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谜
作者:雪先生与鹿夫人      更新:2019-07-22 05:17      字数:2640

我坐在篝火前,手中的茶已经凉了,狄白白、林闲和几个同僚也还没有睡,正在为墓主人的身份争论不休。

动物殉葬的出现,尤其是如此大规模的殉葬昭示了墓主人无比显贵的社会地位,在封建帝制时代,能拥有如此规制的殉葬级别的只有极少数的诸侯王或帝王。

狄白白认为,这位王很有可能是一位爱宠达人,饲养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宠物,等他作了古,他的子孙们担心他地下无聊,有事没事半夜找自个儿闲话家常,于是就把他的爱宠一股脑全塞进棺材里殉了葬。

大、小赵则站在了一条战线上,对狄白白的“爱宠说”嗤之以鼻。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反驳到,虽然在以往的考古中也曾多次出土过用以殉葬的动物的尸骸,但这次岗嘎遗址的情况显然要特别得多,陪葬的动物物种繁杂、小至蜘蛛蚂蚁,大至九尾狐巨蟒,很多物种都是人力难以驾驭的,何况真的会有人博爱到养蜘蛛、养狐狸,养蛇?

狄白白和大赵、小赵争执不下,我开口劝了两句,才各自平息了。

这时,坐在我对面,原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屋睡觉的林闲,忽地又开口了: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一种禁术?”

“禁术?”我几人异口同声问。

“就是类似邪术一类的”林闲自己也有一些不确定,“墓主人很可能希望通过某一种诡异的仪式求得自己死后成仙或登极乐,就像古代的帝王大多沉迷岐黄之术,沉迷炼丹,他们相信炼出的仙丹可以让他们长生不死,永享极权,而这也和炼丹一样,每一种动物或人就是丹药的一种成分,集齐了这些成分,丹就可以炼成,禁术也可以成功地发挥神效。”

林闲话音一落,众人就笑了起来,打趣林闲说他是不是秘史看多了,越说越邪乎,林闲听了,也跟着笑了。

可我隐隐之间有些偏向于林闲的说法,毕竟我们现在所见是我们之前所未见过的,那也就是我们之前的理论所无法解释的,林闲的说法或许匪夷所思,却为考古队提供了一种新的解谜思路。

我开口为林闲解围,将话题引到了法葬上,很快“蜻蜓点水”一说就被大家一致性否决了,杨菁还提出了关于法葬的第三种可能,是波斯祆教的一种特殊葬俗,头上脚下,竖直下葬,遥望圣地麦加,法葬一说也来自于祆教法词。

我点点头,也提出了自己的一些观点,特别着重提到了民间传说里对发生尸变的尸体竖葬入地,棺外撒朱砂,放辟邪,以防尸体聚气尸变。众人一听我这说得比林闲还邪乎了,大赵笑的说坤哥是不是也被营地上发生的邪乎事给弄糊涂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又喝了口凉透了茶,对他们说道:“如今是唯物主义的世界,科技高速发展,很多古人奉之为灵异事件的真相也得以解开了。我们做考古这一行的,不正是破除封建迷信的先头兵吗?但是这些民间传说对于我们考古是不可缺少的。你们想想,如果在考古工作中遇到一个棺外撒朱砂,放辟邪的竖葬墓,这起码可以作为一个推测,从而不至于大脑空空,不知所以。”

一块儿围在一起烤火的几个考古新人听完后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狄白白和林闲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时同我们同坐在篝火前烤火喝茶的阿力古忽然打开了话匣子,阿力古是队里雇来的一个蒙古族民工,也是哲哲里保村村人,平时做些搭建手脚架,运土等活儿,这样的民工营地上有十一、二个。阿力古年约五十,皮肤黝黑,身材壮实,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他妻子早亡,儿女都住在市里,所以有时夜路会在营地上留宿。

他的普通话不太好,有些吃力地说道:“各位考古的老师,你们说的竖葬是把人立着埋到土里吗?”

我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他可能有些门道,忙点头称是。

阿力古看我点头才继续往下说:“我们村里在人死后,也会把人立着埋到土里去。”

哲哲里保村竟然是竖葬?!!

我们几个瞬间来了精神,要知道竖葬是极其罕见的,更何况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一带历史上从未有过关于竖葬的记载。

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阿力古讲述了哲哲里保村流传了上千年的竖葬风俗。

传说,在遥远的古代,哲哲里保村人是赤足行走的,他们的先人认为地下有灵脉,灵脉中升腾的是大地之气,大地之气孕育万物,庇佑苍生。于是竖葬就成了哲哲里保村流传千年的丧葬传统。村民将棺材竖直葬入两米的深坑中,保持双脚朝下的姿势,以求死后能继续吸收大地之气,羽化成仙。当时先民认为人死后仍以不同的形式存活,每年农历七月十四是一年一度的“扮尸节”,到了那一日要将已经死去下葬的亲友尸骨挖出,沐浴洗净,装扮一新,抬尸上街游行。传说清末的时候村中有一人为躲避日本侵华战争而出国,几十年后才得以回国,几十年间物是人非,扮尸节这一天这人却为找不到去世父母的遗骨而苦恼,忙活了大半天后,终于是找到了父亲的遗骸,可母亲的遗骨却苦寻不得,只得一寸一寸土地的挖,没想到却意外挖出了一具年代久远的竖棺。那人一时好奇心起,打开了棺材,发现因为年深日久,尸体身上的衣物都已经腐烂成泥,面部以下俱成了干皮白骨。面上戴有一片玉面具,一摸,竟觉得触手处温热温热的,这玉竟然有温度!

想来那人久居国外,颇受西方无神论影响,见了这般古怪的尸体竟然也没害怕,反而大着胆子将面具揭了下来,竟见那面具之下的面孔栩栩如生,眉毛、血管清晰可见,宛若刚死。

草原上的民族秉承着自然崇拜,崇拜大自然的规律,人生老病死,死后化为枯骨乃是常规,这具尸体却违背常理,尸腐面不腐,乃是不吉之象。

于是当时的村民一商量,当即将那具古怪的尸体装扮一新,放入宗祠祭拜,可就是从那一天起,村里频频发生了数起夜里大量鸡被咬死吃掉的怪事,却从来没有人看见是什么人什么动物导致的,于是便有传言是宗祠里那具不腐尸夜里起了尸,跳出来吸血采精。后来村民们宰杀了数十只公鸡来祭拜那具怪尸,可不想当天夜里就出了事!

那时村里有一老癫子,年轻时怀胎八月的妻子意外丧命,一尸两命,便疯了。那天晚上老癫子竟跑进宗祠里,一把火把自己和那具怪尸一同烧了。大火熄灭后,村民们收殓尸骨只找到了两个被烧得黑乎乎的骷髅头,因分不清哪个是怪尸哪个是老癫子,只得把两个骷髅头一同下葬,后人们把那处坟冢称为“双尸冢”。

后来我和狄白白也曾去看过那座被称为双尸冢的小土丘,乍一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包,四周绿草茵茵,双尸冢却寸草不生,露出一种难看的土黄色,显得十分突兀。细看之下,山丘上方有两个小隆起,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坟冢,或许双尸冢的传说就是来源于此。至于这土丘之下,是否真的埋了一个不腐尸和一个老癫子的透骨,只有挖开才能一探真假了。至于岗嘎墓葬之中的秘密,或许也只有等到我们打开墓室大门的那一刻,或许才能窥见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