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变故
作者:闲挂银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357

唐谧对气宗之人的印象主要来自于教授她内功与轻功的殿判李巡,他大约和气宗宗主司徒明年纪相仿,永远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让唐谧想起大学校园里谦和而睿智的教授。

而如今站在擂台之上的司徒明,一样也是这般温和从容的气质,不带半点杀气,仿佛站在松涛云海之间,而不是高手对决的擂台

“气宗最是讲究养精蓄锐之道,不知道武功如何?”唐谧问桓澜。

“气宗出了很多自成一派的武学宗师,在御剑术上和剑宗分庭抗礼,”桓澜答道。这说话之间,擂台上的黑白二人身影交错,已经过了三招。

唐谧因为被穆晃训过两回,心里有一点点记仇。可是她却也不得不承认,擂台上的黑色身影当真将一把剑舞得出神入化,眼疾如她,也只能看到剑光灵动,剑影翻飞,却说不清究竟都是些什么招式。

“桓澜,穆宗主用的是什么剑法?”唐谧不由得问。

桓澜也一直聚精会神地看着擂台上的对决,眉头微拢,说:“似乎什么剑法都不是,可是每一招又都是蜀山剑法,莫非是已经将蜀山剑法全部融会贯通了么?”

但是唐谧发现,两人打着打着,距离已经越来越拉开,便问道:“怎么两人好像离得远了呢?”

“司徒宗主的剑气太强,一点点在逼开穆宗主,若是进身相搏,天下大概没有几人能胜得了穆宗主吧。”桓澜答道。

唐谧瞪着眼睛仔细想看出来那所谓的剑气在哪里,可是却只瞧出来司徒明剑法沉稳老辣,于是又问道:“剑气是像防御术法一样,看不见不见也摸不着么?”

桓澜耐心地解释道:“自然不是,防御术法对穆宗主是无用的,他的剑名叫破甲,是天下第一的破除防御之术的名剑。剑气是内力凝于剑上,由剑而发的无形力量,其实穆宗主和司徒宗主的剑气都很强,只是,司徒宗主的内力应该更深厚绵长,这样长时间下去,恐怕形势会对司徒宗主有利。”

渐渐地,擂台上的两人已经越斗越险,越斗越烈,起初比武时还可以听到席间有人在小声点评,此时,擂台之下早已鸦雀无声,唯有台上两人长剑相击的金鸣之声和着袍服翻飞的猎猎之声。桓澜和唐谧也忘记了说话,完全被穆晃那精妙的剑法摄去了心神。

眼见着两人在胶着中,慢慢又被穆晃占了上风,司徒明的剑势虽然雄浑不减,速度却慢了下来。唐谧忍不住说:“看来,是穆宗主要胜了。”

桓澜摇摇头说:“不一定,若是再斗一段仍然不分胜负,司徒宗主的内力强于穆宗主,便要开始占上风了。”

果然,擂台上的穆显似乎加快了出招的速度和力度,想要在几招之内决出胜负,一时间剑虹舞如龙,剑气动四方。然而五招一过,司徒明虽处于守势却仍未被攻破,穆显忽然纵身后撤,跳出圈外,剑飞入鞘,拱手道:“司徒宗主的内功以臻化境,穆某佩服,自愧不如。”

此话一出,唐谧和桓澜几乎同时看向对方,眼中均是难以置信之色。

唐谧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倒是啊,那么了解司徒慎的人还有谁呢。只是,为了掌门之位,竟然连自己的儿子也不顾。”

桓澜叹了口气,道:“反正这事他肯定算计着殿监他们会施救,所以才有此一招吧。”

“可是事情总有个万一啊,若是有什么变数,他不怕伤及自己的儿子么?”唐谧说着,忽然想起了那个虽然有些好胜莽撞,但也颇大方豪气的司徒慎,叹道:“哎,司徒慎到时候可能还会为他爹成为掌门高兴得飞上了天呢。”

这时候,两人发现坐在树下不远处的白芷薇、张尉和慕容斐三人正扭头看向他们,脸上一样写着对结果的惊诧与对成*人世界的失望。

第三场对决等了很久才开始,待到那一白一灰两人站在了擂台之上,唐谧感觉到一种热切而急躁的情绪似乎在台下的众人间蔓延,众多的窃窃私语汇集在一起,传到树上便只剩下嗡嗡嗡的一种声音。

万众瞩目的蜀山掌门就要诞生了,可是唐谧忽然却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这样的人当了掌门又会怎样呢?有什么证据能够扳倒他呢?她双眉紧锁,苦苦思索着。

等到唐谧将注意力转向擂台的时候,萧无极和司徒明已经过了十来招。这两人的剑法都相当沉稳,只是萧无极似乎更刚猛一些,而司徒明则偏阴柔一些。

“司徒宗主的剑法看上去绵软,实则绵里藏针,剑气甚强。你看掌门的剑峰往往避过司徒宗主的剑峰,就是为了避过那剑气。”桓澜在一旁解释着,可是唐谧的心思已经有些飘离了比武,敷衍着点着头。

就在她又开始走神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大而沉的声响从擂台上传过来,抬眼一看,只见萧无极与司徒明的两把剑已经一同飞上了天空。

“怎么回事儿?”她急忙拽了拽的袍袖桓澜,问道。

桓澜把他的袖子从唐谧手中拽出来,道:“两支剑上所凝的内力都太强,刚才两剑相抵,剑上聚力太大,如若他们不松手,两柄剑可能就毁了。”

唐谧只见此时两剑飞上半空,但仍如有人操纵一般在空中翻飞相斗,而擂台上的两人,握剑之手虽是空的,却仍然如持剑般挥舞,只是无剑之手却在不停地变换着手印,便又故意拽了拽桓澜的袍袖问:“这是御剑术,对吧?”

桓澜看了她一眼,果然又把袖子拽了出来,说:“嗯。”

唐谧已经无心观战,便坏笑着问:“桓澜,我的魂兽漂亮不?”

桓澜一听,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原来那夜他中了幻蝶之毒神志虽不清,可发生了什么他脑海中还是有印象的,只是那印象尤如醉酒之后的记忆,模糊而不真实,似有似无,唐谧她们不提,他自然全当那就是幻觉,此时被她这么一问,他只觉得无处躲藏,恨不得马上跳下树去。

可桓澜终究是没有挪动一下,生硬地扭过头去不看唐谧,冷冷地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谧“嘿嘿”奸笑两声,四下环顾,正想再找点什么事逗一逗这喜欢装酷的小P孩,就听见树下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啊。”

“大家都没想到会是……”她把脸转向擂台,话未说完,愣在了那里。

擂台上萧无极和司徒明两人相对而立,萧无极的剑已入鞘,而司徒明的剑则躺在擂台上。只见司徒明一拱手,道:“掌门的御剑术出神入化,明绝非敌手。”话落,他一挥手,那柄被击落在地的剑飞入了他的剑鞘。

树下的众人一下子沸腾起来,欢呼与恭贺之声交汇成一片嘈杂的海洋,而唐谧被淹没在其中,一时间完全无法思考。

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完全不合逻辑?到底什么地方出错了?她自问却无法自答。

“你,觉得会是掌门么?似乎说不通啊。”桓澜问道,一样地满脸惑色。

唐谧看到地上欢庆涌动的人群中,有三个凝立不动的少年,也正有些迷茫地望向自己,更远的地方,在重阳殿的阴影之下,有一个灰色身影巍然矗立,似乎也无法融入这欢乐的气氛之中。

“唐谧,你别拍脑袋了,都拍了一路了,当心把脑仁儿拍出来。”白芷薇说着,拉住唐谧的一只手。

“我想不明白啊,到底哪里出错了呢?掌门武功明明已经高出其他人,为什么这么做?”唐谧道。

“那就不是掌门做的呗。”张尉说。

“不是他是谁?你说啊”唐谧没好气地说。

“唐谧,可能,整个事情并不是你推测的那般。”慕容斐陪着小心说。

“哪里错了,你说。”唐谧此时被巨大的挫败感包围着,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烦躁得像一只一点就爆的小爆竹。

“也许就是掌门,他可能因为什么原因,觉得没有胜算,才这么做的。”桓澜道。

“那是什么原因让他觉得没有胜算,你说。”

众人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张尉嗫嚅地开了口,道:“那个,唐谧,我要是说的不对,你别冲我叫唤,成不?”

“说,说,说,别婆婆妈妈的。”

“那个,我觉得有一处,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那么去做。但是,我没有你们心思玲珑,所以,我不知道,你和白芷薇是不是会那么做。如果你们会那么做,那我就说得不对,因为我想那人应该是像你们一样聪明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大头,你简直像唐僧一样。”唐谧忍不住还是叫唤了。

“唐僧是谁?”张尉不解地问。

唐谧看着一脸认真的张尉,觉得脑袋都大了,一把抱住白芷薇,叫道:“啊,芷薇,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死在大头的手上啊。”

白芷薇凤目一瞪,指着张尉的鼻子说:“大头,有话直说,恕你无罪。”

“噢,你看,按唐谧所说,那人绕这么个圈子鼓动剑童,就是不想落把柄,也不想让人把这事和比武相联系,这样,他因此登上掌门之位也就不会有人怀疑。如果真这么想的话,若是我,我就不去偷药和活参了。因为,那样的话,就算多偷出好几种药可以掩盖究竟要哪几种,可是活参同时被偷,不还是很容易让人想到九荣回天丹么?这时只要一核对丢的药,很容易就让人怀疑啊。”张尉说到这里,偷偷瞟了眼唐谧,看到她听得聚精会神,便舒了口气,说:“换做我,可能会想个更简单,更不容易被察觉的发子。

“什么法子?”那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九荣回天丹虽然是恢复功力的灵药,可是既然还有三四天才比武,其他的灵药就算恢复得慢一些,未必不能达到效果。既然此事是很早就开始谋划的,换做我,就先去寻找其他的疗伤灵药备用,干什么要再费那么多心思谋划偷药制药的事?”张尉说到这里看了看大家,道:“我觉得这样更容易,更不容易被人怀疑,却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得简单了。”

那四人仔细思索着张尉的话,才发觉,这事情原来他们真的还没有想通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