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错误的相遇
静地坐在原地想了好久，前尘往事，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纷纷扬扬，从脑海之中浮现，在眼前一一而过，无法自控一般。
那些我认识的，关心着我跟我关心着的人。
闭上眼，眼前一片黑暗，身子好像向着无边的深渊滑落。
泪无声无息的坠下。
其实死，很容易，只要什么都不做，静静等待便可以。
但是……
有点不甘心呢。
而且这个世界上，远有比死更难以面对的东西啊。
而在脑中，记忆长河里，那些人……
请让属下，一直守护在公主的身边——跪倒身边，虔诚发誓的，那是任天兴。
香儿，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唇边带笑，双眸含情，那是莫长歌。
妹子……你还好吗？——憨厚一张脸，浓眉大眼，万军从中他望着我关切的问，那是程咬金。
香儿……九公主……一切还不迟……——抱着我去救玄霸，他临危不乱，安慰我心，那是秦琼。
还有，还有……
那斜斜的倚靠在床边的男子，淡薄的侧面毫无血色，低垂的睫毛一动不动，亦无任何的生机。
何苦，何苦……他说，——你何苦还回来？
李元吉，我答应过你！
而，所有的所有都不论！我想，我想见到那个人。哪怕是最后一面，我也想要见到他！
心底一个无声的呐喊叫起来。
我拼力摇摇头，把脑海之中地纷杂场景挥去。
腿边的李世民动了一下。
我张开眼睛，茫然失措，低头看他。
那昏迷的脸仿佛睡着一般安宁，双眉却淡淡地皱着，他，就算是昏迷不醒，也是担着心事的么？他的心中，又想着什些么？
或者。能够昏迷或者长睡不醒，反而是一种退缩的福分么？
“为什么黑暗之中充满期待。
却传来更多沉默的无奈。
忘不了爱只剩下手心里的温度，
才知道幸福只是短暂的幻影。
我走在迷雾花园里寻找爱走过的记忆。
半清醒半迷醉来去地痕迹。
梦醒忽然发现已经不是原来自己。
一颗心徒留下——错误的相遇。
落花有意流水太无情。
有缘相遇擦身又分离。
琴声悠悠辗转到天明，
最爱地人你在哪里？
落花有意流水太无情……
最爱的人你在哪里……”
手轻轻地拍在李世民肩头，如同哄婴孩入睡，嘴角，低低地吟唱着，幽咽地歌声在狭小的空间内浅浅回荡。
凄婉的曲调，无奈的悲伤。凋零的眼泪，可望不可及的距离。
这只是一首，唱给我自己听的歌。
歌声之中，伸出右手，搭上李世民地手腕，重新捏住他的脉。手指尖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将我体内的灵力传到他的身上。
渐渐地，歌声停住的时候。李世民地脸色略微泛显一丝血色，睫毛一动，眼睛慢慢睁开。
“我好象……听到歌声……”睁开眼睛的第一时刻，他说，双眸懵懂地望着我。
我淡淡一笑，扶他起身，宛若并不在意说道：“大概是错觉吧。”
“是吗……但是……那么好听的歌声……香儿……”他扶着头，望着我，眼睛亮晶晶。
“叫我月姬。”回看着他，我微笑。
他地身子一震，眼睛眯起：“你……”声音有些嘶哑，似说不出话。
“我是神族的九公主舞月姬不是么？有何惊讶之处？”我莞尔一笑，“香儿这个称呼，让我们忘记她吧。”
“为什么？”他皱起眉头，疑惑的目光，打量我浑身上下。
叹一口气，握住他的手，从地上站起身。
李世民随着我起身，双眼一直落在我的身上，双眼幽黑深沉，目光定定凝在我的脸上，一动不动。
顷之，“你，想要做什么？”低沉嘶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出去。”我避开他的目光，转而盯着厚厚的雪壁，淡淡地回答。
“有办法可以出去么？”李世民的声音，好像带一点冷。
“事在人为。”我转头，看着他，勉强地笑，“难道世民你不愿意出去？”
他望着我，一字一顿回答：“不——愿——意。”
这答案出乎我的意料，我一愣，随即问道：“为什么？”挑挑眉，难道是发烧烧坏了脑子？
伸出手，摸上他的额头。
他一笑，任凭我的动作，似乎笑我杞人忧天。
“因为我怕。”望着我，红唇一动，坦然说。
目光清亮，声音沉稳，脑门温度也正常，这个人说的，都是认真的。
“这世界上怎会有秦王殿下你所害怕之物？”我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内心却有些恼怒，只好转过身重新打量着冰壁。
一双手从身后抱住我的腰，柔软的，恰到好处的力度，让我逃不脱，却也不难受。
身子一僵，“放手。”我喝道。
“我怕的，是你。”将下巴搁在我的肩头，侧面对着我，吐气暖暖，李世民说，“我怕出去之后，你便从此不认识我，变得叫我害怕，变成另一个人。”
心中一跳。
苦笑，世民，你果然了解我……竟能在瞬间看穿我心中想法……
可是……
而我来不及说话，他手上一用力，要勒死人的劲道，而那声音冷冷地再问：“若跟我一同死在这里，你会否有遗憾？”
“有。”我勉强喘一口气，大声回答，“我会有！”
“真是丝毫都不留情的回答。”李世民苦笑。
“这是我心的回答，世民，放手吧。”淡淡的，一语双关。
是的，放手，该是放手的时候。
但是他仍旧坚定如初，固执如初，双手紧扣，一动不动。
“你要我放手？”他问。
“是！”
“为什么？”
“放下所有，才能继续向前。”
“若我不想动呢？”笑一声，他的唇在我颈间蹭一蹭。
“那你会死在这里。”皱起眉，我说。
“若这是我甘愿呢？”温热的感觉，出现在颈间，是他的吻吗？
我毛骨悚然，几乎是发誓般说：“我不会任凭你甘愿。”
“好倔强的人。”动作一停。
“你该知道，我的性格。”我清晰地，回答。
“我以为我知道，曾经。但是现在，我反而疑惑了。”
“我还是我。”我的声音软化下来，让自己尽量柔和地回答。
但他一眼看穿，不依不饶说道：“你若是你，你便不会这么说。”
我有点焦躁：“世民，我们没有更多时间浪费。”
“香儿……”拖长声音的呼唤。
“叫我舞月姬！”几乎是嘶吼出声，我大叫。
“香儿……”坚韧地，好像春风流水一般，不为所动。
而我偏要做个抽刀断水绝情绝义的人。
“叫我舞月姬！！”我冷冷地。
他不动声色，也不恼怒，只是仍旧淡淡的呼唤：“香儿。”
我硬生生咽下一口气。
“如果这样让你觉得高兴，你大可继续叫下去，但是秦王殿下。与此同时，请握起你的剑。”
他懒洋洋地回答：“我的手已经握住最想握住地，其他，不想理。”
我再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到底怎样，你才肯听我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好的，算你狠，李世民！
我妥协了。我投降了，请开出你的条件吧。
“永远留在我身边。”毫不犹豫的回答。
“不可能。”我同样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苦笑声，“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问一下。或者亲耳听到拒绝的回答，心里会……好过？我是不是很蠢？你说？”
我垂下眼皮，低声讪讪地：“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他笑，“忠于你的内心吧，月姬。”
“我该对你的慷慨表示感谢吗？”
“如果你能给我满意地报答，我不会拒绝。”他说，声音带一丝挑逗般。
心一动。我决意摆脱这种不知不觉的暧昧，仰头看着雪壁，我故意“哈”地大大笑了一声：“世民，你也变了。”
“我本来，不想变。”
“我们每个人，都在变。真无奈。”我笑。眼角有泪光闪现。
“你真地想要出去吗？”他问。
“是的。”我说，“但是我不能答应你开地条件。”
“那么，我还有另外一个条件。相对而言是比较简单的。”他说。
“请讲？”
“告诉我，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是什么身份，我要听真话。”淡淡的问话，坚定的，不由分说的。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想知道地。
我浑身狠狠地颤了颤，这话仿佛刀子一样插入了我的心，一刹那间我回忆起了某一幕刻骨铭心的场景：
那女子擎起长剑，刺入深吻住自己的那男子体内。
如此残忍又坚定的动作。
是我终生难以磨灭又难以面对的场景，我决意将她深深封印在记忆最深处，假装她并不是真地发生，假装那是一幕比幻觉更加荒诞的不存在！
可是，真残忍，真残忍呢。
眼泪滑落下来。
“你真的想要知道？”我问，咽下一口热泪。
“我在仔细地听着。”李世民回答。
“我心中的那个人，占据了我的心的那个人，他……他——叫佳御龙主，他不属于红尘俗世，却是这天下绝无仅有，也是我心中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人。”骄傲的笑，任凭眼泪滑落。
就算是死又如何，死我也要这么回答。
如果你死的话，我会追随你入地狱或天堂。
事到如今，你知道吗，亲爱的人，我的心，无所畏惧！
“佳御龙主……哈！我记住了。”李世民低低地笑起来，脸蹭在我的发间。
忽然他问：“他曾这么抱过你吗？”
“世民！”
“对不起，我忽然很想，很想知道。”
“世民，问题我已经回答，剩下的……”
“剩下的，就是你，把你自己交给我。”波澜不惊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你说什么？”我悚然而惊。
“那首歌，不是我的错觉，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将整首歌词都背出来给你听。”李世民缓缓松开环住我腰部的手，转到我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的双眼。
我回瞪着李世民，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如见到鬼怪般。
而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若笑若哭，嘴角一动，说道：“落花有意流水太无情。有缘相遇擦身又分离。琴声悠悠辗转到天明，最爱的人你在哪里？！”
我浑身颤抖。
而我不知，最大的惊悚还在其后，李世民的声音，那清晰的，冷冷的声音继续说道——
“月姬公主，其实那个声音，不光是你，我也听到了，所以……你想要出去，除了把自己交给我，又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雪壁的寒光照在李世民的脸上，让这张本来英俊晴朗的脸变得有点阴森。
我强自压抑住浑身的战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感觉到无形窒息，呆呆望着他，觉得这张脸这个人，竟是前所未有的陌生跟可怕。
第二百六十二章纠缠欲望，火热幻觉
“梦醒忽然发现已经不是原来自己，一颗心徒留下错误的相遇。”
李世民看着我，唇角带着微微的笑：“香儿，你是这样，我又何尝不是？”
伸出双手，搭在我的肩头，手心摩挲，眼光流转。
“啪！”我伸出手，将他的手打掉。
“趁人之危，不是你的作风！”倒退一步，我瞪着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很冷。
“我放过的机会已经很多，而如今，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他的笑容不改，“况且，你也没有其他选择，是不是？”
手再度抬起，落在我的肩头，手上用力，狠狠一抓，似乎带着仇恨一样的狠。我肩头吃疼，忍不住闷哼一声。
而他，仿佛抓住猎物一样，抓住我的肩头向着他的身前一扯，我身不由己，踉跄向前，撞在他的胸口。
“李世民！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气喘吁吁，我怒道，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口，隔开一段距离。
“我要的不是你的耐心，而是你的诚心。”他双眼迷离，低垂着看我，嘴角带懒洋洋的笑意，“香儿……给我吧。”
给我吧。
淡淡的三个字，仿佛惊雷。
炸得我不知所措。
炸得我满面通红。
我抡起手掌，向着他的脸上甩去。
“啪！”重重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李世民的脸颊上，而他不闪不避，嘴角笑容却更是一点不减，似乎是讽刺，似乎是吃定我，而他的脸只是随着我的手掌甩动，稍微艰涩地侧了侧。
为何说得如此坦然？为何笑得如此正大光明？！
李世民！
我恼怒未休，愤恨之下，又是一掌甩出。
他丝毫惧意都无，挺直地站在那里，被我打。
狠狠几巴掌过后，最终，反倒是我的心中升起了一丝胆怯。
手掌心火辣辣的疼，而他的脸颊也是火辣辣的红。
但是这个人仿佛不知痛一般，双眼偶尔对上我的眼睛，都如燃烧了一团火一样，我甚至能听到那火焰燃烧发出的啪啪响声。
是什么促使他如此，是什么。
我心惊，住了手，不安地向后退。
他伸出手，电光火石间，及时的掐住我的手腕。
“打够了吗？”挑衅般说，他微微侧着脸，挑起眉毛，嘴角带着一抹打出的血红，眼眸却是异常的清亮，甚至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笑意，“是恼羞成怒，或者是找不出其他办法来抗拒？”
慢条斯理的，他问。
我无语，忽然呼吸急促。
他拉住我的手，左脚上前，踏出一步，身上威势散发，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想要倒退，手腕却被他掐的死紧，他大一步向前，左脚几乎碰到我的脚尖，紧跟着右腿再向前，瞬间已经跟我贴身而立。
他身子长大，不怒自威，压迫感油然而生。
低下头，那双清亮明朗的眼眸死死盯在我的脸上。
在恐怖的寂静之中，我甚至感觉他的心跳，我的心跳，两两汇合，发出一种诡异无序的响声，却因为他捏着我的手腕，那原本杂乱的两种心跳，慢慢慢慢地变成了一种节奏。
这种感觉震撼住了我的心。
李世民低下头，吻上我的眉心。
他的唇烙铁那般灼热，烫的我的心一阵紧缩。
双臂收回，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狠狠地打在他的胸前。
“放开我！”我如疯了一样大叫，这诡异的场景搅乱了我的理智，是的，我几乎要疯了。
手抓在他的脸上，那皎洁的脸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红印字，我不管不顾，拳打脚踢，用尽我全身力气。
李世民无视我的反抗，右手牢牢握住我的左手腕，左手伸出，硬生生抓住我的腰，将我固定在他的身上：“不会放手，这次我不会放手！”
他说，坚定地说，仿佛发誓一样，仿佛对敌一样，都是毫不留情，没有回转余地般。
极端的恐惧压迫下来，眼泪刷地涌出，我不由得哽咽：“不……不能这样……”
他的唇沿着我的眉心擦落，准确地吻上我的嘴。
我被迫仰起头，如接受神圣的赐予般。
这种感觉让我的心中充满了惶恐，屈辱，跟不甘。
我停止挣扎，任他的唇温存地在我的唇上擦过。
感觉到对方之强大，我自知逃不脱，心中生出一种弱小的绝望感。
退一步，只要……只要留我一条命就够了吗……只要留下我一条命，有生之年，可让我再见他一面。
那就已经足够了吗？
可是……可是……
李世民的唇在我的唇上缠绵良久，舌尖轻启牙关，缠住我的舌，交缠，舔舐，进退，尽挑逗之能事。
如果……把这个，当成是你……
心头忽然想——
龙主大人……如果是你的吻如此，如果是你抱着我如此，如果是你……
心里痛痛的，眼角流出灼热的泪，唇边却露出欣慰的笑。
是的，如果是你的手慢慢地抚摸在我的身上，从颈间，到胸前，缠绵到我细细的腰间，流连忘返；如果是你的唇，如此濡软香甜，悱恻深情，紧紧压住我不能呼吸，在我耳边细细轻喘；如果是你此刻身躯如火，欲望似铁，抵住我不能动弹，跟我如此毫无缝隙的依偎。
我可以接受，我可以。
腹中腾地升起一把火。
想象太逼真，嘴角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
细细呻吟，仿佛是邀请。
我闭上眼睛，空着的右臂抱上他的腰，揪住，扯住，绞住那衣襟不放，身躯扭动，把自己更紧的贴在他的身上：给我吧！给我吧！龙主大人！
努力地吸允他口中的香甜，眼前出现他似笑似嗔怒的样子，多么可爱多么可敬；舌尖缠上他的舌，想象他淡红色眼珠看在我身上的神情，多么的美丽多么的销魂；无休无止地亲吻着对面温软香甜的唇，饥渴的仿佛千年未曾释放的漏*点在瞬间于体内绽放，轻红占据了面颊，闭着眼睛，一切宛若真实。
伸出腿，慢慢地蹭上他的腰，好热好热。
腰身扭动，蛇一般磨在他的身上，很痒很痒。
浑身的欲望被挑逗到极致，而心中有个声音豁然开朗般大声大声地叫着：
给我吧！给我吧！龙主大人！！！
李世民的唇离了我的唇，唇边带着激烈相吻之时绞缠的银丝，双眼迷离，手指发抖。
他忽然之间停止了所有动作。
猛地一翻身，将他压在雪壁上，我狠狠地吻下去。
滚烫的额头一阵刺激的冰冷滑过。
已经沸腾的欲望因此而一窒，似冰凉的冰水泼在我的额头。
我浑身抖了一下，爬在身子下的人身上，蓦地愣住。
睁开双眼，眼前是李世民，面上红晕未消，双眼离醉看着我，带着一丝凄然的狼狈。
他摊开的右手心握着一把的雪。
我伸出手摸摸额头，同样是一片沁凉，发丝之间还有未曾融化的雪。
是他……是他在关键之时，将雪涂在我的额头，叫我清醒？
眼光下移，看到自己揪在他胸口的双手，已经将他的衣裳扯开了一半，露出完美结实的胸肌。
而我自己竟是如此紧密地贴在他的身上，将他挤在雪壁之上无法动弹。
这场面多么尴尬。
我一惊之下，急速缩回手，猛地转身。
李世民望着我，迟迟不说话。
我别转头，定了定心神：“为什么，为什么要……”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仍旧装出冰冷的口吻，“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是的，我想要。”他说。
“可是……我不想要你在跟我抱在一起缠在一起的时候，想的却全是另一个人！”李世民静静地，极其缓慢地说。语声之中带着一丝莫名的痛楚。
我的心一跳，嘴角一动：“哈哈哈……好笑……你还会在乎那些？！”
身后的人不语。
“怎么了？”我挑眉，转头去看他。
李世民长大的身子慢慢地畏缩下去，一直滑落地面，颓然倒在地上，高傲的头低低地低垂。
“你……你怎么了……”头一次看他如此的沮丧，往日的骄横，高傲，冷静，全然不见，我心中不由觉得恻然。
这个人不说话，肩头微微在抖动。
我皱着眉，眼光一转，看到他的胸前。
那被我扯开的衣裳敞着，几缕散落的头发乱乱地缠在胸口处，而顺着发丝垂落的方向，一滴晶莹的泪慢慢地掉落下来。
如此缓慢，寂静，毫无声息，以至于我觉得那只是我的……错觉。
第二百六十三章一刻交心，赤霄再出
“你还好吧？”久久得不到回应，我有点担心，试探着问。
趁着他依旧低着头一动不动，我偷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有点热，但比起刚才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已经好多了。
欲火焚身，原来就是那样……那种姿态，真是……
我还来不及继续深思下去，那边李世民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过来。”
我闻言，感觉头发都炸了一下，警惕地问：“干什么？”
“冷。”李世民简单明了的回答，想了想重新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你怕什么？好像害怕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我瞅着他变冷的一张脸，不明白为何一个男人前后反差会如此巨大，直接从火焰山掉到冰窖里似的。
但我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不错，挑起这一切来得认识他，但是最后负责主动欲火焚身的那个人却正是我。
很好很强大，有生之年，咱也做过一次强暴美男子的壮举了。
我冷笑着，对自己。
“还不是你自找的？”口头上却不服输，冷冷地回应他，脚却向着他的方向迈过去。
警报解除，心头有瞬间的放松。
李世民伸出手，很自然地揽在我的肩头，我皱着眉看他的动作，不出声。
“我还记得，你曾经为我唱的一首歌。”他忽然说。
“啊……”我的嘴张开呈现半圆形，“是……是什么歌？”我已经不记得，兴致所至，谁知道会唱些什么？
李世民慢慢地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看着我。
他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在这幽幽的雪光照应之下，黑白分明的双眸，好像浸着脉脉的水一样动人。
等等……我仔细的瞅了瞅那双好看的眼……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不，不是好像浸着水……而是……
他的眼中，蕴着泪。
那漂亮的双眼边缘，有一圈细细的红色。
“你……怎么了？”我问，伸出手，抹去他眼角一滴泪，随即觉得这个动作有点不妥，于是手立刻讪讪地停在了半空，好像僵硬了一样。
“你忘了？”李世民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身子一动不动，只有额角垂落的发丝，随着呼吸微微摆动，如我的心。
我摇动了一下，强笑：“那么小的小事，我怎么会…记得…”
说到这里，看到他的脸色忽地变了一下。
“好……”李世民说，“既然你不记得，那么，重新送我一首吧。”
他的脸上忽然冒出一种奇怪的希望。
我的心一抖。
脸颊边上似乎一溜儿火光擦过，有点灼热的疼。
眼前，似乎有篝火闪烁，而那少女黑发飘扬，眉眼低垂，倚靠在那英伟少年身边，俏脸衬着火光分外的娇媚，她张开嘴，喃喃地唱着……
唱什么……我皱着眉努力回想。
她唱的什么，叫这少年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悲伤又绝望的神情？
——有今生，今生做兄弟。
——没来世，来世再相遇。
啊啊啊啊！
我伸出手捧住头，我想起来了。
曾经，在听说神族被翼人族跟兽人族围困的时候，李世民带我前往神族的路上，我曾经为他唱过这一首歌：兄弟。
而也就是那夜过后，脸上，才生出这块痕迹。
我看着李世民。
他忽然一笑：“真是不巧……你……好像想起来了？”
他什么都知道，简直是心有灵犀。
我点点头，感觉嗓子眼里塞了什么东西，说不出话。
“那时候，我想过放弃。”他忽然说，“以后多少次见面，心中第一个告诉自己的念头就是：要放弃。”
“但是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呢……”喃喃地，这男人把头靠在我的肩头，失去主张的无助样子，“为什么要让我听到那些话呢……皇者之命……神女之力…合为一体…香儿……哦不，月姬，你说，如果老天真是注定了叫你跟着我，叫你认定我，那么为什么，我得不到你……”
我没有话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看着地面笑。
“为什么从头到尾，辛苦熬到现在仍旧是个得不到……既然注定是我的，为什么还是伸手都得不到。”他叹息，那声音幽幽的，前所未有的惆怅。
我闭一闭眼睛：“世民，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求之不得。”
“是吗……你的求之不得，就是佳御龙主？”
“是。”每当听到那个名字，心中就好像被剑刺中那么痛。但我不说。
这种痛合着愉快，是一种自残般的愉快。
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呢。
“为什
么？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李世民问。
“我们……我们两个人，大概是上天注定的要错过吧。”回想往事种种，我体会到凌迟的痛苦，只好甩甩头，玩笑般回答。
“我不明白，”李世民轻笑，“如果彼此相爱，就该好好在一起，如果对方无心，你是不是该放手？”
我的心一痛，张口说道：“世民，如果我无心，你是不是也该放手？”
如同被电击一般，李世民浑身大抖了一下。
“我……我答应你……”这个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答应你，除非你自愿，我不会强迫你。”
我点点头：“我是为了你好，我的心已经……”
“别说了。”李世民打断我的话，“我的决心已经下了，雪谷之中我也曾经发誓，如果我李世民从雪谷生还，此生此世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他的声音有点凄厉，脸上带一点凶悍般的气质，我不敢还口，怕再触动他的神经。
李世民似乎察觉我的畏惧，放低了声音继续说：“你放心……我会尽量的控制自己，若我能够说服自己放开你，我一定会选择这一点。但是，若你会……会注定在我身边的话……”
“若真的有注定那一天，我会做我该做的事，一定不会畏缩。”我正视他的双眸，如同起誓。
“好。”李世民望着我，忽然笑。
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他看着我，重新绽放笑容。
站起身，反握住我的手：“若我秦王李世民真正拥有皇者之命，没道理就葬身此地。”
李世民声音朗朗，眼睛闪亮，嘴角露出一抹熟悉的微笑。
重新回到了那个温文，淡静，不乱，霸气隐隐的李世民。
“是的，如果你就是舞月姬要认定的天下皇者，没道理轻易葬身此地。”我仰头，望着他。
李世民眼睛一眨，光华闪烁，微笑望着我，周身慢慢地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流，在我跟他之间徘徊，涌动。
他的右手提着赤霄，略一挥舞，赤霄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如火舌般一闪而尽。
我探出手指，握住他的手腕：“世民，劈开他吧。”
“嗯。”他点头，转身，向着我指向的方向，稳稳站定。
淡淡的气流窜动，他的黑发跟我的银发不约而同飞舞起来，有几根纠缠交织一起。
平静了一下心绪，我松开握住他左腕的手，重新以自己的左手握住，脚步轻轻移动，转到他的身后，从身后抱住他纤长有力的修腰，另一只手臂缠绵掠过他的肩头，握住他提剑的右臂。
从我身上发出的金色的光芒跟李世民身上淡淡的白色光芒交汇在一起，空气之中激发出一点点弱小的烟花般的光华绽放。
伏在他的背上，听着他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从激烈到平稳，甚至连那轻微的呼吸都听到，渐渐地，我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地跟李世民的心跳汇合在一起，而呼吸亦合在一起。
空气之中的光华开始激烈跳动，金光跟银白色光芒交汇一起，织成了一片光华的幕帐。
到最后，李世民的心跳跟我的心跳和呼吸都完全合在一起，简直感觉不出是两个人存在，而周身的金光跟白光也完全融合在一起，散发出圣洁强大的金色光幕。
李世民微微侧面望着我，温文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手上的赤霄宝剑发出一阵阵抖动，似乎有了生命力一样，本来如霜般雪亮的剑体之上，红色的气一层层浓了起来。
“以吾皇者之命，诸神在上，赤霄剑出——劈山，山开！斩水，水——断！”李世民缓慢低沉地说道。
右手提起赤霄宝剑，对准那前方的方向，剑尖指处，赤霄剑体蓦地涨大数倍。
“以吾神女之命，诸神在上，吾皇剑出，天下——安定，四海——披靡！”牢牢地抱定他，感觉他体内砰然勃发的气流，意识之中有个声音默默地，平静地念道。
心神合一，瞬间巨变骤生！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定，只听李世民轻轻地喝了一声：“赫！”
耳畔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伴随着赤龙腾空发出的清越啸声，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乱雪纷飞，身旁气流高速旋转，我牢牢抱定李世民不放手，他牢牢站在原地不低头，而就在这片刻，眼前赤霄剑所向之处，红色的光焰蔓延，紧紧地堆在一起的大雪堆发出惊人的喀嚓一声，蓦地向着两边开裂出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飞龙在天，泽被苍生
睁开眼睛，湛蓝色的晴空，朱红色的龙形仍旧在徘徊喧腾，格外醒目，且发出阵阵清厉的叫声，似乎是示威，似乎是愉悦。
而眼前，顺着我跟李世民所站着的方向，裂开一道长长的峡沟，说是峡沟，倒更像是一条刚开出来的河床。
本来从大雪峰上冲下来的雪堆整整齐齐地分在两边，如高高的堤坝。
寒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大叫爽爽爽。
李世民横剑站在原地，抬头看天，又扭头看我，双眼含笑，那是发自内心的笑。
“世民！”我叫一声，却又不知说什么，心情有点激动，于是只一味的笑。
成功了。
竟然成功了！
半空之中那赤红色的大龙张牙舞爪地盘旋了一阵之后，落在李世民跟我的头顶，双眼狰狞，看了我们一会，忽然重又腾空而起，发出惊人的啸声。
“这条龙……”李世民一手护住我，望着天空，低声问道，“是赤霄剑的化身吗？”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过去，微微一笑：“正确的说法是，这是赤霄剑的剑灵。”
“剑灵？”李世民挑挑眉，“何为剑灵？”
“相当于赤霄的化身，嗯，打个比喻就是，剑灵，是剑的灵魂，就宛如人类的灵魂一样。”我笑着说。
“原来如此，那赤霄剑灵现在…在做什么…”李世民望着我，眼里充满了意外，仿佛在想我为何会知道这一切一样。
我仰头看着天空飞来舞去的赤红色大龙，轻声说道：“剑灵……在高兴。”
“嗯？”
“他高兴终于有人可以将他的封印解除，让他得以重见天日，二来，他感激……”我想了想，打住。
“怎样？”李世民看着我，“为何欲言又止，你竟听得懂那剑灵在说什么？或者……”
我摇了摇头：“万物有灵，我不过是感觉到了而已……”随即眨了眨眼睛，“不要问了，免得给你知道了又骄傲。”
李世民愕然看着我，随即笑了笑：“算啦，你不说，我不强求。不过，要怎样才能让那剑灵回来，让他这么一番闹腾，保不准这周围有其他人看到了，惊世骇俗就不好了呢。”
“嗯，说的是。”我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天空，握住李世民的手，将赤霄宝剑竖立空中。
在空中翻腾的赤红色大龙见此状况，一个俯冲冲了下来，他来势凶猛，冲的我跟李世民身上的衣裳头发都向后飞舞，我看了看李世民，却看到他的脸上平静如初，丝毫惧怕都无。
大龙盯着我们呼呼喘息。
我伸出手，大龙的胡须一抖，赤红色的须子在我的手心掠过，调皮一般。
我笑了笑，口中说道：“好了，你也玩够了，以后还有得机会，现在也该归位了。”
大龙闻言，昂起头向着天空长长地啸了一声，随即，在我跟李世民面前，大龙庞大的身躯慢慢地虚化，最终成了一线赤红色的气体，在李世民手中的赤霄剑体之上慢慢地盘绕，瞬间尽数隐没在赤霄剑中。
李世民见剑灵消失在剑体之中，大喜，重新将赤霄剑插入剑鞘。
我没有告诉李世民的是，赤霄在欢喜他得了一个明主。
现在，我不能对他再说这种话。
方才在雪壁之内是一回事，出来了，却是另外一回事。
唐都内的皇子们，该如何自处？
李世民虽然不说，想必他心中也沉甸甸的。
而就在我们两人在辨认方向之时，听得一阵阵喧闹的声音从远及近传来。
“刚才明明是在这里……”
“对啊对啊，我也看到了，好大一条红色的大龙呢！”
“我也从来没有看过，真是太神奇了……”
“啊！你们看，为什么这里多了一条河床！”
“这里昨天不是雪崩了吗？怎么会这样？咦，那里有人！”
随着七七八八，各型各色的声音响起，从高高的雪的堤坝之上，探头探脑露出许多人的脸。
那些被赤霄剑灵吸引而来的村民吆吆喝喝着，寻了条绳子，将我跟李世民拉了上去。
本来以李世民的身手，这点高度也不算什么，但是为了避免惊世骇俗，况且他运剑劈雪山之时耗费大量内力，于是只好任由那些村民将我们两人分别拉上去。
这帮人围着我跟李世民唧唧喳喳，不停地问东问西。
比如你们有没有看到一条巨龙啦，比如有没有见到这里为什么会有大河床出现啦。
我跟李世民全是一问摇头三不知。
这帮人问了好久都没什么新鲜消息到手，未免有点遗憾，天气这般冷，他们却仍旧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会指着天空嘀嘀咕咕，一会又看我跟李世民。
耳畔兀自传来他们疑惑的议论声：“你说的是真的？”
另一个扫了我跟李世民一眼，低声说：“我……不大敢肯定，但是我听人家说神族
公主的脸上有红色的印记……”
“可是她的是金色的呢……”
“是啊是啊……所以……”
“但是她生的真好看，像仙女一样，旁边那位青年也一副气宇不凡的样子，如果你认得准确，那么他岂非就是……”
我心中一惊，什么是金色的？
伸出手摸了摸脸，对上李世民若有所思的视线，他快步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我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
旁边那些村民见我跟李世民要走，顿时再度围上来，当前一个急速的冲过来，结结巴巴，看着我问：“你……你是否就是神族的九公主殿下……”
我一愣，一时不知要不要承认身份。
李世民望着我一笑，说道：“不，各位认错了，我们只是过路人而已。”
声音淡淡的很平和，村民脸上露出怅然的表情，“哦”了一声，有点失神，李世民趁机拉著我的手走出人群。
就在此时，远处响起清脆的马蹄声音，从远到近。
我瞧着那远远飞奔而来的白马，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世民，是你的马！”
“嘘！”李世民赶紧向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急忙捂住嘴，但是身后众人已经听到了我的叫声，一时之间面色大变：“是秦王殿下！你听到她叫他什么了吗？”
“世民……是秦王殿下的称呼，对对，是秦王殿下没错！”
“那么这个女孩子又是……”
“不要再说了，快点拜见秦王殿下！”
“是是，拜见秦王殿下！”
数十个村民齐刷刷地跪在雪地上，大声叫着：“秦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世民冲着我苦笑，转过身，手臂一抬：“大家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跪着的村民不起身，抬起头问道：“这位……旁边这位……”
李世民面有难色，正在此时，只听我们身后传来哗哗的声响。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一个胆大的站起身来跑到雪堆堤坝上向下一看，忽然发出一片喜悦的尖叫：“是雪水，雪水化了！”
世民挽着我的手一起走到雪堤坝旁边，向下看去，只见原本被赤霄剑劈开的河床，慢慢地渗出清澈的水来，水遇到雪，雪融化成水，不多会功夫，竟然形成一条长长的蜿蜒的河流。
“天意，天意！”有个面貌苍老的村民长者忽然走上前来，看着我跟李世民说道，“我们居住在雪山周围的村子，虽然向来安宁和平，但因为是千年雪山，四季不化雪，加上气候又极度寒冷，所以一向缺乏水源，村里的青壮年都因此而纷纷外出，剩下的只有老弱妇孺，长此下去，我们的村子很快就要成为废墟，没想到今天……”
老者抬起袖子擦擦眼睛，旁边的一个中年人急忙扶住他的手臂：“族长，秦王殿下真是我们的救星啊。”
那老族长点了点头：“嗯，是这样没错。秦王殿下身边的这位小姐，既然殿下不想要告诉我们她是谁，那么我们也不问了。这条大河是随着秦王殿下跟这位小姐的出现而出现的，想必两者之间一定有某种渊源，加上天空曾出现的赤龙，真龙出现……天佑我大唐。”
“是啊是啊！”旁边的村民们齐齐点头。
我的心头一震，一来没想到这里的村民常年受干旱影响，李世民劈开雪山竟然无心插柳柳成荫，二来……真龙出现，天佑大唐……为什么我听到会有一种隐隐的不舒服的感觉……
“秦王殿下，这河流是如何出现的，非我等可以臆测，但小民有一事相求，这条河的出现，挽救了居住在雪山下的十数个村落，小民大胆，就请秦王殿下替这河流起一个名字吧。”
李世民看了看我，我静静的点了点头。
李世民松开我的手，望了望周围的环境，手一挥，腰间的赤霄剑腾空出鞘，发出龙一般的清吟。
李世民握剑，站在大河旁边的一块巨石旁边，挥手轻舞，赤霄宛若闪电般回旋，清吟不绝于耳，片刻，李世民回手将剑入鞘。转身，走向我的身边，而在他身后的巨石之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腾龙河。
腾龙，飞翔之龙，飞龙在天，泽被苍生。
我看着这刚猛飘逸的三个字，暗暗点头。李世民则对那些看的目瞪口呆的村民抱拳说道：“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拉著我的手，身形一动，向着白马背上飘过去。
既然已经曝露身份，则无须再掩藏形迹，动作宛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李世民一手抱着我在他座前坐好，另一手拉住缰绳朗朗清斥：“驾！”
白马看到老主人回归，前蹄踢起，十分兴奋似的长啸一声，急速向前奔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马奔出一段路，我不住的昂头向着远方打量。
李世民似乎察觉我的异样，扬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走哪一条路才合适。”我低声说。
“什么？”他没听清楚。
“我是说我再看走哪一条路才合适！”我提高了声音，猛烈吹来的冷风灌入了我的嗓子间，顿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李世民腾出左臂，将身上的披风一拉，把我裹住。
披风上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这是前来大雪峰路上，被夜枭杀手追杀的时候留下的，上大雪峰的时候，李世民曾将它放在白马身上的褡裢里，没想到现在又派上用场。
“你不必担心这些，回唐都的路我记得很熟，交给我就行了。”李世民裹了裹我身上的披风，大声说。
听出他的安慰意思，我嘴角一笑，想了想，终于说出来：“我不回唐都。”
“什……么？”李世民的声音顿了顿。
我知道，他这一次问，不是因为真的没有听清楚，而是怕听得太清楚。
但我仍旧摇了摇头，提高声音回应他：“我不回唐都！”
白马长嘶一声，是李世民手下提缰，硬生生拉住了白马的去势。
“你干什么？”白马刹住的急，我忍不住向后一撞，更深地窝入他的怀中，但也因此吓了一跳。
“你刚刚说什么？”李世民的声音有点低沉，有点生硬。
“你听得很清楚吧。”我淡淡的，丝毫不惊。
“不，我没听清楚。”他倔强地说，“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那好，秦王殿下，我再说这一次：我不回唐都！”我扭头，侧面盯着李世民的脸。
“你不回唐都？”李世民木讷地重复这一句，声音有点诡异的扭曲感，“你不回唐都，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我一直想去的地方。”转回脸，望着前方，某个认定的方向。
那个人，会等我吗？
心头一阵热流涌动。
“我不许！”李世民沉声，喝道。
“我没有卖身给你。”我冷笑。
“你……你非要让我……”嘶哑的隐忍低吼。而眼前，李世民握住马缰绳的手用力，苍白的骨骼必现，发出喳喳的声音。
深吸了一口气，我说：“既然如此……”我一伸手，甩开他围在我腰间的手，掀开披风，翻身，一个咕噜滑下马。
我没多少下马的经验，又因为动作仓皇，身子站立不稳，地面的雪又多，脚下一滑，顿时滑到在地。
“你胡闹什么？”李世民没有防备，顿时被我滑落地面，任凭他万年的好脾气，此时此刻也忍不住恼火起来，“还不快点给我上来？”
我摇了摇头，坐倒在地上望着他：“秦王殿下，不要逼我，我有我想去的地方，我一定要去，不要拦着我。”
拍拍身上的雪，我站起身来。
李世民坐在马上，直直的目光愣愣看着我，似乎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那双眼之中，晶光闪烁。
有一丝悲伤慢慢地滑过。
“你……你就想这么走？”他僵硬地开口。
“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伸出手，将腰间的包裹匣子的布袋解下来，细细地系在白马的褡裢上，“这优昙婆罗花已经取回来，麻烦你交给齐王殿下服用，吃了这个，他的病，应该就会康复。”
李世民的神色慢慢地冷静下来，不复起初的震怒，他说：“你如此相信我？你就不怕我……”
“真正的天之皇者，绝对不会做出让我失望的事来的。”望了他一眼，我笑笑，“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鏣吧。”
扬了扬手，我迈步向前跑去。
跑了一段路，感觉浑身慢慢地燥热起来，忍不住手撑住腰，停住脚步喘了几口气。
身后一直没有传来马蹄声，寂静一片，那家伙……在干嘛？
好奇心起，我想要回头看看李世民，但是……
一股奇怪的力量阻止了我，仿佛这简单的一回头会意义重大。
咬了咬牙，继续向前走去。
雪很厚，不一会就湿透了我的脚，浑身的力气也慢慢地消失了，但只要一想起我的目标以及那个人，心头便立刻升起一股热流。
就是这股奇异的热流，支撑我一直一直走下去。
龙主大人……激动的看着我所向的方向，热切的情感趋势着我，叫我浑身忍不住地抖了起来，眼睛之中泪眼朦胧，嘴角却喃喃地说道：“龙主大人，我来了……我向着你的方向，就一直向着你的方向，你等着我！”
眼中带泪，嘴角却露出笑容。
我鼓足勇气，迈动脚步重新向前跑去。
马蹄声从背后响起来的时候，是在我几乎已经用尽了浑身力气之时。
马蹄声越来越近，而且十分急促，我终于忍不住转头去看。
马背上，李世民纵马挺身，剑眉英挺，双眼如寒星，嘴角抿着，带一丝坚毅，长长黑发在风里飞扬，衬得脸色白净如玉。
就算死心如我，也忍不住叹一声，好个英武的美男子！
而他的目光，却茫然地越过我，只看着眼前雪色的，宽阔的道路。
“驾！”他皱着好看的眉形，嘴角轻轻地喝了一声，白马听到主人的驱策，顿时跑的更快。
他就那么直冲冲地向前，似乎没有看到在路中央有一个我。
如我站着不动的话，是否会被白马踩成肉泥？
心底一阵寒冷，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我忙不迭地侧身，用力滚落路边，而与此同时，白马奋蹄，长嘶一声，从我身边急速掠过。
他的铁蹄踏落的地方，正是我刚才站着的地方。
当白马从我身边经过的一刹那，我甚至可以感觉脚下大地因马蹄踏雪而发出的颤抖，马的铁蹄落地，溅起的雪花迸在我的身上脸上，有些雪似乎带着坚硬的沙粒，迸在我的脸上，钻心的疼。
当我愣愣地从雪堆里爬出来的时候，李世民跟白马的影子已经完全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果然不愧是齐王的兄弟，性格之中，同样都具有爆裂一面呢。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小子…走得真利落，这种性格，嗯，姐姐我……我喜欢！…哈……”
仰起头，我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肚子都开始疼，就好像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好笑的事情一样。
“用独特的关键字眼/我搜寻着世界、只想我到一个空间、布置我的宣言
梦想已存放许多/不在乎被谁偷走、我只有一个感受
我真的真的/我真的受伤过！”
想起曾经最爱的一首歌，忍不住大声唱了出来，空旷的雪野，没有任何人的倾听，天地为舞台，树林是帷幕，而演员跟观众都只有我一个。
就算是唱的七倒八歪走调到天外我也很高兴！
“黑夜逆风细雨/梦想热情和我
痛苦却又甜蜜
ataee……”
是的，为什么我要在乎这一切？
声嘶力竭，最终嗓子哑了。
直直地扑倒在面前的雪地上，筋疲力尽了，话说，自从来到这个倒霉异度空间之后，我的体力就开始大不如从前，虽然说多了些许异能，但也不是随心所欲要能用就能用的，比如现在，我想要“嗖”地一声就飞到那人身边，偏偏用不上劲儿。真正怨念。
扑倒在地上，很想很想要好好地休息一会，但是……浑身如棉花般。
手无力地扑打在雪地上：“赐给我力量吧，天啊！”
好像老天听到了我的呼唤，地面的雪蓦地跳动起来。
起初是一点点，然后是一片片，我听到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想起刚刚差点被李世民的白马撞死的场景，吓了一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视野里出现熟悉的白马纵横，马上的人如寒星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我，里面有怒火，有愤恨，还有……
我惊得几乎跳起：这个小子谋杀姐姐我不成，重新又回来了？
苦笑一声，想到还是逃命要紧，于是赶紧转身，撒腿就跑。
但是我想，就算是刘翔来了也没什么用吧，那匹马，莫非就是传说之中想要送给玄霸的汗血宝马吗？
风驰电掣之间，腮边一阵寒风掠过。
我吓得魂飞九天，百忙之中侧面看去，身畔，马背上，李世民一手提缰，一手向着我伸过来。
我的眼睛瞪大，看着他的动作，他的腰身略一弯下，双脚紧紧踏住马镫子，手准确地揽在我的腰上。
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他的眼睫毛擦过我额头的感觉，酥酥麻麻。
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唇间呼出的气。
但他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手臂上用力，我的身子顿时腾空而起，嘴里身不由己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呼，而他不为所动，好像捉起一个轻巧的物件，猛力将我向着怀中一揽，稳稳安在马背上，一抖马缰绳，白马转了个弯儿，顺着来路飞奔回去。
我在瞬间感觉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