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下）

士兵踢着正步站到了主席台的一侧，坐在主席台上的部队领导对着话筒开始了讲话，“同学们，到了这里，你们已经不再是学生了。你们要端正态度，严格地按照一名士兵的标准要求自己，这七天的军旅生活对你们来说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考验。在你们今后的三年高中生活中，很多事情会被你们遗忘，唯独这七天的军旅生活，你们将记忆犹新。甚至对某些同学来说，也可能是他这一生中最为珍贵的回忆。

你们来到兵营的是807人，你们要发扬团结友爱的精神，不要让一个人掉队。我希望当你们这807人走出兵营的那一天，你们会像一名真正的士兵一样，有着强健的体魄，顽强的毅力，高尚的情。在今后的学习中，发挥这些优秀的品质，努力向上，用优异的成绩报效祖国。好了，我的讲话完了，我预祝你们这次军训活动圆满结束。“场上想起了整齐而热烈的掌声，似乎被部队领导的讲话所感染，学生们的脸上现出了严肃的神情。

大会结束后，学生们在本班的教官带领下，排着整齐的队伍依次散开，开始了正式的训练——站军姿。马教官按照事先划分好的场地，把高一七班的学生们领到了场的右侧。“立正——”马教官一声吼，学生们立即站直了。“现在，我们要把队形重新排列一下，男生在前，女生在后。一米八十以上的男生出列。”随着马教官洪亮的吼声，十多个男生迅速地站了出来，马教官把他们按照八人一排分成了两列。“现在，一米七五以上的男生出列。”马教官又命令道，男生们全都向旁边跨了一步，唯独王天琪没动地方。马教官依次把这些男生排在了先前那些男生的后面。

“女生听好了，一米七五以上的女生出列。”马教官对着女生队伍叫道，很快有几个女生站到了一边，马教官把她们排在了男生队伍的后面。“现在，一米七以上的女生出列。”随着马教官的口令，又有十几个女生站了出来，接着刚才的同学排在了队伍后面。这时，马教官看了看孤伶伶站在原地的王天琪，又瞅了瞅女生队伍，对最后一排中间一个刚刚站好的女生说道，“你，向后一步走——”那女生闻声向后退了一步。马教官转向了王天琪，“你，过来，站到这。”马教官指了指刚才那个女生空出来的位置，对王天琪命令道。学生们全都笑了起来，有几个男生甚至幸灾乐祸地吹起了口哨。王天琪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面露为难之色，尴尬地看着马教官，没动地方。马教官火了，大声命令道，“马上归队。”王天琪不敢再磨蹭，乖乖地站到了队伍中。剩下的女生则在王天琪的身后站成了一排，王天琪被包围在女生队伍当中。在清一色的着装队伍里，每个人都带着迷彩帽，不仔细瞅还真看不出来女生当中竟混进了一个男生。马教官接着往下排其他的女生。王天琪一脸无奈地站在女生队伍里，心里这个憋屈啊。

“哎，你叫啥？”听到有人问他名字，王天琪扭头看向右侧跟他话的女生，小声地答道，“王天琪。你呢？”“我叫陶思佳，你初中是哪个校的？”陶思佳接着问道。“德大中学。”王天琪回答道。“那你认识洪海洋吗？”站在王天琪左侧的女生问道。“认识，他是八班的。你怎么认识他呢？”王天琪又转向了左侧的女生。“他是我表哥。我叫刘安琪。”刘安琪大大方方地介绍着自己。

王天琪刚要说话，一抬头看到马教官正瞅着他们呢，他赶紧闭上了嘴。马教官站到在队伍的前面，面对着变成八列纵队的学生们，马教官开始安排今天的训练任务，“七班的，全体立正——今天上午就到这了，一会儿，你们回寝室取饭盒，然后到食堂前的小场集合。听明白了吗？”学生们立即回答道，“听明白了。”马教官不满地吼道，“声音不够响亮，大声点。”学生们马上又回答道，“听明白了。”声音可是比先前大了很多。马教官仍然不满意，“再大声。”学生们这回一起扯着脖子喊了起来，“知道了——”马教官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现在，列队回寝室，走—”场上的学生们按着班级的顺序依次走向寝室楼。

学生们还算规矩地走到寝室楼前，但一进了寝室楼里，可就撒了欢地跑开了，你追我赶地打闹着，嬉笑着，整个寝室楼立时变得乱哄哄起来。回到六号寝室的男孩子更热闹了，纷纷围着王天琪开起了玩笑。同样是上铺的孙彦祖先是冲着王天琪一阵大笑，然后捂着肚子说道，“王天琪，你可真是够出奇的了，竟跑到女生队伍中混去了，哈哈哈……”孙彦祖说完又笑了起来。“王天琪可是女生队伍中的一枝花啊，那是独苗一根，特珍贵啊。”高博伦接着孙彦祖的话说道，“我们干脆就叫他‘独苗’吧。”他的话立刻得到了全屋人的响应，朱仕达马上就说道，“独苗，把你的湿巾给我一包，我忘带了。”

王天琪心里气得不行，可也没办法。他一边从背包里往外掏饭盒，一边嘟囔着，“你们是羡慕我吧，你们想去还去不了呢。”

朱仕达从王天琪的手里接过来湿巾，笑嘻嘻地对他说道，“独苗，你小子偷着乐吧，我听说教官对女生不太严，你跟着她们混，亏不着。”高博伦好像深有同感的样子对王天琪说道，“朱仕达说得没错，我表哥也这么说，他们班去年也是在这里军训的。只要女生一哭鼻子，教官就让她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可是男生就不行了，一站就是一天。没地方讲理去。独苗，你可真好命啊。”王天琪一听，脸上立时露出了笑容，“你们说的是真的吗？行，真是这样，我就认了，独苗就独苗吧。”

男孩子们又嬉闹在一起，再一次忘记了教官的话，直到尖厉的哨声响起，他们才慌慌张张地抓起饭盒向食堂前的小场跑去。各班的教官们已经在食堂前一字排开站好，乱哄哄的学生们迅速地在自己班级的教官面前站好队伍，一边擦去脸上的汗，一边说着话。“立正——”教官吼道。

学生们却不以为然，继续开着自己的“茶话会”。“立正——”教官们再一次吼道。学生们这才停止了讨论并安静了下来。总教官从食堂里走了出来，他瞪大了他那双本来就不是很大的眼睛，怒气冲冲的瞅着学生们喝道，“军姿一小时，有一个说话的就加十分钟，直到完全没有一点声音为止。”学生们看了看脸色阴沉得如同黑包公似的总教官，又瞅了瞅自己早就饿瘪的肚子，谁也不敢再说话了，无可奈何的服从了总教官的命令，老老实实的站了一个小时的军姿。

一直站在食堂窗前观察着学生们的总教官走了出来，命令教官们带领学生们进入食堂。学生们排着队走进了食堂，坐下后的学生们只安静了几分钟，便又乱哄哄地唠了起来，有几个男生甚至站起来试图抓住在眼前乱飞的苍蝇。食堂里那叫个乱啊，直把个总教官气得脸都变了色。一个教官连喊了三声“立正”，学生们谁都没听见，依然说的欢实。这个教官气坏了，一把抽出腰上的皮带，向旁边的塑料桶抽去，塑料桶发出了很大的响声。学生们谁也不说话了，莫名其妙地看着教官，猜不透他要干什么。“立正——”随着教官的一声吼，学生们慌忙站了起来。总教官是一脸的怒气，“都给我消停点，不吃就出去！”学生们一起看着教官，谁也不说话了。站了十分钟后，总教官发话了，“坐下。”

学生们这回倒听话，齐刷刷地坐下了。“这是给猪吃的吧，还真拿我们当猪了。”高博伦眼睛看着桌子上两大碗菜，小声地对旁边的孙彦祖说道，“大白菜炖土豆，我们家的小狗都不会吃的。那碗黄呼呼的跟屎似的是什么呀？”孙彦祖看了一眼对高博伦说道，“好像是窝瓜炖肉，那白的像是大肥肉。”高博伦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小声地嘟囔道，“我是不会吃的，瞅着就没食欲。”其他的学生也在议论着，开始的时候声音不大，可没多久，那窃窃私语声就变成了喧哗声，总教官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立正——”站在总教官身旁的教官又一次吼了起来。学生们不得不又站了起来，安静地看着教官。食堂里重又寂静了下来。总教官这次罚他们站了十五分钟才让他们坐下。朱仕达悄悄地对王天琪说道，“独苗，你能吃进去吗？我可不想吃。”朱仕达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咬了一口嚼着，又接着说道，“这就是我的午饭了。”王天琪咽了一口吐沫，舔了舔嘴唇说道，“我妈怎么就没想着给我带几块巧克力呢？”朱仕达喝了一口水，咂咂嘴说道，“不是我妈给我带的，是我自己想到的。”王天琪无奈地拿起了筷子，伸手夹起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啊？”筷子还没从他的嘴里拿出来呢，王天琪就整个地把土豆吞进了肚子里，“这放了多少袋盐呐。”王天琪边说边伸手从朱仕达的手里抢过水瓶子，一仰脖咕咚咕咚一气喝了好几口。朱仕达把手里不到一半的巧克力掰了一小块递给了王天琪，“给你加点菜吧。”王天琪接过来赶快地塞进嘴里，“还是你够意思，等回去我请你吃‘肯德基’。”

一听到王天琪提到“肯德基”，坐在他旁边的几个男孩子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神往的神情。高博伦一边咽着吐沫一边夸张地说道，“如果我能站着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打车直奔‘肯德基’，先来两份‘全家桶’，痛痛快快地吃个够。”孙彦祖的一句话让男孩子们全都蔫了，“那得是七天以后的事情，还是先想想这几天该怎么熬吧。”

几个男孩子大眼瞪小眼地瞅着桌子上的饭菜，谁也没动筷子。经过三番两次的折腾，学生们的这顿饭总算是断断续续地吃完了。学生们拎起饭盒陆陆续续地走出了食堂，逃离了总教官鹰一样的双眼。总教官望着一片狼藉的食堂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命令食堂里的士兵迅速地将食堂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