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剑终于不再等待，抬脚迈出一步，威压随之落下，骇人庄重令人生畏，在壮汉举起大刀的那一刻，一剑斩下，凌厉的剑气包裹仙力，在这小巷之中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就算面前金丹的修士个个习武为生手法精妙，但对上苏青娆还是格外吃力，与其说是修为带来的威压骇人，倒不如说本身那股戾气足够惊恐，尤其是那把长剑，红光灼灼，真正运起仙力相撞，那把刀枪不入的扇子就没有不破的可能了。

大概先前真以为苏青娆是好欺负的，结果等到交手才发现，这实力远在他们之上，八个男人，却依旧敌不上一个女人的力气。

男子一声令下，壮汉齐心协力奔着她而来，八方包围却是毫不惊慌，祀天隐隐发出嗡鸣。或许是因为昨日一战受挫，今日又遇上麻烦，当做泄恨也不是不可，微微晃动下长剑好似火蛇游动，左右盘旋，在壮汉来临之际，祀天没入眼前的地中，一道气流如涟漪般迸发，灵气浩荡，轰然一声炸响，在这小巷之中异常清晰，随之飞起的数道身影，重重的砸落在地。

“三哥！！”壮汉中的一位重重摔落在地，却见另一边的伙伴好似伤势更为严重，焦急的唤了一声，其余几人也是纷纷投去目光，意外一致。

“上！！”为首的清秀男子许是看到伙伴重伤在地，同样一脸怒意，握紧了折扇，大喝一声，连同几个男子直直的朝她奔去，势是要报仇一般。

看着面前这互相担心的温情场面，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心中也有了几分掂量，不过面对这来势汹汹的几人，还是没有手下留情。

几乎是三两下的功夫，长剑略过，身侧厚重的高墙也被剑气划下一道沟壑，随即脱手而出，躲闪之际祀天穿过那清秀男子的肩膀，威压也在此时又加重了几分，身影如闪电，纤长的手扣紧了他的脖子，用力朝一边的墙上砸去。

“咳！！”此人也有金丹后期的修为，可这身板还是过于薄弱了些，几掌下来，这已经口吐鲜血，连挣扎的意味都没有了，只是惊恐的瞪着眼，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别……别杀我！”

“恩？”大局已定，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如果真闹出人命怕是不好，所以这一来二去伤也并不致命，眸色清明了不少，对这一场纷争似乎并未有多少波动，只是微微侧目，看向又被壮汉包围的沈然，意思很明显，一命换一命。

“别动！！”还算精明，男子瞬间了然，朝着那边的人唤了一句。

刀枪声戛然而止，壮汉们默默退后了些许，忌惮万分，也是此时沈然才得以松了一口气，身上倒未伤着什么，与苏青娆四目相对，又再次垂眼抹去脸上的血色，走到了苏青娆身后。

“我就说吧，你们这宰人也太不严谨了些，还好是遇上我，要是遇上别人，恐怕是小命都要丢下了，做生意嘛……这点眼光还是得有的。”

“是……是我们有眼无珠，叨扰了二位……”

“倒也不打紧。”手指微微松动，从男子的脖颈下滑，指腹滑过衣襟，体贴的为他整理衣裳，笑意盈盈，“就像你之前所说，能见到同道中人，我也是兴奋的很……这不，刚刚听你所言似乎消息极为通透，不知道这凤家，跟跟谁有关系来着？”

不管是在何处，人脉关系当真是一件要事，能够知晓消息的同时，还能帮上不少的忙，但这人脉是自愿还是胁迫，差别似乎也并不大。

比如这时候，一刀见血所产生的情谊，勒令之下办成的事情，倒也稳妥方便。

“打听过了，凤家并未从飞獴界经过，也未曾靠岸……”

还是原先踏入的酒楼，二楼的包厢之中，主宾换转，小酌上两口清茶，目光落在门边低着头汇报的壮汉，了然的点点头，侧目看向桌子另一边的男子，“凤家往常会从飞獴界过吗？”

“……是。”嗫嚅半天，男子才闷声应了一句。

“会不会是船出了问题?”沈然坐在一角，缓缓开口道。

这一点她也曾考虑过，依照段奕尘的力量的确可以毁了那艘灵船，但早在分散之前他二人就已明白，倘若利用仙力，他那副凡身势必是要废了的。依照她对段奕尘的了解，遇事定会理智对待，加上赤言还在身边，若是逃脱还能说得过去，性命上或许不用担忧，就是想要再次碰面有些困难。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就只有等的份了。”琢磨着捏了捏下巴，才下定了主意，再次朝男子投以宽和的笑意，“陆道友，我们来谈笔生意如何？我瞧着你这些伙伴还算机灵，若是走这明路子，恐怕更为妥当安全些。”

“生意？”听苏青娆的话，男子的面色更为难堪，眉头紧皱，垂眸看着自己身上捆绑的粗绳，“这是像谈生意的样子？”

“这不是怕你跑了嘛……沈然，快给陆道友松绑。”

小巷中解决一切，扣着这位方知姓名的陆常陆道友的命门，一路拖到了原先的楼里，以此为要挟，那些个同伙皆是不敢动弹，眼看着苏青娆绑着陆常架着脖子，只能任由苏青娆指挥。

陆常在这群人中应该地位最高，简单来说大约就是智商担当，只不过智商没有用上正路就是了。其余七个壮汉皆是他召集而来的伙伴，同样是从事歪门邪道的路子，平常一同打劫打劫那些看似弱小的人，在这飞獴界也算混的如鱼得水。

说是说松绑，但是松绑之际，苏青娆也笑着抽出了祀天，赤红的剑刃泛着寒光，映照着面具上的笑眼，格外慎人。刚刚还想要逃跑的陆常，果断打消了念头，捂着自己已经被包扎的肩膀，抬眼瞅着苏青娆，“什么生意。”

“飞獴界做坏事这么便宜，你们怎么不做雇佣的生意？比起这拦路打劫，怕是要轻松不少吧。”汲取知识和门路，是做好东荒大陆生意的关键，虽然并没有打算扩大生意的想法，不过既是遇上，也就没有不尝试的道理。

“也就是你所说的，飞獴界做坏事便宜，所以恶人也有不少，势力也极为深厚，雇佣这种生意，谁又不想做呢？”

“嗤……那你来这飞獴界有什么意思？”

苏青娆是嗤笑出声，可对面的陆常面色却不大好看，许是因为她嘲讽又无法反抗，眉角青筋暴起，似是咬牙切齿一般，“你以为是我们愿意在这种乱世生存吗？”

在这个世界，大概真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叫做命运。有的人天生好命，一生无忧，而有的人，就像他们一样，命运多舛，寸步难行，不凑巧，他和他的伙伴们都属于第二种，不起却大落的命运中，辗转来到飞獴界苟且生存，在残酷的现实里不得不低头，如果能力足够，如果运气不错，谁又愿意永远生活在淤泥之中。

不说全部，至少飞獴界的大多数，都是被生活和命运压榨的卑微者，不得不去面对，也不得不为了生活而低下头颅放弃自尊。

余光中门边站着的几位壮汉，有人有妖，摸爬滚打的日子里，臂膀上布满了旧伤疤，衣着朴素甚至有些破旧，混浊的眼睛正不断的扫过陆常，似是担忧他的安危，虽是恶人，可若细细打量，或许这恶只是生活而已。

心有所动，并不是为这见到的几人而怜悯，而是感知众生苦难，对这世界有了更深刻的顿悟。

“也罢……就是因为你们不愿，所以才要改变不是？我笑，只是你们明知在这残酷的飞獴界，却连点拼命的劲都没有，成不了大事，那是活该。”思绪不过飘过脑海，回归眼前，一来为了能够挽救这苦难之中的几个人，二来也纯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商人无利不起早，这一点总得贯彻下去，“倘若我出势力，让你们在这飞獴界能够有一席之地，那你们愿不愿意替我卖命？”

惊愕的不是陆常等人而是沈然，似是觉得极为不妥当，头一次开口阻止起来，“不可，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根本成不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