红木桌子一张、青铜酒壶一把、古董花瓶两只、杯子数个，七七八八加起来，一共是二百三十六两。”

李溱倒抽一口冷气，“什么？要二百两这么多？”完了完了，就凭孙淼一个小道士，恐怕把他全身骨头榨干了也未必凑得出这些银子来。

萧萧见李溱满脸难色，又见青大娘待人甚是和气，难得机灵起来，说道：“大娘，溱哥哥很穷的，能不能少给一点？”

青大娘到此刻已全面推翻老鸨贪钱的惯例，皱起眉道：“二百两当真是太多了些。”

林管事道：“青大娘，只此二百两我还是算少了。单单丝丝姑娘那件被撕坏的舞衣，便是着人特地去长安的锦衣坊订做的，足足花了二十两银子。况且，如果丝丝姑娘的手臂一旦留下疤痕，不要说二百两，就是两千两仍是不够赔的。”

青大娘却不反驳，半真半假、似笑非笑道：“想不到林管事，算盘越打越精，这帐却越算越黑了。他们几个外乡人，又不是故意找碴，何苦如此为难人家？”

林管事老脸一红，不再吱声。青大娘向李溱道：“倘若我要你们赔偿纹银三十两，公子可还觉得公道？”

李溱大喜过望，连说公道之极。谢天谢地，总算有惊无险过了这一关。可惜，他实在高兴得太早了，将孙淼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只找到些散碎银子，还不足二两。根据林管事的精确称量，应该是――一两六钱八分，拿来付酒钱尚嫌不够。

那小厮得意地道：“大娘，我早说了，这几个人根本就信不得。”

青大娘冷下脸，“来人！把这个多嘴多舌的奴才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

小厮吓得脸孔煞白，跪倒在地，没命地求饶。

青大娘作势叹了口气，一挥右手，“罢了，念在你年少无知，姑且饶你一次。罚扣半个月工钱，以示惩戒。下去吧。”接着，转向李溱正色道，“公子，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也无能为力。只好把二位送去官府，追究一个闹事斗殴之罪。”

李溱在心里将孙淼怨了千遍万遍，既然知道这里是教坊，既然身上没几两银子，就应当极早告之，把萧萧追回来，远离这种是非之地。现在可好，要让人家抓去蹲班房吃牢饭，不晓得会被关到何年何月，简直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正一筹莫展之际，萧萧忽道：“大娘，要不我把我自己卖给你，好不好？你放了溱哥哥和孙大哥吧。”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一个是林管事，“如此甚好！”

一个是李溱，“万万不可！”

后者突然想起脖子上的那块玉佩，急忙扯下来，“青大娘，你看我这块玉可还值个三十两？”

林管事乐得俩老鼠眼大放异彩，忙不迭地答道：“值！值！当然值了。”

萧萧道：“溱哥哥，这是你娘送你的东西，你不能给他们。”

青大娘听萧萧这么一说，微作沉吟道：“公子这块玉，莹润古朴，实乃玉中极品。别说三十两，只怕三百两都不止。我青娘说一是一，要你们赔三十两，就是三十两。这样吧，林管事，你把这块玉佩拿去当了，留下三十两，其余的银子连同当票还给这位公子，以便公子银钱凑手时可以再把玉赎回来。令堂所赠之物，当是传家之宝，流落在外总是不好的。”

这一番设身处地的细致考虑，着实令李溱感激不已。只林管事见肥肉就在嘴边偏生生地吃不到，心中不甘，却慑于青大娘的威严，不敢多言，沉着脸上前接过李溱手里的玉。

偏巧此时孙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林管事将手伸向李溱，以为他要对李溱不利，极讲哥们义气地支撑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这边冲过来。“李兄，莫急！我来救你！”

说时迟那时快，小狸摇摇头举起一只猫爪子捂住眼睛不忍再看，林管事冷不防被顶了个仰面朝天，而孙淼自己则因为收不住脚步一头撞上柱子再次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至于李溱的那块玉嘛，啪哒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林管事躺在地上兀自哼哼唧唧地嚷道：“你们可全都看见了，不关我的事，是他跑过来撞我的。这玉碎了，可就一文不值了。”

李溱恨得咬牙切齿，直想把孙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卖给青大娘做龟奴算了，终是狠不下心肠一走了之。再说就算他肯，青大娘也不会答应。买了孙淼这样的，只怕非但赚不来银子反而要往里倒贴饭钱和房钱。担心青大娘重提让萧萧以身抵债之事，当下拱手哀求道：“我们有一辆马车停在云来客栈，而且我这朋友包袱里也许还有些银子。恳请大娘再信我一回，容他醒来之后，我和他一起回客栈取来马车和包裹。无论如何，我们一定凑齐三十两，交给大娘。”

林管事正要开口拒绝，却被青大娘摆手制止了，“好吧，也不急于这一时。”说着便吩咐手下人，“你们几个，把这几位暂且带到厢房歇息，一切待那位公子醒来以后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