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沉默，并没有让在座的四位年轻人退缩，宣景羽更是一脸紧张的看着老人。
要说这里最淡定的，就属顾青了，至少顾掌柜还有心情给大家泡茶。
“小家伙心态不错，很是稳重。”老人看着顾青行云流水的泡茶，闻着空气中慢悠悠散出的茶香，老人不由多了看茶叶一眼，惊讶道，“没看过这茶叶，叫什么？”
茶叶是在丹山里发现的，形态如同新月那般弯钩似刀锋利，也是一次意外才得了这样的好茶。
“不是什么有名的茶，就是山里普通的山茶，”淡淡氤氲而起的白烟袅袅飘过，顾青眉眼低垂透着少年郎稍有的温润，“我为他取名为云明。”
玉钩斜傍画檐生， 云匣初开一寸明。
顾青嫌弃玉钩太直白了，选了云明两字为新茶命名。
自然，自认不懂诗词歌赋的秋水吧唧嘴，表示喝不来这样的茶，倒是廖姑娘很是欢喜的样子。
“闻着茶香，是个好茶。”老人笑了起来，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好些日子没喝到过好茶了，看来今天能过瘾了。”
清淡的茶香，薄薄的白烟，从未见过茶品好似清秀佳人，福身悠悠抬眸眼底满是清纯的笑容。
顾青将茶搁在老者的手旁，少年特有的清润嗓音带着些许无奈和催促，“还请老先生高抬贵手，放过我的桌子。”
视线微微一转，却见宣景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双手紧扣石桌。
他本就是修为深厚之人，虽然并没有运转灵力但经过灵力滋养的身体岂能同普通人相比，不过是几句话的时间，那圆圆的石桌不知道什么时候缺了一个角。
老者摸了摸胡子，啧啧几声道，“宣家的小朋友，你心态不行。”
秋水没好气的翻白眼，难得为宣景羽出头，“凭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不能冷静。”
廖姑娘眉眼微垂，嘴角平和言辞亦是平和，“不如让我猜猜。”
“根据各世家藏书所记载，再推演出时间，千里江山卷被毁的时间应当在万年之前天才辈出的时代，当然，现在证实是千里江山卷是被分割为二。”
“在此之前，必然提及一下，千里江山卷诞生了灵智。”
“分割诞生了灵智的画作，并非是您所擅长的，而据我所知，在那个时代有如此能力之人，唯有两人。”
老者的胡子抖了抖，看起来很是不甘愿的拿眼角余光看廖吟，虽然没有说话，但沉默亦是一种默认。
而顾青，自知不懂这些时代久远故事里藏着的更加细小的故事，所以格外照顾廖姑娘。
担心廖姑娘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会口干舌燥，一杯温度适宜入口恰好绝对不会烫伤舌头的茶水就放在廖姑娘触手可及之地，对此，秋水是不屑一顾并且自己主动倒茶解渴。
而他，也趁着倒茶的机会，给自己找了一个不开口的完美举动。
宣景羽连呼吸都轻了，生怕会影响他的听觉。
廖姑娘淡然平稳，眼神直视老者，“一人是您，但是您并不擅长此道，另一人是秦铭。”
“你们两位合作，乃是强强联合，即便是积年累月诞生了灵智，甚至比旁人的天赋都要卓绝的画灵，也不能从两位手中逃脱。”
“您自在惯了，不会将画作的一半带在身上，那么，另一半的画定然是由阵仙保管。”
“不知道您可否为我们解惑，为什么您做了这个决定，特地取了这一半的画作，交道顾青手中。”
“真的是因为顾青背后的势力足以抵抗那些贪婪之人？亦或者……”言辞一顿，廖吟看了眼宣景羽，道，“您其实是想救他。”
“哎呀。”听完廖吟的猜测，老人并没有生气，反而摇头晃脑很是难受，再一次道，“廖家的小丫头，太聪明不是一件好事，人生要难得糊涂。”
对此，廖姑娘微微抿唇并未答话，倒是喝了好几杯茶的秋水出言打断道，“老头子不是要喝茶，再不喝茶就凉透了。”
看似清淡的茶香，却藏着浓郁让人口齿留香的回味，更如眼前泼墨开的画卷，即便色彩单一却不失韵味。
那画中隐约可见是高山之上，随风悠然飘动的枝桠，好似能听到枝桠上苍茫葱绿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有人在这山林之中行走，泼墨般的画，只能看到些许的轮廓，可在老者眼中，却是遥远记忆中的某一个画面。
他看着水墨画，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这茶不该叫云明。”老者幽幽开口，声音好似从遥远的记忆之中穿透而来，“改叫回梦。”
顾青只是笑道，“都是好茶。”
老者一怔，看着顾青的眼神有些许变化，他是行事洒脱磊落之人，当即笑道，“你果真是如他所说那般。”
“那画原本是不在我手中，是我从他手中赢来的。”老者摸着胡子，复又摇头道，“他如今不喜这红尘之事，我也就不提他了。”
“我将画交给顾家的小子，的确是没有多想。”老者笑看廖吟，却不再说什么难得糊涂的话。
正所谓人老成精，这一双招子，总是要比年轻人要亮。
他只是笑了笑，但这般模样却是让廖姑娘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想是以为老者话中有话。
“救下宣家的小子，也是巧合。”
“我的日子自在惯了，倒是忘了不少当年的本事，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宣家小子能有此生机，合该是他的机缘。”
随即，他双手一摊，颇有些流氓耍无赖意味，“当时我快要饿死了，要知道，我身无分文能抵押的不过是这一副看起来有些功底的画作，有这样的选择，并不是一件不可理解的事。”
廖吟看着老者，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老者还没将话说尽，秋水拿着茶杯，有些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的意味，一双金色的眼睛看着老者，微微眯起时好似在捕捉猎物。
“吃饱喝足，说了这么多话也没把关键的事说清。”秋水似是嗤之以鼻道，“倒不如来个实在点的，该怎么解决这幅画。”
秋水没说，到了老者这样的地步，吃不吃饭对他造成不了一点点点点的影响，只不过是他想，所以他快要饿死了罢了。
“他现世时的腥风血雨也不用我特意提一提，反正你也见过不少。”
“既然这两幅画是因为你才会再一次相聚，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看着办。”
秋水很是直接的把球踢回给老者，且不给老者一点辩解犹豫的机会，而老者，似是早有所料，他微微沉吟，却是摇头道，“毁了这幅画，是不能再简单的事。但是这幅画耗尽了他的心血，又是如今画道之中最临近仙途神道，毁了太过可惜。”
闻言，宣景羽的紧张之色缓解，张口欲言可思来想去他也不过是在等待着解决的方法，故而继续扣着石桌。
“说重点！”秋水不耐烦的催促。
老者不生气亦是不着急，道，“你这脾气成道远得很。”
见秋水动了动手腕，看起来是准备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势，老者立刻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画该如何处置，自然是由这幅画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