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浩陵心想：「倚真为甚么不在其中？但盼北霆门没对她起疑才好。」却不知司倚真与一众低班女弟子，正在料理北霆门人的伙食，哪能获准到五年清算的会场观战？

??招手叫康浩陵过去，道：「你站近一点瞧。」睨视着被玄衣弟子簇拥着入场的冷云痴，哼了一声：「他表面上藉着两派的南北地缘，占了广场北侧，叫咱们来南侧坐地，实则是趁机南面而坐，暗喻自己的身份和野心。北霆庄内布局，处处也都是这等机心，光会弄巧。他又不是作皇帝！」．ｈａｈａｗｘ．ｎｅｔ

此时北霆门邀请的公证人也已入场，在东侧依门派坐下，共分四队。由他们的穿着、身材、面目观之，皆是巴蜀一带的武人。康浩陵从没参加过五年清算比试，此番又身系牢狱，不知筹备详情，疑惑地问：「这样邀来的公证人，地缘更近北霆门，岂不偏心？」

封晋敏道：「这节倒无须忧虑。五年前在咱们的场子，邀来的便都是关中与河南人士，总不能要公证人为了双方的私怨长途跋涉罢？每次聚会之前，双方于公证人选上，自然是研讨定当了的。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么办。」

史庭威也道：「自来双方死在场上的弟子也不少。你道这是武技较量那么简单？等会儿你便看到了，甚么点到为止，在五年清算的场子里都是说着好听罢了，以往还有公证人被双方狠拚吓得当场退出呢。」??低声斥道：「不可妄语！」史庭威连忙收声。

说话间午时已到，原本相互寒暄的公证人也静了下来。冷云痴撩起黑袍缓步而前，叉手为礼，接着身子前弓，向??深深一拜。康浩陵受困黑牢，尽拜此人所赐，一看到他，当rì被整得尊严尽失的愤怒又冲了上来。只恨自己功夫未成，不能跃出去打他一顿，只得深吸一口气。史庭威知他心意，在他手上握了一握。

冷云痴朗声道：「在下拜谢?门主远道而来，关山长途一场辛劳，为贵我两派过往五年的事端作一了结。」

??也即步前，叉手当胸，回以同样的敬拜之礼，说道：「五年之前，冷门主尊步也曾履及凤翔城西南、南霄门院。如今在下回拜，岂敢妄称辛劳？我们也只是不敢违背了这条百年规矩而已。」

双方又同时一拜，各自倒退回到门人之前。两派门主对答简洁，神态均甚从容，话声之中，没有丝毫威胁之意，更无挑衅火气，若有不知情者到此，恐怕以为这是和和气气的揖让比武。

当下北霆门司礼弟子介绍各公证人。康浩陵目光只在冷云痴和他身旁的黎绍之之间不断来回。黎绍之一个高壮身躯比身旁的大师哥刘冈显眼许多，只见他昂然站立，这奥支刀法第一不知将要迎战多少南霄门人，那rì殷迟划下的伤势又不知痊愈与否？

待?、冷二人与公证人见礼完毕，冷云痴向大弟子刘冈点点头，刘冈便踏上一步，展开手中一幅绢布，说道：「今rì清算，共是六件案子，南霄门各位可同意？」

不待??指示，封晋敏便答道：「正是六件。」

刘冈读道：「前一年重阳，褒斜驿，北霆门柳昭等二人，与南霄门匡毅等三人相遇......」如此一路依着时地、争端，朗读下去。当时群雄割据，北霆门奉蜀国年号，南霄门随着岐王奉李唐年号，无法相容，只得「前一年」、「前二年」这般含糊代称。末了又问：「可是这六件？」

封晋敏点头道：「刘君所诵读的一件也不错。本门今rì有其中三位事主在场，另三场，由在下与另两位师弟接着。」

五年清算的规矩，由双方大弟子出面，核实今rì该了结的公案，一旦确认无误，便逐件逐件地进行比斗。若是事主并未死伤，即由事主出战；若事主已因重伤或死亡无法下场，或是功力不足，即由双方各自指派出战人手。

??忽然大声道：「且慢！还有一件。」

双方大弟子皆是一愕，连冷云痴也颇出意外。向来五年清算的案子，必然在筹备之时便由两方反复敲定，在场上诵读不过是行礼如仪，并再次报知公证人而已。对方门主既然发话了，冷云痴便接话问道：「却不知敝派有何遗漏？」

??道：「不是遗漏，只是在我启程剑南之前，也还不确定有这么一件案子。南霄门人康浩陵年前九月在北霆庄弥确巷，失手为北霆门所擒，下狱长达八月，直到五月中旬才脱身。这得算一件。」

康浩陵一听到自己名字，身上登时发热。听师父要为自己出头了结此事，又是感激，又是兴奋。

冷云痴「啊」了一声，恍然道：「原来是这回事。贵派这位康君盗去了我庄中西旌青派别院的一件物事，使在下难以对青派的朋友交待，才委屈他留步。那物事至今未还，这却如何？」

青派受蜀国宫廷直辖，向来地位超然，冷云痴为求势力巩固，自是礼敬几分。近几年虽因风渺月担任头目，且青派受北霆门供养多年，相互已生恩义，青派诸人早不如以往那般倨傲，然而冷云痴在该尽的礼数上仍从不怠慢。当年黑杉令失落，青派在司远曦煽动下，列阵直逼到冷云痴的「奥衍堂」外，众弟子一筹莫展，可见青派在北霆庄中地位之高。今时今rì虽不至于再有此等变故，但只要冷云痴一抬出「青派」来，谁也知道北霆门不会让步的了。

康浩陵忍不住道：「甚么物事？不妨便来搜身。」冷云痴笑道：「你将那物事吞落了肚，却来赖帐。我不敢说这是南霄门教你的，却不知是不是西旌赤派的作风？是不是靖难节度使的指点？」康浩陵也生气了，道：「我和你的事，不必拉扯到我义父身上。」

??斥道：「浩陵，尊长说话不可插嘴！」向冷云痴拱一拱手：「双方各有说法，此事势必得作个了断，那便符合五年清算的条款了。?某提议此事由两派大弟子比试了结。」

冷云痴道：「好！?门主说得对，冷某却也有个提议。」忆及殷迟劫狱手段之狠，短眉凝聚杀气，「数rì之前，有人劫牢，才将这位康君劫了出去。劫牢之人先后杀伤本门多名弟子，更在旦夕楼纵火，还曾掳劫本门一名弟子为质。那人虽非南霄门人，这种种事端，却因那人搭救南霄门人而起。这笔帐一并算，成不成？」

??狐疑地望康浩陵一眼，似在询问：「你只说有江湖朋友劫牢救你，怎地没说那人重重得罪了北霆门？」康浩陵心中一跳：「冷云痴之言确然难以推?，可是又怎能让大师兄为了我的事而站上风头？」

却听??毫不犹疑地道：「冷门主说一并算，便一并算。晋敏！」封晋敏知师父要他接令出战，应道：「是！」

康浩陵于心有愧，望着师兄。封晋敏清楚他xìng情，向来不愿拖累别人，便朝他微微一笑，要他别过意不去。康浩陵更加不安：「师兄不追问劫牢之人的来头，便一力为我承担。幸而...幸而对方出战的另有其人，不是黎绍之。」

当下双方更无异议，比斗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