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作者:也许未来      更新:2019-07-25 09:32      字数:6876

年关已过,转眼就是二月二,紧跟着又是水桥庙一年一度的庙会,屠家庄的好日子连续不断。二月二,龙抬头,好运开头福星照;二月二,敬龙神,风调雨顺财富旺;二月二,炒豆豆,常年不见五毒的面;二月二,舞龙灯,甜甜蜜蜜到永远,生活事业再攀升,好运连连有乐头。真是个喜庆的好日子。二月二固然好,但对于屠家庄的屠夫们来说,真正搅动他们心扉的却是二月初九。不知道那年那月什么原因,一村八社的先人们为什么缘故把二月初九作为了水桥庙的庙会日,一直相传至今。对于屠家庄的光棍汉们来说,这个日子并不平常,而且具有特别的意义。

曾经的屠家庄流传着一首顺口溜:二月初九过庙会,屠家庄里晒光棍,三年唱个滥影子(指皮影戏),不是刮风就是下冷子(冰雹)。那情景浸泡着辛酸和无奈,看不出喜庆和欢乐。

现在的光棍村屠家庄面貌焕然一新,学校修建大气,一栋栋砖混结构的校舍在雪松的掩映下,与一阵阵朗朗的读书声相伴,显得更加朝气蓬勃。大型砖厂也在隆隆的机械轰鸣声中正式投产,黑白昼夜不间断的吞吐着砖坯,那吐出的岂止是砖坯,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优质价廉的砖垛吸引着远近客商前来订货,把个李逛山乐呵得一天到晚合不拢嘴。屹立在一零四省道北边的屠家庄办公大楼,宏伟壮观,通体宝石蓝玻璃更加彰显整个建筑的现代色彩,红色的“屠家庄办公大楼”七个大字挺立在楼顶上四季闪烁,吴佐以乡政府的名义赠送给屠家庄村委会的一对石狮,像一对永远不知疲倦的守护神昂扬站立在办公大楼的门前。屠宰市场的二期工程已经完成,新增的二百多户门面全部开张营业,在域外客户的强烈要求下,又一次审批通过了二十多户外地有影响的客商,他们都以最快的速度加入到屠家庄轰轰烈烈的屠宰高潮之中,不同的是他们的押金增加到一万元。下巴沟的屠宰市场和一零四省道两边新兴起的商贸一条街呈丁字状有机的连接在一起,办公大楼就矗立在丁字路口,一零四省道的北边,办公楼门前的广场上分布着各种不同规格的健身器材。屠家庄邮电所和中国农业银行金城县支行屠家庄分理处,犹如两艘屹立在大海上的巨轮,显得巍峨挺拔,金城县通往屠家庄的公交线路正在和客运公司酝酿中。以屠宰为轴心的私人企业在悄然兴起,猪鬃猪毛加工厂,肝素钠、血红素、胆红素,头蹄下水、红肠、大骨头、猪蹄尖,猪肠衣的提炼和加工系统已经建立,食堂酒店从一家增加到二十六家,农行分理处、信用社、邮政储蓄所的存款余额达到一亿八千万元,派出所在屠家庄设立了分所,办公地址就在办公楼的底层。建设城镇的基本要素已经具备,在短短的几年里,屠家庄做了这许多大事美事,难道不应该大庆特庆吗?屠家庄村民及屠家庄村委会成员的心里憋足了劲儿,不是有个特色社会主义吗?屠夫们就是要办成一个别开生面的具有屠家庄特色的庆典,就这样,要举办盛大庙会的活动首先在屠宰大户和村民中形成共识,并且开始筹集经费,这些发了屠宰财的村民还真大发,出手就是三千、五千,商业一条街的各个门店、屠宰市场的各个门面房都三百、五百,一千、两千不等的捐了唱戏款,他们很快就凑齐了七、八万元,于是,他们提着集资款来找屠老四、余开河,要求由两委会组织领导这次活动,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钱不够了由村委会大包大揽。屠家庄有史以来第一次由民间集资、官方出面举办的大型庆典活动,就此拉开序幕。

金城县的秦剧团,是关中地区响当当的著名剧团之一,富裕了的屠家庄人还不满足,和剧团的领导协商,到省城的戏曲研究院请来了六位名角。由戏曲名家兼院长的李瑞芳亲自带队,那些名角的身价都是几千元出场费,李院长一锤定音,每人只收六百元,而且不用接送,不用管饭,有几杯白开水就行。除了唱大戏以外,在二月初八挂灯那天晚上,还订了花炮,当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花炮,而是一场焰火晚会。至于不请自来的民间音乐歌舞团、杂耍班子就更不用说了。

唱戏的前五天,屠老四就开始忙活了,他让老会计做好请帖,租了一辆小轿车,县乡两级政府,凡是和屠家庄有工作关系的所有单位,他一律亲自下请帖,整整跑了三天,对于那些暂时没有工作关系、但以后肯定要打交道的单位,由余开河去料理。

唱戏的前两天,屠老四组织召开了两委会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人员有两委会委员,各村民小组组长,出席县乡两级的人大代表、党代表,监委会的全体委员等,对过会期间所有事务做了分工和安排,唱戏共三天四晚上,从二月初八晚上到二月十一晚上,每天分午场和晚场两场戏,二月初九正会增加下午场加演《单刀赴会》和《龙凤呈祥》,共八场戏。过会期间在办公楼后边灶房连续开灶,凡是所有参加过会管理的人员全部在这里统一用餐,早、中、晚三餐按时开饭,过期不候。经过研究,屠老四主管全盘,余开河负责后勤灶务等,老会计负责会务招待;包括唱戏、歌舞以及民间鼓乐等活动,由副书记和妇联主任分管,副村长兼民兵连长何直主管过会安全,戏台、剧团的所有事务由任通厚等几个村民小组长全盘管理,屠老四特别强调了安全,专门组织了两个民兵班,都是经过挑选的精干后生,以复员军人为骨干,分为白班和夜班,责任落实到人,不能出现半点纰漏。對東中西三個自然村的群眾性文藝活動做了恰當安排,鑼鼓隊、秧歌隊、腰鼓隊都要組織起來,由村委會給每個村民小組补貼兩千元,作为服装道具的购置费用,原則是各組組長必須負起責任,拿出各自的絕活,跑旱船,踩高跷,形式不限。

戏台子搭在东堡子和中堡子中间,原来屠宰场的旧址,动用了几台推土机,整整推了两天,又给上面复了一层黄土,再用推土机碾压了一遍,动员学校教师带领高年级学生把周围的垃圾塑料纸屑等清扫干净,才算看得过去。戏台子口朝西南,兼顾中西两村,戏台两边贴了对联,上联是:演悲欢离合,当代岂无前代事;下联是:观抑扬褒贬,座中常有剧中人。

歌舞团把他们演出的场地选在紧靠屠宰市场南边、距离村子不远的一片空地里,类似于蒙古包式的尖顶帆布棚高高的竖起,周围围着一圈镀锌钢管焊接的围栏,蒙古包上是五彩颜料涂抹的蛇精和穿着三点装的美女舞姿图案,饥渴的男人老远里斜吊着眼睛瞅。

近年来,屠家庄杀猪卖肉,名声在外,周围邻村邻社的人听说屠家庄人挣了钱要唱大戏,放焰火,耍热闹,消息不胫而走,赶乡会做生意的人带着石灰粉提前来到屠家庄撒石灰圈地占摊位,歌舞演艺公司也来凑热闹,屠家庄的大街小巷,市场公路两边都撒满了石灰圈,有的干脆直接摆上摊子,提前做起了生意。屠家庄的家家户户、里里外外,到处张扬着喜庆,弥漫着欢乐。这气氛,比过年更胜一筹。

改革开放带来了文化艺术的春天,屠家庄要唱大戏,一村八社、没远没近的人就像久旱盼雨的禾苗,涨潮似的黑压压涌向屠家庄。到了二月初八这一天,人们从四面八方水流似的飘过来,屠家莊人滿為患,巷巷道道,旮旯縫縫,到處被車輛人員塞得水洩不通。屠老四敏锐的感觉到两个民兵班的人维持秩序根本不解决问题,他立即给派出所所长打了电话,请求支援,并且给吴佐通了话,希望乡治安办也能参与维持治安。等这一切安排就绪,屠老四心里才好像吃了定心丸似的,有了空闲时间松一口气。

晚上是唱大戏挂灯的日子,也是放焰火的日子,应全体村民代表的一致要求,今天晚上的开场戏就是大型眉户剧“屠夫状元”。放焰火的场地就在大戏台的前边空场,花王礼花厂的人老早就来了,他们的汽车就放在一旁,上面满载着各种花炮以及焰火晚会的应用之物,由于多年来礼花市场萎靡不振,也想借机展示一下,以图扬名四海,振兴本厂经济,所以几乎是全厂动员,精心布置,栽杆搭架,连接导火线,整整弄了一個下午,才安排就緒。天还没黑,四周八下的人就开始向大戏台周围聚拢,維持秩序的人員已經開始在焰火場周圍散開,一排穿着警服的警察赫然站在人群的前边,为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由本村民兵把守,也是本次治安防守的重心,他们每人手执三米多长的竹竿,以便应付不测;第三道防线由乡治安办的人马守护,他们在观众的外围,随时发现不安全因素随时处理,随时上报。

戏台和焰火场地设在东中村之间、用推土机整修过的大城壕低洼处,四周密密麻麻的的站满了人,就连两村近处的平房上、二楼三楼的楼房上都站满了人,有些俏皮的小伙、半大孩子甚至趴在了周围的大树杈上。后台也围满了人,小孩子揭开帆布棚连接的缝隙钻进去,姑娘媳妇们则进一步开裂缝隙站在外边看演员化妆。说来也怪,大年三十,大年初一,站在北莽山上往下看,屠家庄的炮竹、花炮漫天介响成一片,把周围村庄的炮声都震哑了,刚刚过了放炮瘾的屠家庄人,似乎还不满足,晚上七点半,一阵密集的炮声响过,在空中炸开的礼花弹,犹如巨大的降落伞,无数个金光灿烂的星星从天上缓缓而落,把偌大个天空照的如同白昼,降落伞的下端垂吊着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屠家庄焰火晚会。紧接着,“屠家庄人民祝各位朋友幸福安康”的红色大字闪现在夜空,全场哗然。整场焰火依次有序展开,银蛇狂舞,石榴花开,富贵长青,仙女散花,空投金条,四季发财,忽然,长空中爆开一朵盛开的牡丹,牡丹的花心二次再爆,漂浮起一头巨大的豪猪,把焰火推向了高潮,五彩缤纷,美艳绝伦的焰火整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热心的观众不虚此行,大饱眼福,过了一个痛快的焰火隐。

焰火一结束,随着雄壮的音乐,戏台上的大幕徐徐拉开,大型眉户历史剧《屠夫状元》正式开场。自古唱戏都是高台教化人,不是奸臣害忠良,就是姑娘拐相公,结尾一般都是奸臣遭诛,好人团圆。《屠夫状元》也没有完全脱俗,故事讲的是党金龙的父亲在朝为官,遭奸臣陷害,父亲被杀,党金龙的母亲、妹妹为了避祸离乡背井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党金龙却一考高中榜首,贪图荣华富贵,认贼作父。无巧不成书,屠夫胡三分别搭救了失散流落街头和坠入河中的母亲、妹妹,从小无父无母的胡三,相继拜为母亲认作妹妹,一家三口过起了小日子,不料想皇宫张榜寻找流落民间的夜明珠,胡三大字不识一箩筐,为给妹子寻一张鞋样纸误揭皇榜,被差人找上门来要拿去问罪,情急之下的母亲问明情由取出夜明珠交给胡三,胡三当殿献宝有功,被皇帝封为献宝状元。胡三凭借一腔正义和一帮穷兄弟为党家昭雪冤案,绞杀奸臣。正是这个杀猪的屠夫当了状元,不管他是什么状元,不管这个状元是怎么来的,他就是个状元,正是这个杀猪、屠夫、和状元满足了屠家庄屠夫们的心理需求,他们才对《屠夫状元》情有独钟。当剧情进入高潮时,胡三被皇上封为进宝状元,夸官途中巧遇忤逆之子党金龙,屠夫胡三协同江湖弟兄,把党金龙骂咧个狗血喷头,打了个落花流水,观众们好不解气,掌声如雷;当屠夫胡三和党金龙之妹喜结连理,披红戴花的时候,观众更是报以热烈的掌声,喝彩声惊天动地,这个享誉多年的光棍村的光棍汉们,更是感同身受,好像步入婚姻殿堂的不是胡三,而是他们自己。

二月初九大清早,屠家庄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庙进香,人们依着老规矩,扭秧歌、打花棍,腰鼓队跟在后边,锣鼓队在前边领头,锣鼓声敲的震天价响,三个自然村的鼓乐队沿着本村的街巷走村串户,各家各户拿出自家的大炮鞭炮噼里啪啦的放起来(据说每年的这一天,铜器鼓乐在家里敲一敲,响一响,就能驱邪避凶,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几乎是家家鞭炮相迎,锣鼓队便挨家挨户的走一走敲一敲。)炮声爆响不断,烟雾不断的从村落里升起。各村的锣鼓队在十字路口汇合,三个自然村的锣鼓队重新排列,组成一支庞大的队伍,能排几里路长。三个特大的牛拉鼓分别放在三辆汽车上,小一点儿的鼓则由精壮汉子背着,百面鼓,百面锣,百副铙钹,男的全部穿着绣有金龙图案的黄色古装,女的则是绣有彩凤图案的粉妆,余开河站在第一辆汽车上,手里拿着两根竹竿,竹竿上端分别绑着一块红布和一块绿布,算是指挥棒,他起劲的挥舞着,金灿灿的铙钹和铙钹上的红缨,翻开一层层的彩色浪花,铜锣的嗡声和铙钹的脆响、震耳欲聋的咚咚鼓声组合在一起,奏响了这一时代的交响乐曲,直看得周围的人驻足不前,目瞪口呆。传说屠家庄的鼓谱是秦始皇时代遗传下来凯旋锣鼓,秦军灭六国实现全国统一,秦兵得胜还朝,朝野锣鼓相迎,打的就是这种鼓谱,名曰凯旋锣鼓,一直延续至今,鼓谱共有十二拍,他们现在只敲了六拍,鼓谱由老余家保管并传承。屠家庄的凯旋锣鼓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在屠家庄的上空盘旋。他们走过市场大道,走过商业一条街,又迎来各门店经营户的鞭炮齐鸣,烟酒相赠,也算是对敲锣打鼓人的感谢,拉锣鼓的汽车角落已经堆满了各种礼品烟酒之物。队伍艰难的穿越庙会的人流,终于来到关帝庙的门前,正好与邻村的进香锣鼓队相遇,屠家庄的锣鼓队里闪出一帮人,抬着架锣鼓的梯子,一声吆喝把邻村的锣鼓队挤到一边,邻村的锣鼓队根本不退让,鼓槌和铜钹敲得更欢,有的甚至抡起鼓槌和铜钹向梯子砸去,不过,由于他们人少明显处于劣势,眼看着一场打斗就要发生,说时迟那时快,人高马大的高曙光乡长从一边挤了过来,只见他迅速脱掉身上的衣服,抡起衣服向屠家庄抬梯子的人群拍打,嘴里不住的高喊着“余开河,赶快把你的人往后扯,否则我跟你没完。”余开河知道不能让事态继续扩大,要不然会出大事,他立即强令屠家庄的锣鼓队后撤,事发突然,他自己也有些难以下手,情急之下,他把指挥锣鼓队的两根竹竿合在一起,狠狠地朝着抬梯子后边的几个毛头小伙的头上轮去,几个小伙子本能的躲避竹竿袭击向后退去,高曙光和乡政府治安办的几个人趁机把梯子连人一起向后推去,两家锣鼓队之间的距离才得以拉开,一场邻村之间的械斗才得以避免。等屠老四赶到,虽然双方仍然对立互不相让,但局面基本得到控制,屠老四当机发令,由兄弟村队先上庙进香,屠家庄发扬共产主义风格礼让三先。

午场戏开场之前,屠老四走上前台,向所有观众及本村村民公布了捐资唱戏的各个企业单位和个人的名单以及捐款金额,并盛情邀请捐资人员到办公楼集体用餐,对大家的支持表示诚挚感谢。

屠家庄的招待宴会在办公楼大厅举行。吴佐作为地方乡镇的一把手活跃在宴会大厅,屠老四今天的兴致极高,他带着余开河,向所有出席屠家庄招待会的县乡两级政府各部门的头头脑脑们敬酒,对各位的光临深表感谢。樊县长的出席,使得招待会增色,包括樊县长在内,所有的人都向屠老四表示祝贺,对屠老四的业绩倍加赞赏,有的则为屠家庄的未来发展出谋划策,农林局的副局长问他,你们一年能屠宰多少生猪?屠老四说,七十到八十多万头。有没有水分?没有。副局长又说,你们的产值恐怕已经超过八、九个亿了,像这样的规模,不说全国,其马目前在咱西北是最大的屠宰市场,这个将来咱们再仔细核算。村里参与到屠宰行业的村民分布如何?屠老四说,收购毛猪的,屠宰杀猪的,运输的,加工的,倒卖的,搞劳务的,搞餐饮的,修理的,销售的,总之,直接和间接的参与者在百分之八、九十以上。副局长问,你们村有多少人口?屠老四回答三千多。副局长又说,根据你们村目前的情况,完全可以申报小康示范村。乡镇企业局的局长钱勇说,像你们村这种经营规模和水平,最好能注册一个公司,在公司的范畴内开展业务会更有前途。目前更应该有一个长远规划,提高经营质量,扩大经营规模,更重要的是规范化管理,规范化经营,告别现在的粗放经营和粗放管理,提高产品的附加值。屠老四回道,我们有这个打算,但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到时候还请局长帮忙。在一片赞扬声中,在酒精浓度的作用下,屠老四有些飘飘然了,开始有些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当余开河找人把他扶回家的时候,老屠家的里里外外都是客人、亲朋好友,周芳竹顾不得招待客人,给他脱掉皮鞋,脱掉西服,服侍他躺到床上,这时候他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刚刚进入肠胃不久的鱿鱼海参、山珍野味很快从食管里反流出来,那一股酸臭味让周芳竹作呕,她请理掉他的秽物,帮他除掉领带,他吊在她的脖子上含含糊糊的说:我、我、我是屠家庄的第一人,他、他、他老何家城防司令、国国、国大代表又能能怎怎样,他能给屠家庄做做了了什么?我、我、我、屠老四做了什么么么?你、你、你不后悔吧?嫁给我还算光、光、光荣吧?渐渐的渐渐的,他的身体软了下去,但口里仍然咿呀咿呀的发着声音,周芳竹擦掉他嘴角的涎水,给她的脖子下垫了一条干毛巾,然后坐在他的身旁,一只手摊平了放在他的胸上,静静的,静静的听着他肺部发出的声响,再也没有去招待客人,说心底话,她是爱他的,眼前发生的一切又让她朦胧,和那些书本上、课堂上的理论说教相比,又让她糊涂,可这一切都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如此盛大的节日,更是四流子、阿凯的用武之地,阿凯挤在戏台子底下,歌舞演出的观众圈里、女人堆里,嘴角挂着涎水,不住的“嘿,嘿嘿,嘿嘿嘿嘿”的傻笑着,那些拼着劲儿躲避阿凯的妇女时不时的就会掀起一阵骚乱,愤怒的执勤民兵执着竹竿老远里朝阿凯就是一竿子,一直把阿凯赶出方可罢休。四流子钻进赌坊里,光着身子汗流浃背,吆五喝六的啸叫着:“掷,掷,掷色子,掷大的,拉小的,掷小的,拉大的,掷它个锤子花带带!”一会儿又在地上铺一张纸,手里拿着三张崭新的扑克牌,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娃娃赢,娃娃赢,这边不赢哪边赢!”

牛逼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屠家庄这次庙会共花费了十多万元人民币。这一切一切都是用金钱堆积起来的,也包含着屠家庄那些手拿杀猪刀的人们心中的那个屠夫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