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3日，圣诞节的前两天，天气越来越冷，而各家公司的竞争却越来越激烈。

程亚坐在经纶的大会议室里，正在认真地听着台上创新能源的团队演示ppT，阐述他们的方案。

这是经纶在项目开标前的最后一次方案听证会。之前两次，都是各家公司单独地与经纶方面进行交流，而这最后一次，则更像是一场大pk，经纶别出心裁地把几家公司汇集一堂，各显神通。

轮到高星中国时，金建军、程亚、宋春辉三个人把精心制作的ppT打在投影屏幕上，金建军先言，先谈了能源产品在未来的展趋势；再谈了高星能源在国际能源领域中的各项独有专利技术；接着又谈了高星能源对经纶项目所作的技术评估和展预测；最后还谈了高星能源能为经纶项目所提供的各项技术、产品和服务……

程亚听他侃侃而谈，条理十分清晰，从面到点，提精炼要地阐述了重点，心中不由暗暗佩服，认真听着、学着，体会着如何在这种会议中进行产品方案的总结报告。

金建军一口气讲了一个多小时，接下来，就是宋春辉的报告，他的讲述十分实务，重点围绕着高星产品、技术的特点、性能、支持服务，以及同类产品之间的各项对比，作了详细地介绍。

程亚仔细观察了经纶公司的几个老总和工程师们，现大家都十分留意听他说话，并不时地点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作记录，心中也十分宽慰。

会议进行了一整天，几家公司把自己的方案都介绍完毕，休息时间，经纶方面开了一个小会。

趁着空隙，金建军、程亚和宋春辉三个人私下交流了一番，一致觉得几家公司中，自己地方案应该是最好的。

程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放心了。如果经纶的竞标能够做到公平公正的话，那么，高星在竞标方案上，已经领先了一局。我们只要根据方案，再报上合理的价格，拿下经纶的业务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15分钟之后，会议重新开始。

唐定强总结道：“几家公司地方案各有千秋。都挺好。我们地项目很快就要上马了。开标过后、会跟合作公司签定意向书……这都已经是迫在眉睫地事情了。所以。经过我们项目小组全体成员地讨论研究过后。一致决定……”

唐定强停顿了一下。四周环视了一下众人。

大家地心。一齐都悬了起来。

“各家公司地竞标方案。我们都通过了。现在。最最重要地就是比较各家公司地报价。我们会综合考虑方案和报价等等因素。最后给出决定。”唐定强笑了笑。缓声说道：“竞标结果地决定。将会在15天之后。也就是2oo8年地1月6日。揭开最后地答案。”

金建军和程亚对视了一下。一直到这个时候了。唐定强还在和稀泥！？这个结果等于没有结果。所有地竞标方案都好。都通过了。关键就是看报价。看起来。真正地较量。还要等到15天之后。

金建军眯着小眼睛。很自然地想到了另一层。方案都通过。关键看报价。这个报价。恐怕并不是指参与竞标公司地报价吧！！

“所以，我真诚地希望各家公司能够再接再厉，根据自己的方案，为我们经纶制定出最最合适、合理的报价。”台上，唐定强呵呵笑道：“今天的会议开了一整天，大家都辛苦了，我已经吩咐食堂准备了晚餐，大家边吃边聊，趁此机会，联谊一下。”

会议结束，大家有说有笑地向着食堂走去。这个食堂，程亚已经去过三次了，看看其他人地熟悉劲，心道：恐怕，别人去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吧！

这次地会议用餐，人数倒真是很多，小包厢里自然是放不下的，唐定强让工作人员在大食堂里腾出了位置，摆了几大桌。

程亚观察了一下，经纶方面，除了刚才一起开会地老总唐定强、副总梁天、技术总工6永斌、外联主任莫有道，还有几个负责市场和销售的总监之外，又新添了一些普通地工程师、生产一线的员工代表和秘书等人参加，算起来，新添地那部分人，都快要占了整个用餐人数的三分之二。

老总说了要联谊，工作人员十分积极地在食堂里装上了音响、电视、投影设备，正热热闹闹地播放着背景音乐，吃饭前，唐定强还“承上启下”地讲了几句话，所有人都端坐着听他完言后，再热闹非凡地互相招呼着举筷吃饭。

这个场面，给程亚一种熟悉的感觉，仔细一想，原来是在电视里看到过，以前人民公社吃大锅饭的场景。相同的是，吃饭前的动员号召、众目睽睽地等待；不相同的是，大喇叭换成了麦克风、红歌曲换成了交响乐……

这样的气氛和格调，不禁让她哑然失笑。

这顿饭，倒真是吃出一点联谊的味道来。席间，趁着人多，高兴，果然又搞起节目表演来。经纶公司也算是人才辈出，先有人上台表演了黄梅戏，又有人唱起了沙家浜，唐定强也给人点名，说：“唐总，您也来一个。”

大家纷纷鼓起掌来，唐定强也不推辞，站到台前，清清嗓子，用美声唱法，唱了一《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曲完毕，众人齐声叫好。

唱完了，唐定强又再呵呵笑道：“今天在座的，还有各家公司的精英们，你们也要出个节目。”

晚餐变成了晚会。这倒让程亚有些意料不到。高星这边，当仁不让，点名让她表演。程亚想了想，落落大方地上台，唱了一段《经灯记》选段，小铁梅地“你们和爹爹都一样，都有一颗红亮的心……”

程亚的父母喜欢京剧，从小耳熏沐染。听着听着就学会了，加上她的嗓音不错，倒也有板有调，似模像样。

她在台上演唱着。台下，莫有道轻轻地唤了一声坐在自己身旁的金建军，“金总监。”

“嗯？”金建军心有灵犀地微微低头，凑近一些，问道：“莫总。有什么事情吩咐？”

“吩咐，谈不上。”莫有道呵呵一笑，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个小程，唱起歌来倒是有模有样的，站在台前的表现，也比以前干练很多啊！”

金建军微微点头，笑道：“年轻人嘛。就是需要锻炼锻炼，才能成长嘛！”

“我看。金总监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莫有道笑笑，忽然一转话题。说道：“说起来，那个叫周易的……也是你地手下吧？”

“嗯。”金建军不动声色。

莫有道继续说道：“我看。这个小伙子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各方面的活动能力都比较强。我听说。他还有一些很好的政府资源可以利用，呵呵，金总监这方面，如果用起他来，想必会更加地得心应手啊！”

说完，他便呵呵笑起来，再把目光转向了台上地表演者。

金建军被他这段没头没尾的话，说得有些儿莫名其妙。他起先猜测：难道，莫有道是周易的说客？想想又觉得不像，这项目竞标都快要进入尾声了，莫有道才出来为周易充当说客，还有什么用？

那么，这是为什么？他的眼睛跟随着莫有道的视线落在台上地程亚身上，心里一动：莫非……原因就出在……她的身上？

金建军看了一眼莫有道，又看了一眼程亚，实在是搞不清楚状况。他的心情本来不错，但是，听过莫有道的一番话之后，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是想要快点了解其中的状况。

晚饭结束，唐定强等人和大家一一握手送别，他爽朗响亮的声音和快意风的笑容让每个人地心里都有一种感觉——方案听证会十分成功，而不久之后的开标，甚至于未来地合作，都会十分成功。

莫有道陪在他的身旁，一直也笑容满面地应酬着，但是，谁若是仔细看他地眉宇眼神，却不难现，里面暗暗地隐藏了一些担忧和紧张。

这样的热闹场面，持续了1分钟左右，四家公司地人全部告辞离开了，而经纶公司的大小领导、员工也都随之一走而空。

灯光下，唐定强站在那栋有着五十多年历史地厂部大楼前，一直盛开着笑脸的面容慢慢收敛起来，他的身旁，只有莫有道还站着，忧心愁愁的模样在脸上毕现毕露。

“有道，今天，我又收到银行方面的催款单了。”唐定强蹙紧着眉头。

“唐总，我也收到了。小乔说，银行方面6o%的额度资金已经启动，并且全部用光了。他们催促我们迅补款还款。”

“这个行情，怎么差成这样？”唐定强不满地看着莫有道，“我不是新近才追加了一笔投资进去吗？又被套住了？”

“11月份的时候，股市经过两次大震荡，大盘暴跌，我们才会受到影响的。”莫有道愁眉苦脸地说道：“小乔说了，只要再挺两个月，挺过春节，到了2oo8年，股市慢慢回暖，再加上北京奥运会的举办，更将推动股市大牛，到时候，我们所有的付出，就会大有回报，狠狠地赚上一大笔。”

“哼，挺过这两个月？挺过春节？你说起来倒是轻松！莫说现在，上头正紧盯着经纶项目的进行，就是几家能源公司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竞标的结果。你说，我们怎么挺？”

“这个资金如果不能按时出套的话，”唐定强的脸十分阴沉，哼哼两下，冷声说道：“到时候。赚上一大笔的话，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可以保证，你我二人都会因此而赚上一颗……”

莫有道吓了一跳，他自然明白唐定强所说“赚上一颗”地意思。这样的结局，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现在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啊！

“可是……唐总，”他看着唐定强，小心翼翼地说道：“现在如果不补加投资的话，我怕银行方面闹起来。一样是纸包不住火啊！”

夜色灯光下，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过了良久，唐定强吩咐莫有道：“经纶很快就要开标了，也是时候对外开价了。你赶紧去搞定，然后迅把钱打到银行方面。填补空缺，缓得一时，是一时。”

莫有道连连点头。

唐定强不再理会他，转身，很快地向着自己的汽车走去。他在黑暗中停顿了一下，怔了一会儿，方才轻轻地嘀咕道：“希望股市很快就能大牛起来。”

顿了顿。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灯光下孤独站着的莫有道，皱紧眉头。低声轻叹了一句，“哎。这件事情，太被动了。实在很难脱身，一定要找老头子想想办法啊！”

与此同时。金建军的车里，宋春辉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而金建军和程亚两个人，正坐在后排。

“薇薇安，今天一天下来，你来总结一下，有什么看法？”金建军开口说话。

“嗯。”程亚想了想，说道：“四家的竞标方案全部通过，这等于是让大家又退回到了同一个起点。这一方面，经纶的表现，好像是在和稀泥。”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和稀泥呢？”金建军问道。

“我猜想，应该有两个方面地可能性。”她总结道：“第一个可能，经纶公司可能对竞标方案并不是十分挑剔，相反，他们更看重于比较各家公司的报价。”

“或者是，他们想要在15天之内，向各家公司，提出他们的报价。”她看了一眼金建军，特意在“提出他们的报价”这句话上，加重了语气。

金建军闭着眼睛，头靠在椅背上，仔细听着，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另一个可能，经纶公司已经有了自己地选择。”程亚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而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做做样子，为了在公众面前体现自己的竞标公正、公平、透明……而已。”

说到这里，她自己心里忽然一愣，有一种慢慢亮堂起来的感觉，她愈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她有一种感觉：今天的晚饭，把那么多经纶地员工请来一起吃饭，又让自己的员工和四家公司一起搞联谊……之类等等的手段，本身就有些古怪，或许是一个阴谋，是唐定强在众人面前，演唱得一出大戏，其目的，就是为了标榜此次的对外竞标，十分和谐，完全是公开的，是透明的……

“薇薇安？”金建军突然一声轻喝，却把程亚吓得一个激灵，再看金建军正皱着眉头，狠狠地盯着她，这才明白自己是走神了。

“你在想什么？”金建军地语气十分不悦。

“哦，没有想什么？”程亚笑笑，尽量保持轻松。

“嗯，”金建军点点头，脸色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顿，他好像很疲惫地闭着眼睛，缓缓说道：“薇薇安，你还记得当初在招聘面试地时候，我曾经问过你们的问题吗？”

“嗯，记得。”程亚十分诧异，怎么好端端地说起这个？

“1加上1，就像是一撇加上一捺，组成一个人字；1个人，再加上1个人，又组成一个团队。”金建军说道：“我们是一个团队，每一个人是团队中地一份子。所以，生任何事情、有任何想法，我们都可以拿出来，说出来，一起解决，一起交流，一起沟通，一起分享。”

“嗯，是的。”程亚点点头，她地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他是有所暗指吗？会不会是？……她突然有些犹豫，cBd通过林凯，想要收买我的事情？

金建军睁眼看着她，现她地脸色变了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想了想，他又闭起眼睛，靠在椅背上，轻声问道：“最近，跟经纶的联系怎么样？顺不顺畅？”

“嗯，还不错。”

“莫有道呢？”金建军慢条斯理地接近自己的疑惑，“跟他的沟通还好吧？没有什么问题么？”

程亚一怔，感觉老板拐弯抹角的用意……可能，就在这里。

她一时有些慌张，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事情，应该是摆平了啊？

那次之后，她和莫有道，两个人又见过好几次面，彼此都装作没有生过任何事情一样，泰然得很。

可是今天，老板的询问却有些蹊跷。莫非，他是知道了什么？或是莫有道在他面前说过什么？

不！这个事情没有必要说，若说了，老板自然只会偏袒客户，对自己一无好处。她决定把心事继续隐藏起来，尽量保持平静自然的语调，笑了笑，回答他道：“跟莫总之间的沟通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金建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睁开了眼睛，侧着脸，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过脸去。

余光一瞥间，他却忽然现坐在前排的宋春辉很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身体，透过车内镜，他看到他的脸上，有着一种“呼之欲出，有话要说”的表情。

金建军笑了，果然有名堂！看起来，这个哑谜，要靠宋春辉才能解开。

于是，他闭上眼睛，十分疲惫地说了一句：“没有问题，那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