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事情太兴奋了，睡不着的金芽芽干脆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来到客厅。这里有一个二十英寸的彩色电视机，金芽芽打开电视。

先收一个台，说的是粤语，金芽芽支棱着耳朵使劲听半天没听懂一句。转到另一个台，在放美国大片，而且是很恐怖很恐怖的恐怖片。惊得她差点扔掉了手中的遥控板。

偏偏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低音。

“芽芽，你睡不着吗？”

“啊！贾世书，你搞什么鬼！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吗？”金芽芽拍拍自己的胸口。电视里刚出现恐怖的画面，贾世书就出来说话了，真的是很吓人。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会吓着你。”贾世书走过去，自然的牵了牵金芽芽的耳朵。

“不怕不怕！吓耳朵不吓芽芽，吓耳朵不吓芽芽。”

金芽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是他们重生之后第一次靠得这么近。近到她可以闻到贾世书身上好闻的味道，很安心、很舒服。

“好了，没事了。”金芽芽回过神来，一把拉下贾世书的手，往一旁退了一步。

“香港的明珠台和国际台每天晚上9点半都会播放美国片，想来这段时间放的都是恐怖片吧。你从来胆子就小，以后晚上不要自己独自一个人出来看电视了。”贾世书暗自搓了搓手指，好可惜刚挨着柔软的耳垂，就被芽芽给推开了。

“你怎么知道的？”金芽芽有一丝尴尬。

“当然是问阿爹知道的了，芽芽，我……”贾世书很想借机跟芽芽好好谈谈心。重生以后，她对自己的态度都很坚决。贾世书并不气馁，因为他知道芽芽坚硬的外壳里面，是柔软的内心。他就不相信，芽芽心中会没有他。

“好了，不看电视了，我出去走走。”金芽芽似乎知道贾世书想说什么，她很快打断了他的话。关掉电视，准备出门。

“芽芽，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不用你管我，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金芽芽说完，人已经跑出了院子，贾世书连忙跟上。

半个小时之后，金芽芽务必后悔，自己就不应该在晚上出来的。早知道，应该听贾世书的话。

“喂，你们两人，站住，说的就是你们两个。暂住证呢？把暂住证拿出来，我们需要检查。”两个警察模样的人拦住了金芽芽和贾世书的去路。

什么？暂住证！金芽芽和贾世书都懵了。

“警察同志，我们刚来深圳。不知道要办暂住证，我们明天就去办，好吗？”贾世书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你们居然连暂住证都没有，带走带走！”警察根本就不听贾世书的解释。这个时候的深圳，就是这样的。就算你有暂住证，要是没有带在身上，都会被抓走。

容不得贾世书和金芽芽解释，他们就被警察给带走了。没走多远，两人被塞进了一辆警车里。

是那种货车样式专门用于押解犯人用的那种警车，车厢后面铁门上开一个小小的窗口，窗口上焊着几根铁条。金芽芽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了。

“嘿，哥们儿，你们也是没带暂住证的吗？快点通知你们的家人、朋友来领人啊！要不然，就要被送到收容所去了。”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伙子。

“最惨的不是去收容所，而是被送到樟木头。到了那个地方，你只能通过做苦工来自己挣钱赎自己，要不然就会转卖人口到一些黑工厂做苦力。”听完小伙子的话，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人补充说道。

这两段话，可把贾世书和金芽芽吓得不轻。他们不就是出来打个工吗？怎么还成了非法人口了呢？

尤其是金芽芽，务必后悔。自己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大晚上的往外面跑。谁知道这里居然要查暂住证呀？

“唉，我就是出来的时候一时大意了，没有想到把暂住证带上。希望我的朋友快点把我的暂住证送来，不然我们可就要被送走了。”听小伙子的语气，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被抓了。

怎么办？他们可没有暂住证的。金芽芽慌神了，她一把抓住身旁的贾世书。求助的眼神看向他。

贾世书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柯贤林阿爹家是没有电话的，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阿爹根本不知道的。在这里，他们又不认识其他的人。

哦，对了，不是还有徐木阳大哥吗？

值得庆幸的是，贾世书虽然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名片上的电话号码。

很快，他们这一车就装得满满当当了。眼看人装满了，司机也就发车回收容所了。外面的路人可以看到，从警车的小窗口里伸出十几只手，胡乱向外挥舞着，里面传出鬼哭狼嚎的哭喊声。

这一幕，在深圳夜晚的街头，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场景了。

到了收容所，他们被统一带到了一个大黑屋里面。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又高又壮的大汉，高声喊道：“有钱的排这一队。”说完指了指自己左手边。“没钱的排那一队。”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边。

金芽芽亲眼看到一个人将自己口袋里的钱掏出来，塞到袜子里面。然后排到了“无钱”那一队。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还没等金芽芽回过神来，贾世书已经拉着她站到了有钱那一队。

“喂，你干嘛？我们没钱啊！”金芽芽着急但是小声的对贾世书嚷道。

“乖！芽芽，听我的，我会想办法的。”因为，他看到最开始上车说话的那两个人都站到了有钱这一队。站无钱那一队的人，大都是一脸的茫然和无助。

果然，他们的队伍刚刚站定，那大汉一指“有钱人队”喊道：“你们这队，每人交100块钱滚蛋”。然后再指着“无钱队”：“你们，送樟木头。”

刚才那个塞钱进袜子的人连忙悄悄地从“无钱队”，挪动到了“有钱队”。看来，樟木头的威名显赫啊！

“世书，世书。一个人要一百块，我们没钱啊！”金芽芽开始慌了，南下深圳，她总共身上才带了不到一百块钱。要知道，她在鞭炮厂每个月工资30块钱，半年也才一百八十块钱。

贾世书知道，自己不能慌。因为，他是金芽芽的依靠，自然要为她排忧解难。更何况，现在慌也是没有用的。他们不是还有一个求助的电话没有打出去吗？

轮到金芽芽他们交钱的时候，贾世书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可以打个电话吗？我们身上没有带这么多钱。”捏了捏自己手心里的汗水，贾世书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

幸好，工作人员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将他带到了一个办公室里。让他用这里的办公电话打。

拿起话筒，贾世书稳了稳心神。不能紧张，一定要好好说话。

“嘟，嘟，嘟。”每一声等待的提示音，都像是一个重拳，敲在贾世书的心上。这一刻，他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摆脱现状。不让芽芽再跟着他受苦！

“喂，哪位？”电话响了三声之后，被一个浑厚的男声接了起来。

“徐大哥，您好！我是火车上的贾世书，不知道您现在还记得我吗？”因为需要寻求帮助，贾世书的姿态放得很低。他其实也害怕对方当时递名片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其实转身就会忘记他们这样的人。

“哦，是你啊。到了深圳了吧？有事？”徐木阳跟身边的人示意会议暂停，他走到了会议室外面，接听了贾世书的电话。

贾世书这夫妇两人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刚才听自己手下的人汇报工作，因为一些小问题闹得不可开交，听得他闹心，正好贾世书的电话进来了。

“徐大哥，我和我的妻子现在正在收容所。我想问您借两百块钱，可以吗？出来之后，我会马上还您的。”借钱，是贾世书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主要是，现在只能够联系上徐木阳。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在哪个收容所？我马上派人送钱过去。”徐木阳满口答应了。两百块钱对于他来说，甚至称不上九牛一毛。

当贾世书和金芽芽终于等来徐木阳的手下的时候，已经晚上11点钟了。跟着徐木阳的手下一起走出收容所，贾世书心里复杂极了。

深圳，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天堂！

“这位兄弟，请问你们现在住哪里？徐总交代了，让我送你们二位回去。”徐木阳的手下是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并没有因为贾世书和金芽芽的穿着和打扮，而对他们不尊敬。反而很有礼貌。

贾世书知道，这是因为徐木阳，而不是他们本人。

男人直接打开了停在马路上的桑塔纳的车门，示意他们上车。金芽芽和贾世书对视一眼，登上了两辈子，他们第一次乘坐的小轿车。

“徐总让我问你们，需要帮你们办理暂住证吗？”男人发动车辆，按照贾世书所说的地方驶去。他热心的询问着夫妻两人的情况。

家里，柯贤林着急得睡不着觉。这俩孩子，出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