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谋天下用人不疑 水连天全力抗灾5
作者:任我飞扬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42

第九节

这也是因为大宋皇室的成员之间关系一直良好,当初太上皇还在位的时候,除非外出,赵惇至少是一天一请安,常常晚上还与父皇、两位庶母一起进膳,大家借机聚一聚,这既是休息、也是和长辈联络感情。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26dd.Cn'}从太上皇还宫之后,赵惇一天一省是最少的,女儿出生之后更加跑的勤快。

可这几天,不要说向父皇和母妃请安了,赵惇甚至连宫院都没回去,后宫的人当然感到了不安,太上皇便主动到前廷来看看究竟。

"还不是那个谭世怀,简直把跟儿臣唱反调当成乐趣了,没事找事,您看看他这是在说什么!"赵惇扶着父皇坐到座位上,然后无奈的耸耸肩:"儿臣说此种弹劾由天下公议,他就全文登载自己谏章;儿臣说与大宋无利的规据不必守,他就说维护朝廷的尊严才是有利于大宋,还真会抓朕的痛脚。"

"这个谭世怀在朕还在位的时候,就喜欢与君主和重臣唱反调。这样对你已经是给你留了面子,你之前那样对他,他不也没直接斥责你是昏君吗?!他还是佩服你的才干,对你算客气的了,朕可是被他骂过不止一次昏君了。"太上皇看完了奏章,听到爱子的抱怨,不觉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果说不服天下臣民,这后果可够严重的。"

"中枢官员全部去职根本是不可能的,那会导致现在局面的整个崩溃。儿臣也不是没办法说服臣民,只是没时间。"赵惇也在父皇的身边坐了下来,皱着眉头抱怨:"这个谭世怀可真会找事儿,瘟疫只怕很快就会开始漫延,朝廷的重中之重是救灾、防止瘟疫的扩散,哪有时间来理睬这种事情。"

"大宋自立国以来,一直讲究给臣民说话的机会。当初,高宗皇帝如果不是强力压制了太学生的上书,也不会中兴大宋却落了个昏君的名声。你又把评议之权给了臣民,如果不予理睬,只会让百姓怀疑朝廷的用心,更不利于防止瘟疫。这个谭世怀不是用强力能压服的,你也需要这样的人常常敲打你。"太上皇虽然不管政务,但现在的局势也有人天天向他禀告,并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之前皇帝命令封锁宫院,也只是挡住臣子们去打扰自己的父皇,并不是禁止父皇得知外界的消息。太上皇在位也有二十多年,按太皇太后的说法,就是再不懂也给炼出来了,至少还知道轻重。

"那就只有让一些臣子在《朝报》上文,反对谭世怀的弹劾了。"赵惇苦恼的抓抓头,实在是头疼之极,一般的臣子份量不够,堵不住那张现今的大宋朝廷最能叫的嘴,可重臣们是被弹劾的对象,立场上又有太多的不合适。

"这事,就交给朕来做吧。"

赵惇没想到父皇会主动把反驳谭世怀的事儿给揽了过去,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父皇,您不是不想多管朝政了吗?这事怎么能劳烦您呢。"

"朝政朕是不想多管,可这也是对大宋建国以来的规据进行总结,朕在位二十多年,也有很多话想对臣民们说说。"太上皇随手拿起谏章和《临安日册》,对赵惇一笑:"别小瞧了朕,对付这个谭'强项',只怕父皇比你还强些呢。谁叫这家伙仗着自己的好名声,总喜欢与天家父子唱反调,朕正好借机整他一下,叫他看看,天家父子联手自会天下无敌,他那张自己也管不住的嘴算什么。"

听自己的父皇这么说,天子赵惇也失笑出声,他也很期待,想看看自己的父皇用什么方法对付这个麻烦精,堵住他那张不管不顾的臭嘴。

重兴元年九月十九日,大宋朝廷的《朝报》又引起了新一轮的轰动:《朝报》以特刊的形式,全文表了属名"太上皇赵昚"的文章《规据、朝政统论》。而且,此份特刊不仅是加印了五十万份,还在大宋境内免费赠送。

《朝报》不特刊不行啊,谁敢把别人的文章和太上皇并列,谁又敢拿太上皇来卖钱?就是太上皇本人不介意,谏官也饶不了他们。

太上皇亲笔文章中的态度十分鲜明,明确支持天子的做法,并以自身二十多年的执政经历说明:规据要因时因世而异,不可死守规据而不知变通。

如此鲜明的立场,在之前太上皇执政的时候都非常少见,更不用说还是在太上皇不再理会朝政之后。而且,太上皇还摆出自己的名讳,在报纸上和谭世怀打笔扙,如此出格的做法,就是素来不在乎礼仪的天子赵惇都不敢轻易尝试。

太上皇这种大胆过度的做法,连天子赵惇刚刚听说的时候都给吓了一跳,就不用说是别人了。

不少人就如同当初太上皇他们听到太皇太后的话最初的感觉一样:坏了,宽和自律的太上皇,也被天子赵惇这个爱惹事儿的君主给带坏了!大宋的太上皇帝和臣子公开吵文架,还是吵给全天下看的,这么出格的事也干的出来。

这倒好,天家父子一齐上,联手应对谭世怀这个拗种。而且,还是已经多年不管朝政的太上皇亲自执笔,在报纸上和谭'强项'打笔仗,用道理来说服自己的臣民,而不是以皇家的权势来压人。

太上皇的态度和做法,自然引了一场巨大的争议。

随着《朝报》的传播,大宋境内几乎所有人,只要一有闲瑕,讨论的都是太上皇的做法是不守规据、还是一心为了大宋?天家父子动不动爆出的出格行为,对大宋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大家也在讨论,对于朝廷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太上皇之举,无意之中挑起了一场触动到臣民心底的全民大辩论。

不少学者、各地的生员和学员们,都在各家报纸上不断的表着文章,陈述自己的意见,也有的干脆自己出版,把文章汇集成册行天下,使得大宋的印刷业又迎来了一次展的好时机。

之前,这些被称为"小报"的定期出版物基本上是半月一期,这还算是周期最快的。可这回的大辩论,导致这样的周期登载文章根本不及时。以《朝报》为,各家小报都开始出特刊,缩短出版的周期。

有些聪明的商家,便出资资助这些特刊,然后在最后一页印刷自己的商号和地址,无形中起了广而告之的作用。到了后来,除了朝廷所有的《朝报》,其它民间小报都在后面附上了这种商业信息,有的还加上一些关于各地经济的消息。

第十节

正是因为这种商业信息的出现,原本并不起眼的消息传播方式的小报开始转变,最后成为了综合性的消息布载体。由于这种需求,小报行周期也大大缩短,到了后来,居然出现了只在一地行的"日报",报道前一天生的事和将生的事,对百姓的影响力也是越来越大。

为了表示自己和其它小报的区别,后来不少小报还在页固定的地方打上了标志,这往往是请高手或名人设计,标注自己的特色。

两年之后,连朝廷所有的《朝报》后来也特地请旨,请天子赵惇赐下个标识。天子正在考虑的时候,皇后抱着才两岁多的小公主走来。调皮的小丫头乘父皇和母后正在说话,爬上父皇的御座,就在《朝报》的空白页上盖上了一个墨黑的小手掌。结果,灵公主的小手印就成为《朝报》独一无二的标识,羡慕死别的小报了:小福星的手印,多好啊。

各家小报的标识为大家熟知之后,不少精明的商家也觉得不错,跟着开始设计自己的标识。皇家工场的标识就简单了,一律都是公主和皇子们的小手印、小脚印,别人谁也不要想抢。

这当然是后话了,现在,大宋境内的辩论还正在热闹的时候,无数的文章涌现出来,甚至有了汴京时文学昌盛的景象。

这得益于大宋历来允许臣民说话的传统,过去各个王朝一言半语陷人以罪的情况,在大宋从来未曾生过。也是因为连续两代君主对下宽和的态度,只要你不是不讲道理的乱骂,决不追究言论中的过失。要不,谁敢公开和自家的君主辩嘴皮子,还是在书面上。又不是想死了,记在纸面上让人追究?!

自然,大家在涉及天家的时候,还是很给两位君主留面子的,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他们的主张,至少以理说话,不会直接斥骂两位君主荒唐。

无论这场辩论的结果如何,这一期《朝报》特刊反正是成为了抢手货,谁都想得到一份,黑市价格到最后抄到一两银子一份,还是有价无货。

这个消息后来让天子赵惇知道了,他遗憾的要命,更感慨《朝报》胆子太小:这特刊卖上个十两银子也有人要,白白放弃了一次挣大钱的机会!

听到天子此语的人集体无语,然后就在庆幸:这话好在是天子在御书房里说的,不会传扬出去丢了大宋的脸面。

有形无形之中,因为谭世怀的冒失行为导致朝局动荡的可能,被太上皇一篇文章轻易的化解。

看到这种局面,郁闷之极的谭世怀实在是无可奈何,他可没有逼得老皇帝亲自出手的得意。以他多年的政治经验判断,此次弹劾肯定又是无果而终。原以为天子被自己逼了一下之后,就必须对自己的谏章给出个明确的答复,谁知,天子居然把太上皇给请出来对付自己,好一尊大佛!

以大宋尊亲重礼的传统,在位二十多年的太上皇,再怎么也比后起的天子在士林的影响力大;对于臣民来说,年事已高、素来宽和的太上皇跟大家讲道理,也比冲动的年轻人赵惇更容易让人接受。

不过,心情极度不爽谭世怀根本没想到,这是太上皇主动揽的事儿。他要是知道,太上皇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小小的报复他一下,更怕会郁闷死!

只是,由谭世怀挑起的这场辩论还没有就此结束,它所造成的后果还远远没有体现出来……

大辩论还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瘟疫已经在几处开始漫延。

好在事先有了准备,各地医药院立刻投入了救助百姓之中,再加上近几年大宋的百姓生活见好,抵抗力也有所提高,疫区并没有出现大量死人的情况。整个大宋都在望眼欲穿,大家都盼着刺骨的寒风能早日到来,这在大宋的历史上大概还是第一次。

随着十月寒风的来临,全大宋都松了一口气:瘟疫终于要结束了,这场举世少见的灾难也到了尽头。按前面的情况来看,因灾死亡人数不会过万人,这样大的天灾所造成损失已经不算很大,大宋还承受的起。

朝廷此时还是不能松懈,灾后灾民的安置、重修被冲垮的堤坝,还要为因灾死亡的百姓安葬、收养孤儿,各地也还都在忙乱之中。

不过,根据各地报上来的情况看,医药总院院正许洞在此次平复瘟疫中居功甚伟。不是他的坚持,隔离不会一开始就做的那样的彻底,完全阻断了瘟疫的传播,使得各处爆的瘟疫只局限在一地,并没扩散。现在,大家都明白了许洞的坚持是对的。

而且,瘟疫还没开始,许洞就亲自带队到了最有可能爆瘟疫的地方。瘟疫爆之后,许洞带着自己的随行人员奔走于疫区,尽心尽力安排着治疗和防疫。而且,医药院此次能有效的应对天灾,身为总院院正的许洞也功不可没。

许洞本人还没有返回朝廷,为他请功的奏章就已经在天子的案头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叠,一个在传统中被歧视的伎官能够得到如此多的赞誉,这在大宋朝廷之中还是第一次。天子下旨,要许洞尽快返回临安,不仅是为了按功行赏,更是为了下一步安排。

天子已经决定按医官们的建议,把医药院扩大,建立起分布全国的防疫体系。这样手忙脚乱的应对天灾和瘟疫实在是折腾人,有了此次的经验,建立完善的应急机制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随后传来的消息,却兜头给兴奋中的朝廷浇上了一盆冷水:因为一直在疫区行医,年事已高的许洞早已感染上了瘟疫,只是为了平息天灾,他一直坚持到了瘟疫被控制的时候。天灾结束,已经病危的许洞再也坚持不下去,已于十月三日病故于潭州。

因为疫区刚刚才解除封锁的原故,许洞病故的消息,直到十月中才报到朝廷。

听到这个消息,再看看许洞临去前让自己的弟子执笔、他口述的奏章《防疫统论》,整个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只能听见代师父送上最后奏章的兰天压仰的抽泣声。

"传旨,册封许洞为太子太保,授昭文馆大学士、爵郡公,并许其子弟继爵位,依例荫及后人。"良久,天子赵惇才重重出了一口气,追封之后,再次开口:"谥'忠敬',赠其家白银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