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了几天就到了欧美人的大节日——圣诞节，林简和费席安都是很传统的中国人，对这个节日并不在意，可艾文毕竟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小孩，对圣诞节还是抱有几分期待的，林简考虑到艾文的感受，在那天晚上把养了很久的那只公鸡给宰了，做了一顿火鸡给他过生日。

这只公鸡有几分灵性，看林简握着它的脖子把它抱出鸡棚就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不停地扑腾着翅膀企图逃走，还发出凄惨的叫声，小鸡仔围躲在母亲身后，就怕林简改变心意转而对它们下手。

这些日子艾文和鸡窝里的鸡相处的时间很长，对它们也有了几分感情，看林简为了替他做顿饭就要杀了它，有些不忍心，拉住林简不让她动手。

艾文这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学她拜神时的手势，此时双手合十放在头上，摇头晃脑地恳求他：“林简，我什么都可以吃，就算你让我吃萝卜也可以，求你就别杀它啦，我真的舍不得，你也照顾它们这么久了，难道真的忍心杀了它吗？”

林简被他的动作逗笑了，蹲下身子和他平视，又用空闲的那只手将他放在头上的手拿下来，她可受不住这个礼，搞不好会夭寿的。

她含笑问他：“艾文，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当初打到这些鸡的时候不马上吃了它们，反而要费尽心机地保护它们、养着它们吗？”

艾文马上答道：“为了有很多鸡蛋可以吃。”

林简点头：“嗯，算一个，还有呢？”

艾文这次就有些犹豫了，半晌后试探着说：“可以吃鸡肉？”

林简以为艾文这么单纯，会给她一些很孩子气的答案，没想到这个小吃货看问题倒是很透彻，这样她解释起来就容易多了：“艾文，你说的都没错。我们现在在这里生活，如果没有食物就会饿死，所以你费叔叔每天都必须要冒着危险出去打猎，去给我们找吃的，这样我们才可以活下去，可他可能会因此受伤，甚至可能会死。”

说到这里林简停了一下，观察着艾文的神色，果然，在提到死亡时艾文的脸色苍白了不少，手也紧紧地抓住她的袖口，好像是被她的话吓得不轻。

林简感到很欣慰，她继续道：“我们现在吃的全部东西都是费叔叔出生入死换回来的，这两只鸡也是，本来我们当初就是要杀了它们的，可我们却把它们留下来，而且让它们不用像我们一样担心没有饭吃，还有一个地方可以遮风挡雨，就是为了让它们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食物，如果只是这样一直养着它们，不仅浪费了费叔叔的一片苦心，而且也会增加我们的生活负担。”

“其实和它们一起待了那么久，彼此当然会有感情，可对我们来说，它们毕竟只是牲畜，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宰杀它们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你真的在意它们，那就不能浪费食物，在吃饭时也要对它们心存感激，因为这些粮食是它们用生命给我们带来的，是得之不易的。你明白吗？”

其实林简大可照艾文说的给他另觅吃食，毕竟现在对一个孩子说这些太早了，而且也太现实了，可这些是艾文早晚要明白的。

在城市那种高速度的生活节奏下，食物都是被加工之后端上餐桌，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亲身跟牲畜接触过，更缪提去圈养它们了，所以科技越发展浪费现象越严重，因为没有参与过这个过程，自然不明白食物来之不易。

而他们现在不比在外面，每天吃的都是千辛万苦打来的或者是用心饲养的，他们很能理解这些食物的意义，这并不妨碍他们宰杀、食用它们，但他们都打心里明白了要珍惜这些珍贵的粮食，千万不能糟蹋它们。

虽然她打算再过几年教艾文读书识字，可那只是保证艾文不至于目不识丁，在这座荒无人烟的荒岛上，对艾文未来更重要的狩猎与生存方面的技巧，既然他早晚要接触这些事，与其拖到那时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还不如现在就开始潜移默化地端正他对杀生的看法和态度。

艾文听林简说完，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虽然他还是没有完全理解林简的意思，但却没有再多做阻拦，林简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单手将他抱起，一起往山洞方向走去。

林简嘴上说的振振有词，但也没真的忍心让艾文旁观杀鸡的这个血腥的过程，她先将艾文塞进山洞，嘱咐他在里面自己玩一会儿，自己则冒着寒风在外面快速地处理手里的公鸡。

她在一旁煮了一锅滚水，拿着骨刀抵着鸡的脖子干脆利落地砍下去，又用一只碗盛住流出的鸡血，这只公鸡没有经历多少折磨就死掉了。然后她握着鸡脖子将鸡身浸入沸水进行热烫，这样脱毛更快，还能除掉里面的一些排泄物。

将整只鸡完全清理好后，她将鸡放入木盘中，打算等费席安回来以后再烧。

接着，她拿出一个放着凉水的碗，往里面加了几勺盐，微微搅拌使它们化开后，慢慢地把鸡血全部倒进去，很快，这些鸡血就凝固成一块块了。

准备好一切，她搓了搓有些冻僵的双手，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想等费席安回来。

本来库存食物还很多，但费席安觉得天天吃这些放置很久的肉干对身体不好，还是在这种大冷天出门去狩猎，可围着林子兜兜转转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想起早上出门时林简叮嘱他要早点回去，他也不想继续白费力气，很快就返回营地了。

还没走到山洞，他就远远地看见林简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瘦弱得好像一阵北方就能把她刮走，他心疼得不行，马上快步跑过去。

一靠近林简，费席安就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寒意，不用问他都知道她一定在这里坐很久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最看不得林简糟蹋自己的身体，他一边把林简抱入怀中给她取暖，一边皱着眉出声责怪：“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外面这么冷，也不怕着凉了。”

林简也不客气，把冰冷的双手贴在费席安颈部取暖，看着对方被因为瞬间的寒意刺激得暗抽了一口气，她笑出了声：“我想这个点你应该快回来了，所以在这里等等，想和你一起上去，我其实没等多久的。”

“林简，我可不会你在这里受冻等我而高兴，还有，下次你要再这么做我会生气的。”他板着脸训斥她。

林简根本没被他吓到，甚至还对他说的隐隐有些期待，费席安对她一直温柔相待，在她面前一直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从来没有对她发过火，这总让她不由得猜测，对方真正生气起来是什么模样，是会跟她使“我不看你，我不理你，我不管你”这类的冷暴力，还是像个炮仗一样直接跟她大吵特吵。

林简拉回越跑越远的脑回路，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想法后，在心里暗骂自己犯贱，男朋友对自己好居然不满足，反而心心念念着对方向自己发火，真是欠收拾。

费席安见林简半天不说话，觉得奇怪，低头一看，发现对方正趴在自己胸口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神游。在以前，他就从那些照片里发现林简很喜欢一个人发呆，有时是躺在草坪上，有时是坐在课堂上，甚至是在走路时，虽然她大多数时候是面无表情的，但从她那双没有聚焦的空洞眼睛就可以看出主人早就神游天外。

或许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他总能从这张有些呆板的脸上看出几分可爱来，可他当时只能对着照片睹物思人，聊以□□，而现在她就在他怀里，他只要轻轻一低头就可以将她的全部神态收入眼中，只要轻轻一收手就可以贴近这具身躯，这种感觉···很好。

林简收回神思，发现费席安盯着她的脸一言不发，有些不解地收回贴在对方脖子上的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费席安抬手制住林简，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回暖，这才分开她，但没有放过刚才的问题，继续追问：“我刚才说的你听见没有，以后不要再在外面等我了，万一要真的生病了，不是要我担心吗？”

林简抿了抿唇，妥协地说：“好，我听你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乖！”费席安抬手揉散她的一头秀发。

林简有些无语他的动作，她又不是艾文，还用这种哄孩子的方法来对她。

晚饭，他们美美地吃了一顿火鸡，不得不说，林简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爷俩都吃得满嘴流油的，本来林简以为艾文会因为心有不舍影响胃口，没想到他吃得挺开心，但凡林简给他夹什么他都照单全收，而且还改掉了以前那种吃完饭后碗里总要留下一些残羹剩菜的坏毛病。

林简觉得很欣慰，看来白天她对艾文说的那番话，他是真的记到了心里。

这天晚上，破天荒地，艾文没等他们去哄就乖乖躺下准备睡觉了，睡前还把自己的一双袜子放在床头。

林简好奇地问他原因，艾文给出的理由是这样等他睡着了圣诞老人才可以把礼物塞进袜子里送给他。

“艾文，那你以前见过圣诞老人吗？”

“没有。”艾文瘪嘴，“我妈妈说圣诞老人只会在小孩子睡着以后才会出现的，所以我没办法看到他的。”

“那你怎么知道有圣诞老人呢？”

“因为我收过他送的礼物啊，都是放在我袜子里的，有两次呢！”

林简和费席安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这礼物八成是艾文的父母偷偷塞进去的，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这世界上哪里真的有什么圣诞老人呢。

他们没有戳破这个谎言，可要是明天袜子里空空如也，艾文一定会很失望的。

等艾文一睡着，林简就把自己一直收着的东西找出来，看里面有什么可以当礼物的，可惜翻来覆去找了半天，还是没什么可以拿出手的。

她有些着急，一回头就看见费席安把一个小巧的弹弓递给她，示意她把它放进袜子里。

这个弹弓很精致，是用牛皮、牛筋还有一支“y”字型的硬度很强的木枝做成，这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完成的，一定是要做好久才能达到这种做工。

林简有些惊奇，难道他早就知道艾文会在这个晚上等礼物才早早准备好了？

艾文睡觉很沉，林简没费多少心力就把弹弓塞进袜子里，做完后林简挪到费席安身边，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你怎么会想到做这个东西？”

费席安笑了笑：“这个本来是打算过春节的时候送给这个小鬼做新年礼物的，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新年礼物？！”

费席安费席安自己说漏嘴了，虚咳了咳，避开林简的视线。

林简扑上去揽住他的脖子：“这么说我也会有礼物？”

“看你表现，要是让我满意就赐你一件，要是不好就想也别想了。”

林简闻言立马谄媚地半坐起来替面前的男人按摩，边按边问：“怎么样啊，大爷，这个力道如何啊？”

虽然力道有点小，不过林简这么“阿谀奉承”的态度倒是弥补了感观上的不足，让费席安觉得心里特别满足，他享受着林简的手在背部的抚摸按揉，还不时要求她改换力道和位置。

林简没在意他的态度，也乐得让他多开心一会儿，心里有些期待，到底对方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