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萧墙
作者:刀古      更新:2019-07-21 20:13      字数:6958

夜已至深,却无星月可见;雨落如注,依旧没有停歇之意。

毗邻极北雪原的“宣德城”,经历了一天的大雨冲刷,也慢慢的陷入了幽暗寒冷之中。此刻城中街道早已绝了人迹,家家关门闭户死寂一片,以往随处可见的灯火,现在也只有在内外城墙之上才能见到。可是在这重重雨幕中,那些也只是一些模糊的光团罢了。

而外城乱象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开始有了停歇之意,因为狂风骤雨间的厮杀搏命声音,正在渐渐的变少,直至现在已是几不可闻了。这无疑让每个时刻留意屋外动静的人们,心中的阴霾驱散了不少,但是紧握在手中的刚刀利刃却没有人敢放下。或许这生在乱世中的人们见惯了生死甚至早已将其看淡,可毕竟不是草木,任谁都有活着的渴望,而此时他们还能安分的待在屋中,没有四散奔逃,也只是因为早先林家通令全城“各自归家,不得擅自出行!”

宣德林姓,数百年前举族迁居此地,从一个荒土中的小小村寨开始,历经十数代人征伐开拓,到如今领六城十一寨,其间村落更是多不胜数,在这临近雪原,妖魔肆虐之地,自号“仁德”而庇护一方,自然地成为了此地的绝对权威。而原先定居此地却不尊号令的,以及那些非是人族的,数百年来已是被一一“请”了出去,以至于今日在这片土地上,以一言而决人生死这种事,对于林家来说也不是不可能。可恰恰是这被无数人羡慕的对象,那个安居内城掌控一方权柄的家族,此刻却是波涛欲起,远没有看上去那般平静,在这扰人的雨夜中依旧有人在为某事奔波…

林继业在与叶子等人分开后,并没有继续去尽他的巡城职责,而是不知何时来到了林知进的房中。屋中一切依旧,药味刺鼻灯光昏暗。年少者泡在药池中,面容平静闭目不言,而与其相对坐在椅子上的前者,虽然也保持着沉默,但是紧皱的眉头却显示着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呼…我近日听闻,南境有一神医出世,名唤辛由,据传有回天秘术,我打算等祭祖一事一过,便带上你与叶子去…”林继业长出了一口气,微微平缓了心绪,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可是没等他把说完,便被对面少年嘶哑的音声插口打断道“四叔,能治好的才是病,我这是命…怎么医?对于这些徒劳之事,又何必再为之白费心力?”

“胡说八道!世上秘法无数,虽说这些年来所寻求的方法都有些差强人意,但那也只是机缘未到。你依我所言便是!”对于自家子侄轻言生死,林继业明显有些不快。

“如我这般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煎熬,或许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如今我所求所愿,四叔您应该很清楚是什么,我不求您能助我,只求您别拦…咳咳…咳咳…”林知进声音嘶哑,说着说着便咳了起来,于是急忙拿起药池边一个青色瓷瓶,仰头间就将其中药液一饮而尽。

“天地不仁,万物若想留存在这世间,有谁能不做妥协?其中又有谁能真正的顺心自在?顽石硬挡强风,那它只能沦为砂砾;落雨不寻湖河,它也只会消散于无形,更何况似你我这般的血肉之躯!难道牛羊便一定要去与猛虎正面相抗?百丈巨蚺就不能暂避鹏鸟的锋芒?!”林继业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已有呵斥之意。

“呵呵呵…四叔说的好道理,我辩不过您。可不得自在的活着,即使可得长生又有何用?若是生而为人,就该唯唯诺诺的活着,直至浑浑噩噩的死去,那与蝼蚁又有何异?四叔,不必多言了,我心意已决!那怕生死将尽于今日,我也要去求一个无憾,求一个快意!”服下药液的少年,气息明显变得充足了许多,脸上也升起了些血色,但是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黑气,盘踞在其眉心之间若隐若现。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螳臂当车,无异寻死!你想对大家长发难,你凭什么?难道就凭这些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少年的执迷不悟,已让林继业额上青筋隐现,平日及其强势的他此刻还能强压怒气已是极其不易。此刻说着话,便从怀中掏出一物狠狠的甩向了前者身旁的药液之中。而林知进则是瞥了一眼池中那小巧之物,随后扯了扯嘴角,依旧漫不经心的说道“呵,都是一坑的蛇蝎,当然要有同样的心肠,从小见的就是肮脏,会的自然也只有下作手段!不过…因这铁环而失了性命的人,却也不是无辜。咳咳..这铁环其中所藏魔气确实能给予他们改变命运的力量,只是他们虽然有对力量渴望,却不能直面自己内心的阴暗,才会沦为那些只知杀戮的怪物。咳咳…我帮他们创造了机遇。只是有人自己不争气罢了!”

“住口!”林继业一声呵斥,随着“啪!”的一声,其身下座椅已被一只肉掌拍的四散崩飞,并且随着他的缓缓站起,其身上的衣衫也随之鼓荡而起,同时衣袖翻飞无风自动之间一股让人心悸的力量从其身上狂涌而出!显然,少年的一番歪理邪说已是让他愤怒至极!

“往事已了,我不愿再提。你之所为,同样也能如从未发生一般!现在,我只想让你停下你的妄念,你依不依我?”

“哈哈哈哈!停下?我为什么停下?四叔,我之所求很过分吗?我为长子,想得到父亲留下的东西,这有什么错?这大家长为我调配的药液,虽说能压制我体内魔气,但十几年来无时无刻不在腐蚀着我的身体,而我想脱离这痛苦有错吗?现在有人想除掉我们兄弟,我不愿坐以待毙,这有错吗?!为什么人人都能为自己活着,而我偏偏就要忍让?!!”林知进癫狂大笑,满腔不忿终于爆发出来。他的身子也随之缓缓站起,同时在其嗓音渐渐褪去嘶哑之间,他眉心处的黑气也慢慢凝结成了一个诡异图形显现出来,一字一顿间一具还挂着水滴的干瘦躯体已迈步出了药池,

“我…..不服!”少年语才落地,一阵黑烟便从其脚下直冲而上,瞬间包裹其周身各处,数息之后一件黑色狐裘大氅凝结成形,气势攀升之下,与对面那人针锋相对。

“放纵体内异种魔气只能让你心智被加速侵蚀,这点力量依旧不能改变什么,回去!别逼我出手!”林继业对自家子侄的变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只是语气愈发低沉,双目微阖之间怒意已忍至极限。

“即是如此...四叔,请便!”语尽,霜起,屋内气温骤降,阴森黑雾瞬时凭空而显,充斥各个角落。恍惚之间又似有恶鬼低吟,于人耳边扰人心神,飘忽不定中咏唱着诡异歌谣。而少年人此刻也已全身融入了黑暗,独留一张苍白面孔暴露在外,双目此刻也已不分黑白,只剩下了如深渊一般的黑暗,额上一轮黑色大日彻底凝显,似是要将周边所有光彩拉入其中。

“哼!执迷不悟!”怒语切齿,林继业身上忽然暴起青光,冲散了所有向自己悄悄延伸的黑暗。身体微弓脚一蹬地,下一瞬间已经冲入了近在眼前的那团最幽深的黑暗。

随后,在黑气翻涌,青光忽然之间,一人大开大合力似千斤霸道非常,拳来腿往之间招招强劲,但除了大片黑雾被青光撕裂,却始终难竟其功。而另一人,则诡异难测不知所处,身融黑雾好似处处有他,又好似处处皆是虚假,凝气化刃间破空之声忽东忽西,在这幽暗中只有其声难寻其迹,但是这种种手段,却同样奈何不得前者,在硬抗与闪躲之间,气化黑刃尽数消散。

许久之后,两人相斗越发激烈,可依旧难分高下。而这旗鼓相当的场面,显然不是急于求成之人所愿意看到的。于是,林继业瞅准一个机会,反手猛力一挥逼退无数黑气,身体顺势向后一跃跳出战团,并且人在空中时双手就已扯向衣襟,等人落地后他那件沉重的外套便被脱下提在手中。

“哼!如果仅是这点本事,你不是我对手,更遑论对大家长发难。不知天高地厚!”黑雾聚拢而回,青光散去刺目光彩。一阵打斗后屋内狼藉一片,林继业仅着里衣,站立其中语气傲然。

“呵,能不能与敢不敢是两回事,至少…我敢!再者…当年,如果不是四叔你一味忍让,如今那轮得到我这苟延残喘之人,去讨什么公道!”少年人身形重新凸显,身后无数黑雾蠢蠢欲动,对自己的讽刺嗤之以鼻。

“住口!林家不可乱,是你爹对我的最后交托,我…问心无愧!”怒喝声震瓦砾,林继业甩出手中衣衫,瞬间激斗又起,此刻人已彻底失了踪迹,只余不断纠缠的青黑两色互相攻伐,但是这种局面只维持了片刻,在一声“驱瘴!”后,一大团青光突然在重重黑雾的包裹下爆炸开来崩散了所有雾气,让两人身形完全显露无疑。趁此机会,前者怒目紧视,弓身曲腿,扭腰抬手,拢指成爪,周身青光瞬时聚拢于爪,又是高喝一声“擒蛟!”其后,青光一闪而逝,人也凭空消失,随着无数黑雾再次升起并急速回拢,周遭一切又被重新遮掩起来,而适才种种好似只是错觉一般。

可是,在“噗!”得一声入肉声音与“嗯…”得一声痛苦闷哼,房中突然安静下来,再无打斗声响。随后,在青光隐去黑雾慢慢消散,借着翻倒的烛台再能视物时,只见少年人面贴于地,身体已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而围绕身体的黑气已然散去,面目恢复如初,赤身之上右侧肩胛处也被一只铁爪死死扣住深陷入肉。许久,两人无言僵持不动,只余粗重喘息清晰可闻。

“咳咳…四叔,擒蛟一式,不是应该拿人大脊吗?你故意留手,又怎能拿得住我?”数息后,竟是林知进缓过气来,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同时说着话,腰间使力,人便扭过了身子,而另一人则被顺势推倒在地,仰面朝天却是躺在地上毫无动作,而紧皱的双眉之间,一点黑气散之不去。

“呼呼…四叔,放心。你只是被一点魔气侵了心智,只要你别妄动元气,专心守护灵台清明,两个时辰后,魔气自会散去。”少年自顾自的说着,人也撑着双膝费力站起,在好一阵调息后,才向着房门缓缓走去,对肩胛处的血洞却是不管不顾。同时在此过程中,丝丝黑气又再次凭空而现,重新攀上了他的身体,掩盖了他的伤痕与疲惫。那件狐裘大氅重现,气势比之刚才丝毫不减。

可就在少年人要推门而去时,“当啷”一声,一块虎纹令牌忽然被抛至其脚边…

于是片刻后,雨夜中,林知进现身小楼前,周围废墟一片,尽是昨夜大火留下的残垣断壁。少年于黑暗中环顾左右,随即高举虎纹令牌,并高呼道“取,林震道,首级!”

令下,影动。

“唰唰唰”无数人影于话音未落间,纷纷脱离藏身之处显身而出,可道边、残垣上虽然人影绰绰站立一片,却都在左右互视,不做其他动作。见此,林知进深吸一口气后,再度高呼“取,大家长林震道,人头!暗卫,接令!”呼声高亮震破雨幕,一字一句皆是铿锵有力。同时,令牌也被少年脱手甩出,朝最近一道人影抛去。而那黑影伸手接住令牌,在一阵思量后,才一躬身,并从牙缝中挤出两字“接令!”

其后,无数接令之声紧随其后不绝于耳,“噌,噌,噌”利刃出鞘之音也是随之而来此起彼伏,人影晃动间皆朝一个方向奔去,消失在了雨幕。

盏茶时间一晃而过,小楼四周此时只独剩林知进一人,远处喊杀之声,也由若有若无渐渐清晰,最终响彻林家祖宅。而那小楼前闭目伫立雨中的少年,直到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即使是这大雨也掩盖不住时,这才睁开双眼,回望了一下小楼,低声自语道“四叔,你才是这林家最软弱之人…”

雨声饶人,轻言已被掩藏,同样人也不知何时,消失在了暗黑之中…

时间稍往前推,同处宅中的叶子才刚刚结束了与昆仲兄弟的谈话,来到了林继业为其准备的屋舍中。堂屋中灯火明亮,一张圆桌放在大屋正中,桌上碗碟十数但只剩残羹剩饭,三人围坐圆桌两边,少年恬不知耻紧挨有意拉开距离的少女,而另一边沐浴后更换新衣的道士,如前次一样埋头大吃对周遭一切不闻不问。

“你够了啊!贴着我做甚?”少女放下碗筷,瞥了叶子一眼,拉着身下圆凳向旁边挪了挪以拉开距离。而后者则是嘿嘿一笑谎称雨夜天冷只为取暖,座椅自然也是紧随少女而动。可谎言如此拙劣,少女自是不依,又向旁边挪了挪,并用眼神制止了少年的进一步动作,这才作罢。

“唉…夜深雨骤,风寒透体,我…咳咳…”叶子行动无果后,垂头丧气故作可怜模样,虽然座椅不再挪动,可是上身却斜斜的向少女靠去。加上不断偷瞄的眼珠,与贪恋身侧少女体香不时耸动的鼻子,真是一副“脸是何物?要之无用!”的样子。

“嗯?好啊!那你离我近点。”梁三侧首,粉面带笑,但声音却异于常时,尤其是在那一对弯成月牙的眼睛中,有一丝戏谑闪过。对此,一直都在偷瞄的叶子,自然是都看在眼里,如此熟悉场景让他不由又想起了前几日身上的伤痛。于是少年不受控制的呲了呲牙,赶紧挺背正坐换上一脸的严肃,眼睛左右一扫,极快的拿起了身前的酒杯,并将其中酒液一饮而尽后感慨道“啊…入口稠滑,仅是一杯就能让人通体生暖,竟再无半点寒意!嗯…好酒,好酒啊!”其后更是提起酒壶,起身作势就要劝酒“来来来,都暖暖身子,如此好酒,多喝一点也无妨!”叶子自顾自的演,自顾自的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前者的话语。

“哼,你…”桌边清丽少女与少年相处日深,早已了解他的小伎俩,明眸轻瞥间就要出言数落,可才刚刚张口便被院外一声“呃…啊!”惨叫打断,致使屋内三人齐齐停下手中之事,同时扭头向屋外那惨叫传来之处望去。

“无事,安坐即可。”严半言终于放下碗筷,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衣襟,闭目一阵掐算后,淡然说道。

“这是没事的样子吗?”

“祸起萧墙,此地无人可以涉身事外,只是现在机缘未到,轻举妄动于事无益,反而会让自己踏入险地。”

“还等什么机缘?救…嗯?…”叶子抛下手中事物,说着话人已向屋外冲去,可是刚迈出两三步,身体便被脚下突然冒出的数道红绳,束缚的动弹不得。少年顿时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的就向其余两人看去,就看到严半言手掐印决,一根红绳缠在左手小指上直没入地,并且随着他投来的目光,后者继续不紧不慢的的说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人各有命,你救不了的。”话一说完道人便闭上了眼睛,其后不管少年怎么挣扎喊叫,院外的喊杀声音有多激烈,皆是不管不顾充耳不闻。而梁三在此刻也已起身,站在门口怔怔出神,一丝忧虑萦绕秀眉之间久散不去。

“哎!我说,能理理我吗?喂!这还有个活人呐!啊!…放开我!”……

与此同时,林知进已穿过一片翠柳挟着无尽黑暗,单人独身来到了一座木质拱桥前。

此刻,桥头两岸伏尸具具无人收敛,桥上数十甲衣按刀执灯默然无声,而当先率众之人却是一袭白衣手撑白伞,气质温润如玉与此地肃杀格格不入。

“兄长,三思。前行再无正路。”白衣之人抬起伞檐,显露一张精致面孔,眉头紧皱间忧色甚重,话语中也多为劝诫之意,正是林家二郎大家长亲孙——林知浔。可与其相对的林知进却不为眼前种种所动,只是稍一驻足便又继续向拱桥走来,同时嘴角一扯,轻蔑说道“正路?呵…我走得既是正路!”

“大哥!忤逆之事,天人共诛!慎行!”桥上利刃出鞘声音与白衣少年呼喝,在对面那人再度抬腿迈步的那一刻同时响起。

“谁都可以杀我,但请别借着什么正义借口。哼,让人恶心!”轻蔑依旧,脚步不停。林知进身后幽暗处,忽然冲出一队蒙面力士个个手持斧钺,眨眼间便越过前者奔上拱桥与其上一众甲衣杀成一片。而杀声四起之中,林知浔自然首当其冲,在满含无奈的一声轻叹后,再不相劝一言,再也不多看自己一意孤行的兄长一眼。在一柄纸伞终是没能逃过被斧钺劈碎的下场时,一道忽然青光乍现,至此场中多了一个双眉竖立的杀神。少了一个平和儒雅的少年。

而适才那一队冲出的人马中,却有一持枪之人并未随大队而去,在奔行至林知进身侧时,不顾前方战团激烈慢慢放缓了脚步,一拉罩面黑巾竟是林知恢。

“大哥,起事为何如此仓促?不是定在两日之后吗?”

“有人示警,恐今夜一过,再难有所成。”

“暗卫动乱…是…四叔?”林知浔一路奔行,联系路上所见种种,不由有此一问。

“多问无用,做好应做之事,便事有可期。”两人脚步不停,说话间已离拱桥越来越近,而此刻桥上早已杀的难解难分,残肢断臂散落一地,林知进一瞥身侧之人就又向桥上瞅去,可眼神中所附之意已不言而喻。

“嘿,兄长心中有计便好!”林知浔轻笑一声,扭头间人已高高跃起,此刻张扬少年不再遮面,手中一杆黑铁大枪,锋芒直指桥上白衣。骄傲之心更是不屑突然偷袭,于是人在空中就是一声大喝“二哥!小心了!”

“哈!”锋芒刺背,喝声震耳,可身陷乱战,一时间那里有暇他顾,于是桥上少年低吼一声,身上青光更盛,也不做回身防守打算。只是招更快,力愈沉,瞬间一双肉掌劈碎了两三柄金铁,夺走了四五条性命,人也顺势蹿出了六七步距离,可此刻“哄!”的一声木板崩碎声音已在其身后乍起,八九块碎裂木板随之激射而来,在其后背留下几道血痕后,才擦着他的身体斜斜飞去。

“林知恢!!!你疯了吗?!”大雨中林知浔脚下踉跄稍显狼狈,可身已带伤的他顾不上站稳脚跟,便已回首怒望。可当他看清那片狼藉中所立之人后,眼中惊讶之色更盛怒意。

“哈哈哈哈,不疯魔,不成活!为所愿一搏,为所求而疯,又有何妨?!”笑声张狂,言语坚定。林知恢缓缓抽回长枪,单手夹于腋窝之下,昂首挺胸间一抹青色流光缠绕其上。

“你!…”白衣少年听得这癫狂之语,就想出言训斥,可刚一开口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人一时间便泄了怒气,在他缓缓站稳的身形上反而显出了许多落寞,其后也是在长舒了一口浊气后,才再次说道“难道你我手足之情,就比不上一个家主之位吗?”

“谁都不想泯然于众,如今也只是各施手段罢了,二哥,出招吧!”

兄无奈,弟执着,两人相谈不欢,争斗又起。暴雨***桥上,两束一脉青光,尽出全力。持枪的,招招紧逼,寸步不让,一杆大枪舞的虎虎生风,或点或扫间带起罡风一片,周围避之不及者,无论敌我非死即伤;而身着白衣的,腾挪之中,一抹腰间玉带,竟抽出一柄极薄软剑,并且随着青光注入,道道剑气快若惊鸿,挟带点点青芒斩金断玉。

数息之间,交手数合,高下难分。

而此刻林知进,早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