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公主与舞蹈
作者:黑脸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324

薛福成在奥格斯堡和玛丽安妮分手后冒着风雪出发,好在出了巴伐利亚之后,雪停了,路面的状况也大有改观。这样经过几天的行程到达了普鲁士王国首都柏林。

一进入柏林市区,薛福成就在寻找李健曾经和他说起的大教堂,李健曾经告诉他这座教堂有着高高的绿色尖顶,差不多有七八十米高,教堂屋顶上还有金黄色的大钟。阳光照耀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可是这次他的总司令说错了,并没有这样的教堂。薛福成很奇怪,在他的记忆里总司令从未说错过什么。不死心的他问同他一起回普鲁士的毛奇上校。毛奇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柏林有这样的教堂,他说柏林是有一座很大的教堂也有他说的金色大钟,不过教堂的尖顶没有那么高。薛福成感到很奇怪,但他觉得这可能是总司令估计高度的时候出了错误。其实李健的确说错了,他所说的教堂是普鲁士国王卡尔斯-威廉姆二世(KaiserWilhelm)在1891年建造的世界上最大的教堂(除了梵蒂冈的保罗大教堂),薛福成怎么会看见呢?由于李健曾经在柏林见过教堂的残骸(二战中被盟军炸毁),那坍塌的钟楼依然可见当年的宏伟,给李健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但是他忽略了教堂建造的年代。

普鲁士国王卡尔斯-威廉姆一世亲自在BrandenburgerTor(热情公民门)迎接薛福成和加富尔首相,并陪同他们一起前往市中心的卡洛滕堡皇宫(SchlossCharlottenburg)参加为他们举办的皇家宴会。柏林所有贵族和正在普鲁士的外国使节都应邀参加,首相俾斯麦和很多政府官员也一同参加。

跟随在使团车队中的郭嵩焘,他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还很好奇。车队沿着几十米宽笔直的中心大道一直通向热情公民门,那是一座由6根巨大石柱组成的高大的纪念门,门的上面有一辆四匹马牵引的铜马车,驾驶马车的是一个身长翅膀手拿权杖的人,权杖的顶端是一只展翅的黑鹰,薛福成和他讲过那是德意志民族的象征。

在门口车队停留了一会,继续前进,没多久就到了卡洛滕皇宫。这是一座坐北朝南,由东至西一字排列东西对称的长形建筑。白色的房屋,红色的屋顶。正门两侧各有一排群房于主楼相连,三面房屋包围着的是一大块正方形的广场。主楼正门后面是花园。郭嵩焘自然觉得皇宫没有北京紫禁城华丽恢宏,即使比起那些王公大臣的府第来也相差很多,但总算也能体现皇家的气派。

当夜,皇宫里***通明,举行了大型宴会。郭嵩焘现在对德意志的香肠很感兴趣,香肠的种类繁多,味道极佳,特别是慕尼黑白香肠,配上特制的酱汁,入口滑嫩且多汁,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不过他对晚餐后召开舞会的兴趣大减,因为他不会跳舞,加上让他当众抱着一位陌生的贵族夫人(在他看来就是别人的老婆)在众多目光下跳舞,他总觉得不妥。可是蒋益澧就有所不同了,他是一个爱喝酒的人,舞会上琳琅满目的酒水,让他垂涎三尺。特别是薛福成极力推荐的普鲁士白葡萄酒,更是极品。薛福成告诉他德意志民族酿的最好的酒就是白葡萄酒和啤酒。而红葡萄酒则是法国酿造的最好。蒋益澧坐在舞池边一边看着别人跳舞,一边不停的示意来回走动的侍女为他送酒,他感觉如果是在中国参加皇帝的宴会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可能这样的享受,无拘无束毫无牵挂,也用不着见人就下跪行礼,实在是舒心。有点醉酒的他不停的劝身边的郭嵩焘也多喝几杯。郭嵩焘也觉得白葡萄酒微酸带甜味道很好,不过他在意大利的时候因为贪杯醉了一次,知道这酒后劲十足,所以他只是喝啤酒。两个人就开始讨论啤酒,这啤酒大致分两类,一种叫皮尔斯(Pils),酒质清澈,是经过特殊过滤的,入口清爽。一种叫瓦岑(Weizen),没有经过过滤,酒质浑浊,有一股特殊的酒香。两个人没有事情在那里争论那种啤酒口味更好。

两个人正觉得无聊的时候,薛福成和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王子走了过来,薛福成显得很兴奋。他心情很好的样子问郭嵩焘:“怎么样啊?两位今夜过的愉快吗?”郭嵩焘就问他:“什么事情这么让你高兴。”薛福成说:“我来给你们介绍,我身边的这位是巴伐利亚王国的太子殿下路德维希。没有想到几天前我还说能见到他就好了,结果在这里我们就见面了。他是奉了国王的命令出访欧洲各国的,正巧现在在柏林。真是有缘啊!”接着薛福成又给路德维希介绍郭嵩焘和蒋益澧。郭嵩焘细心的观察这位太子殿下果然是一个极潇洒英俊的人,他有着棕色卷曲的头发,五官端正,两颊微微消瘦,一双蓝色带着忧郁的大眼睛特别的吸引人。他身穿深蓝色的军服,银色的金属纽扣,领口和袖口也是银色的,绣着金色和红色的花纹,身上斜背着红色宽幅丝带,胸前挂着金质奖章,腰间束着银色的绸缎腰带,挎着一把金色特制的长剑。下身白色的紧身裤,脚上穿着过膝的黑色长靴。看年纪不会超过20岁,但是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稳重的高贵气质。连郭嵩焘也不由得心里暗竖大拇指称赞不已。

介绍完,大家都坐在喝酒。薛福成又问:“郭嵩焘和蒋益澧对普鲁士的印象如何?”郭嵩焘说:“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国家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听你说他们自己的国家都还没有统一。”薛福成一听,知道他那天朝上国的偏见又来了,幽幽的说:“就是这样一个面积不过山东大小,内部纷争不停的小国,当年只派了两艘小军舰前往中国,咸丰皇帝就吓破了胆,又是割地又是赔款的,郭嵩焘你说说这是为什么?”郭嵩焘一听即时语塞,过了好久,才摇头叹息:“糊涂,糊涂啊!只知道夸夸其谈,其实只是井底之蛙,当年上至皇帝,下之满朝大臣竟无人知道英国,法国,普鲁士究竟在何方向,更不要说贫民百姓了,只是一味的惧怕坚船利炮。”薛福成立即回敬他:“谁说没有人知道了,我们的总司令就知道,他还说其实中国人早就有人知道了。前朝康熙年间的意大利人利马窦,德国人汤若望,比利时人男怀仁你总知道吧,他们自明朝就身在中国,利马窦还绘制过名叫《坤舆全图》的世界地图,现在还藏在深宫大内,那上面清楚的标明了世界各国的地理位置。可惜的是清朝上下全是一般腐朽无知的人,竟然不知道这些国家在那里。”薛福成越说越激动,涨红了脸。郭嵩焘和蒋益澧两个人则被说的羞愧难当。蒋益澧大声的说:“叔耘(薛福成字)你不要再说了。这般混账一说起来我也生气,好端端的泱泱大国被他们搞的是乌烟瘴气,虚弱不堪,见了洋鬼子比见了亲爹还怕。真是丢人现眼!”薛福成说:“益澧知耻而后勇,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一旁的路德维希见这三个人都那么的激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问薛福成。薛福成话锋一转,别有深意的指着蒋益澧说:“这个人见你们跳得那么开心,很想学习跳舞,可是又怕没有人可以教他,所以在那里发急呢!”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路德维希听了也笑了起来,郭嵩焘和蒋益澧不明所以也跟着大笑。薛福成拍着他们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只有国家强大了,我们才会被人家看得起,今天他们才会这样隆重的招待我们,所以,两位要好好的想上一想了。抛弃那些忠君的腐朽,国家和民族才是我们为之献身的君主。”两个人听了不住的点头。

他们的笑声惊动了一位观察他们很久的美丽公主,这位公主向着他们款款而来。显然她和太子殿下是相识的,她顽皮的问路德维希:“你们在笑什么呢威廉?这么的开心。”路德维希说:“你来的正好,索菲,这里有一位中国朋友他想请一位舞蹈老师,你能帮忙吗?”说着他指了指蒋益澧。蒋益澧出身武官,身材魁梧,长相也很英俊,那长辫子早在意大利剪去了,薛福成还请裁缝给他和郭嵩焘制作了礼服,所以一身欧式打扮的他也算是潇洒倜傥。索菲一看,当然一口就答应了。威廉-路德维希一看索菲答应了,对薛福成说:“你可以对你的朋友说了,他现在就可以邀请索菲跳舞了。”薛福成用德语回答说:“看来他还有一点害羞。”索菲听了,很大放的来到蒋益澧面前大方的欠身行了一礼,对着蒋益澧微微一笑。蒋益澧被这一笑魂都勾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无助的看着薛福成。薛福成说:“人家这是在邀请你跳舞呢?女方邀请男方跳舞,这可是天大的面子,你一定要答应的。”蒋益澧连忙摆手:“那哪里行阿,我可是从来没有跳过舞啊!”薛福成说:“我不是教过你的吗?玛丽安妮在意大利的时候也教过你啊!她还夸你很有天分呢!”蒋益澧还是拒绝,薛福成又说:“前面还夸你勇敢呢,现在人家邀请你,你可不能失礼,丢我们的面子,还不快去。大放一点,像一个堂堂中国人的样子。”郭嵩焘也在一旁起哄,蒋益澧借着酒兴站了起来,牵过索菲的手,两个人走向舞池。

薛福成满意的笑了,他问路德维希:“这位公主是谁?”“是我的堂妹,巴伐利亚公主索菲-夏绿蒂。她只有16岁,还像一个孩子。和她的姐姐茜西公主一样的顽皮。”薛福成眼前一亮,没有想到自己想见的两个人,自己竟然见到了一个半。他对路德维希说:“我们的总司令很仰慕茜茜公主殿下,有机会的话,你要替我引见的。”路德维希爽快地答应:“好的,下次茜茜回巴伐利亚,我一定要请你来施万高做客。”“那太好了,我一直想有机会去那里看看,听说那里的湖光山色是最美的。所以才会有那么美丽的公主。”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望向舞池中的索菲公主,开怀大笑。

蒋益澧心里说不出的紧张,虽然他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脑子里却全是薛福成和玛丽安妮教他的跳舞要领,他不敢大意,就怕自己会当众出错。另一个让他不安的是自己怀中搂着的美丽的公主,她今天穿着白色带着粉红色花纹的露肩长裙,束腰束的很紧,更衬托出动人的曲线,少女刚刚发育成熟的丰满的酥胸在低领文胸间伴随着舞步的起伏若隐若现,袒露的肩膀,使得一大块白皙柔滑的肌肤,还有性感的脖子诱人的展露在蒋益澧眼前。自己的手臂还搂着那纤细的腰,酒精的作用使他有点难以抑制自己的冲动。而美丽的索菲仍然带着顽皮的微笑,更让蒋益澧魂飞九霄。

一曲结束以后,蒋益澧感觉有点疯狂,他大方的再次邀请索菲跳舞,这次他的舞步熟练了很多。直至舞会结束,他恋恋不舍的离开,而脑子里全是索菲顽皮的笑脸,美丽的眼睛还有那诱人的身材。他觉得这是来到欧洲以后他最快乐一夜。

薛福成看了一会儿,起身和路德维希一起找俾斯麦和加富尔交谈去了。几个人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热烈讨论,像一群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接下来的两天首相俾斯麦带着他们参观议会大厦,政府办公大楼和柏林大学。普鲁士总参谋长毛奇带领他们检阅皇家卫队,参观总参谋部和柏林军事学院。

议会大厦是一座宏伟巨大的罗马式的宫殿,她的外围有着很多高大的石柱,威严而庄重。郭嵩焘和蒋益澧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国王的另一处宫殿,他们指着宫殿屋顶上的德语“DEMDEUTSCHENVOLKE”问那是什么意思,薛福成告诉他们那可以翻译成“德意志人民”,或者说是“德意志百姓”,两个人很吃惊。薛福成告诉他们议会就是从老百姓中选出代表一同决定国家大事的地方,普鲁士虽然是君主立宪国家,可是议会的权利还是很大的,国家重大的决定必须经过议会的批准同意。然后他又不厌其烦的再次讲解欧洲各国国家制度和权力分配。

新造的市政大厅,是一幢红色的建筑,还没有全部完工。她也有着一座高高的塔楼,上面飘扬着普鲁士国旗。因为建筑的主体都是红色的,所以她的名字叫红色市政厅。俾斯麦领导的内阁政府就在这里办公。

而柏林大学也是一座宫殿式的建筑,十分的庞大,这还不包括那庞大的大学图书馆。郭嵩焘和蒋益澧不得不佩服,欧洲人的皇家宫殿没有中国的华丽巨大,但是大学的规模要远远的超过北京的国子监。听说在普鲁士其他的地方还有这样规模的大学。

毛奇带领大家参观的总参谋部和柏林军事学院,对蒋益澧来说更感兴趣,小毛奇还给他讲了不少先进的军事知识。

两天的参观,让两个人感慨非凡,仿若隔世一般。郭嵩焘悄悄地对薛福成说:“叔耘老弟,不瞒你说,我正个人好像脱胎换骨一样。”薛福成自嘲的回答:“伯琛(郭嵩焘字)的表现很好了。想当年总司令带着王韬总理,张之洞,郑观应,还有我一大队人游历欧洲,除了王韬总理的表现很出色,其他的人远不如你和蒋益澧。我就更不用说了,出尽了洋相。”郭嵩焘说:“真的吗?那叔耘老弟如今可真是今非昔比了。说到蒋益澧我总觉得他有点魂不守舍,看来他还惦记着那晚跳舞的公主呢!”薛福成点头同意:“你有机会点拨一下,不能让他深陷其中,要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和巴伐利亚的公主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想追求人家,自己就要努力的建功立业。在这里,所有的人只崇拜强者。”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当年我们在欧洲,一开始哪里受到过这样的礼遇,可是当我们在意大利南部所向披靡,无坚不摧,打出了威名之后,别人就开始对我们另眼相看了。红色雄狮的名字至今在欧洲还是很响亮的。这个时代,实力决定了一切。只有有了强大的实力,美丽的公主才会对你倾心,才会教你学习舞蹈。”

在柏林普鲁士皇宫住了几天,首相俾斯麦带着他们还有意大利首相加富尔前往柏林郊区珀茨达姆(Potsdam)那里的皇家别墅开始具体的三国会谈。薛福成和加富尔被安排于坐落在咏菲尔(Jungfern)湖边的赛瑟琳皓夫(Cecilienhof)皇家别墅里居住。这可以说是极高的待遇了。

会谈在赛瑟琳皓夫(Cecilienhof)皇家别墅里举行,开始两天的会谈很轻松顺利,三个人,俾斯麦,加富尔和薛福成交换了各自国家元首对会谈的期望。大家都一致的同意在不违反本国利益的基础上加强合作。中国将一如既往的向意大利普鲁士输出军事技术,还可以适当的提供贷款以改造两国的军队。而意大利和普鲁士也将把军事技术共享,提供必要的军事人员帮助训练中国军队,对唐城开放商业,自由经商,并降低关税。三国初步达成共识,结成军事同盟。他们还达成了一起孤立法国,对抗英国,拉拢俄国的基本政策方针。在军事技术输出方面,令俾斯麦,加富尔高兴的是薛福成同意出让鱼雷,火炮等方面的尖端保密技术。

第三天,收到了波兰传来的消息,起义进一步的扩大了。整个波兰几乎都落入了起义军的控制,周边小国也纷纷响应。有证据显示英国正在秘密的帮助波兰起义军,提供他们武器,粮食和军事指导。三个人开始讨论波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