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中年男人一边看着姜祁给自己清洗手上的伤口，一边落着眼泪道歉。

姜祁清洗完伤口，又拿纱布给他包好了，然后对着风铃儿招招手，让她拿两瓶啤酒过来。

“我，我不敢喝酒，我回家还得看孩子。”中年男人看着自己眼前的酒杯，有些不安的摆手道，“我只是冷得太厉害了，想进来暖和暖和。”

“喝一杯吧，一杯啤酒也不耽误什么事，”姜祁笑着指了指店里，“你看我这也没什么生意，就当是你陪我聊天了。”

风铃儿送完啤酒，又很有眼力劲的把中午没怎么吃的油炸花生米和醋汁松花蛋端了了出来。

中年男人不再拒绝，一杯啤酒下肚，眼泪又下来了。

“我，我今天晚上本来是打算出来抢劫的。”他哆嗦着在怀里摸出一把水果刀，轻轻推到了桌上。

姜祁没有说话，更没有害怕，只是像看老朋友似的静静地看着他。

“我是真没办法了。”中年男人双手捂住了脸趴到桌子上放声大哭。

“哭吧哭吧，哭出来还能好受些。。”看到中年男人如此模样，姜祁也想起了自己几个月前，被钱逼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的凄惨，眼圈也有些发红，于是拍着中年男人的肩膀，柔声宽慰着。

“这是我先前砸商店玻璃弄伤的，还弄响了报警器，没想到我连做抢劫都不行。”中年男人停止了哭泣，一脸的绝望，“我就是一个废物啊。”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劲啊。”坐在节能炉炉口旁听故事的风铃儿不乐意了，在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喝道，然后用手一直姜祁，“他都差点被人弄死好几回了，再下去一个多月小命保得住保得住还另说，也没像你似的认怂，还照样活的有滋有味的，酒照喝，肉照吃，毛片照样看；你也是个爷们，哭也就哭了，可要还嗯嗯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我可就真瞧不起你了。”

中年男人被风铃儿这个长的跟幼儿园刚毕业似的小丫头片子一激，头脸立马就有涨的通红，张开嘴想辩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手哆嗦着，就想去碰桌上的那把刀。

“哥，别跟那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你要是觉的心里苦，就跟兄弟我讲讲你的故事怎么样，说出来，你心里或许能好受些。”姜祁轻轻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胳膊，把又满上酒的酒杯端了起来，很陈恳的说着。

“哎。”中年男人如梦初醒，鼻尖上渗出了丝丝冷汗，连忙也把酒杯端了起来一饮而尽，而后摇着头说道，“我、我有七八天没怎么睡觉了，情绪有点不受控制，真对不起。”

“说说你的故事吧，让你的神经也放松放松，老是绷着，总不是好事。”姜祁也把杯中酒饮尽，看着中年男人微红的眼睛说道。

“我叫庄士同。”片刻后，中年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中蕴含着说不尽的心酸和疲惫，“我有一个九岁的脑瘫女儿，老婆几年前带着家里的存款跟别人跑了。”

姜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风铃儿也收住了不停踢打的小腿，店里便只剩下节能炉催动火焰的呼呼声，和中年男子庄士同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

“我老家农村，家里很穷，我来到w市打了十几年工才在城中村的市场上盘下了一间粮油店。”庄士同低沉的诉说着，“老婆是在老家相亲认识的，谈不上多么恩爱，但开始的时候还能过到一块，那时候我负责给那些老主顾的饭店、馒头房送货，她负责看店记账，一年下来也能存下不少钱。”

“当时我对生活充满了信心，想着再干几年就在城郊买上套大点的房，把两边父母都接来，帮着看看孩子做做饭，平时没事就跟城里人一样溜溜鸟喝喝茶。”庄士同的嗓音变的很柔和，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很怀念那一段时光。

“可是，等我女儿一出生，生活就全乱了。”一说到这，庄士同的眼泪又下来了，“女儿脑瘫，发现的晚，错过了最佳康复期，需要每天去康复中心做康复训练，本来就需要人，我母亲忽然就脑溢血了，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母亲病情刚稳定，我父亲又心脏出了问题，做了搭桥手术，丧失了劳动能力，一番下来，存下准备买房子的钱就折腾了个七七八八。”

“为这，老婆天天跟我吵，丈人丈母娘对我也是冷嘲热讽，终于有一天，我老婆不知受了谁的挑唆，搜罗走了家里剩下的所有存款，不知所踪，我去丈人家问过几次，都被小姨子拿镰刀撵了出来。”

“这几年我靠着一间小小的粮油店养活着三个病人。”庄士同的眼泪砸在了桌子上啪啪作响，“可是，上个月城中村改建，拆掉了市场和我那间小店，我失业了，没有赔偿金。”

“我是真没办法了啊。”庄士同哭着大喊了一声，像是呐喊着这几年淤积的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