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话绝无半句虚假，你若不信……咳咳咳！！”见苏青娆没有出声，岐渊倒是表现的格外焦虑，强硬的撑坐起来，刚握住苏青娆的手腕，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苏青娆也是一惊，伸手抚上了岐渊的背，运起灵力，为他疏导心中郁结。

“你的手……”苏青娆目光往下，岐渊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衣袍之下的手腕隐约可见的红色印痕。

“应该是先前契约的反噬……”岐渊顺着苏青娆的视线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遮住了手腕上发烫的印记，“毕竟带你躲避雷劫，在本质上也有伤害你的道理，不过无碍，些许小伤而已，再修养两天，我应该就好了。”

本来还对岐渊是颇有怀疑的，毕竟妖这东西，指不定是个戏精。可如今再看，不仅是就自己，就连违反契约也没有在乎，说不定真的是自己太过多疑，凭白浪费了别人的好意。

当初定这契约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岐渊对她不利，所以既是她定的，其中厉害自然知晓，违反条例，疼痛钻心。

“苏锦璃的确气运极佳，这世界上再无第二人，你若有心依附，最好趁早说明。”苏青娆垂眸沉默良久，才徐徐说道，“若说起来，当初我在茫罗森林历练，打落的碧寒蟾救你一命，今日你舍身救我一命，就当是相抵了，我这人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事，今日救命之恩与昔日相同，今日我不会动手，出去之前你亦是我恩人，但之后……你若是背负了苏锦璃三个字，那我们就是敌人。”

就算此时她势单力薄，因为雷劫重创，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是神情却是无比的果决，眼眸中的坚定与狠厉让岐渊有了片刻的愣神，差点忘了管理好自己表情，露出馅来。

“我明白了，我虽狡黠，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族中所言，也是为了能够让家族繁荣昌盛，于我这一代血脉来说，自然责任重大，不能推脱。”岐渊无奈的笑了笑，眯着眼道，“不过我也深知苏锦璃的气运强大并非人皆有之，可相比较的话，娆娆你没发现你也格外优秀吗？虽说波折起伏甚大，但据我所知，苏锦璃气运强盛如此，如今也是金丹后期修为。”

“再者说，你美貌倾国，资质才情皆不输苏锦璃，况且还是仙气修身……我若真是为了利益着想，权衡下来，我倒觉得你优胜于她，倘若真是存了心跟随苏锦璃，助你渡劫成功，对苏锦璃也并非好事吧。”说罢，摇了摇自己的手腕，促狭的看着苏青娆道，“真想叛变，这契约的苦可就有我受的了。”

于情于理，竟十分顺畅，苏青娆自然也是仔细揣摩一番，神色随之缓和下来，“最好是这样……”

见状，岐渊的眸子微乎极微的动了动，说了这么多话，嗓子感觉都要冒烟了。

真假参半，这些话也并不是心口胡来，老巫的话确有其事，只不过救苏青娆，的确是他存了心思的。

本想控制栗冉去杀苏青娆，在她危难之际自己好来一回英雄救美，彻底打消苏青娆的疑虑。只不过没想到苏青娆被两面夹击，还正巧突破，其实不打算再出手，可看到她在天地之下那渺茫的一点，还是果断的出了手。疼痛自然是有的，但所谓神兽血脉，雷劫也算经历过一遭，这一道也算承受范围之内，还有便是契约，早在孤迟国，他就从未签订过……

不知是该说他对苏青娆的确有所留恋，还是该说自己是真的肯为了族人狠下心肠。转而抬起眸子，还是一副柔情的模样朝着苏青娆笑着问道，“既然你身体已经好转那边足够，只是不知我们在这里呆了多久……”

“不知，不过应该也有八九日之多。”苏青娆打量了一下周遭，“你找的地方还真是僻静。”

“你不必担心，我看到魔修在森林地带搜索，所以绕了远路，这里乃是雁谷关群山最末端，魔修根本不会查到这里。”

“水中的那东西……”回想一下雁谷关的群山，跌岩起伏的确不会怀疑到这，不过这里与郇城也是十万八千里之远，若是末端，那出去应就是凡界，也就好解释这周围怎么丝毫灵气也无，紧靠那几颗石子散灵了。

“妖界的山灵，说起来也就是一种矿石，不过蕴含的灵力极多，比灵石更为充足。”岐渊眨眨眼，轻声解释道，“放置与身侧都能有净化凝神……唔……哇！！”

话刚讲到一半，岐渊突然面色难看起来，肺腑之间翻江倒海，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在此时更是吃不消，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刚恢复些许的体温急剧下降，整个人也随之惨白下去，眼睛一闭，顺势就倒了下去。

“岐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青娆吓了一跳，连忙揽住了岐渊的身子，搭起他的手腕开始仔细寻找病因，可灵力扫视一圈，根本没有问题。

但岐渊身上的温度却依旧在下降，就像是抱了一坨冰块一样，无论苏青娆再怎么互唤，也都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怎么会这么冰……”苏青娆伸手贴上了岐渊的脸颊，结果摸到的却是冰霜，顿时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呼唤小白，却久久得不到回应，这才恍然想起小白貌似也是生死未卜。

“段大师……这是怎么回事？”苏青娆几乎是直接脱口而出，焦急的询问起段奕尘来。

“我又不是神仙，哪会什么都知道。”段奕尘耸耸肩，表示无奈。

你可不就是神仙……

既然不知道，那就能用最原始的法子来试试了，将岐渊平放下来，随即用储物袋中的外裳紧紧裹住，捡起山灵放置岐渊怀中，这才大量左右，朝着出口奔了过去。

冷……

真的好冷……

冰寒地洞，仅剩他一人，他看到那个人满脸的冰冷，弃他而去，任凭他如何哭喊哀求，留给自己的，永远是头也不回的背影。

妖界，极寒之地，人无法存活，妖兽剩余种类，皆都毫无意识可言。一望无际的白色，白到眼睛都觉得生疼，狂风凛冽的寒冷，冷到周身都根本不会有知觉。

那个男人将他丢弃在这孤寂冰冷，四处都是杀戮的封闭世界里，四十九年，他记得清清楚楚，比他原先说的，还要早上一年。

虎毒不食子。或许真的是只有虎，才不会食子。

渺小如他，本应该是溶于白雪皑皑之中洁白无瑕的存在，可却偏偏是浑身浴血，龇牙咧嘴，一刻的风吹草动，他都得警惕着，否则下一秒他有可能就会是自己脚下那一只喉咙断裂的妖兽。

“岐渊，杀了他们。”身旁的男子披着一身的狼皮，灰色的长袍和凌乱的长发早已掩盖住了他的容颜，仅留那一双冰冷的眸子略微上扬，依稀可见狐妖的媚态。

听到命令，几乎是瞬间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身躯顿时绷紧，白色的皮毛遮盖住了自己的身形，如同弓上羽箭，猛地冲了出去。

沾染了鲜血的脚爪在雪地中留下一行印记，而远处则是数百头凶猛的妖兽，体型更是比他要大上数倍，可他没有选择，他能做的，就只有听从，否则如果连这个男人都放弃了自己，那他就真的，永远也回不去了。

奋战一日，直到夜色降临，才仅剩他一只满身伤痕的白狐站立于尸群之上，冰天雪地，他的呼吸声格外粗重。

说来可笑，他是皇子，却活的不如蝼蚁，为了活命而不断的屠杀，到临头，就会听到灰袍男子淡淡的夸赞上一声，“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