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原来都是骗我的
作者:棠时      更新:2019-07-29 05:18      字数:3733

强大的灵力爆炸开来,正在攻城的仙门修士们瞬间被掀飞出去,折棠君那红衣猎猎的身影出现在夜浮城的上空,夜浮间的风雪与浓云在穹顶之上徘徊不动,渐渐逡巡,在朱棠的身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像是什么诡谲的空间之门一般,多看上几眼都会觉得神识要被吸进去,朱棠站在半空中,手中是一柄断剑,如同踏着天风云浪而来,神情桀骜孤高,不可一世。

湖州蒋家的人不在讨伐魔界的队伍中,蓬莱府来的人是伯梅槿和叔菊翁,蓬莱弟子中三三两两混杂着秋水门的弟子,门主秋玉瞳竟然不在,打头阵的人居然是秋昭。朱棠匆匆扫了一眼,情况大概已经明了。

“呵,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折棠君吗?我还以为你胆小如鼠,只知道与那姓季的小白脸在里面做那些颠鸾倒凤的快活事,不敢出来了呢!”为首的一个修士嘲讽道,人群中顿时笑声一片。

“肮脏之语,污了耳朵。”朱棠简短地道,甚至不想再多分给那人一个眼神,只见她凭空伸手一抓,那修士惨叫一声便倒了下去,身边的人惊叫散开,看到那修士胸口出现了一个血流不止的大洞,一颗心脏已然不知去向。

再看朱棠手中,一颗鲜活的心脏还在冒热气,它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主人已经死去,尽职尽责地跳动着,朱棠侧耳倾听了一会,道:“聒噪。”然后毫不留情地将那颗心脏捏碎了。

“还有谁不服,尽管来。”朱棠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分明掷地有声,一时间人群寂静下来。

过了一会,一个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少年,高声嚷道:“大伙一起上啊,她折棠君本事再大,还能以一当千不成?何况她剑都断了,有什么好怕的!”

立刻有人附和道:“少侠说的是啊!想来传言再厉害,折棠君也不过是个女人,尽会用这些阴毒下作的手段。呵,女人就是难成大事,想必她身后还有主谋,众位一起上,端了夜浮间老巢,不愁天魔不现身!”

朱棠反唇相讥:“阁下见识未免浅薄,阁下畏畏缩缩,一事无成,照阁下的说法,你竟也不是男子喽?”朱棠微微一笑,道:“不会说话,尽可以闭嘴。”

一道剑光闪过,众人只见那柄断剑竟然直直插在了那修士的嘴中,那修士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气绝身亡。

先前那说话的少年吓破了胆,往后退了几步,立刻有人指责道:“折棠君,你这未免也太残忍了吧!左道兄无非是提点你几句,你怎么一点容人之量也无?”

朱棠收回了剑,甩干净剑上的血迹,道:“我还以为说出这番高谈阔论的是什么通天彻地的大能,没想到是个草包,我这一剑只用了一分力气,是他躲不过去,可不能怪我。尔等在我大婚之日打上门来,还要屠我城池砍我头颅,总不能指望我脾气太好,我若是笑脸相迎奉茶相待......你们敢喝么?”

“大家伙儿可别小瞧了这妖女,如今天魔之血悉数认主,想必已经从天下千万百姓身上转移到这妖女身上,她就是天魔的继承者,今日就算我扬州尹家全数身殒,也决不能让这妖女生还!”一名中年女修高声道。

“好!尹家主说得好,真不愧是女中豪杰!”立刻有人叫起好来。

那尹家主微微斜眼看了看身边的同伴,眉眼有些傲气,却并未上前与朱棠单挑,而是豪气干云地说完这番话然后继续按兵不动了。

朱棠没有想到“魔血择主”这番话会在这种情况下,在众目睽睽之前被揭发出来,如今除了朱棠,也就魔蛟玄霜与季竹尘知道此事,魔蛟玄霜说话,仙门中人未必肯信,难道......

不,不会是季竹尘,朱棠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当日在魔域裂缝中,季竹尘销毁了煌珠,用那样严肃的神情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朱棠是相信季竹尘的,自然也相信季竹尘不会骗她。

伯梅槿一身紫衣,伯牙琴弦紧绷,赤阙蓄势待发,剑气森严,他怒眉倒竖,喝道:“妖女,我师弟在何处!”

朱棠也喝道:“你管不着!”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朱棠并不想对蓬莱的人出手,只是无论如何气势上也不能输。

八道天光自下而上冲上云霄,如同天崩地裂,岩浆倒流,一时间地动山摇,朱棠气定神闲,看仙门修士惊惶失措,微笑道:“诸位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看着你们上门生杀予夺什么都不做?”

笑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是修斓的声音,魔音穿耳,让人分不清他的真身在何处。“主君大人,属下已经率领十四魔将完成八方玉焚阵,请主君裁决!”

八方玉焚阵!就是传说中那个天魔所创的惊天杀阵!

自天魔死后,这个阵法就此失传,若不是天魔本人,谁还能让这个阵法重现人间?朱棠的心中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修斓这厮竟然又阴了她一把,她当时不过是让修斓带人布个厉害点的阵法作为辅助,好让自己退敌不至于太辛苦,这下子她说自己不是天魔,还有人会信吗?

事到如今,也别无退路了。

前方攻城的组成剑阵的修士已经换成了弓箭手,箭簇尖端寒光一点,密密麻麻排列着,对准了朱棠。

祈景剑的剑光坚定沉稳,哪怕已经是一柄断剑,气势上也不输众生半分。

一个大魔,一柄残剑,就这样与千军万马平静对峙。

箭矢如同瓢泼大雨,铺天盖地而来,剑风成盾,电光石火,碰撞出光华万千。

那些箭无法近朱棠的身,一部分被朱棠拂袖一挥原路返回,只听敌方血花爆出,无数修士躲避不及中箭倒地,剩下的箭被朱棠的剑风隔绝在外,一些修士结阵默念咒诀,那些箭矢上的符文开始绽放光芒,竟然是价值不菲的符箭!

“妖女!”忽听一声呼喝,朱棠回头一看,竟然有个蓬莱府的气宗弟子御剑冲向自己,那少年神情激动,紧握双拳,有着一种敢为天下先的勇气,他长啸一声,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不足以重创折棠君,便选择了一种决然的方式。

金丹自爆。

漫天的飞雪化作飞灰,血迹溅在了朱棠的衣袖上,朱棠修为极高,区区一个普通修士自爆金丹自然是无法撼动什么,但是巨大的冲击力震碎了朱棠的剑风之盾,那些符箭终于得以前进,发出尖锐的啸叫声。

忽然一道蓝色剑光飞来,将那些趋势已近枯竭的箭矢击落,季竹尘身上还穿着婚服,站在渡微剑之上,从天而降。季竹尘双手结印,一个透明的防护结界将她与朱棠二人罩在其中。

“师父,你怎么来了?”朱棠有些吃惊。

她可不想让那些污言秽语被季竹尘听见。

天空中开始落下雪粒,在这种穷山恶水之地,没有什么鹅毛大雪的浪漫,只有刺骨的寒风与刮得皮肤生疼的霜雪。季竹尘的鬓发在风中微微散乱,眼角发红,像是染了艳丽的胭脂。

朱棠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悲伤。

“季竹尘!你个叛徒!你还有脸出来!”

“季宗主,你怎么能......你竟然真的与妖女成婚,真是枉为君子啊!”

人群中立刻传来骂声。

“师父,我不想让他们骂你,我去杀了他们吧。”朱棠道。

季竹尘拉住了她的衣袖,道:“别去。”

“小棠,够了,该结束了。”

那样的声音,忽然让朱棠觉得陌生,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如梦如幻,仿佛顷刻间便会化作泡沫幻影。

“师弟,杀了这个妖女!”伯梅槿高声喝道。

又一个年迈的修士呼喝道:“季宗主忍辱负重,不惜以身犯险,想必已经找到了这个妖女的弱点!”

原来季竹尘竟然是假意投靠魔族,利用折棠君对他的信任来换取制敌之策,真是妙计!对付妖魔哪里需要什么仁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最好的方法!众人恍然大悟,“季宗主深明大义”,“蓬莱府深谋远虑”呼声大起。

季竹尘轻声道:“小棠,你信我吗?”

朱棠道:“我自然相信。”

季竹尘伸出手,轻抚朱棠的面颊,拂去风霜,眉眼中俱是缱绻的情意,像是三月的细雨霏霏,又如织机上未裁的锦缎。

季竹尘的手中持着一盏玉杯,修长的指节甚至比玉更白,澄澈的液体在玉杯中晃荡着,却一滴都没有洒出来,像是囚禁在杯中的一片海,隐藏着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翻腾的风浪。

那是他们成亲时以茶代酒的合卺酒,季竹尘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仿佛这漫天的血腥杀机与他无关,他观棋不语,像是夕阳残照下的雪山,披上霞光耀眼。他的瞳仁漆黑如墨,映着朱棠的倒影,道:“小棠,这一杯合卺酒,尚未饮过。”

季竹尘将杯中酒一口饮下,玉杯从他的手中滑落,脚下山峦起伏,不知在何处碎成尘埃。

他摩挲着朱棠的面颊,忽然用力揽过朱棠的肩膀,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颤抖,然后吻了下去。

这个吻绵长而温暖,这是季竹尘第一次主动亲吻她。

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就算是魔域裂缝中,被欲萝的药效控制,浑身如火般滚烫,神智不清的季竹尘也只是会如蜻蜓点水一般被动回应朱棠的吻。

朱棠有些错愕,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浑身澎湃的魔气竟然渐渐消散了,眸中血色也收敛了起来,这泱泱魔界,漫天风雪,城外所谓正义之士摧枯拉朽,挑起了这场战争。

可是这一切,都被隔绝在结界之外,仿佛无比相近却又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外面那些声讨责骂,岩峦崩裂都与他二人无关了。

忽然间,仿佛有什么寒凉的东西侵入肺腑,朱棠狼狈地推开季竹尘,眼中尽是震惊:“师父,你......”

血色迅速弥漫上瞳仁又迅速褪去,朱棠扶着额头,手指紧握,指节发青,攥着祈景剑的剑柄,努力聚拢起即将涣散的神志和力量。

“小棠,对不起。”

季竹尘垂睫,那颤抖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如同朝阳初升之时,那奋力退却仍挥之不去的阴暗。

那斑驳的血色,那复杂的心绪。

只换来一句“对不起”,然后在这一句“对不起”中湮灭。#####作者的小呀围呀bo 码字的棠时 ,那里有暗呀号呀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