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征剿 (四)
作者:我是老小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688

不知过了多久,张海新苏醒过来,感到两臂剧烈疼痛,身子却在半空中晃悠。只听有个声音尖利的人喘息道:“干脆乱棍打死算了,要不就挖坑活埋。”张海新大惊,拚命挣扎,才知手脚被捆,被人穿在木杠上抬着。另一个声音颇老的人道:“不管咋说,他指名道姓要找石军师,说不定真有事呢!”声音尖利的人道:“我的娘也!这死狗真沉呀!不中,咱得歇歇!”说罢,便把肩上的木杠一扔。张海新象口袋一样掉在冻成石头一样坚硬的地上,摔得眼冒金花,再次昏死过去。

等张海新再次醒来,已被除去罩头的口袋,手脚也已松绑。他睁眼四下一看,只见湿土墙壁上有掏挖过的痕迹,上搭着几根开出几朵黑木耳的粗木棍,铺有长出白菌丝的秫秸,原来是在地窨子里。转过头一看,对面端坐着一人,正是他要找的石敬宣!张海新不顾伤痛,一骨碌从地上坐起,大叫道:“老石!我可找到你狗日的了。”石敬宣哭笑不得:“张海新呀张海新!你也忒会操蛋呀!占便宜也不捡个地方,这能是在咱家苏庄吗?这玩笑开大了,你差点没把小命搭上呀!找我有啥事吗?”张海新急切道:“咋没事呀?大冷天跑一百多里地找你,还能没事?”石敬宣眉毛一挑,面色凝重:“真有事呀?”张海新问道:“你认得冯剑不?”话音刚落,突然从隔壁冲出几个人,兴奋道:“你认得冯剑?是他叫你来的?咋不早说呀?”张海新见在梁寨骗他的那人也在,忐忑道:“是呀!是他叫我来的!”一个年近四十的人紧握着他的手,陪笑道:“海新兄弟!对不起你了!早说是冯剑叫你来的,他们也不会对你不恭敬了。”张海新苦笑道:“你说得轻巧!见不到你们,我给谁说呀?”那人点头道:“也是!俺们没个固定据点,没内部人带领,你找不到这个地方!”石敬宣介绍道:“这位是‘两股会’的司令景志刚!景三哥!”景志刚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秦朋!刚才对张兄弟不恭敬,你有责任,过来陪个礼吧!”秦朋道:“光觉张大哥做事招摇,摸不清他是啥来路,虽说几年前见过一面,乍见面也不敢认,要不是石军师说是张大哥,我还是不敢相认!张大哥!凡事都往坏处想了,兄弟们下手重了,对不住你!请多多包涵。”说着,满面堆笑,作了个揖。张海新赶紧道:“这事也怪我,一时找不到你们,才想出这么个馊办法!我和石敬宣常骂大烩,没想到惹下这么大的乱子,差点把命搭上。”秦朋苦笑道:“张大哥!说实话,你这个办法是不咋样,要不是焦二哥拦着,依弟兄们的意思,早把你活埋了。”张海新知道他说得不假,面色突变,心道:“这两天净碰倒霉事,挨了几顿揍了!老张今年的运气不好。”

景志刚见张海新色变,微笑道:“快说正事吧!”张海新道:“你们还知不道吧?冯剑当上南阳岛的副司令了!”景志刚道:“这倒是听说了!”张海新奇道:“他当上副司令才两个月,你们是咋知道的?”景志刚道:“冯剑在微山湖打鬼子的事,早就传遍微山湖两岸了,俺们还能知不道吗?”张海新神色凝重道:“眼下南阳岛碰上了麻烦!鬼子和汪精卫的伪军正在进剿南阳岛,冯剑叫我来,就是想叫‘两股会’的众弟兄拖住鲁南县王国汉的后腿,牵制住这一部分敌军。”景志刚笑道:“就凭‘两股会’和冯剑的交情,这个忙肯定要帮的。张兄弟!你先躺下歇着吧,俺们弟兄商议商议。”张海新被捆了半晌,又被摔了个半死,浑身又疼又麻,疲惫地点了点头。

景志刚、焦守则、石敬宣、秦朋、毛小银、符利、孟家来、谷启孝、章老三、林之波等人来到外间坐定,景志刚道:“冯剑是‘两股会’的恩人!如今有难,就咱跟冯剑的交情,这个忙一定得帮!再说,日本人侵略中国,叫人恨之入骨;汉奸们背祖弃义,吃里扒外,帮日本人祸害百姓,更加可恨。大伙还有啥话说吗?”毛小银跃跃欲试:“景三哥!为朋友两肋插刀,为中国人除奸,你就下命令吧!”林之波磨拳擦掌:“抓住那个比他爹还坏的‘亡立鸨宝’!剐骨、熬油、点天灯!”焦守则道:“这些年来,咱跟‘亡国汉奸’斗了也不是一个回合了,他是咱们的老对头呀!对付他,咱还是有经验的。”章老三道:“‘亡国汉奸’、郭瘸子都跟鬼子进湖了,鲁南县城只有关建节和‘亡立鸨宝’带着十几个人,城内空虚无援!根本不是咱的对手。咱们干脆攻击‘亡国汉奸’的老巢,才是正理呀!这叫‘围魏救赵’!‘亡国汉奸’后院起火,还有心攻打南阳岛吗?不但闹得‘亡国汉奸’内心惶惶,更震慑敌人的军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景志刚大喜:“咱有老章这个‘智多星’!还怕不打胜仗?石军师!算上一卦。”原来景志刚等人不识字,却极为迷信,每回打仗前必叫石敬宣算上一卦,算准这一仗准能打胜,方才出征;如果卦象不佳,则不出征。只要石敬宣算准这仗胜利,大伙满怀信心出击,每回都能大胜而归,出奇地灵验。所以,自景志刚以下,无不把石敬宣奉若神明。石敬宣依言,虔诚地把三枚铜钱装入竹筒,叫景志刚摇卦。景志刚水盆净手,恭恭敬敬地双手合抱竹筒,闭上眼睛默默祷告一阵,摇动竹筒,把铜钱倾倒在桌子上!一连摇了六次,然后屏住呼吸,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眼巴巴地望着石敬宣,听他解说。章老三见景志刚摇出卦来,石敬宣脸色微变,半晌沉呤不语,便知道卦象不祥。他装作倒茶,凑上前在石敬宣耳边道:“老石!出征之前,关健是要稳住士气!你忘了‘玄武门之变’了吗?”石敬宣一怔,脸色登时缓和下来:“景三哥!从卦象上看,这回出击,一准马到成功。”景志刚大喜,霍地站起身来,吩咐道:“杀猪宰羊,弟兄们喝足吃饱,连夜赶到鲁南县,端‘亡国汉奸’的老窝。”大伙兴高采烈,说笑着去了,分头去做准备。石敬宣心中惴惴,他一扯章老三的胳膊,愁眉不展道:“章老三!这一回可不能儿戏!世爻动化回头克,应爻、月建、日辰都克世爻,卦象大凶,我心里没数呀!”章老三低声道:“老石呀!你到两股会时间比我晚了几个月,知不道俺们跟冯剑的关系!那可是生死之交呀!景三哥最讲义气,不论你这卦算得好不好,鲁南县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得带着弟兄们去冲杀的!在这种情况下,你就不能说实话,只能鼓舞士气!再说,算卦毕竟是算卦,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林之波见他俩嘀嘀咕咕,凑上来来,奇怪地问道:“你们俩叽叽咕咕,在说些啥呀?”章老三白了他一眼,鼻翼翕动,训斥道:“你啥都打听,还乱插嘴,说了你也不懂!”林之波不悦道:“又看不起人!你没说,咋知道我不懂?老章叔!啥叫‘玄武门之变’?”章老三搪塞道:“那是唐朝太宗皇帝李世民在玄武门发动政变杀太子李建成、李元吉的故事!等打了胜仗,回来我再给你细说吧!”林之波见他卖关子不说,更是不高兴。

“两股会”每年被王国汉征剿数次,早已狼狈不堪,东躲西藏,居无定所!大伙憋足一把劲,早就想寻机给王国汉还以颜色。但敌强我弱,力量悬殊,苦无良机!王国汉随鬼子进湖征剿南阳岛,城内空虚无援,正是报仇的好时机。景志刚不顾手头拮据,叫人买来一头肥猪,一头山羊和五坛烧酒。在四周放上岗哨,安排人杀猪宰羊,吃喝到半夜,然后集合队伍,雄纠纠、气昂昂地往鲁南县进发。张海新不愿在家,秦朋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匹无鞍瘦马!张海新骑着瘦马,跟在队伍后头。

王立宝、关建节留下守城,把日伪军送走,郎舅唉声叹气!原来,佐佐木一到鲁南县,王国汉便发现他竟是昔日不共戴天的仇人,顿时吓懵了。惊魂甫定,他慌忙找儿子王立宝商议:“儿呀!要出大事了,佐佐木是爹的仇人!”王立宝一听,顿时吓得柿子脸煞白:“爹!这是真的吗?”王国汉哭丧着脸道:“千真万确。他大权在握,肯定报复呀!”王立宝呆了半晌,也无好法,只好使出杀手锏,把妹妹沈桂花精心打扮一番,送进了佐佐木的被窝。他对王国汉道:“爹!只要太君玩痛快了,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日本人和中国人差不多,都喜欢美貌女人!”王国汉有种不祥的预感:“我的儿呀!不知咋的,我心里非常害怕。”王立宝信心十足,安慰道:“您还怀疑桂花的能力?她一去,马到成功,您就放心吧。”王国汉禁不住瑟瑟发抖:“这一回恐怕不行。我了解这个老鬼子了,他是女人也要,你爹的小命也要呀!”王立宝眨眨母猪眼,疑惑道:“不能吧?以我的经验,还没有桂花摆不平的事!”

且说,佐佐木是个色鬼,见沈桂花竟长得象他当年在威海卫窑子里的相好,勾起旧情,当夜便搂她上了床。沈桂花倒想把佐佐木摆平,帮哥哥一个大忙,谁知她那天身上来事,佐佐木把短枪插入枪套,仅一个回合,便发现短枪上有血,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原来,日本人出征前最忌讳见红,认为不祥。佐佐木大为光火,倍感晦气,猜测这是王国汉故意捣蛋,以此破坏他的武运,破坏“大东亚共荣!”翌日晨把他叫去,指着他鼻子大骂了一通,并勒令他和郭瘸子随军出征,打定主意,要在路上除掉他,雪旧日心头之恨。

临行前,王国汉战战兢兢找到王立宝,悲怆道:“孩子!爹这一去,恐怕回不来了。我活了六十多岁,也不怕死,就是不放心你呀!你是我惟一的儿子,我死之后,你赶紧逃命吧。就算佐佐木不整你,郭瘸子也轻饶不过你!”王立宝已知沈桂花把事办砸,见他已成落水狗,避之唯恐不及,哪有耐心听他说这些话?再说,他才享受几天富贵,怎么舍得丢下,重过从前贫困潦倒的生活?王立宝支吾了几句,便撇下一脸沮丧、大难临头的王国汉,慌忙去关卡了。

所以,王立宝、关建节心里害怕极了,天天以酒浇愁。

这天,关建节也不回家,郎舅对酌,饮至半夜,又喝得醉醺醺的,才各自回屋酣睡。突然,王立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晕乎乎地坐起身来,眯瞪着母猪眼骂道:“狗日操的,是谁敲门呀?”一个团丁大叫道:“王团长!‘两股会’从城南门打进来了。”这不啻平地响了一声惊雷,王立宝酒也吓醒了。他愣了半晌,从枕下摸出手枪,战战兢兢地问道:“两股会真……真的打进来了?”话音才落,外头便响起炒豆般的枪声。团丁焦急地叫道:“王团长!‘两股会’的人马已包围了团部,您说咋办?”王立宝吓得浑身哆嗦,顾不得穿鞋,光着脚丫跑去开门,问道:“关……关副团长在哪儿?”那团丁带着哭腔道:“在门口跟两股会接上火了。”王立宝瞪着血红的母猪眼喝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干啥呀?还不跟关副团长把守大门去!”那团丁吓了一跳,连声道:“是,是!”转身跑了出去。王立宝呆立半晌,知道手下的这十几个人根本不是‘两股会’的对手,只能是白白送死!他环顾左右,却又无处躲藏,象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突然,他母猪眼一亮:院内有个臭水坑,坑中结了一层厚冰,坑边堆满了杂物!他不假思索,把坑边杂物推入坑中,不顾脏臭,扒开杂物,一头钻了进去,并用杂物盖了个严实,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他刚刚稳住身形,就从杂物缝隙中看见几个穿破棉袄的人拎着驳壳枪闯了进来。一个年近四旬的人喝道:“符利!谷启孝!快截住后路,别叫‘亡立鸨宝’跑了!”符利道:“谷启孝!跟我到这边来!”两人飞奔而去。须臾,一人拖着关建节的衣领,倒拽过来。景志刚问道:“这人是谁?”毛小银道:“他就是保安团副团长关建节!在萧县当过‘护路队’的副队长!这狗日的坏得淌水,是咱的老对头了!”景志刚道:“除恶务净,崩了算了。”关建节连连救饶,磕头如捣蒜,哭诉道:“各位爷爷!我不是人,是老母猪!饶了我这条狗命吧!”景志刚极不耐烦:“小银!孟家来!你俩还磨蹭啥呀?狗日的汉奸,死有余辜!”毛小银、孟家来喝道:“没种的东西!”把他拖到臭水坑前,“砰砰”就是两枪。求饶声戛然而止,关建节一头栽进水坑,污血脑浆喷了王立宝一头!王立宝脑袋顿时“嗡”得一下,当场昏死过去。

大家找遍保安团驻地,也没找到王立宝的下落,大失所望。章老三道:“天快亮了!要防敌人增援,得赶紧撤退。”景志刚吩咐:“把关建节的尸体拖出去,挂在城门楼子上示众。”毛小银、孟家来把关建节的尸首从臭水坑里拖出,却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要找的‘亡立鸨宝’就躲在关建节身下的杂物底下,错过了除奸的好时机。

毛小银、孟家来把关建节的尸首挂上北关城门楼子,贴上石敬宣现写的除奸告示。张海新对景志刚道:“景三哥!这马你们牵回去,我不跟你们去梁寨了。冯剑是俺海贵哥的干闺女婿!海贵哥的干闺女叫邵盼头抓走了,还知不道咋样呢,我得赶回去看看。”景志刚奋然道:“冯剑的事,就是俺‘两股会’的事!弟兄们别慌回去,跟张海新到阎陈庄去救冯剑的媳妇!救出人后,再回梁寨不晚。”毛小银看了张海新一眼,走到景志刚跟前,低声道:“冯剑的媳妇?问问她是谁呀!”景志刚恍然大悟,迷惘道:“是……是呀!他媳妇是谁?”张海新道:“姓艾!叫艾凤玲!”景志刚微微色变,半晌才道:“男人娶三妻四妾,自古都有!只是这姓艾的女人和‘两股会’有点过节。海新兄弟,咱们就此分手吧!以后冯剑有事,叫他别忘了两股会的弟兄。”带着“两股会”的人马,迅速往丰县梁寨集退去。张海新愣了半晌,实在猜测不透艾凤玲咋跟“两股会”有了过节。

“两股会”扬眉吐气,一举端了保安团的老巢,大胜而归。路上,石敬宣凑到章老三跟前,心有余悸:“老章!幸亏听了你的话呀!”章老三道:“孙子兵法有:‘庙算胜者,则胜多也。庙算不胜者,则胜少也’;‘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王国汉、郭瘸子率保安团随鬼子清剿南阳岛,鲁南县空虚,正好偷袭。咱们士气高昂,正如决口的湍流,俯冲的鸷鸟,偷袭稳操胜券——算卦占卜,也就这么回事,不能相信,也不能忒当真呀!石军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石敬宣擦试了把头上的冷汗,连连点头。

张海新离了鲁南县,出北关一路行进,晌午时分,来到王寨集。刚过王寨,只见对面开来十几辆汽车,满载鬼子和伪军!车轮碾压积雪,轰轰隆隆地往南飞驰。张海新暗吃一惊,思忖:“鬼子咋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把南阳岛剿灭了?”忐忑不安。躲在一边,待鬼子汽车开过,张海新才紧一步慢一步往家里赶去。过了顺河木桥,早看到一股黑烟冲天而起,在冬日的天空里显得极为乍眼。张海新心中惴惴:鬼子又烧了谁家?伤人没有?他们欠中国人的血债忒多了,真是作恶多端!再仔细一看,黑烟却是从阎陈庄而起,叫他迷惑不解。按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邵盼头怎会叫日本人拿阎陈庄开刀?这到底是咋回事?

张海新不回苏庄,却朝阎陈庄走去。刚拐过弯,迎面过来一人,竟是杨长岭!张海新急急问道:“长岭!这是谁家失火了?”杨长岭既兴奋又胆怯:“海新叔!你还知不道吧?鬼子把阎陈庄邵盼头家一把火烧了!”张海新瞠目结舌,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惊喜道:“是他家呀?真是老天有眼!鬼子咋把他家给烧了?”杨长岭左顾右盼,神秘道:“说起来蹊跷!到河堤下避风的地方,我给你慢慢细拉!”两人直奔河堤。到了河堤下,两人各搬一块坷垃坐下,张海新催促道:“你快说吧:到底是咋回事?”杨长岭道:“还得从前天说起……”

且说,冯剑呆在床下,见邵家戒备森严,竟然无法脱身,更谈不上去营救艾凤玲了!好在邵盼头虽在屋内睡觉,并没想到屋内藏有敌人,只是奇怪:点心莫明其妙地失踪!茶瓶里的热水被人偷喝,而且,屋里还弥漫着一股骚臭。点心虽说失踪,他只是猜测屋里进了老鼠,茶瓶里的热水则怀疑是老绵羊喝了。也是他最近凡事不顺,美貌的女人离去,整夜孤寂难捱。屋内已搜查无数遍,他做梦也想不到冯剑会藏在床下。冯剑知道姐姐没死,心里兴奋了一阵,但一想到姐姐被卖到那种地方,生不如死,对邵盼头的恨意更浓。邵盼头见家丁又空守一夜,也感心灰意冷,天刚放亮,便返回屋里,倒床上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