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井
作者:理查德·A.纳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18081

永恒之井

魔兽的历史背景

在人类与兽人爆发战争的一万年前,艾泽拉斯世界只有一块被无边的海洋包围的巨大陆地,这片大陆被称为卡利姆多。许多不同的种族和生物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与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斗争。在这块黑暗的大陆中心是一片充满神秘能量的湖泊,这片湖泊——它后来被称为永恒之井——是整个世界的魔法和自然能量的源泉,在从这个世界以外无边的黑暗中汲取能量的同时,永恒之井向整个世界源源不断地释放它的能量,为世界上形形色色的生物提供营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由在夜间行动的人型生物组成的原始部落谨慎地在这片迷人的湖泊旁定居了下来,这些野生、游牧的人型生物被永恒之井的神秘能量吸引,在湖边修建了简易的住房。天长日久,永恒之井的和谐能量对这个奇怪的部落产生了影响,使他们变得强壮、聪明,并且几乎成为了不死之身。这个部落的名字叫卡多雷,意思是“众星之子”。为了庆祝部落的不断发展壮大,他们在永恒之井的周围修建了高大的建筑物和神殿。

卡多雷——也就是后来被称为暗夜精灵的种族——信奉月亮女神艾露尼,并认为每到白天的时候,女神就会在永恒之井的湖底沉睡。早期的暗夜精灵法师和先知以极其谨慎的态度研究永恒之井,想要了解它的秘密和力量。当暗夜精灵社会逐渐壮大之后,他们就开始探索未知的卡利姆多大陆,并且遇到了许多同胞。唯一能使他们停止探索的就是古老而强大的龙,虽然这些巨兽通常是隐居的生物,但他们也会尽全力守护一些神秘的地方。暗夜精灵认为龙是世界的守护神,所以最好不要去侵犯他们,以及他们所守护的秘密。

暗夜精灵不断的探索使他们遇到了许多强大的生物,并与他们成为了朋友,其中之一就是半神塞纳留斯,原始森林的守护神。伟大的塞纳留斯对好奇的暗夜精灵十分友好,并花了许多时间来向他们传授关于自然世界的知识。暗夜精灵与充满生机的森林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并且享受着和谐的自然平衡。

很久很久之后,暗夜精灵的文明无论在疆域还是文化方面都有了巨大的进步。他们的神殿、道路和定居点遍布整个卡利姆多大陆。艾萨拉——暗夜精灵美丽的女王——在永恒之井旁边建造了一座壮观无比的宫殿,以供她宠爱的仆从居住。这些高等精灵对女王唯命是从,并且认为自己比其他的同胞更加高贵。虽然艾萨拉女王受到所有人民的爱戴,但许多民众却对上层精灵感到十分憎恶。

艾萨拉和其他法师一样对永恒之井的秘密拥有强烈的好奇心,她命令学识渊博的高等精灵解开它的秘密并揭示它的真正作用。上层精灵们夜以继日地对永恒之井进行研究,最终他们发现了一种方法,使他们能够运用和控制永恒之井的强大能量。当他们的试验进一步进行时,高等精灵们发现他们可以运用这种新发现的力量任意创造或毁灭。高等精灵决定彻底掌握这些强大的魔法,虽然他们知道不恰当地使用魔法可能带来的灾难性后果,但艾萨拉和上层精灵们仍然开始了鲁莽的魔法试验。塞纳留斯和许多资深暗夜精灵学者都警告说拿反复无常的魔法能量开玩笑只能带来灾难,但是艾萨拉和她的追随者们仍然固执地想要增强自己的能量。

当他们的能量增强之后,艾萨拉和上层精灵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高傲冷漠的上层暗夜精灵对他们的人民越来越严厉和残暴。艾萨拉用一层黑色的面纱蒙住了她的面孔,开始疏远她的人民,并且拒绝与任何人来往——除了她信任的高等精灵。

年轻的暗夜精灵玛法里奥·怒风在花费大量时间研究了永恒之井之后,认为有一股可怕的力量使上层精灵和他爱戴的女王堕落了。虽然他无法想象将要有什么样的邪恶降临,但他知道,暗夜精灵的生活将永远被改变……

高等精灵无节制地使用魔法,使得永恒之井的魔法波动传入了无边的黑暗宇宙中,并且传播到了扭曲虚空,最终被盘踞在那里的恶魔感觉到了。萨格拉斯——所有生命的死敌,世界的复仇者——感觉到了这股强大的魔法波动,并且找到了这股波动的来源。在观察了艾泽拉斯世界并感受了永恒之井的无限能量之后,萨格拉斯急切地渴望占有这一切,他要摧毁这个世界,将它的能量据为己有。

萨格拉斯纠集了他的恶魔大军——燃烧军团,开始向艾泽拉斯进军。燃烧军团由数以百万计的咆哮着的恶魔组成,他们来自宇宙的各个角落,思想中燃烧着的全都是征服的欲望。萨格拉斯的副官——污染者阿克蒙德和毁灭者玛诺洛斯——已经准备好要率领他们的爪牙发起进攻了。

被自己强大的魔法能量折腾得筋疲力尽的艾萨拉女王成为了萨格拉斯的第一个牺牲品,她同意为他提供进入艾泽拉斯世界的入口,甚至连她的仆从都放弃了对魔法的追求,转而将萨格拉斯作为神来膜拜。为了表示对燃烧军团的忠诚,他们协助女王在永恒之井里打开了一扇巨大的、漩涡般的传送门——即所谓“入口”。

在所有事情都准备妥当之后,萨格拉斯开始了他对艾泽拉斯毁灭性的入侵。燃烧军团的恶魔们从永恒之井中涌出来,对暗夜精灵的城市发动了突然袭击。在阿克蒙德和玛诺洛斯的率领下,燃烧军团横扫卡利姆多大陆,所到之处片瓦无存。恶魔术士从天空中召唤灼热的地狱火,它们像陨石一样撞击着暗夜精灵优雅的神殿。末日守卫穿过卡利姆多的原野,屠杀它们看到的一切生物。狂暴的地狱犬在乡村中狂奔,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虽然勇敢的暗夜精灵迅速组织起来为保卫他们古老的家园而战,但是在势不可挡的燃烧军团面前,他们只能节节

败退。

玛法里奥·怒风在此刻担任起了为他的那些被围困的同胞寻求帮助的任务,他的兄弟伊利丹曾经学习过上层精灵的魔法,但他因为对在上层阶级中逐渐滋生的堕落感到愤怒而离开了他们。在确信伊利丹已经放弃了对这种力量的追求之后,玛法里奥开始启程去寻找塞纳留斯并组织了一支反抗军。年轻美丽的女祭司泰兰德同意在月亮女神艾露尼的的名义下与这两个兄弟同行。虽然玛法里奥和伊利丹都爱着这位美丽的女祭司,但泰兰德的芳心只属于玛法里奥。伊利丹很嫉妒他的兄弟与泰兰德的爱情,但他知道这点伤心与他嗜之如命的魔法给他带来的痛苦相比,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伊利丹对魔法能量有很大的依赖性,他为了克制自己重新汲取永恒之井中的魔法能量的强烈欲望而时刻遭受着巨大的痛楚。尽管如此,在泰兰德的耐心帮助下,他仍然能够保持足够的理智来协助他的兄弟找到隐居的半神塞纳留斯。在遥远的海加尔山中的月光林地里,他们找到了定居于此的塞纳留斯。塞纳留斯决定帮助暗夜精灵找到古老的巨龙并寻求他们的帮助,由红龙阿莱克斯塔萨领导的巨龙答应派出它们强大的龙群,与恶魔和它们的首领作战。

塞纳留斯通过呼唤森林之灵集结了一支由古老树人组成的部队,并带领它们对燃烧军团发动了一次大胆的突袭。暗夜精灵的盟军都聚集在永恒之井和艾萨拉的神殿旁准备进行战斗。虽然这些新的盟友拥有强大的力量,但玛法里奥和他的同伴们意识到仅靠军事力量是无法击败燃烧军团的。

当规模空前的战斗在艾萨拉的首都打响时,被迷惑的女王还在静静地等待萨格拉斯的到来。燃烧军团的首领准备穿越永恒之井来到这个饱经蹂躏的世界,当他那无比巨大的阴影在永恒之井那波涛澎湃的水面下出现时,哈维斯——女皇最得宠的参事,召集了最强大的高等精灵。只有将他们的魔法能量集中在一起,才能打开一个足够巨大的传送门,让萨格拉斯顺利地踏入艾泽拉斯世界。

在确认永恒之井就是使恶魔进入这个世界的大门之后,玛法里奥坚持认为应该摧毁它。他的同伴们被他这个疯狂的想法惊呆了——永恒之井是他们长寿和力量的源泉。但是泰兰德知道这是一个明智的抉择,于是她请求塞纳留斯和巨龙摧毁艾萨拉的神殿,并找到关闭永恒之井传送门的方法。

伊利丹知道永恒之井的毁灭将使他再也无法从那里汲取魔法能量,于是他自私地背叛了自己的同胞,跑去向高等精灵告密。由于他对魔法能量的渴望和对玛法里奥的嫉妒,伊利丹对背叛他的兄弟丝毫没有感到内疚。不管怎么说,伊利丹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永恒之井的能量。

玛法里奥被伊利丹的背叛伤透了心,他带领着他的同伴们深入艾萨拉神殿,当他们闯入神殿的主厅时,高等精灵们正在吟唱他们最后的黑暗咒文,法术在永恒之井深处制造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当萨格拉斯巨大的阴影即将露出水面时,玛法里奥和他的伙伴们发起了攻击。

但是收到伊利丹警告的艾萨拉女王对此早有防备,玛法里奥的伙伴几乎全都被女王杀死。泰兰德试图从背后攻击女王,但女王的警卫阻止了她。虽然泰兰德击败了警卫,但她也受到了重创。玛法里奥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爱人倒下,在暴怒之中,他发誓要结束艾萨拉的生命。

在神殿内外战事正酣的时候,伊利丹出现在永恒之井的湖边。他带来了几个经过特殊处理的瓶子,并用它们装满了闪烁着光芒的湖水。他知道恶魔们会毁灭暗夜精灵的文明,于是他偷了一些圣水,并将它的能量据为己有。

玛法里奥和艾萨拉之间的激烈战斗令高等精灵的法术陷入了混乱。永恒之井中的漩涡最终发生了爆炸,并且引发了一系列灾变。巨大的爆炸震撼了神殿的地基,并且使整个大陆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在燃烧军团和暗夜精灵继续他们的血腥战斗的同时,波涛汹涌的永恒之井崩溃了。

永恒之井的爆炸引发的强烈地震摧毁了世界的骨架,海水呼啸着涌进了大陆的裂痕。卡利姆多大陆将近百分之八十的陆地被撕裂,只留下了少数支离破碎的大陆环绕着新形成的海洋。在新海的中心——那片曾经是永恒之井的地方——是一个翻腾着混乱能量的巨大漩涡。这个可怕的伤疤被称为大漩涡,它永不会停息地疯狂旋转着。这是那场大灾变的遗迹,也意味着一个理想时代的终结……

而这场史无前例的战争,也被后来的人,称为远古之战。

本书的引言

惊心动魄的海加尔山战役已经过去几个月了,邪恶的燃烧军团也被永远地逐出了艾泽拉斯大地。而今,处于卡利姆多山脉间的一个神秘的能量黑洞却将三位曾在沙场搏杀的勇士带到了远古——一个兽人、人类、甚至高级精灵都还未诞生的时代。其时,黑暗泰坦巨人萨格拉斯和他的爪牙正极力怂恿着艾萨拉女王和她的高等精灵们去清洗艾泽拉斯大地上的低等种族。其时,守护巨龙也正处于他们的极盛期——然而不久他们中的一位就会将这个世界导入无尽的黑暗中……

本书是这套史诗般的三部曲小说的第一本,讲的是三位主人公怎样被卷入时间漩涡,又怎样永久性地改变了那场上古战争的结局:龙族魔法师卡萨斯神秘地失去了他的一部分法力和关于那场战争的一些记忆;人族法师罗宁一面经营着自己的小家,一面却又陶醉于自己日益增加的法力之中;而久经历练的兽人老兵布洛克斯希加则只求光荣地战死沙场。这三个原本不可能走到一起的生灵必须让半神半人——塞纳留斯和那些狐疑不定的暗夜精灵相信他们的女王是叛徒,否则燃烧军团通往艾泽拉斯的大门便会重新开启,那么,这场上古战争就很可能一直延续到未来……

前序

海加尔山战役已经结束了,它留在每个种族心里的都是不愿回首的回忆……

克拉苏斯,一个龙族的魔法师,却在水晶球里看到了再次重复的不忍卒读的战争场面,来自他的同类,五大巨龙之一的时间之龙诺兹多姆的痛苦呻吟,促使克拉苏斯决定要去寻求痛苦的根源。他叫上了他曾经的学生,也是最得力的伙伴,人类法师罗宁。

与此同时,兽人的萨满卡尔瑟也感觉到了这样的异常,他的洞察力让兽人首领萨尔派出他最得力的勇士——布洛克斯前去探个究竟。

克拉苏斯、罗宁,还有布洛克斯,却在同样一个地方,被一股神秘的能力黑洞卷了进去,他们不得不再次回到过去,回到战争开始前的年代,等待他们的是一场即将重新来过的“上古之战”,他们在时间扭曲里挣扎,全力阻止这场战争再次发生……

瓦罗森一队人马开始变得惴惴不安起来。罗宁知道,他们会有机会的。

这和他们刚刚进入一片新的森林有关系。罗宁觉得这片森林和他们之前经过的不同。在这里,暗夜精灵已经对周围全然陌生了,他们也成了不受欢迎的入侵者。

天很快就亮了。罗宁和克拉苏斯到现在还神志不清,因为他们被捆绑好扔在夜刃豹的背

上,每走一步都像要把肋骨挤断一样。可罗宁硬是不发出声音,这样暗夜精灵就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苏醒了。

可是,如果他们知道了又能怎样呢?罗宁试着施展魔法,可每次到头来只是一阵头痛欲裂。他脖子上挂着一块小小的翡翠符牌,就是因为它,才会那么痛苦。只要他集中精力念一个咒语,思绪就会错乱,太阳穴也猛烈地跳动起来。克拉苏斯也戴了一个。暗夜精灵们把这保护得很好,因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罗宁注意到,他每次念咒语的时候克拉苏斯都会帮他,尽管他现在的法力比罗宁还差。

“我们走错路了,”瓦罗森大吼道,“不应该是这条路。”

“可是我们一直沿着正道走,队长。”有一个精灵回答,“我们并没有偏离方向。”

“难道这看上去像地平线上的艾萨琳吗?”瓦罗森打断他。“除了看见这些鬼树以外,还有什么?卡尔萨利亚斯……还有一些我不怎么喜欢的东西!不管怎么样,我们眼睛再锐利也好,对路再熟悉也好,已经走错了。”

“那该往回走老路吗?”

罗宁看不见队长的脸,但是可以想象他有多么挫败。

“不!不!还没到时候。”

瓦罗森还没决定,是否要走新路。罗宁更加担心起自己来。现在,一步步跨入这幽深的森林,他感觉到有一种什么东西存在着,这是以前从来没经历过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当时克拉苏斯来找他帮忙的时候,也就是类似的感觉。而这一次,感觉更强烈……强烈得多。

那究竟是什么呢?

“太阳马上要升起来了。”另一个士兵抱怨道。

据罗宁观察,暗夜精灵虽然在白天也能活动,可是杀伤力却要弱得多。他们是有魔法的生灵——而且是暗夜精灵。如果可以趁此时机除掉咒符,那他和克拉苏斯就有胜算了。

确定没人看见,罗宁偷偷地摇摇头。咒符前后摇动,但就是不滑落下来。最后他甚至使劲把头往上伸,想要挣脱开那个咒符。他冒着被暗夜精灵发现的危险,可他必须这么做。

就在黎明快要来临的时候,罗宁发现附近有人在树叶里盯着他看。

不,这张脸是树上的吧。树叶和嫩枝甚至还勾勒出浓密的胡子。树的果实就像两个大眼睛,树上绿色的色差好似一张调皮的嘴。

这张脸出现没多久就迅速消失在树林里。罗宁不禁奇怪,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呢?还是光线造成的?不可能,怎么会这么清楚呢?

可是——

只见暗夜精灵的武器一件一件出鞘。他们自己正在准备一场战斗,却并不明白是为什么,只知道战争就要来了。连他们的坐骑夜刃豹也绷紧了肌肉,拱起背脊,还露出锋利的牙齿。

瓦罗森突然指向右方:“那条路!就那条路!快!”

转瞬间,森林里开始奔腾起来。

巨大的树叶飘落下来,几乎挡住了精灵们的视线。旁边的灌木突然间跳了起来,变成矮小的绿色生灵。他们面带微笑并且动作敏捷。森林的地面似乎抓住了这些夜刃豹的脚,暗夜精灵纷纷落地。他们大叫起来,想稳住队伍,场面反而更加混乱。

附近传来一阵低低的呻吟声。罗宁只瞥到一眼,但能肯定有两只精灵被困在一棵大树上了。

当瓦罗森正准备重新发号施令的时候,森林里一片混乱。精灵们不是在忙着把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树枝分开,就是在安抚自己受了惊吓的坐骑。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宁愿按照老路走下去,也不愿意遭遇现在这样的情形。

瓦罗森大叫一声,紫色坚硬的触角带着巨大的能量,立即伸展到森林里的好几个地方。其中一根触角缠住了一个灌木小妖,顷刻间就送他下了地狱。尽管小妖的死法非常难看,可这个生灵好像还是一个劲地往前冲,留下了一串烧焦的痕迹。

几乎同时,风声大作,好像也受到了这场攻击的影响。风吹起灰尘,断树枝还有飘落的树叶在空气中飞舞,后来连精灵们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火焰熄灭了,一枝巨大的树枝掉落在瓦罗森的身边。

“重新组队!”瓦罗森咆哮道,“重新组队,往后退!赶快!”

这时,一只满是树叶的手捂住了罗宁的嘴。他非常惊讶,而身后,又觉得有手正在抓他的脚。

轻轻一推,他就松绑了。

夜刃豹看到这个情形马上大吼起来。但是越来越多的灌木小妖把它们包围起来,实在让它们痛苦异常。瓦罗森立刻收回触角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当他发现自己的囚犯不见了的时候,一脸苦相。可还来不及阻止,手臂和脸都被树枝给绑住了。

灌木小妖刚好在罗宁陷入危险的时候救了他。他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快速地把他解救出来。此时的罗宁真希望克拉苏斯也能获救。但除了眼前的这些灌木小妖之外,别的什么都

看不见。尽管他们长得矮小,却很有力量。

令人惊讶的是,一个孤独的精灵骑着夜刃豹杀出重围,辟出一条路。罗宁认得出他——卡尔萨利亚斯,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似乎罗宁的逃走是最大的噩耗。不过从他有限的了解来看,也的确如此。

二话没说,卡尔萨利亚斯就命令精灵们继续前进。罗宁知道,暗夜精灵,特别是他亲爱的妻子温蕾萨是非常尊重大自然的。而像卡尔萨利亚斯这类,却根本不在乎这个。他挥舞着刀子,愤怒不已,在灌木里大砍大伐。

这时候,很多巨大的黑鸟突然从周围袭来,把精灵们团团围住。卡尔萨利亚斯发疯似的手臂到处乱摆,却连根鸟毛都没有打下来。

精灵们已经疲于奔命,根本没注意到地面上又有新的危险了。他们要经过的树突然长高了两尺,仿佛根部被拉长了一样。

卡尔萨利亚斯被鸟搞得团团转,也无暇注意这边的情况。

坐骑开始绊了一下,到后来爪子被缠得越来越紧,发出阵阵惨叫声。骑在他身上的暗夜精灵想帮它摆脱,无奈情况只是更糟。

坐骑卷成一团,卡尔萨利亚斯从上面摔下来,被压得粉碎,在巨大的力量之下,盔甲简直就像纸一样不堪一击。坐骑要稍微好些,不过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灌木小妖带着罗宁继续向前,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过了不久,罗宁又听到暗夜精灵打斗的声音。可是不一会儿声音就消失了。瓦罗森似乎带着一帮手下败将逃跑了。

后面的灌木小妖终于追上了罗宁,还带来了克拉苏斯。罗宁开始觉得有些担心——这些救了他们的灌木小妖到底是何居心。难道好不容易从暗夜精灵手中逃脱,却要面临更恐怖的命运吗?

灌木小妖放慢了脚步,最终在一块空旷地带停了下来。天已经亮起来了。小鸟正在欢乐地歌唱,数以万计的花朵绽放,缤纷绚烂。似乎一切都在欢迎新来的客人。

罗宁看见了一张树叶般的脸。令他惊奇的是,笑容里竟然蕴含着一朵白色的花。

一股花粉喷射出来,弥漫于人们的鼻子和嘴巴里。

罗宁闻到了味道,咳嗽了一下,觉得飘飘欲仙起来。他觉得周围人又在动了,把他带到了阳光里。

但是还没等光线照射到脸上,他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跟罗宁想象的情况不同,克拉苏斯并不是一直都昏迷着。没错,他是很虚弱,虚弱到几乎要死去,但他却从身体上心理上调整自己。虽不能说是成功,至少还是活下来了。

克拉苏斯也注意到了森林里的那些神秘的生灵,而且很快就知道,那些是森林的护卫。他比罗宁要敏感和警惕一些,他知道暗夜精灵是被故意引到这里来的。实际上暗夜精灵才是真正的目标,而罗宁和自己却成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克拉苏斯很清楚整个情况,所以在混乱当中毫发未伤。在灌木小妖袭击暗夜精灵的时候,以及在他们眼皮底下救他和罗宁的时候,他忍住什么都不做。感觉上,灌木小妖救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这并不等于说,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有危险。所以一路上都格外小心,希望这次不要像上回那样。

而今到了这个阳光普照的地方,他却失算了。一不留神就吸入了花粉,所以也和罗宁一样昏了过去。

和罗宁不同,他只昏睡了几分钟。

醒过来。有一只小鸟停靠在他的膝盖上,让他吃惊不已。他一甩手,小鸟又飞上了枝头。

克拉苏斯警惕地环顾四周。很明显,他和罗宁正躺在一块神秘的林中空地上,而这块空地被赋予了古老的魔法。阳光普照,草地、花朵还有小鸟一起分享着这片宁静。克拉苏斯是应该知道这里的——可是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问题是,他并没有跟罗宁说实话。他觉得脑子里很乱,记忆交错。以前他认得出暗夜精灵到底是什么样的,但关于其他的——大部分世俗事情的记忆——都彻底消失了。当他想方设法集中精神的时候,除了空白之外什么都没发现,精神和身体一样脆弱不堪。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承受的比罗宁多得多呢?罗宁是一个具有超凡的能力的人,但是精神上却很脆弱。经历了一次如此艰难的飞行,他们都没有被打倒,这在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一想到这个问题,克拉苏斯就觉得有种负罪感。有好几次,罗宁都差点儿为他牺牲。

尽管身体还很虚弱,浑身疼痛,克拉苏斯还是勉强站了起来,可那些灌木小妖已经不见了。可能他们又变回了森林的一部分,等到下一次接到任务、需要行动的时候再出现。这种方法真是守护森林的绝佳办法,在他们面前,暗夜精灵简直就是微不足道的。

可是,森林统治者究竟要两个毫无威胁的流浪汉干嘛呢?

罗宁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看样子,还要再睡会儿。克拉苏斯看周围没什么危险,就把罗宁留下,独自出去探探出路了。

鲜花就像篱笆一样,在草地上厚厚地铺了一层。克拉苏斯靠近它们,小心翼翼地看着花。

当他走近这些花,只相距一尺的时候,所有的花都面向他,盛情开放。

而一后退,站到原地的时候,花又回到原来的样子。这是一道简单而又柔软的屏障。现在的罗宁和克拉苏斯都是安全的,他们不会受到外来的袭击,但他们也休想给森林添什么麻烦。

目前这种情况下,克拉苏斯甚至连跳过花的念头也没有。估计这么做又会碰到什么防护机关,说不定就没花那么温顺了。

只剩下最后一种办法了。要保持体力,恢复元气,最好的办法就是席地而坐,盘起腿,然后深呼吸。克拉苏斯以前研究过这样的林中空地……

于是对空气说:“我想跟你说话。”

他的话在风中飘荡,一遍遍在林中回响。鸟儿不唱歌了,草地也不动了。

又刮过一阵风。

有一个回答:“我们说什么呢?”

克拉苏斯等了一下,他听见远处牛羊嬉戏的声音,似乎动物们也赶上了这个关键时刻。嬉戏吵闹声越来越近,他皱起了眉头,树林里出现了一个影子。

“我认识你,”克拉苏斯先开了口,“我认识你。”

可是名字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过眼前这个神秘人物。

“你的故事,我有所耳闻。”这个高大的神秘人物身体像一只精灵,而下半身却像一头雄鹿。“可是我还想了解更多。”

只见森林之王四腿一跃就跨过了花朵的阻隔。花朵们就像猎犬一样,给主人让开了一条道。有一些花草甚至还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腿。

“我是塞纳留斯,”他对面前这个小个子说,“这是我的领地。”

塞纳留斯……塞纳留斯……这个名字听起来非常具有传奇色彩。克拉苏斯记忆里有模糊的印象,可还是想不起来。塞纳留斯,这个常常被暗夜精灵还有森林居民提起的名字。他不是一个神,却近乎是一个神。半神半人吧。在他的领地里,权力之大,可与伟大的龙族相媲美。

肯定不止这些,可是不管怎么尽力去想,都是没有用的。

塞纳留斯看到克拉苏斯流露出焦急的神色,严肃的表情也缓和下来,他说:“你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也许还要多休息一下。”

“不。”克拉苏斯勉强让自己站起来,在半神半人面前站得笔直,“不!现在可以说。”

“随你吧。”只见半神半人转过头来,好好打量他眼前的克拉苏斯,“你不像是看上去这么简单。我从暗夜精灵身上受到了启发,而且还感觉到更多其他的东西。你几乎让我想起了——可是好像又不像。”他还提到了罗宁:“他跟我领地内外的生灵都不一样。”

“我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现在迷路了,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儿。”

谁知塞纳留斯竟一阵大笑。他一笑,更多的花朵开放了,鸟儿又在枝头唱歌了。一缕清风拂过克拉苏斯的脸上,就像是亲密爱人温柔地抚摸。

“你来自遥远的远方!我的朋友,你还可能在哪儿?除了卡利姆多,你还可能在哪儿?”

卡利姆多。至少听起来,确实差不多。还有哪个地方,会像卡利姆多一样聚居着这么多的暗夜精灵呢?“可是我怀疑,但是——”

“我感知到世界的一种动荡不定。”塞纳留斯打断他,“矛盾正在酝酿中。我自己也在找寻它的源头和位置,但是找不到的部分,就留给你们两个。”他走向克拉苏斯,看了看还在沉睡的罗宁。“两个不知来路的过客。两个迷失的灵魂。对我来说,你们简直就是两个谜。真希望你们没有出现。”

“但是……是你救了我们啊。”

森林之王哼了一声:“暗夜精灵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了。他们拿走了本不应属于他们的东西,还要践踏自己不想要的东西。简直自以为是,以为什么东西都要在他们的掌控之下。虽然还没侵犯到我的领地,可是我就是要让他们误走这条路,好给他们个教训。”他狡黠一笑:“不过他们倒也算帮了我一个忙,把我要的人都带来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克拉苏斯突然觉得双腿发软,站也站不住了,可他硬撑着,说:“似乎他们也知道我们要来。”

“艾萨琳确实拥有自己的能力。她毕竟俯瞰着整个永恒之井。”

克拉苏斯有如五雷轰顶,但这一次却不是因为身体虚弱造成的。塞纳留斯说的字眼实在

让他害怕异常。

“艾……艾萨琳?”

“是的。就是暗夜精灵的都城,就在永恒之井的旁边!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这时,克拉苏斯一下子倒在地上,痛苦地接受这个现实。即使让塞纳留斯看出自己的疲惫也无所谓了。

艾萨琳。

永恒之井。

尽管克拉苏斯现在的记忆已变得千疮百孔,可两个史诗般神奇的地方,是怎样也忘不了的。

艾萨琳和永恒之井。前一个是暗夜精灵统治着的魔法王国。他真傻,怎么当时被俘虏的时候都没意识到呢?它几百年来一直就是世界的焦点。

而永恒之井,本身就是一个魔法之地。几个世纪以来,它强大而神秘的无尽力量一直被巫师所津津乐道。它又一直是暗夜精灵魔法力量的源泉。

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不论是艾萨琳和还是邪恶的永恒之井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它们都在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场灾难中,毁于一旦……

克拉苏斯又思绪万千。

“你还没恢复过来。”塞纳留斯关切地说,“我应该让你休息的。”

克拉苏斯还是尽力回忆过去,回答道:“我会好的……等我朋友醒了以后就会好的。我们……我们会尽快离开,免得给你添麻烦。”

塞纳留斯皱了皱眉头:“年轻人,你误会了。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客人。我也很想了解你的情况。既然我留下了一个,那一定就会留下另外一个。”他转过身,向花的方向走去。“我想你们需要点儿吃的,很快就可以送来。先休息一下吧。”

他没征求克拉苏斯的意见,而克拉苏斯似乎也不争辩什么。因为他明白,一个像塞纳留斯这样的森林之王坚持要他们留下,那也就只能留下了。只要塞纳留斯愿意,他们就是他的朋友。

克拉苏斯并不担心这个,他反倒担心起自己的命来。

艾萨琳和永恒之井都在一场恐怖的灾难里毁于一旦了。魔师克拉苏斯一想到这个,他就感觉又一场灾难就要降临了。

“我告诉你,亲爱的参事先生,我爱慕惊喜。但是这次我的要求特别高。”

哈维斯笑笑,把女皇领入到室内。对待女皇,他真是极尽亲切之能事,恳求女皇来看他的魔法。他知道,艾萨拉期待发生奇迹,而他是不会让她失望的,即使心里并不这么想。

见他们进来,所有的士兵都跪下。尽管他们的表情和平常差不多,就像哈维斯一样。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除了艾萨拉。

她看了看漩涡,用失望的语气说:“没什么两样啊。”

“您应该到高一点的地方近一点看,这可是千月之光啊。”

艾萨拉皱了皱眉头。哈维斯请求她不要带侍从一起来,但现在她也许有些后悔了。可是,艾萨拉毕竟是女皇,即使一个人的时候,也有必要表现出掌控一切的样子。

艾萨拉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旁边。她先是看着上层精灵表演的魔法,然后又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黑暗漩涡。

“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亲爱的哈维斯,我想要更多的——”

她喘了一口气,尽管哈维斯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已经知道她完全理解了。

这种声音他已经听到过,神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到过。

我来了……

仪式结束以后,泰兰德终于可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了。作为月神殿的祭司,她需要全神贯注。可她并不希望是每时每刻都如此。月亮女神的仁慈博爱,是泰兰德进入月神殿供职的首要原因。从此,泰兰德也找回了一些内心的平静。

可有一件事却困扰了她很久。随着岁月的流逝,玛法里奥、伊利丹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变了。他们已经不再是童年时的玩伴。童年世界里的简单和快乐也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成*人世界里复杂的关系。

对于玛法里奥和伊利丹,她的感觉也已经变了。她知道,他们两个对她的感觉肯定也发生了变化。兄弟俩之间的竞争曾经一直是在友好的氛围里进行的,可越到后来竞争就越明显,她不喜欢这样。到现在,几乎已经演变成了彼此的争斗,好像是为了争夺。

泰兰德知道——即使他们不清楚——他们争夺的正是她。

她简直受宠若惊,但又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可是到头来,总要伤害其中的一个。在她的内心深处,早就知道在寻找生命伴侣的时候,肯定是从他俩中挑一个,不是伊利丹就是玛法里奥。

泰兰德穿着银色连帽长袍,一句话都不说,匆匆穿过神殿里宏伟的大理石大厅。抬起头来,可以看见一幅壁画,勾画出天堂的样子,画得好极了。如果不是很仔细看的话,还会以为这个神殿真的没有屋顶。而举办仪式的大密室是露天的,在那里,月光普照下来,仿佛妈妈抚摸她亲爱的孩子。

泰兰德经过若隐若现的女神雕刻——都是那些曾经担任过祭司的女神——最后跨过门廊里的大理石地面。这里,铺满了精细的马赛克,以世界的构成为图案,还有一些其他神的肖像。其中月亮女神当然处在最显著的位置。众神的脸上几乎无一例外都模糊一片。只有半神半人、孩子和侍从才有清晰的面容。其中有一个就是塞纳留斯,很多人称他是月亮之子和太阳之子。他自己没有对此发表过评论,可泰兰德却一直愿意这么想。

室外,夜里的凉风让她觉得舒服些。泰兰德走下雪白光滑的台阶,加入到群众的队伍当中去。很多人低下头迎接她。另外一些人很恭敬地让出路来。这可能是当月神殿祭司的好处吧。可是此时此刻,泰兰德真想回归到平静简单的生活中去。

苏拉玛城并没有艾萨琳那么辉煌,但她也有自己独特的地方。泰兰德走入主广场的时候,眼前一片明亮炫目的颜色。小贩们摆出林林总总许多商品;达观贵人穿着镶钻的亮红色长

袍;旁边,社会地位稍逊一筹的精灵们穿着各色花衣服,绿色的,黄色的,还有蓝色的。集市里的每个人都想以自己最好的一面示人。

房子也是当地居民展示的一部分。泰兰德看到很多五彩缤纷的房子,连商店也被漆成各种颜色。火炬的灯光照亮了它们,仿佛流动的火焰。

在泰兰德有限的阅历中,并没有碰到多少暗夜精灵之外的族群,可他们却嘲笑她的种族喜好俗气的颜色,甚至在她面前说,他们简直是色盲。实际上她自己的口味是偏于保守的,尽管没有玛法里奥那么保守。但她觉得暗夜精灵只是更喜欢丰富多样的色彩而已。

在广场中央,一群精灵聚集在那里。他们大都做出手势,还指指点点,要不骂脏话,要不就出言讽刺。泰兰德很好奇,想去看个究竟。

起先,旁观人群并没注意到她。看来他们围观的东西一定很稀奇。后来她轻轻地拍了拍身边精灵的肩,她立刻就被认了出来。于是那个精灵让开了一条道。这样,她才走进了人群。

中间有一只笼子,比她稍微矮一些。笼子用很结实的铁棒做成,看来里面关着一头野兽。因为他挺有力气,弄得笼子咯咯响,还不时传出动物般的咆哮声。围观的精灵议论纷纷。

那些站在她前面的精灵再也不肯动了,有人在拍他们也照样站在原地。可她还是很好奇,只能从夹缝中看个究竟。

她喘了口粗气。

“这是什么?”泰兰德脱口而出。

“没人知道。”正巧有一个值班哨兵在边上,他穿着苏拉玛城看守的胸甲和长袍。“月亮守卫使用过三次魔法才把他弄到这儿来的。”

泰兰德本能地环顾四周,想找一个穿绿色连帽长袍的巫师,可是却没找到。很有可能是他们给笼子念了咒语,然后把这个野兽留给了看守,自己去讨论到底要怎么处置他了。

笼子里到底是什么呢?

肯定不是矮人,虽然她刚开始这么想过。因为就算他站直,也要比暗夜精灵矮差不多一尺,可身体却有差不多两倍宽。显然,这头野兽强壮无比。泰兰德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强壮的野兽。真是奇怪,笼子的魔法竟然让这头野兽乖乖地呆在里面。

突然一个围观者,用一根金色的棍子猛戳毫不动弹的野兽,又引起一阵骚动。但暗夜精灵再也没有从野兽粗壮有力的手中抢回这根棍子。野兽生气的时候,脸上就扭曲起来。要不是手腕上、脚踝上还有头颈都被锁链捆住,他早就把栅栏给折断了。这些锁链让他不能动弹,而且即便他有力气,也拿栅栏没办法。

泰兰德忽然顿生怜悯之心。无论是艾露恩还是塞纳留斯都教导她要尊重生命。虽然这头野兽乍一看像个魔鬼,可绿皮怪兽穿着很基本的衣服——这至少说明了他还有起码的智力。而现在,却这样像动物一样被耍着玩,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野兽的面前有两个棕色的空碗,他应该已经吃过一些东西了。可是那么一个大个子,泰兰德想他肯定没饱。她转过身跟哨兵说:“再给些水和吃的。”

“恐怕我不能做他们没有吩咐过的事情。”哨兵回答道,眼睛却还注视着人群。

“这难道还需要他们吩咐?”

哨兵耸耸肩,说:“他们还没决定怎么处置他呢。他们也许觉得不用再给他食物和水了。”

哨兵拒绝了她,但是精灵暗夜的正义感不是可以轻易被动摇的。

“那如果我带吃的和喝的来,你也要阻止我吗?”

这时哨兵看上去有些为难了:“请你真的不要这么做。那野兽说不定就咬断你的手一口把它吞下去,而不是吃你给他的食物。你还是走吧。”

“我要试一试。”

还没等他开口劝她,泰兰德就已经转身离去了。她径直走到最近的一家食品摊,买了一壶水还有一碗汤。笼子里的野兽看上去是吃肉的,所以还特地买了点新鲜的肉给他。小贩不肯收她的钱,泰兰德就给了他一些祈福,谢过他回到广场上来。

围观时间长了不免无聊,等泰兰德回到广场的时候,人群已经撤走了大半。这样,她反倒更容易接近野兽。野兽瞥了她一眼,以为又来了一个看客。直到他看到泰兰德手上拿着的东西,才开始感兴趣起来。

他尽力坐起来,浓密眉毛下深陷的眼睛紧紧盯住她。泰兰德猜他有五十多岁了,因为头发已经花白,粗糙的脸上也早就布满了生活的沧桑。

只要泰兰德再靠近野兽些,他一伸手就能拿到食物了,这时她犹豫了。万一他想伤害他,那哨兵一定会用他那锐利的长矛刺穿野兽的身体。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那真是莫大的讽刺。她要救他,到头来却把他送上绝路。

泰兰德小心翼翼地靠近笼子,跪在地上,问:“你听得懂我说什么吗?”

野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点点头。

“我给你带了些东西。”她先把汤端了出来。

他眼神警惕,紧紧盯着这碗汤。泰兰德可以看出其中的怀疑。他朝士兵的方向瞥了一眼,右手一会儿握紧,一会儿又张开。

他缓缓伸出手,泰兰德这才看清这双手又大又厚,大得简直可以把她两只手一把握住,吓得她差点就把手缩回去了。

而野兽竟然温柔地从泰兰德这儿拿过碗轻轻地放在自己跟前,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泰兰德会心一笑,但是野兽面无表情。接着,她就放松多了,把肉和水都递了过去。

野兽把三样东西摆放妥当,才开始吃起来。他一口喝下碗里的汤,汤水从下颚流下来。接着开始吃肉,锯齿形状的牙齿毫不犹豫就把生肉撕碎,可泰兰德并不介意他这副狼吞虎咽的吃相。如果她自己处在这样的情况下,估计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周围又有一些旁观者围了过来,可泰兰德根本不在意。她在旁边耐心等待野兽吃饱。他把肉啃完以后还把骨头一分二,连脊髓也吸得干干净净。看他这副恐怖的吃相,围观者实在受不了,都纷纷离去了。

最后一个围观者也走了。他突然哈哈大笑,把那些骨头残渣扔了一地,开始喝水。但眼睛一直盯着泰兰德看,一秒钟也没离开过。

水一饮而尽,他用手擦了擦嘴,说:“好。”

他竟然会说话,这着实让泰兰德一惊,虽然之前她也知道他听得懂自己的话。她又笑了笑,身体靠到了笼子旁边。

士兵大叫道:“你不能靠得那么近!他会冲出来的。”

“他不会的。”泰兰德向士兵保证,随后看看这头野兽,说,“你会吗?”

他摇摇头,手放回到胸上,示意不会这么做。士兵这才向后退了几步,不过还是时刻监视着他的动静。

泰兰德也不顾他们的存在,问道:“还想吃什么东西吗?”

“不用了。”

她顿了顿,说:“我叫泰兰德,是月神殿的祭司。”

野兽似乎不愿意再跟她说下去。可是泰兰德却一直等着他的回答,于是他才说:“布洛克斯……布洛克斯,我是酋长萨尔的仆人,萨尔是兽人的统治者。”

泰兰德想了想。从长相来说,这头野兽很明显是个勇士。他是萨尔的仆人。这也是个奇怪的名字,某种程度上比布洛克斯这个名字还要奇怪。

这个萨尔就是兽人的领导者。她在月神殿里接受了很全面的教育,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兽人。当然,如果每个兽人长得都像布洛克斯的话,那么暗夜精灵也肯定都会过目不忘的。

她想问得再细一些:“你从哪里来,布洛克斯?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很快泰兰德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兽人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用手捂住嘴。真傻,她怎么不想想月亮卫士肯定早就盘问过他了,虽然肯定没有她的态度那么好。但现在兽人一定以为,之前强逼魔法都不奏效,现在派她来用软的了。

布洛克斯再也不想继续说话了。他拿起碗递给泰兰德,一脸的不信任。

就在此时,一股能量毫无征兆地穿进笼子,击中了兽人的手。

布洛克斯一声惨叫,捂着烧伤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他用仇恨地眼光看着泰兰德,不禁向后仰去。士兵们的长矛也一根根对准布洛克斯,逼着他往后退。

这时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焦急地问:“你没事吧,泰兰德?这个野兽没伤到你吧?”

“他根本没打算伤害我!”泰兰德生气地转过头去,她就知道是他,“伊利丹,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伊利丹皱了皱眉,金色的眼睛顿时失去了些光彩。“我只是怕你出事!这野兽会——”

泰兰德打断他:“在笼子里,他能怎么样?而且他不是野兽!”

“不是野兽?”伊利丹斜着身子看看布洛克斯,布洛克斯露出牙齿,却没有反抗什么。伊利丹轻蔑地哼了哼:“对我来说跟没进化的动物没什么两样。”

“他只是想把碗还回来。如果有什么危险,士兵们会救我的。”

伊利丹的眉头又皱了皱,说:“对不起,可能我反应过激了。可你也必须承认,今天这样太冒险了!你可能不知道,他们说这野兽醒的时候,差点掐死了一个月亮卫士。”

泰兰德这才看看周围的士兵,他们表情僵硬,不情愿地点点头。伊利丹之前忘了告诉她了,但是也已经没什么两样了。之前布洛克斯已经被虐待了,而她也已经决定要帮他的忙。

“谢谢你的关心。伊利丹,不过我想再告诉你一次,我没事。”她看看兽人的伤势。布洛克斯的手指都发黑了,眼睛上的伤也很明显,可他却没有叫出来,也没要求治疗。

泰兰德不顾伊利丹的反对,又跪到了笼子旁边。毫不犹豫地把手伸了进去。

伊利丹立刻抓住了她的手:“泰兰德!”

“你们!都往后站!”她转而轻声地对布洛克斯说,“我知道你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可以帮你疗伤的,把手伸过来吧。”

布洛克斯咆哮了一声。可在泰兰德看来这并不是生气,而是在做决定罢了。伊利丹就站在泰兰德的身边,如果有什么异常,他会马上行动。

“伊利丹,我想求你往后站。”

“为什么,泰兰德?”

“为了我好吗?伊利丹。”

她知道他强忍住了愤怒,但伊利丹还是听了泰兰德的话,转过身去,面对着广场周围的房子。

泰兰德又看看布洛克斯。他却看看伊利丹,有那么一瞬间,还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然后才转回来看着泰兰德,伸出受伤的手。

她把他的手摊开,检查了一下伤势,两只手指上的肉都烧光了。还有一只手肿起来还化了脓。

“你刚才对他做了什么?”她问伊利丹。

“最近刚学的。”他说。

没错,这肯定不是从塞纳留斯那里学的。这是一种高级的精灵魔法,伊利丹刚刚运用的时候都没怎么集中精力。可见,只要对手够刺激,伊利丹就能行。看起来他自己对此也很是得意。

可泰兰德却不怎么喜欢这种魔法。

“月亮女神,请听我的恳求……”泰兰德拿起布洛克斯的手指温柔地亲了又亲,周围的士兵都非常惊讶。她向女神祈祷,赐予她力量来缓解布洛克斯的痛苦,来化解伊利丹一时冲动犯下的罪过。

“把手伸出来,尽力伸。”泰兰德命令布洛克斯。

布洛克斯看了看身边的士兵,向前挪动了一步,尽力伸出肿了的手。泰兰德本以为笼子的魔法会阻拦他,但是却没有。也许是布洛克斯没有逃脱的迹象,所以魔法就不显灵了。

泰兰德仰望夜空,一轮明月悬在空中,她念道:“月亮女神,用你的纯洁、你的优雅和你的爱赐予我力量吧,让我治好这……”

她一遍遍地恳求着。周围的士兵唏嘘一片。伊利丹想走过去劝她,可还是作罢了。因为很明显如果这么做,泰兰德会生气的。

一束银色的光线——那是月亮女神的光芒围绕着她。泰兰德自己俨然就是女神,她的身体里浸染着月亮女神的光辉。

布洛克斯被眼前的这幕惊呆了。他已经逐渐开始信任泰兰德了,让她握着自己的手。

当月光照射到他的手指上时,肿胀烧伤的伤口愈合了,骨裂的地方也好了。布洛克斯受的重伤刹那间痊愈了。

这仅仅用了几秒钟时间。兽人站着不动,眼睛张得老大,他惊呆了。

“谢谢您,月亮女神。”泰兰德轻声说道,放下了布洛克斯的手。

士兵们纷纷单腿跪地,向他们的祭司磕头。布洛克斯握紧自己的手,一个个手指看过来,时不时还甩甩,这真是让人惊讶啊。他刚开始还小心翼翼地抚摸皮肤,到后来不觉得痛就使劲地碰。他真的高兴极了。

突然布洛克斯在笼子里扭动了一下。泰兰德担心他又有哪里受伤了,或者是前面没治好,但这时,他又不动了。

“祭司,我万分感激。”布洛克斯说着,身体趴下来,“我欠你一个情分。”

看到这样的感激,泰兰德不免有些尴尬,她往后退了退。

伊利丹立刻抓牢稳住她的手臂:“你没事吧?”

“我……我……这……”真的很难形容,得到月亮女神的恩泽,是怎样的一种感受。“月光女神显灵了。”说完后,她就再也说不了什么了。

最后士兵才全体起立,他们对泰兰德更加尊敬了。站在前面的一个士兵走上前来说:“祭司,可以请你赐给我祈福吗?”

“当然!”月亮女神可以任意地给予祈福。月亮女神一直教导她,她触摸过越多的人,就有越多人可以理解爱和团结,并把这种精神散播给其他人。

泰兰德打开手掌,摸了摸每一个士兵的胸口,然后摸了摸他们的前额。这象征着一种灵魂和精神的统一。每一个士兵都为此感恩戴德。

伊利丹又拉住她的手臂说:“你得恢复一下,泰兰德。来!我知道一个地方。”

而笼子里却传出布洛克斯的声音。“祭司,我这个低贱的兽人可以接受你的祈福吗?”

周围的士兵一言不发。连一个兽人都如此虔诚地恳求祈福,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可伊利丹忍不住开了口:“你已经为他做得够多了。看你的身体都已经颤颤悠悠了!来——”

可是泰兰德却拒决不了兽人,她毫不犹豫就伸出手摸了摸他粗糙的毛发还有深棕色的头。

“愿月亮女神保佑你和你的族人……”她轻轻说道。

“愿你的手臂永远强壮。”布洛克斯回答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泰兰德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过她马上就理解了,布洛克斯之前过着怎样的一种生活。他对她的祝福,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的,一种对生命和健康的渴望。

“谢谢你。”她笑着回答。

泰兰德起身的时候,伊利丹又发话了:“现在我们可以——?”

突然之间,泰兰德觉得疲惫不堪。但是作为一个祭司,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而现在,她的威信也得到空前的提高。不过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一天多没有合眼了,也该回去休息和睡觉了。

“请原谅,伊利丹,”她轻声说,“我觉得很累,但我想回自己的月神殿那里了。你理解的,对吗?”

伊利丹一下丧了气,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是的,我理解。可能那样比较好。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走回去。”

伊利丹什么也没说,微微颔首,尊重她的决定。

临走的时候,泰兰德又朝布洛克斯笑了笑。兽人点点头。尽管她已经筋疲力尽,但精神上却像新生了一样。可能的话,她会跟主祭司报告布洛克斯的情况。对于这个无家可归的兽人,月神殿方面不会无动于衷的。

泰兰德走路的时候,月光洒在身上。她觉得今晚的经历将永远改变她,尤其是她和布洛克斯之间的相互感知是艾露恩所赐予的。

她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主祭司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伊利丹目送泰兰德离开,可泰兰德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很了解泰兰德,她一定还沉浸在刚才的情景里,所以对别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意,包括他。

“泰兰德……”他多希望可以跟她讲讲自己的感情,可没机会了。他已经在神殿的旁边等了好几个小时了。可如果泰兰德刚走出来的时候就叫她,似乎不太好,他只有在暗地里等,想做出邂逅的样子。

不料泰兰德特发现了被月亮卫士抓住的兽人,他如此精密的计划也就这么泡汤了。现在,他不但失去了机会,而且还尴尬得要命,看起来就像个傻瓜。

他根本来不及控制自己,话已经说出口了,右手握成一团。

笼子那里传来一阵大叫,他马上往那边看了一眼。

笼子被照得通亮,却并不是月亮女神银色的光线。一缕红色的电光射出来,似乎要吞噬一切。

布洛克斯发出阵阵痛苦的惨叫,而卫兵们则同时间四处站开。

伊利丹迅速念了几句咒语。

一会儿,电光消失了。布洛克斯也安静了下来。

趁没人注意,伊利丹迅速离开了现场。他的愤怒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真庆幸卫兵们没有察觉真相。泰兰德走远了,没有看见他泄愤。

他也很感谢那些月亮守卫,他们在笼子四周施下了魔法。多亏了这魔法才让笼子里的兽人没有一下子被杀掉。

他们在他周围垂死挣扎。

布洛克斯所见之处,伙伴们都已经快不行了。加诺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感情就像亲兄弟那么好,也倒下了,身体被砍成了几块。刽子手正是一个青面獠牙、高大凶猛的恶魔。但不一会儿,恶魔就被布洛克斯解决了。他跳到恶魔身上,一声嚎叫。恶魔穿着盔甲,但还是被一劈为二倒地身亡了。

燃烧军团还是不断涌来,兽人人数正在不断锐减。只有一小部分还在顽强抗敌,可每分钟都有牺牲。

之前,萨尔其实部署了防御的方法,燃烧军团是不可能攻得进来的。部落正在求援,可需要时间。他们需要布洛克斯和他的兄弟们。

兽人还是越来越少。敦尔突然倒下了,头颅落在地上,血流成河;费泽也早就牺牲了,尸体根本无法辨认,他葬身于一团绿色的火焰里,可他不是被活活烧死的,而是这绿色的火焰腐蚀溶解了他的身体。

布洛克斯在恐怖的敌人面前挥动着坚毅的战斧,可俨然是一种浪费。他每每挥汗如雨,可只要向前看就看到更多的兽人倒下。

越来越多……

现在,只剩下他孤军作战了。成千上万尖叫连连的怪物向他涌来,似乎要捣毁一切。

当他们行将碰到这个孤胆英雄的时候,布洛克斯醒了。

他不冷,却在笼子里发抖。无数次,他以为自己早已对潜意识的恐惧产生了免疫。可是每次噩梦来袭,还是让他增添了新的紧张和痛苦。

新的负罪感。

那个时候,布洛克斯应该死去。他应该和战友们一起牺牲。他们都为部落奉献出了生命,可他自己却苟活着。这是不对的。

我是一个懦夫。他又一次这么想,如果我再努力点,我应该跟他们一起牺牲的。

他曾经告诉过萨尔,可酋长总是摇摇头说:“没有人需要更努力了,老朋友。伤疤已经

留在那儿了,侦察员也看到你在奋勇抗敌。你的所作所为和那些牺牲的兽人一样让人尊重。”

布洛克斯那时接受了萨尔的赞赏,可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而现在,关在这里,像一头等待被屠宰的猪。那些精灵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像他长了两个头,奇丑无比一样。只有泰兰德,才给了他尊重和爱护。

布洛克斯在她的身上感知到了一种神秘力量,那就是兽人们所说的一种古老的魔法。她向月亮女神祈祷,之后他如此严重的伤口就愈合了。她的确有天赋,布洛克斯感激她能为自己祈福。

不过这些都快要到头了。估计精灵们很快就将决定如何处置他。布洛克斯什么都不说,这让他们一无所获。他根本不肯招认任何关于兽人的细节情况,尤其是他们的藏身之地。的确,他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可他要假装自己知道实情,却又只给精灵们一点点的提示。这些精灵并没有和兽人结盟,所以对外来者有种天生的藐视——这对兽人来说,无疑是个威胁。

布洛克斯在笼子里翻来覆去,不知道哪天晚上他就会死。可是,却不是以他自己理想意愿的方式。将没有荣耀的战争、没有史诗来纪念他。

“神啊!”他喃喃自语道,“听见我的声音吧,给我最后一个战斗的机会,让我活出自己的价值吧。”

布洛克斯仰望着天空,默默地祈祷。但他不是泰兰德,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没有神明会听到他的祈祷的。

他的命运掌握在暗夜精灵的手里。

玛法里奥是怎么到苏拉玛城去的,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连续三天晚上他都呆在家里,体会着老师塞纳留斯说过的话,也回想着在翡翠之梦里亲眼看到的一切。已经三天了,可还是没有答案。他确信艾萨琳的咒语将会继续,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情况会越变越糟。

可是,其他人都还没有觉察到这个问题。

也许,他到苏拉玛城来,是寻求一些不一样的声音的,或者可以找人聊聊内心的两难困境。这个人,一定是泰兰德,而不是他的孪生弟弟。她的想法更周密,而伊利丹却总是冲动行事。

是的,泰兰德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然而,在去月神殿的路上,玛法里奥看到一大队的骑兵行进过来。他马上站到街边,只见几个士兵穿着灰绿色的盔甲,坐在神气的坐骑上匆匆而过。在骑兵方阵的前方,有一面方形的紫色旗帜,中间画着一只黑色的乌鸦。

这是拉芬克雷斯特的旗帜。

精灵的领导者骑在最前面,他的坐骑更大,毛发也更有光泽,在一队骑兵中一看就是领头的。拉芬克雷斯特自己又高又瘦,颇具帝王的威严。似乎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的目标,不管这个目标是什么。他的金色长袍垂到地上,高高的鸡冠头盔上刻着他的名字。

他确实长得像一只鸟,高而瘦,鼻子钩起来,和乌鸦也有些像。而他浓密的胡子和严厉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像个智者。除了上层精灵之外,拉芬克雷斯特被认为是女皇面前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女皇过去常常采纳他的意见。

玛法里奥看见他,才怪自己之前连想都没想到过拉芬克雷斯特。不过现在似乎时机不对,不能跟他谈。拉芬克雷斯特和他的精锐部队,似乎要去完成一个很紧急的任务。这不禁立刻让玛法里奥毛骨悚然。难道他对于艾萨琳的担心真的要实现了?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城市里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卫兵们应该早就做好预警,消息估计也早应该传到苏拉玛城了。

骑兵们消失在视线里,玛法里奥则继续往前走。人实在太多了。他在森林里呆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已经变得有些自闭,所以很不习惯。他尽力忍住自己的不适,好在马上就能见到泰兰德了。他急切地想要见到她,一想到她,玛法里奥就能平静下来,比其他什么方法都管用。

他知道也得见见自己的弟弟,可是不想在今晚。他想见的是泰兰德,也想和她多待一会儿。伊利丹反正一直都在,晚些也没关系。

这时候,玛法里奥隐隐约约看到广场上挤满了人。可他太想要见泰兰德了,所以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他希望到了那儿,就可以不费周折直接见到她。而且今天,玛法里奥似乎要比往常更加急切,这和他对艾萨琳的担心没什么关系。可每次他回到这里,都会感受到一种异样和不舒服。

他走进神殿的时候,两个守卫打量了下他,她们并没有穿长袍,而是银闪闪的胸甲和褶裙,胸甲中间装饰有新月的图案。月神殿里都是女性的祭司,她们大都能骑善射,精通战术。泰兰德本身就是一个优秀的射手,水平比玛法里奥和伊利丹都要高。月亮女神总是教导她们崇尚和平,但也教会了她们防身之术。

“我们能帮你吗,兄弟?”前面一个守卫客气地问。她们都警惕地站着,手上的长矛早

已做好准备对准了他。

“我是来见你们新任祭司泰兰德的。她跟我是好朋友。我的名字叫——”

“玛法里奥。”第二个守卫接过他的话来,她看上去和玛法里奥差不多年纪,笑着说,“泰兰德曾经跟我合用过一个房间,我看到你们在一起过。”

“现在可以跟她说话吗?”

“如果她做完了冥想,这个时候就应该有空了。我会叫人去通报一声。你可以在月亮神室等一下。”

许多伟大的仪式都在月亮神室举行。如果祭司不用的时候,那么每个人都能进去,在那里享受片刻的宁静。

一走进去,玛法里奥就感觉到了月亮女神的抚摸。长方形的室内,四周种满了夜来香,中间矗立着一块大石碑,专供祭司演说之用。通往石碑的环形石路上雕刻着繁复的花样,都是月亮盈缺的图案。玛法里奥来过这里几次,他发现不管月亮在天空上的什么位置,温柔的月光总能照亮整个房间。

他走到中间,坐在一个供祭司用的石凳上,周围的环境让他觉得安心多了。可是等了很长时间,他还是不耐烦了。他甚至担心,这样的冒昧前来,泰兰德会不高兴的。以前,他们见面之前都会先说好的。这次确实有些突然,他自己就这么闯来了。

“玛法里奥。”

在这个刹那,他所有的担忧都消除了。他抬起头,看见泰兰德正走进月光。她银色的长袍发出神秘的夜光,眼睛里满是荣耀。头发松散开来,披在肩上。眼睛在夜里的光线下更加楚楚动人。而她的笑容更是让整个月亮神室奕奕生辉。

泰兰德走向他,玛法里奥愣在那里,根本来不及上前迎接她。他知道自己肯定脸黑了,可没办法,只能希望泰兰德不要看见了。

“你还好吗?”泰兰德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事,希望没打扰你。”

泰兰德笑了笑,笑容比以前更迷人了,说:“你从来不曾打扰我。实际上,我很高兴你能来。我也想见你。”

如果泰兰德之前没有看到玛法里奥脸黑,那现在一定看到了。但是,玛法里奥继续说:“我们可以去室外散散步吗?”

“如果你想的话,那好啊。”

他们走出月亮神室的时候,玛法里奥说:“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关于我一直做的梦吗?”

“我记得。”

“那天伊利丹和你走了以后,我跟塞纳留斯说了这个梦。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想要弄明白,到底噩梦为什么一直不断重演。”

泰兰德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关切起来,问:“发现了什么吗?”

玛法里奥点点头。经过门口的两个守卫的时候他顿了一顿,直到他俩走下台阶才继续说下去。

“泰兰德,我已经进了一步了。可能你跟伊利丹都无法想象。塞纳留斯帮我领了一条路,可以到达灵魂本身的路——翡翠之梦,老师是这么叫它的。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了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真实世界。”

泰兰德的视线移向了广场上的一小撮人群:“你看见什么了?”

他让泰兰德把头转过来,希望她真的可以理解他的发现,他说:“我看见了艾萨琳……和永恒之井。”

他一五一十地把所见所闻都告诉了泰兰德。还有他了解真相的愿望,以及当他看到上层精灵和暗夜精灵女皇真面目的时候,是何等沮丧。

泰兰德顿时无语。看着他,目瞪口呆,就跟玛法里奥当初知道真相时一样。她问:“女皇?艾萨拉?你肯定吗?”

“不完全。因为在里面,我没有看到很多东西。不过我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她的应允,事情怎会混乱到那种地步。没错,哈维斯对她有很大的影响,可是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我想女皇一定知道危险所在,可是我想他们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泰兰德,如果你跟我一样经历过翡翠之梦的话,你也会跟我一样害怕的。”

她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安慰他说:“我并不怀疑你所说的,玛法里奥。但我们应该再多了解点情况!要说艾萨拉自己让她的城市陷入危险……必须很谨慎。”

“我想跟拉芬克雷斯特谈谈这件事。他对女皇也有不小的影响。”

“是个好主意。”她的视线再一次转向广场中央。

玛法里奥什么也没说,但却跟随她的眼神,不由好奇,到底她在看什么东西?人群终于散去了,让他终于也能看清楚了。不过之前他根本没注意那些。

那里有一只笼子,里面关着的并不是暗夜精灵。

“那是什么?”玛法里奥皱了皱眉头问。

“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玛法里奥。他的名字叫布洛克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也没看到过他。我知道你的事情很重要,可现在我想去见他,帮我个忙吧。”

泰兰德带玛法里奥一起过去。他注意到卫兵们突然警惕起来。他们看看泰兰德,过了没一会儿,突然之间竟全体下跪,玛法里奥惊呆了。

“欢迎回来,祭司。”一个士兵说,“你能来我们觉得很荣幸。”

受到这样的礼遇,泰兰德尴尬不已:“起来吧!起来!”等他们都站起来以后,她问:

“他怎么样了?”

“拉芬克雷斯特说要处理这里的情况。”另一个士兵说,“他现在正在外面勘察捕捉地点,找更多的证据和可能的切入口。等他回来,他说想亲自传讯这个犯人。这意味着,明天之前,这个兽人很有可能被转移到黑鸦堡的密室里。”黑鸦堡,是拉芬克雷斯特的要塞。

士兵如此一番直言,实在是让玛法里奥吃惊不已。士兵们对泰兰德都充满了一种敬畏之情。的确,她是月神殿的祭司,可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使她的威望有这么高。

泰兰德一听说这个消息,就开始心绪不安起来:“传讯……会问些什么呢?”

士兵再也不敢正视她:“拉芬克雷斯特怎么满意就怎么问了。”

泰兰德没有再追问下去,她轻轻搭在玛法里奥肩上的手,一下子握紧了起来。

“我们可以跟他谈谈吗?”

“只能一会儿,而且说话的声音要让我们都听得见,我想你可以理解。”

“我懂。”泰兰德把玛法里奥带向笼子,他们都跪了下来。

玛法里奥大吃一惊,笼子里的东西实在让他太惊讶了。他从老师塞纳留斯那儿学习到千奇百怪的生灵,可从没有见过这一种。

“祭司——”他发出一阵低低的声音,异常痛苦。

泰兰德再靠近了他一些,关切地问:“布洛克斯,你是不是病了?”

“不不,祭司,只是想起……”他没有再解释什么。

“布洛克斯,我带了一个朋友来。我想你见见他。他的名字叫玛法里奥。”

“如果他是你的朋友,祭司,那我觉得很荣幸。”

玛法里奥在旁边挤出一个微笑:“你好,布洛克斯。”

“布洛克斯是一个兽人,玛法里奥。”

他点点头说:“我以前从没听说有兽人。”

“我知道暗夜精灵,你们曾经帮我们共同抗击燃烧军团。不过在和平年代,联盟就渐渐地解散了。”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可玛法里奥却觉得非常不安,他问:“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布洛克斯希加?”

“祭司可以叫我布洛克斯希加。而你,只能叫我布洛克斯。”然后他看着泰兰德:“你上次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没回答。这是我欠你的。现在我告诉你,我告诉过这些——”他向周围的士兵做了一个诋毁的手势,“和他们主人的内容。不过,你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布洛克斯的故事说得天衣无缝。他很小心,尽量避免说到他的族人,他们住在哪里。只提到,在酋长的指挥下,他和另外一个兽人到山里去调查一个传闻。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世界的黑洞——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而它本身又在无情地运动着。

它吞噬了布洛克斯,把他的同伴也一劈为二。

玛法里奥听着听着,又开始恐慌起来。兽人说的每一个细节都让他想起永恒之井,以及上层精灵从中获取的能量。永恒之井的魔力当然会制造出这样恐怖的漩涡。

但也可能不是!玛法里奥坚持,当然,这可能和艾萨琳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没有那么疯狂!

是吗?

布洛克斯越说越多,那些可怕的细节听起来越来越相像了,玛法里奥根本难以否认,这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的某种联系。更糟的是,兽人的表情是他熟悉的,就是在永恒之井和宫殿之上感觉到的。

“是个错误。”布洛克斯说。“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他又补充道。他的描述如同利剑一般刺痛了玛法里奥。

他根本没意识到布洛克斯的故事讲完了。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关于真相的想象当中。泰兰德捏了捏他的手臂,他的注意力才恢复过来。

“你没事吧,玛法里奥。你看上去好像很冷?”

“我……我没事。”他又问布洛克斯,“你把这些都……都告诉拉芬克雷斯特了?”

兽人未置可否,而旁边的士兵则回答:“是的,他就是这么说的,基本上一字不差!”说着说着,士兵就大笑了起来,说:“拉芬克雷斯特跟你一样,几乎不相信。到明天,他自己会把真相全挖出来。如果附近有他的朋友在,他们会知道找我们麻烦没什么好结果。”

拉芬克雷斯特认为,兽人要入侵他的领地。玛法里奥觉得很失望。他开始怀疑,拉芬克雷斯特能不能把他的见闻和布洛克斯的故事关联起来。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会被相信。他竟然准备告诉拉芬克雷斯特,敬爱的女皇可能卷入了魔法,很有可能毁灭她自己的人民。如果换作别人告诉他,他自己也不愿意相信。

如果再有些证据就好了。

士兵开始焦急地走动,他说:“祭司,我想请你和你的朋友离开。我们的队长马上就要来了。我不应该让你们——”

“没问题。我理解。”

他们起身的时候,布洛克斯到笼子前,一只手伸向泰兰德,说:“祭司,最后一次祈福,可以吗?”

“当然。”

泰兰德又跪了下去,玛法里奥惶恐不已,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最好的办法是把所有的怀疑和猜测都告诉拉芬克雷斯特,可也似乎没什么用。

如果他能和塞纳留斯谈谈就好了,可就怕到时兽人已经——

塞纳留斯……

玛法里奥瞥了一眼泰兰德和布洛克斯,做出了一个致命的决定。

和布洛克斯告别以后,泰兰德站了起来。玛法里奥握住她的手臂,谢过了士兵。泰兰德还是心烦意乱,可玛法里奥却一言不发,酝酿着他的计划。

“我们得做点儿什么。”她好久之后才开口。

“什么意思?”

“明天他们会把布洛克斯带到黑鸦堡。一到那里,他就——”泰兰德迟疑了一下,说,“我非常尊敬拉芬克雷斯特,但是——”

“我跟主祭司说过这件事。她说她无能为力,只好为布洛克斯的精神祈祷。她很高兴我有同情心,但却让我不要管太多,让事情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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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玛法里奥喃喃自语道,凝视着前方,紧紧咬住牙齿。即使他心里很害怕,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这里转弯。”他突然说,带泰兰德走进一条小路,“我们去见伊利丹。”

“伊利丹?为什么?”

玛法里奥深呼吸了一下,想到了兽人还有永恒之井,他回答说:“因为我们应该让事情顺其自然,在我们的引导下,就是这样。”

哈维斯站在熊熊燃烧的球体前,全神贯注地看着中间的裂缝。球体的深处,神的眼睛也看着他。对话开始了。

我听见了你的恳求。他对哈维斯说,而且知道了你的梦……世界上的不纯净和不完美应该被消除。我会给予你渴望的东西,你是我忠诚的……

哈维斯跪在地上,视线没有离开过一步。其他的上层精灵继续施展魔法,要把他们已经取得的成果继续扩大。

“你会来吗?”暗夜精灵回答,眼里充满了期待,“你会来到我们的世界完成它吗?”

入口还没有开启……需要被加强……因为它要足够大,让我能够进入……

哈维斯点头表示理解。如此一个庞然大物,暗夜精灵的大门确实容不下他,只要他往那儿一站,估计大门就四分五裂了。确实要把门加大加宽,使之永久敞开。

“我该怎么做呢?”他问道。“上层精灵已经竭尽所能施展他们的魔法。已经达到了技术和水平的极限。”哈维斯总结道。

我会派一个人来指导你们……他会经过你们这里,但你们要准备好迎接他的到来……

哈维斯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他下了命令:“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一定让他来了以后觉得满意。”

经过加倍的努力,上层精灵的密室直接从永恒之井汲取能量。室外,天色骇人。任何人只要看到黑水也会陷入恐惧当中。

火球开始膨胀起来,中间的裂缝渐渐打开,仿佛一张野蛮的嘴。突然,千百万个哭声充斥在密室里,声音不绝于耳。

但是有一个上层精灵迟疑了。哈维斯做好了最坏打算,他逼着自己站到圆圈的中央,加入了自己的法力和技巧。他不会辜负这个神的!决不会!

然而刚开始并不顺利。入口紧紧的,一点都没打开。哈维斯把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球体上,强行要扩大中间的裂缝。

接着,一道强光让精灵们不得不向后退。大家都很惊讶,但仍然继续努力。

球体深处,出现了一个长相奇怪的家伙。刚开始,才只有几寸高,随着渐渐朝前移动,他变大,变大,越变越大……

这下站在球体入口的巫师们就遭了殃,两个巫师倒地不起,一个几乎不能呼吸,还有一些摇摇欲坠。但在哈维斯的疯狂的控制下,他们又恢复了力量。

突然,传来猎犬阴森恐怖的叫声。只有哈维斯才看得清楚球体的入口首先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怪兽大都是一匹马的大小,头上的角向前弯曲。身上长着红色的鳞片,背上多出一撮小小的棕色毛。虽然很瘦,但都很强健。脚上有三根趾头,每根趾头上都长着锋利的爪子,而且几乎有半只脚那么长。每头怪兽的后腿都要比前腿短一些,但哈维斯一点儿都不怀疑他们的速度和敏捷性。

它们的肩上还竖立着两根有如鞭子一般、长长的皮触角,触角的顶端有小小的吸盘似的嘴。触角不断地前后甩动,对着巫师们虎视眈眈。

它们的脸长得很特别,又像狼又像昆虫。野蛮的下颚里长着尖尖的牙齿。眼睛窄窄的,全是眼白,流露出奸诈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的动物。

接着,它们的主人从后面走了上来。

他穿着钢铠,带着铁手套,巨大的手上握着一根鞭子,鞭子所到之处,无不闪出银光。

他的胸和肩比身体其他部分都要宽,身材非常魁梧,在一群勇士里鹤立鸡群。钢铠没有遮蔽住的地方,从鳞片里泛出神秘的光芒。

“我是神派来的侍从,”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熊熊燃烧着,“来帮助你们打开入口,让神荣耀的躯体进入!”

一头野兽狂叫一声,只见鞭子抽打过去,马上没了声音。

“我是犬王,”巨大的野兽凶神恶煞,紧紧盯住哈维斯,“我是哈卡。”

终于,罗宁醒了过来。

他真不情愿起来,他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做梦。大部分是关于温蕾萨和即将出生的双胞胎的。好在这一次都是些温馨美满的画面,也是他一直以来所希望的美好生活。

可是醒来后,罗宁却担心,自己可能不能活着见到家人了。

他睁开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此时这张脸却不怎么让人高兴。克拉苏斯躺在他的旁边,一脸关切。这只能让罗宁更气愤,要不是红龙克拉苏斯,他根本不会到这里来。

起初罗宁不知为何,总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后来才意识到已经不是白天了,他是在月光下看到克拉苏斯的脸。月光洒在树林里,光线很强烈,甚至有些不自然。

他非常好奇,从地上爬起来,想让僵硬的身体放松一下。

“慢慢来,罗宁。你已经睡了一天多了。你的身体可能需要一两分钟才可以恢复过来。”

“这里哪儿?”罗宁环顾四周,“我记得这片树林,我们被抬到这里来的。”

“从我们到这儿以后一直被当做客人,森林之王对我们很友善。现在我们很安全。罗宁,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们走不掉了。”

罗宁终于站了起来,呆呆地望着这片树林。周围确实有什么东西存在,可是他们也没有任何被困的迹象。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克拉苏斯也会编故事。

“如果我们想走的话会怎么样呢?”

克拉苏斯指了指一排排的花,说:“它们会阻止我们的。”

“它们?花?”

“请相信我说的话,罗宁。”

罗宁真想看看花到底能拿他们怎么样,不过他还是决定不要冒险。克拉苏斯说,只要他们不走,就不会有危险。那么既然现在他们都醒了,也许会想得出逃脱的办法。

罗宁肚子饿得咕咕响。也难怪,他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

还没等他说话,克拉苏斯就递上了一盆水果和一壶水。罗宁狼吞虎咽一口气就把水果吃完了,虽然不能完全填饱肚子,但至少胃不抱怨了。

“森林的主人早上送过吃的以后,就没再拿来过。我想他很快就会——如果他知道你已经醒了的话。”

“他会吗?”这话罗宁并不爱听,有人似乎在掌控一切。“他到底是谁?”

克拉苏斯一下子不自然起来:“他叫塞纳留斯,你记得吗?”

塞纳留斯……他好像有印象,但却又不记得。塞纳留斯。他了解一点相关的情况,但似乎和魔法没有直接的关系。这个名字让他想起故事,神话……

是森林之王?

罗宁一下子叫了出来:“难道我们是森林之王的客人?”

“实际上,是半神半人,让人尊敬的半神半人。”

“塞纳留斯……”

“你们在说我吗,我在这里!”突然四处都传来一个声音,“欢迎你,罗宁。”

只见月光下走出一半精灵一半雄鹿身体的家伙,他甚至比高大的克拉苏斯还要高。罗宁直直地看着他的鹿角、他的脸,还有他奇异的身体。

“你睡了很久,年轻人。所以我想早上送来的吃的已经不够了。”他向身后做了一个手势,说,“这里还有些吃的给你们。”

罗宁看到原来空空的盘子一下子堆满了高高的水果。旁边还有一个木质盘子,里面有一块很厚的肉,味道闻起来就很香,应该合他的口味。毫无疑问,水壶也被重新倒满了水。

“谢谢你。”罗宁说,但他不想被眼前的美食分了心,“不过我有个问题。”

“你等下会有很多时间问问题的,现在,还是先吃吧。”

克拉苏斯拍拍罗宁的肩。罗宁点点头,就和他一起吃了起来。罗宁看到肉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是因为他不吃肉,而是他很惊讶,森林之王竟然肯牺牲一头动物来招待两个陌生人。

塞纳留斯看出了他的好奇,就说:“每一个动物都有它专门的用途。他们也是森林循环的一部分,这其中也包括必需的食物。你们就像熊或者狼一样,在我的领地上自由地涉猎,所以没有什么东西是被浪费的。每种生物都有可能是新生生物的食物。现在你们所吃的小鹿还会再生,所以不要有什么顾虑。”

罗宁皱起了眉头,他不怎么明白塞纳留斯的解释,但也不需要他再解释一遍了。塞纳留斯只是把罗宁和克拉苏斯也看成森林里的捕食者。仅此而已。

吃完以后,罗宁感觉好多了,就想到了问题。可塞纳留斯却先开口了。

“你们不应该在这儿。”

他俩顿时都哑口无言。

塞纳留斯在树林里来回踱步。他说:“我跟其他人商量过了,讨论了你们的情况和处境,我们都觉得你们不应该呆在这里。你们可以走,但问题是怎么走,我们还没决定。”

“也许我可以解释一下。”克拉苏斯打断了他。他看上去还是比罗宁要虚弱,当然比刚到树林的时候要好很多。

“也许是的。”罗宁同意。

克拉苏斯看了看他的同伴,他没有任何理由隐瞒事实。塞纳留斯已经帮了他们很多,甚

至是他们旅途中第一个伸出援手的。

可是罗宁没有料到,克拉苏斯说了这样一个故事。

“我们是从海上来……很遥远的,可是这不重要。关键是我们为什么要停留在这里?”

克拉苏斯编了一个新故事,在他的故事里,是他发现了裂缝,而不是诺兹多姆。他并没有把裂缝描述成一个时间的断裂点,而是一种惊动现实结构的奇怪事物,而且将会造成巨大的灾难。罗宁和他就是为了找出麻烦的源头而来到这里。

“我们飞过了岛上北面的山峰,觉得在那里的感觉是最强烈的。在那里,很多可怕的东西不断出现。我们都觉得不对劲,可当我们想飞得近一点,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就被捉住了。”

“而且进入了暗夜精灵的领地。”塞纳留斯补充道。

“是的。”克拉苏斯点点头。罗宁在旁边什么也没说,他怕多说什么反倒让克拉苏斯露了馅。他不但没有提到他们真正从哪儿来,还有一样东西没说,而这点可能塞纳留斯正感兴趣。

那就是克拉苏斯他可以变成一条龙。

塞纳留斯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俩。罗宁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会相信克拉苏斯编的这个故事吗?

“我得和其他人再商量一下。”塞纳留斯转回头来,看着罗宁和克拉苏斯,说,“有什么需要,我不在的时候也可以得到满足……我们回头再说。”

他俩谁都不说话,森林之王消失在月色中。

“这样做没用的。”罗宁大声说道。

“也许吧。但我想知道其他人到底是谁。”

“也跟他一样的半神半人?这似乎最有可能。为什么不告诉他你——”

克拉苏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罗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克拉苏斯用安静的口吻,说:“我已经是一条丧失力量的龙了,亲爱的朋友。我想在恢复之前保守这个秘密。”

“那么……其余的故事呢?”

克拉苏斯看看他:“罗宁,我记得告诉过你,我们可能在过去。”

“我懂了。”

“我的记忆……因为我失去了力量,记忆也开始散乱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记得起来,我知道我们在什么时间维度。”

罗宁顿时精神大振,他脱口而出:“那太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决定谁最——”

“让我说完。”克拉苏斯又露出严厉的表情,“我为什么要编这个故事呢,有个很好的理由。我想塞纳留斯也知道一些现在发生的事,尤其是现在有些反常的情况下,唯一不能告诉他的是我的预感。”

克拉苏斯声音越来越低,罗宁也越专注:“什么?”

“恐怕我们比燃烧军团要早到。”

罗宁已经听够了恐怖的消息,克拉苏斯所说的再也吓不倒他了。他几乎经历了一场生死——恶魔之战——罗宁还沉浸在梦魇中。只有温蕾萨理解,他当时有多痛苦,而她也为此困扰许久。所以他们需要借助爱以及将要出生的孩子,来弥合内心和灵魂的创伤。

而现在罗宁又被抛回到了梦魇之中。

罗宁跳了起来,说:“那么我们必须要告诉塞纳留斯,还要尽力告诉所有人!他们会——”

“他们不应该知道……我甚至担心想要保守这个秘密,已经太晚了。”克拉苏斯也站了起来,看着他以前的学生,“罗宁,按照事情的真相,燃烧军团是在一场浴血奋战中败下阵来的。”

“是的,可是——”

克拉苏斯显然是忘记了,也许塞纳留斯听得见他俩在说什么,他抓住了罗宁的肩膀。尽管他的身体还很虚弱,然而长长的指甲掐在罗宁身上,还是让罗宁觉得疼痛不已。“你还是不明白!罗宁,我们到这里来,或者只是单单待在这里……我们可能已经改写了历史!我们现在要对燃烧军团在第一次战斗中的胜利负责,这对很多无辜的死者有意义,也能帮我们抹去时间。”

玛法里奥花了很久才劝服伊利丹,终于愿意加入到突如其来而又冲动的计划当中。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怎么劝——而是泰兰德热烈的恳求。在她的目光下,连伊利丹都融化了。实际上答应帮这个忙,他根本就不在意笼子里的囚犯到底是谁。玛法里奥知道他弟弟和兽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而泰兰德也被卷入其中。泰兰德把伊利丹拉入了他们的阵营。

现在,他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四个士兵都高度警惕,各占一方。太阳刚刚升起,广场上除了士兵,空无一人。其他精灵都在睡觉的时候,就是下手最好的时机。

“我来对付那些士兵。”伊利丹提议,左手已经握紧了一个拳头。

玛法里奥马上回过来。他当然不是怀疑弟弟的能力,但他也不想伤害那些士兵,他们只是尽忠职守罢了。“不,我说过我来对付他们。等我一下。”

他闭上了眼睛,放松一下。似乎远离了世界,却看得更加清楚。他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

么。

他们的行动还需要老天帮忙。微风拂面,花香四溢,小鸟歌唱,这样和谐美妙的环境会让士兵们身心愉悦,自然就放松了警惕。

一切都准备好了,玛法里奥的法术也准备好了,他眨了下眼睛,轻声说:“来……”

伊利丹犹豫了一下,泰兰德跟在玛法里奥的后面出来了以后,他才出来。他们三个都向着笼子和士兵走去。尽管施了法术,玛法里奥还是时时监视着四个士兵的动静。他们离士兵只有几尺远了,士兵似乎还无动于衷,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起作用了。”泰兰德轻声地说。

伊利丹站在了最前方的一个士兵前,向玛法里奥挥挥手,问:“好法术,哥哥,但可以持续多久呢?”

“我不知道,所以我们得抓紧。”

泰兰德跪在了笼子旁边,往里面看。她说:“布洛克斯也中了魔法,玛法里奥。”

兽人躺在笼子的后部,眼神飘忽,根本集中不了精神。泰兰德叫他的名字也没反应。

玛法里奥想了一想,说:“你摇摇他的手臂再叫他的名字试试。他一看到你,你就得让他别发出任何声音。”

伊利丹皱了皱眉头,说:“他肯定会叫的。”

“还有一点时间法术就失灵了。伊利丹,你必须要动作快。”

“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伊利丹哼了一声。

“别动,你们俩。”泰兰德把手伸进笼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兽人的上臂,又叫了他的名字。

布洛克斯总算醒了。眼睛睁得很大,嘴巴也是,眼看马上就要发出震耳的叫声。

可说时迟那时快,布洛克斯一把捂住嘴。他不断眨巴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是真的。泰兰德摸了摸他的手,点点头,再一次看着他。

玛法里奥看看他弟弟,轻声地说:“现在!赶快!”

当伊利丹紧紧抓住笼子门闩的时候,手上发出亮黄色的光,而笼子却被一种红色的能量所笼罩,响起了轻微的报警声。

玛法里奥焦急地看着士兵们,可他们似乎还无动于衷。他这才松了一个口气,继续看着伊利丹行动。

伊利丹很熟悉暗夜精灵的魔法,也学过怎么处理它。他手上泛出的神奇的黄光蔓延到笼子里,很快就把笼子本身的红色给包围了。汗珠流下了他的前额,可是他毫不畏缩。

最终,他放开手往后退。玛法里奥从后面扶住弟弟,不然他可能要倒在士兵的身上了。“现在可以打开笼子了,泰兰德。”

为布洛克斯松绑之后,泰兰德轻轻地碰了下笼子的门——门就立即自动打开了。

“镣铐。”玛法里奥提醒伊利丹。

“当然,哥哥,我没有忘记。”

于是伊利丹蹲下身子去解兽人的镣铐。然而布洛克斯起初没有反应,只是警惕地看着这个暗夜精灵。泰兰德只得拉住他的手,让他往自己这边靠。

伊利丹又默默地念了几句咒语,镣铐就像嗷嗷待哺的小孩的嘴一样啪地开了。

“好了,问题都解决了。”伊利丹高兴地笑了。

因为关在笼子里的时间太长,布洛克斯的身体已经僵硬不堪,所以只能缓缓地移动。他草草地向伊利丹点点头,表示感谢,却一直看着泰兰德,听从她的指挥。

“布洛克斯,仔细听着,我要你跟玛法里奥走,他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在那里会合。”

关于这个问题,泰兰德跟玛法里奥之前争执过。泰兰德想让布洛克斯跟她走,可兄弟二人最终说服了她,让布洛克斯跟他们走。因为如果大家发现布洛克斯不见了,而曾经照顾过他的泰兰德也不见了,月亮守卫很容易把这一切联系在一起。这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他们很快会把这些联系到一块儿的。”玛法里奥坚持认为,“你是唯一给过他帮助的。所以你必须要留在这里。他们不太会想到是我救的布洛克斯,就算想到了,也不太会责备你。你是月神殿的祭司。你认识我并不是什么罪过,这样他们也不能给你贴什么犯罪的标签。”

泰兰德同意了,可却不想让玛法里奥单独承担所有的责任。没错,是他想出的这个办法来救布洛克斯,可一开始是泰兰德的想法啊,也是她把玛法里奥介绍给布洛克斯的。

现在泰兰德还得要求布洛克斯,去信任一个差不多算是陌生人的伊利丹。布洛克斯看了看玛法里奥,又愤怒地看了看伊利丹:“也要跟他一起吗?”

“我刚刚救了你,野兽——”伊利丹噘起了嘴。

“够了,伊利丹!他很感激你!”泰兰德冲着伊利丹喊,“你只要跟玛法里奥走就可以了。他会带你去一个没人会发现的地方!去吧!相信我!”

布洛克斯用巨大的手握住泰兰德的手,跪了下来,说:“我相信你,祭司。”

就在这个时候,玛法里奥注意到有一个士兵开始烦躁不安了。

“法术快失灵了!”玛法里奥嘘了一声,“伊利丹!带泰兰德走!布洛克斯!跟我来!”

布洛克斯以惊人的速度跳了起来,跟着玛法里奥。玛法里奥根本不敢往后看,他只希望法术还能支撑一会儿。因为泰兰德和伊利丹没什么可害怕的,他们直接回伊利丹的家里,就在附近。而且也没人会怀疑他们两个。

可对玛法里奥和布洛克斯来说,就完全是两码事了。没有人会误会布洛克斯什么,但会误会他。所以他们俩要尽快出城。

可是当他们离开广场,拐入苏拉玛城蜿蜒的小路时,传来了玛法里奥最担心的声音。

有一个士兵最终还是醒了,他开始大声喊叫,接着他的同伴们也开始喊叫,几秒钟以后,城市上空就响起了号角声。

“这边走!”玛法里奥跟布洛克斯说,“我安排了坐骑等我们。”

实际上,玛法里奥不需要说什么,因为兽人虽然体形庞大,身手却很矫健。如果在荒郊野外,一定跑得比玛法里奥还要快。

号角声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苏拉玛城又恢复了生机,这一切实在来得太快了。

这时,玛法里奥指了指拐角的地方,说:“这儿!就在这里附近!”

他们转入旁边的一条小路。布洛克斯突然停住了,直愣愣地盯着玛法里奥的坐骑看。

巨大的夜刃豹是黑色的,非常健壮。看到陌生人,它们都开始哼哼起来。等玛法里奥走过去的时候,才安静下来。他拍了拍它们。

布洛克斯摇摇头,“我们就骑这个?”

“当然!抓紧!”

兽人有些犹豫了,可是周围的号角声逼着他不得不这么做。布洛克斯一把拉过缰绳,看着玛法里奥演示给他看,怎样骑上去。

布洛克斯试了三次,才终于骑了上去。他还花了一会儿学习怎么在上面坐稳。玛法里奥时不时往身后瞥几眼,他担心那些士兵——如果情况更糟,月亮守卫自己会追上来。也难怪,布洛克斯根本不会骑。

最后一次调整位置的时候,布洛克斯不情愿地点点头。玛法里奥深呼吸,拉起缰绳,就往前赶路了,布洛克斯则尽力跟在他的后面。

就这么几分钟之内,暗夜精灵的命运就被完全改变了。这样大胆的行为可能让他最终在黑鸦堡里遭受谴责。可他知道不能让这个机会白白溜走。不管如何,布洛克斯和上层精灵的工作有关联……

他有一种恐惧的预感,卡利姆多的命运兴亡,都在此一举。

瓦罗森并不想面对哈维斯,可这不是他可以说了算的。哈维斯命令他,队伍一到就去见他。对于他的命令,几乎一定要立即遵守,几乎和对待女皇艾萨拉的命令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维斯一定不爱听队长的报告。瓦罗森的队伍莫名其妙误入歧途,又被森林小妖袭击,怎么解释呢?他想拿卡尔萨利亚斯来当替罪羊,可是他的主子也未必听得进这个借口。对哈维斯来说,瓦罗森是负责的头,这才是最重要的。

瓦罗森根本不用问主子在哪里,因为施展魔法的时候他只可能在密室里。事实上,他自己更喜欢在外冲冲杀杀,在密室里修炼魔法倒不是他最中意的。的确在他心里,哈维斯和女皇甚至比他自己还重要。

他走近密室,士兵们看了看他。尽管他们还是很尊重地跟他打了招呼,可表现有一点异常——都有些心绪不宁。

似乎他们也知道,等待瓦罗森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面前的门打开了。他眼睛朝下以示尊敬,走进了上层精灵的密室——眼前出现了一个噩梦般的怪兽。

“艾露恩保佑我!”他本能地拔出了刀。这个恐怖的野兽狂叫一声,两根触须急不可待地向他伸过来。瓦罗森估计自己没有什么胜算,但还是决定尽力一搏。

这时传来一个他不熟悉的声音,让他毛骨悚然,一根可怕的鞭子抽打在怪兽的背部。

怪兽一下子就退缩了,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瓦罗森目瞪口呆,盯着声音发出的那个方向。

“他的名字叫哈卡,”哈维斯从旁边走了出来,高兴地说,“地狱兽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造物主把他派来帮助我们打开空间通道。”

“造物主?阁下?”

哈维斯像父亲一样把手搭在瓦罗森的肩膀上,把他带向神秘球体的方向,这让瓦罗森惊奇不已。球体看上去有些两样了,让他觉得很恐怖。似乎只要他站得近一些,就会吞噬掉他的身体和灵魂。

“没事,我的队长。没什么好怕的。”

他已经为失败作好受惩罚的准备。可即使这样他也得先把情况说明,以免再丢面子:“我的哈维斯,犯人不见了!我们在森林里遭到的阻击——”

哈维斯只是笑笑:“你会有机会将功补过的。首先,你得先了解一下真相。”

“阁下,我不——”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现在明白了。”哈维斯说,他的假眼满意地闭了起来。

瓦罗森可以感觉到神的存在,把他的身体一层一层剥落。在球体深处透视到瓦罗森的内心——在那里散发出一种愉悦之情。

你也要好好侍奉我……

瓦罗森跪了下来。

“神很快就会降临的。”哈维斯解释道,“问题的关键在于,出口必须要扩建,不然根本容不下他!他已经派士兵打开其他的通路。他们会帮我们来完成扩建工作,这样就能实现我们的梦想了。”

瓦罗森点点头,又高兴又惭愧。他说:“那两个犯人逃走了。”

哈卡嘶嘶的声音打断了他:“这事情无关痛痒,他们迟早会被捉回来。造物主最为关心的是,哈维斯阁下曾经说过的事情——崩溃——以及与此有关的事情!”

“可是怎么找着他们呢?森林是由塞纳留斯庇护着的!我很肯定是他。”

“塞纳留斯只是一个森林之王而已,”哈维斯提醒他说,“而现在我们背后远远不止这些。”

哈卡转过头来,鞭子抽在地上,断了,石头地面上划出一道绿色的闪电。

闪电一来,房间里整个都亮了起来。绿色的光线不断增强,范围也越来越广。

两头地狱兽狂叫不已,触须都绷紧起来。不过哈卡把它们压在了后面。

一个四个腿的身影出现了,越变越大,越变越宽。瓦罗森对这一切已经很熟悉了,但是还是不由地尖叫一声,让人毛骨悚然。

新的地狱兽摇了下身子,加入到队伍当中去。暗夜精灵简直被迷住了,他们紧紧盯住哈卡看,他用鞭子又抽打了一下,第四头地狱兽出现了,排在之前三头之后。

他把鞭子在周围甩了又甩,形成一个圆形的图案,越来越亮,直到他眼前的空气中产生了一个洞,这个洞和地狱兽差不多高,却还要宽。

哈卡又发出了命令。

地狱兽跳进了洞穴,消失了。等最后一个跳进去以后,洞本身也消失了。

“他们知道要找什么。”哈卡对他目瞪口呆的同伴说,“他们知道要找什么。”这可怕的怪物把鞭子也弄好了。他看着瓦罗森说:“现在我们开始行动吧……”

一天之后,克拉苏斯才意识到自己和罗宁被软禁着。

又过了半天,他才得出结论——软禁他们跟塞纳留斯没有关系。

可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有这个能力瞒过了森林之王的法眼,是塞纳留斯的同伴吗?不可能。森林之王应该对他们的诡计一清二楚。是暗夜精灵吗?克拉苏斯也打消了这种怀疑。这样看来谁都有可能。

所以,克拉苏斯就得出了这样一个还有些道理的结论:那些监视塞纳留斯和他们两个的人,应该是自己的同僚。

在他自己的时代里,他曾经派了一些侦察员,专门跟踪那些有潜力改变世界的人,不管是好是坏。人类,兽人——每一个种族——中都设置了专门的间谍。龙族也把这看成是一种必要的手段。除去他们自己,年轻的种族更容易制造灾难。其中有一些间谍还小心谨慎地关注着艾萨琳。可他们不到灾难临头,是什么也不会做的。

所以这一次,显然是晚了一步。

对于塞纳留斯,克拉苏斯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如果有人可以弥补他和罗宁所造成的伤害的话,那肯定就是巨龙了,问题是他们要能听得见。

他一直等到罗宁睡着,这时塞纳留斯也不大可能折返了。似乎他和罗宁的需要,都能够被森林安静而又隐蔽的精神所感知。食物会准时送到,他们一吃完,盘子也被收拾干净。这样也保证了塞纳留斯可以和同类们秘密商讨——几天,几周,几年甚至更长——也不用担心他们两个会饿死。

不管是新月还是满月,树林里总是月光普照。克拉苏斯等罗宁真的睡沉了,就轻轻地起身,朝花朵的方向走去。

即使在晚上,它们的警惕性也很高。他走到可以不让花朵发现的最近端,仔细看看这棵树,他知道秘密机关的所在。塞纳留斯可能错过或者没有发现的,克拉苏斯却找得到。

起初,树看上去也没什么两样。每一棵树他都轮流检查,第二次看起来还是一模一样。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可他尽量克服。因为如果放弃了一次,恐怕就会永远放弃的。

突然,他看到一棵高大的橡树,树干特别粗。

我认识你,我认识你是谁,守护者。

没有动静。没有回答。克拉苏斯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可他不想这一次也白费。

他又试了一次,我认识你。隐藏在树中,你看着我还有整个森林。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克拉苏斯感觉到有轻微的摇动。可能他的突然出现,打扰了看守的清净。所以他们还不想那么快现身。

有很多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却不能告诉森林之王,可是我不想只对着一根树干说。

这样做,我们两个都得冒险。有一个高傲的声音回答,森林之王有可能也在监视我们。

终于有回答了,克拉苏斯很高兴。你我都知道,他现在不在这里,而且你也可以不让旁人知道啊。

又是沉默。克拉苏斯想,是不是逼得他太紧了。

树干渐渐消失了,似乎树皮里要走出一个人。走出一个高高的人以后,树皮也消失了,变成一件长而飘逸的风衣和一张瘦削的脸,一张克拉苏斯很久以前就熟悉的脸。

他走到树林里,从头到脚把克拉苏斯打量了一遍。克拉苏斯也搞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可以肯定他有些挫败。

“你是谁?”看守轻声问。

“也许可以说,我是你的远房亲戚。”

看来这场对话注定是要在不信任的基础上进行的。“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克拉苏斯坚决地回答道,“我也知道阿莱克斯塔萨是生命的女皇,诺兹多姆是时间之龙,伊瑟拉是梦想之龙,玛里苟斯是魔法之龙。”

看守这一个个名字逐一消化,突然说:“你漏了一个人。”

克拉苏斯点点头,说:“还有耐萨里奥是大地和岩石之龙,他是大地护卫。”

“这些名字外族知道的很少,不过还是有些人知道的。那你又叫什么名字,竟然自称是我的亲戚?”

“我就是……克莱奥斯特拉兹。”

看守一听身体就往后倒了下去。他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呢?是女皇的配偶

啊。中间一定出了些差错。自从你被捕以来,我们一直在监视你的动向,可你看上去真的不像是我们的族人。塞纳留斯权力再大,也不能把你扣在这里啊,怎么可以把克莱奥斯特拉兹扣押在这里?”

“我受了很重的伤。”克拉苏斯没有接他的话,继续说,“时间是最关键的问题!我必须立刻去见女皇,告诉她我所知道的一切!你可以带我去吗?”

“你确实有龙的傲气!可你的身份还那么可疑。我凭什么冒着触怒所有龙族的危险,还要冒着触怒森林之王的危险带你走呢?从现在开始,他就知道有人在算计他,他很快就会采取相应的行动。”

“因为世界存在着潜在的危险——我们的世界——要比冒犯一个森林之王严重得多。”克拉苏斯深吸了一口气,说,“如果你能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告诉你实情。”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你。”看守说,同时把头转向一边,“而且你现在处于被监控的状态,我并不怕你什么。如果你知道什么,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焦虑是否是真的吧。”

尽管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同族,但克拉苏斯没有反驳,他说:“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

“来吧。”

他们的精神开始相通,克拉苏斯将全部真相释放了出来。

看到这么多具有冲击力的画面,看守一阵晕眩。影子的咒语显灵了。他的脸都被扭曲了,一个爬虫和精灵的混合体出现了。

可是这些影子来得快,消失得也快。看守还沉浸在他看到的画面里。他稍微平复了一下说:“这些都不可能。”

“也许吧。”

“这都是你的想象,简直是无稽之谈。”

“如果是真的,”克拉苏斯悲伤地说,“这下你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见女皇了吧。”

可看守却摇摇头,说:“你的要求——”

突然,两条龙都呆住了。他们都感觉到一个庞然大物靠近的声音。

塞纳留斯。森林之王竟然又回来了。

看守转身想逃跑,但克拉苏斯担心自己会就此错过机会。于是他伸出手去拉住他。

“不,你不能走。你不能袖手旁观!我一定要去见阿莱克斯塔萨女皇!”

他的手臂伸出了花丛。那些花马上做出反应,一下子就开得更大,喷洒出一种具有魔力的花粉。

克拉苏斯眼前的世界,瞬时模糊起来。他头昏眼花,跌倒在花丛里。

突然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他听到无声而焦急的叹息。感觉是另外一只龙抓住了

他。

“这么做真傻!”还有一头龙哼哼道。

他很想说些什么,可嘴巴已经不听使唤了。

当他昏倒的那一瞬间,他心里有的不再只是对扶住他的那条龙的感激之情,他只是觉得很恼怒自己,已经没有机会确定,罗宁是不是可以跟他一起逃离这里。

布洛克斯在黑夜的森林里加紧赶路。这个倒霉的兽人连坐骑都坐不稳。尽管他很习惯骑自己族人驯养长大的狼,可这只豹却有些不同,让他时时焦虑不安。

玛法里奥在前方,弯着身子趴在坐骑上,指引方向。布洛克斯暗自庆幸玛法里奥很有方向感,不过他也希望这段艰苦的旅程不会太长。

天很快就要亮了。布洛克斯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样一来,在很远的地方他们就能被发现,而玛法里奥的意见却正好相反。如果月亮守卫来阻截他们,这些精灵的魔法在白天要比晚上弱得多。

当然,他们还有那些士兵要对付。

布洛克斯听到身后追逐的声音:号角声,远处传来的喊叫声,偶尔还有坐骑发出的吼叫声。他本以为玛法里奥有详细的计划,而不是仅仅逃走了事。可现在很显然不是这个样子。玛法里奥不是什么勇士,他只知道做他所谓正确的事情。

天色渐渐由黑转灰,是那种雾蒙蒙的灰——晨雾。兽人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很是高兴。不管它会持续多久,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坐骑不要在灰蒙蒙的晨雾里,把玛法里奥跟丢了。

周围的东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布洛克斯伸手去摸战斧,可玛法里奥还帮他保管着。玛法里奥没有给他任何武器,可能是以防万一的举动吧。

号角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离得更近了。兽人吼叫了一声。

玛法里奥消失在雾色中。布洛克斯加紧追,担心自己的坐骑跑反了方向。

突然,布洛克斯的坐骑为了避开一块岩石,一扭,一不小心就失去了平衡。兽人随即就从坐骑上摔了下来,跌倒在不平坦又硬邦邦的地上,又翻滚到草地里。

玛法里奥之前教过他,万一碰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布洛克斯正准备翻个身继续上坐,却不料坐骑已经自顾自地继续奔跑,消失在大雾中了。

追捕的声音却越来越响。

布洛克斯马上找到了一些东西,应该说是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他捡起了一根树枝想用来支撑他的手,而石头不是太小不能用,就是太大搬不了。

旁边的灌木丛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布洛克斯振作了一下精神。如果是一个士兵,他们的机会均等。如果是月亮守卫,他的胜算就小了,可他也要一搏。

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四腿怪物。

布洛克斯吃惊不小,这个怪物的叫声有些像狼,又有些像狗,长得却和两种动物都不像。肩膀以下的位置和他长得差不多高,可背后却伸出两条互相缠绕的皮质触角。嘴里满是利牙,绿色黏稠的唾液从嘴里流出来。

兽人脑子里满是恐怖的画面。他看到过这样的怪物,可却从来没跟它们交过手。

地狱兽——燃烧军团的冲锋队。

布洛克斯从可怕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他使劲向前,站到庞然大物的下面。地狱兽想用爪子抓住他。兽人尽全力拨开了它的爪子。地狱兽身体摇晃了一下,顿了顿,重新打量了一下兽人。

此时,布洛克斯趁机用拳头击中了怪物的鼻子。

如果是一般的种族,这样一拳打下去,自己的手肯定也废了。可布洛克斯不是一个一般的兽人,他动作敏捷,力大无比,动作总比地狱兽要快一步。而且他动手的时候每次都充满仇恨,也许这时的力量也是最为强大的。

最后,他打断了怪物的鼻子。地狱兽开始东倒西歪,样子让人觉得可怕。深绿色黏稠的液体,从他的伤口流出。

布洛克斯的手经过强劲的击打,疼痛不已。但他却紧紧盯住对手。他不会让对方看出自己有一丝的害怕和退怯。这也是出于生存的本能。

这时,雾已经散了。布洛克斯的坐骑竟然自己跑了回来。听到它的叫声,地狱兽就把头回了过去,根本不再注意兽人了。两个庞然大物用爪子和牙齿扭打在一起。

布洛克斯知道地狱兽拿他的坐骑没办法,所以他就往后撤退。还没走几步,又听到身后传来均匀沉重的呼吸声。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

只见不远处,又有一只地狱兽要跳到布洛克斯的身上。

他实在别无他法,只好撒腿就跑。

地狱兽一边追,一边叫。而先前一只地狱兽和布洛克斯的坐骑根本不管那么多,只顾自己打斗。坐骑身上已经受了两处伤了。布洛克斯在心里默默感谢它在危急时刻出现,暂时帮他解了围,而现在他得继续想办法逃脱。

哪里的路最窄,布洛克斯就往哪里钻。那个大一点的地狱兽必须要绕道或者把自己劈成几半才进得来,所以根本捉不到他,于是他也不想继续跑了。可他心里知道,没有武器,要打败地狱兽是不可能的。

不远处,布洛克斯听到动物的垂死挣扎声,他知道坐骑已经败下阵来。现在,只剩下外面的两个地狱兽和他一个兽人决斗了。

可能是被外面声音分心的缘故,布洛克斯没有留意脚下。突然一棵树根一下子突起,拌住了他的脚,摔倒在地上。

他的平衡能力真的不好,直在地上打滚。他先握紧一棵光秃秃的小树,只比他高一头。但是可能因为他用力过猛,树被连根拔起。随即他又倒在了地上,撞上一棵大树。

布洛克斯头疼欲裂,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去看身后的庞然大物。那棵小树还握在他手里。他挥舞了一下,把它当长矛一样刺向地狱兽。

地狱兽用力打掉兽人手里这临时性的武器。小树的三分之一被劈断了。虽然兽人的视线还是模糊不清,可他还是将剩下的那截树枝紧紧握住,冲向地狱兽。

地狱兽先前已经受了伤,这样布洛克斯的武器威力就更大了。他竭尽所能把锋利的尾部插入了地狱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地狱兽一阵大叫,想要挣扎反扑。可布洛克斯已占得了先机。他全身用力,把“矛”越插越深。

地狱兽的一根触须,已经伸向了布洛克斯。他松开一只握树枝的手,使劲地拉住地狱兽的触须。

不久触须就被拔了下来,地狱兽发出一阵鬼哭狼嚎。

地狱兽身上流出了很多肮脏的血液,不一会儿它的前腿就跪倒在地上。布洛克斯还是抓着树,调整了一下位子,以防地狱兽的垂死抵抗。

只见地狱兽的后腿也快不行了,尾巴开始发疯一般地痉挛。惊恐的地狱兽甚至用爪子抓住自己的喉咙,最后把布洛克斯的武器一折为二,可前半部分还在留在了自己身体里。

布洛克斯担心地狱兽还会活过来,他马上急着寻找新的武器。

可是,没想到他又要再次面对先前遇到过的第一个地狱兽。

另外一个地狱兽已经遍体是伤——鼻子上有被布洛克斯弄伤的伤口,右肩上的一块肉也被削掉了。尽管伤势严重,可看上去还是精神亢奋,想要一举消灭精疲力竭的兽人。

布洛克斯找了一根断树枝,像剑一样挥舞着。可他也知道,不会一直这么幸运了,好运要用完了。这样一根破树枝,已经很难抵御这个巨大的恶魔了。

地狱兽卧下,绷紧全身的肌肉——

正当它要跳起来的时候,森林苏醒了,也开始帮助布洛克斯对付敌人。本来生在地狱兽脚底的野草,开始疯狂地生长,迅速长高。地狱兽一离开地面,就被野草层层缠住。

地狱兽绝望地吼叫起来,甚至用触须帮忙,想甩掉缠绕全身的野草,但是不行。

“布洛克斯!”

只见玛法里奥骑着坐骑,向布洛克斯奔来,也显得疲惫不堪。暗夜精灵拉住缰绳,把一只手伸向布洛克斯。

“我又欠了你一个情分。”他低声道。

“你不欠我什么。”玛法里奥看了一眼被困的地狱兽,“它们不会缠住它很久的。”

的确,每一次地狱兽的触角碰到野草,它们就马上凋谢枯萎。而地狱兽的前爪已经自由了,它还在试图解放自己的其他脚爪,并且还企图把爪子伸向布洛克斯。

“魔法,”布洛克斯喃喃自语,他回忆起相似的场面,“它在用毁坏魔法。”

玛法里奥神色凝重,让布洛克斯快点上坐骑。夜刃豹叫了一声。

“那么,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号角再次响起,这一次几乎是近在咫尺。布洛克斯甚至都觉得,要看到追兵的号角了。苏拉玛城的追兵真的快追上来了。

突然,玛法里奥犹豫了一下:“如果他们当中有月亮守卫的话——”

“如果有足够的魔法的话,的确是可以杀死一两个地狱兽,玛法里奥,但是如果你要留在这里和月亮守卫一起来对付地狱兽的话,我也奉陪到底。”这样做不是死就是再次被抓。布洛克斯不敢再想下去了。他不会放弃玛法里奥的,因为他已经救了自己两次。

晨雾散去,远处的景物已经清晰可辨。玛法里奥紧紧握住缰绳,他要快点逃离地狱兽的阴影和追兵的追捕。他没有跟布洛克斯说什么,只是快马加鞭地赶路。

在他们的身后,地狱兽的另外几个脚爪也已经解放出来。它的注意力,很快被新的猎物发出的声音所吸引……

有东西扰了罗宁的美梦,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没有马上起来,而是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日光让他渐渐辨析出周围的树木,几步之遥

的花朵卫士,还有他所躺着的草地。

可是克拉苏斯却不见了。

他坐起来,开始找他。他肯定在树林里的什么地方。

可是仔仔细细查了一遍,还是找不到。克拉苏斯真的不见了。

罗宁小心翼翼地走到树林的边缘。那些花朵马上对着他,每一朵都更加开放。他本想试试花朵到底有多少能耐。可想想如果他这么做,估计森林之王不会再让他们在这里久留,于是就作罢了。

他看着树林,轻声地叫道:“克拉苏斯?”

没有回答。

这时,他看到眼前的一棵树,看上去有些不同。可他也说不出不一样在哪儿。

他往后退了一步,努力地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影子里。

“克拉苏斯呢?”塞纳留斯问,语气一点都不客气。尽管晴空万里,可天上还是刮起了大风,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你的朋友在哪里?”

罗宁面对他表情尽量保持自然,回答说:“我不知道,我刚起来,就发现他不见了。”

森林之王的金黄色眼睛里满是怒火,眉宇好像一道利剑。“世界马上要有麻烦了。有些人已经感觉到了闯入者,是种不一般的生灵,到处吸食,似乎在寻找某些东西——或者某个人”。他仔细打量了下罗宁,继续说,“而且自从你们从天而降以后,似乎危险更近了。”

罗宁不由心生怀疑,这些无名生灵到底是什么呢?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时间就更紧急了,比他和克拉苏斯想象得还要紧。

塞纳留斯看罗宁一言未发,又补充说:“你的朋友如果要逃走,一定需要有人帮他。可他现在把你留在这里,这是为什么呢?”

“我——”

“其他人确实坚持,要我把你们立刻交出去。他们都很不理解为什么我把你们留在这里保护你们。至于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对这个问题,他们和我比起来,有更透彻的理解。而且为什么暗夜精灵对你们如此感兴趣,我直到刚才才相信他们的话。”

罗宁之前说话的心态都很平和,可现在塞纳留斯这样的语气,让他在内心也产生了某种抵触的力量。

“现在看来我得听从大家的意见了。”森林之王不情愿地说。

“我们听见你的呼喊了,”传来一个很低的嗓音,声音又很空旷,“你承认自己错了。”

罗宁想回头看究竟是谁在说话,可他的腿——他整个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他的身后有比森林之王更为有力的东西在推动他。

塞纳留斯对别人的那些意见似乎不是很高兴:“我得承认,只能那么做。”

“真理即将示人了。”一只厚重地长满毛发的手掐住了罗宁的脖子,紧紧地掐住。“而且很快就会知道了……”

“你应该呆在神殿里!”伊利丹坚持道,“玛法里奥和我都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泰兰德还是不听:“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也看到了有多少骑兵在追他们!如果他们被抓住了——”

“不会的。”他瞥了一眼窗外。没有太阳的日子,他特别讨厌。他觉得自己的权力削弱了,魔法的威力也消退了。伊利丹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是那种拼命研究魔法的家伙,而老师塞纳留斯所教的东西他都不感兴趣。

他们站在广场附近,形势危险。泰兰德曾说如果风声不那么紧了,就回到这里来。月亮守卫和其他士兵几乎全体出动去追捕玛法里奥,只剩下几个在笼子附近寻找线索。可他们什么也没找到,连一个嫌疑犯都找不到。伊利丹也早料到这个情况了。实际上,他总以为自己至少和那些荣耀的巫师一样精明。

“我应该去追——”

她到底有完没完?“那么做的话,每个人都很危险!你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被带到黑鸦堡去见拉芬克雷斯特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也许会把我们带去当——”

伊利丹突然闭上了嘴。广场另一边来了一队穿着盔甲的骑兵,领头的正是拉芬克雷斯特自己。

他们要躲都来不及了。一队人马走过来,拉芬克雷斯特先看看泰兰德,然后是她的同伴。

当他看到伊利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我认识你,小伙子……伊利丹,是吗?”

“是的,阁下。我们见过一次。”

“这是?”

泰兰德鞠了一躬:“我是泰兰德·语风,月神殿的祭司。”

坐骑上的拉芬克雷斯特很尊重月亮神,看来他很高兴认识泰兰德。接着他又看着伊利丹:“我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那时候你在学艺术。”他摸摸自己的下颚,问:“你还不是月亮守卫吧?”

他这么问,其实说明他早已知道答案了。自从他们认识以后,拉芬克雷斯特就一直很关注伊利丹。这让他受宠若惊,而且也有点不自在。他根本还没有什么作为,就已经引起了拉

芬克雷斯特的注意。“还不是,阁下。”

“那么你就不受什么禁忌,对吗?”他所谓的禁忌,就是一旦成为月亮守卫以后,都要遵守一定的誓言。因为月亮守卫必须对女皇尽忠,来不得一点含糊。

“我想是的。”

“很好,非常好。那么我希望,你能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

泰兰德和伊利丹一下子束手无策了。有可能是担心伊利丹的安全,泰兰德说:“拉芬克雷斯特阁下,我们很荣幸——”

没等她说完,他就做了一个不要继续说下去的动作。“不是你,祭司。虽然我很感谢月亮女神的恩泽,我只需要这个年轻人。”

伊利丹想极力掩饰愈发的焦虑,就问:“阁下,您为什么会需要我呢?”

“目前来说,就是调查逃犯的事情!我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我想逃犯应该还没有被抓到。我有办法可以找到他们,但我需要一些魔法的帮助。当然月亮守卫可以胜任,不过我想找一些更得力的。”

按说,要拒绝级别这么高的一个暗夜精灵的要求,简直不可思议。可现在他的加入就意味着玛法里奥会有危险。泰兰德偷偷地瞥了伊利丹一眼,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想。而伊利丹却希望泰兰德可以帮他指条明路。

事实上,只有一种选择。“我很荣幸加入,阁下。”

“太好了!罗萨拉克,为这个年轻的巫师准备一头坐骑。”

部下立刻就牵来了一头闲置的夜刃豹,似乎拉芬克雷斯特时刻希望伊利丹能加入他们的队伍当中。夜刃豹蹲了下来,让他新的主人骑上去。

“现在还是正午,阁下。”罗萨拉克说。这时正好拉芬克雷斯特把缰绳交给了伊利丹——玛法里奥的孪生弟弟。

“你会跟我们一样尽力,是吗?”

伊利丹知道拉芬克雷斯特的言下之意。他知道自己的魔力在白天要弱一些,可是拉芬克雷斯特还是觉得能派上用场。他对伊利丹寄以厚望,这一点让伊利丹热血沸腾。

“我不会辜负你的好意,阁下。”

“太好了,年轻人!”

伊利丹上了坐骑,很快地瞥了泰兰德一眼,示意她不用担心玛法里奥和兽人布洛克斯。他现在跟拉芬克雷斯特走,会想一切办法帮助他,可唯一的前提就是他们两个能顺利地逃走。

泰兰德只是淡淡地微笑,略带谢意。伊利丹感觉准备好了,就向拉芬克雷斯特点了点头。

拉芬克雷斯特挥手向众人告别,就带着他的骑兵队伍上路了。伊利丹身体往前倾,跟上队伍的节奏。他希望自己既能取悦拉芬克雷斯特,又能保护他那大公无私的哥哥。玛法里奥很熟悉附近的地形,一定已经远远地把月亮守卫和那些士兵们抛在后面。如果真的不幸被捉住了,那伊利丹宁愿牺牲布洛克斯来保全他的哥哥。泰兰德应该可以理解的。他一定会尽力避免这一切的发生。血浓于水,亲情总是第一的。

一如往常,城市被笼罩在一片晨雾里。雾很快就会散去,所以这段时间对玛法里奥来说也许是个抓紧逃脱的机会。伊利丹直直地朝着前路看,心里在想,这是不是哥哥刚刚走过的路。有可能月亮守卫根本就追错了方向,那么拉芬克雷斯特现在这样的行动也就会变成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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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行进的过程中,浓雾很快就散了。晨间的太阳异常强烈,似乎要抽干伊利丹的能量,就好像急切地要吞噬浓雾一样。而且,这情形有些反常。但他磨磨牙齿,不想那么多。如果拉芬克雷斯特要他展示一下自己的魔法,他是不会让他失望的。现在去追捕布洛克斯,这让伊利丹和暗夜精灵的领袖建立了新的联系,而实际上兽人的出逃,跟伊利丹也不无关系。

当他们到达山脊的时候,远处的情景却让伊利丹皱起了眉头,拉芬克雷斯特也破口大骂。他不得不放慢了行进的速度。眼前出现了散布开来的小土墩。暗夜精灵只能小心翼翼地从山脊的另一头绕道而行,他们把武器都准备好了。伊利丹一展身手的机会来了。

“艾萨拉保佑。”拉芬克雷斯特喃喃自语道。

伊利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当他们靠近土墩的时候,发现满地尸体,他目瞪口呆。

至少有六个暗夜精灵,还包括两个月亮守卫,他们的尸体已经被撕裂开来。那两个巫师身体已经被吸干了,像是丢在太阳底下很久没人料理的水果一样。可以想见,他们临死之前奋勇反抗,痛苦异常。

有五头夜刃豹也死了,有些喉咙都被扯断了,还有一些五脏六腑都被拖出体外。

“我说得没错!”拉芬克雷斯特突然说,“那个绿皮的家伙肯定不是孤军作战!肯定还有同伙,至少两个。”

伊利丹没怎么在意他说了些什么,而是想,玛法里奥在这里打了如此惨烈的一场硬仗。

这确实不像是他哥哥或兽人单独应战的结果,否则现在的情况不会那么惨。拉芬克雷斯特说得对吗?布洛克斯是不是胁持了玛法里奥,带他去投奔了自己的种族呢?

当时有机会,我真应该把这头野兽给杀了!伊利丹拳头紧握,怒不可遏。现在目标明确,是时候向拉芬克雷斯特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突然有一个士兵大喊起来,他发现了尸体旁边有些东西。“阁下,快来看!我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东西!”

把夜刃豹安顿好,拉芬克雷斯特和伊利丹马上睁大眼睛,去看有什么重大的发现。

这是一种噩梦般的生灵,看上去像狼,但是已经极度地变形,像是发狂的神在极度疯狂的情况下创造出来的。即使已经死了,却还是面容恐怖。

“你认为这是什么,巫师。”

瞬间,伊利丹甚至忘记自己是巫师了。他摇摇头,说了实话:“我也不知道,阁下。”

尽管长相恐怖,但临死前想必是经历了一场鏖战,一根树枝插在了他的喉咙里,看样子是被戳死的。

伊利丹又想到了他的哥哥。他们分别的时候,哥哥是说要往森林方向跑的。是玛法里奥干的吗?好像不可能。难道他就死在附近,就像那两个月亮守卫一样被轻易撕开了?

“真奇怪。”拉芬克雷斯特咕哝道。他突然站直,眼睛向前看,又问:“其余的人呢?”也不知道他在问谁。“应该还有另外一部分的尸体!”

正有人要回答,只听南边传来悲壮的号角声,森林在那里好像突然塌陷下去了,翻越起来越发困难。

拉芬克雷斯特马上挥舞起大刀,指向号角响起的方向。“那里!但是要小心,周围可能还有这样的怪物!”

骑兵队伍都开始向前行进。每个精灵,包括伊利丹在内,都战战兢兢。虽然号角没有再次响起。但是这似乎不是个好兆头。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看到另外一头夜刃豹的尸体,它的身子侧面被利爪撕开,脊梁骨被橡树砸断。不远处,另一名月亮守卫被压在一块巨石底下,身体完全变形。他恐怖的表情让骑兵队伍里最勇敢的战士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稳住!”拉芬克雷斯特命令道,“保持队形!”

号角再次响起,这次略显无力,却离得更近了。

一队人马赶快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赶去。伊利丹有一种不祥之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监视着他。可是每当他回头看的时候,却只看到森林。

“还有一个,阁下。”一个叫罗萨拉克的暗夜精灵指着前方,脱口而出。

没错,还有一个可怕的怪物倒在地上,已经死去。它的身体懒散地趴开,好像临死之前在找人一样。鼻子被压碎了,肩膀被撕开,腿上还有好几道绳子形状的印记,非常奇怪。是谁杀了它呢?是装备精良的暗夜精灵吗?一个暗夜精灵被压在怪兽的底下。

在附近,他们又找到两具训练有素的勇士们的尸体,就像破烂的玩偶一样散落在地。伊利丹觉得很奇怪,如果暗夜精灵真的杀了这两个怪物。那么活下来的精灵呢?

过了一会儿,他们才找到剩下的。

一个士兵坐在一棵树旁,左手已经断了,可那么重的伤只用绷带随便包扎了一下。他愣愣地,也没看刚刚赶来的骑兵队伍,号角还在他的左手上,而身体上已满是鲜血。

他旁边还躺着一个幸存下来的——如果说半边脸被削掉,一条腿严重扭曲也算是幸存的话。他呼吸非常困难。

“你,说你呢!”拉芬克拉斯特吼道,“看着我!”

幸存者这才慢慢地眨了下一眼睛,不得不看着他。

“就这点吗?还有别的吗?”

他张开嘴,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罗萨拉克!去看看他的伤!如果他要喝水,给他水!”

“是,阁下!”

“你们剩下的,分开站!”

伊利丹还待在拉芬克雷斯特旁边,谨慎地看着周围,希望一切太平。而其他一些同仁包括三个巫师没有什么战斗力,就在旁边为他们打打气。

“说话呀!”拉芬克拉斯特咆哮道,“我命令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逃犯呢?”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血淋淋的士兵发出一阵狂笑,罗萨拉克惊讶不已,往后退了一步。

“没……没看见那逃犯,我的……阁下!”受伤的士兵回答道,“也许他把自己给吃了。”

“是那些野兽干的?那些猎犬?”

摇摇晃晃的暗夜精灵点点头。

“月亮守卫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们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呢?尤其在白天。”

受伤的士兵又一次大笑:“我……我的阁下,月亮守卫是死得最早的,根本不堪一击。”

通过一番努力,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士兵和月亮守卫在追捕逃犯,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从晨雾弥漫的时候一直追到太阳出来。他们并没有很真切地看见这两个家伙,可是却相信捉住他们只是个时间问题。

可是接着,却不料碰到了第一个地狱兽。

没有精灵看到过那么可怕的生灵。即使是已经死了的地狱兽,还是让暗夜精灵的神经不能平复下来。哈果森,领头的巫师,感觉到了其中的魔法。他让其余人都在一旁等一等,自己则骑上坐骑去查看那些尸体了,大家都听了他的命令。

“不寻常,”哈果森一边下马一边说。“提克金,”他叫一个月亮守卫,“我要你——”

这时第二个地狱兽扑到了他的身上。

“地狱兽是从附近树林里窜出来的,我的阁下。然后它直接扑向了哈果森,先是用爪子打死了他的坐骑,然后……”

巫师已经没有机会了。暗夜精灵还没反应过来,地狱兽的背部伸出两条可怕的触须,紧紧地缠住哈果森的胸腔和前额,月亮守卫尖叫不已。之前从没有暗夜精灵听到过他们的叫声。不多久,他们的眼睛就干枯了,腿被剥掉了皮,被怪兽抛出很远。

其他的精灵这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们冲向了地狱兽,要为哈果森的死报仇。

谁想,他们身后已经来了第三个地狱兽,正虎视眈眈。进攻一方反倒成了打击对象,他们被团团围住。

他们根本不是地狱兽的对手。由于魔力不济,月亮守卫很快就败下阵来。士兵们的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还好他们的刀还派上些用场。

幸存者的思路就越来越混乱了,当他讲到结尾处他们几个怎么会在这里的时候,拉芬克雷斯特和伊利丹只能猜测个大概了。

罗萨拉克上前一看,说:“他又昏死过去了,阁下。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想想办法帮他减轻点痛苦吧,另外一个你也看看。”拉芬克雷斯特皱了皱眉头,说,“还要找一个士兵看管一下这些尸体。巫师,跟我来。”

伊利丹跟着拉芬克雷斯特回到了原来的小路上。两个士兵离开了岗位去追逃犯,还有一些士兵还在附近检查,可没发现其他的幸存者。

“你觉得这个故事可信吗?”拉芬克雷斯特问伊利丹,“你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吗?”

“从来没有,阁下,但我不是月亮守卫,所以对一些神秘的内部消息根本一无所知。”

“看看他们的下场吧。哈果森太自信了!很多其他的月亮守卫也是!”

伊利丹不置可否。

“又是一个。”

这个可怕的地狱兽看上去,还想要从喉咙里取出什么东西的样子。它浑身是伤,身体已经被那些食腐肉动物啃得精光,连苍蝇也来凑热闹。

拉芬克雷斯特命令两个士兵说:“把我们经过的路再查一遍。那绿皮怪物……现在我还是要活捉。”

伊利丹和拉芬克雷斯特都下了坐骑。只见拉芬克雷斯特拔刀出鞘。那些夜刃豹都不愿意呆在尸体的旁边,它们被牵到附近的一棵大树下,缰绳系在树上。

拉芬克雷斯特又回到了尸体旁,跪了下来。“简直太可怕了!在过去这些年里,我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多的尸体。”他捡起一根皮质的触须,“真是神奇的东西。哈果森就是被这东西吸干的!你觉得这是什么?”

触须碰到伊利丹的脸,弄得他有点痒痒的,他尽量不往后退。他说:“可能是个吸血精吧,有些动物确实是吸血的,可这一个好像是有些魔法的。”他四下张望。“另外一只被剥了皮。”

“没错。是有魔法。”

在拉芬克雷斯特继续做恐怖实验的时候,伊利丹则在仔细查看地狱兽的尸体。士兵之前报告说第一个地狱兽已经死了。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玛法里奥和布洛克斯杀了他们。而通过现场的留下的打斗迹象来看,更像是出自布洛克斯之手。

回到一边。夜刃豹呆在尸体的旁边不耐烦极了,伊利丹一边设法让它们不要嚷嚷,一边心里还惦记着哥哥。可是——

伊利丹立刻回过头去:“我的阁下,我们还没找到。”

坐骑的叫声越来越响。

伊利丹感觉到他身后有东西。

他赶忙躲到一边,正巧和拉芬克雷斯特碰到一块儿,跌个人仰马翻。伊利丹急忙去扶拉芬克雷斯特。拉芬克雷斯特的剑飞出好远,他们两个都够不着。

一只巨大的爪子爬到了地狱兽的尸体上。

“是谁?”拉芬克雷斯特勉强问道。坐骑也要加入战斗,但是缰绳系着,它们动弹不得。

伊利丹缓过神来。他看见恐怖的地狱兽想要发起第二次的攻击。他本以为死掉的这个已

是恐怖至极了,没想到活的地狱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加狰狞。

这一回,那只地狱兽没有跳起来,而是用它的触须去抽打伊利丹的背部。他突然联想到刚刚看到的月亮守卫的皮。

这触角像是有魔力似的,所以伊利丹很快想到了要自保。一想到刚看到的一个死了的地狱兽,它的触须是被拔断的,便很快想到了攻击的办法。

他尽量不正面袭击怪兽,因为他也知道这样根本没什么用,这只会吸掉他的魔法,还要吸干他的血。所以他把魔法施在了拉芬克雷斯特的那把刀上,而地狱兽根本看不见。

施了魔法的剑快速升向空中,开始旋转,越转越快。伊利丹的目标是怪兽的脖子。

非常精准,旋转的刀割在庞然大物的脖子上,就像割草一样。

怪兽发了狂似的大叫,绿色黏稠液体从它的肩膀流出来,它开始摇摇晃晃,最终倒了下去。它发出呻吟声,最后奄奄一息闭上了双眼。

伊利丹成功了,因而也恢复了一点自信,不那么害怕了。他又拿起拉芬克雷斯特的剑。地狱兽跳上来的时候,他冷冷一笑。

他一刀刺死了怪兽。可能是因为用力太猛了,几乎把刀埋到了怪兽的骨头里。

地狱兽犹豫了一下,走路开始跌跌撞撞,眼神里充满着恐惧。又跌跌撞撞走了两步,然后四肢无力,瘫倒在地上。

伊利丹一下子觉得精疲力竭,但同时又感觉到巨大的荣誉感和自豪感。他毫不犹豫,完成了其他三个月亮守卫没有完成的使命。他已经从他们失败中吸取了教训,但伊利丹不以为意。他只知道,现在已经用双手制服了地狱兽。

“干得好!”拉芬克雷斯特重重地拍打他的背,他都快要跌倒了。正当伊利丹设法要保持平衡的时候,他却走到旁边去鼓励其他士兵的工作:“这次反击太棒了!不但除掉了我们

最大的危险,而且当敌人要反扑的时候把它们给打败了!太棒了!”

拉芬克雷斯特靴子踩在怪兽的前肢上,想把他的刀取下来。这时从小路里出来两个士兵,大家都欢呼起来,危险终于解除啦。

“阁下!”两个士兵叫道,“我们听见——”

罗萨拉克接着他们继续说:“拉芬克雷斯特!你杀掉了怪兽!你受伤了吗?”

伊利丹以为他会把功劳抢去——毕竟,砍掉怪兽头的那把刀是拉芬克雷斯特的——不料他却指着伊利丹:“不!是他杀的。他根本不考虑自己的安危,在危难之中解救了我。我从一开始就看好你,伊利丹!你比很多的月亮守卫都要能干!”

伊利丹接受了拉芬克雷斯特的赞赏,脸都黑了。这些年来,大家都期待他能成为一名英雄,一位精英,如今终于可以卸下了肩上的重担了。但是现在,伊利丹感觉到他的命运出卖了他自己,因为刚刚用过的魔法是老师塞纳留斯教过他,他几乎是不愿意学的。可到了关键时刻,却自动反应出来。

我真是个傻瓜,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天赋呢。伊利丹真正意识道,玛法里奥注定是要跟我走两条路的,即使在白天,我的魔法也能控制一切。

可想到这里,他却觉得被刺痛了,因为他用了哥哥的方法。天下哪一个英雄是照猫画虎的呢?伊利丹一定要成为领袖。

士兵们都开始以一种别样的尊敬眼神看着伊利丹。

“罗萨拉克!”拉芬克雷斯特叫道,“我觉得今天自己很幸运!我希望你能带剩余一半的勇士走小路!我们继续去找逃犯,还有那个放走他的家伙。”

“是的,阁下!”罗萨拉克召集了几个士兵,大家都上了坐骑。

伊利丹现在根本不担心他的哥哥了。因为刚刚延误的时间足够他们逃得远远的了。但他却想到了泰兰德,她会为他感到自豪的,因为他得到了拉芬克雷斯特如此大的褒奖。而且她也会很高兴,因为刚才所延迟的时间正好可以让玛法里奥和布洛克斯逃得更远。

拉芬克雷斯特认为,是伊利丹救了他的命,所以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他走向伊利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伊利丹,月亮守卫小看了你的勇敢,可是我却没有。在这里,你被封为黑鸦堡……和我私人的巫师!这样的话,你可以在月亮守卫称号之外有一个头衔,跟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都不能命令你!你只要服从我,还有女皇艾萨拉的意志就好。”

其他的暗夜精灵一听到女皇的名字,都纷纷把手放在胸前,低下了头。

“我很荣幸,阁下。”

“来吧!我们快返回去!我希望能带更多的尸体回黑鸦堡!一定要彻底调查清楚这件事!如果我们真要被可怕的民族入侵,那我们一定要做好一切准备。否则会让女皇受惊的!”

伊利丹还陶醉在溢美之词中,根本没注意关于女皇的事情。如果想到她,伊利丹应该会有一丝担心的。玛法里奥正是断定她陷入了癫狂,会让暗夜精灵族遭遇灭顶之灾。

而此刻,伊利丹只是想着,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他有强大的心智,顽强的灵魂,强健的体魄。一个有力而压迫的声音在罗宁的脑海里响起。

一种令人敬佩的品质,在其他的时代。这个声音相对平静一些,别的都和先前一样。

真相是一定会被人知道的,这是首先要坚持的。这点上我从来没有动摇过,所以……

罗宁似乎飘离了自己的身体,但是究竟飘到哪里,法师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感觉好像存在于生死之间,梦醒之间,明暗之间,没有绝对的对错。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知道怎么了,第三个熟悉的声音进来插话。他已经受够了,把他还给我,就现在!

之后,罗宁突然就在塞纳留斯的沼泽地里醒了过来。

太阳已经高过头顶,但人们却无法说出,这是否意味着正午,或者只是一个被施了魔法的诡计。罗宁尝试着爬起来,但和之前一样,他的身体不听使唤。

他听到了动静,天际突然到处都是带角的龙。

“你的适应能力很强,罗宁法师。”塞纳留斯吼道,“你惊动了那个平时缺少惊奇的人,更重要的是,你保守了秘密。然而,长远看来,这可能很愚蠢。”

“我没……没什么跟你说的。”罗宁难以相信,他自己竟然还在用嘴说话。

“那就走着瞧吧。我们会知道,你的朋友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为什么你,这个不该在这里的人,偏偏在这里。”说完,塞纳留斯的脸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但是现在,我肯定会让你休息,你应该好好休息。”

他在罗宁的脸上挥了挥手,法师就睡着了。

克拉苏斯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但是醒来的时候在洞穴里,什么都想不起来。无法感觉到任何生灵的存在,更没有他的同类,这让他担心不已。难道护卫带他到这里仅仅就是为了摆脱他吗?难道护卫希望克拉苏斯就死在这里吗?

后面的一种揣测才是真正危险的。痛苦和疲劳不断摧毁着魔法师的修长身体。克拉苏斯甚至感觉仿佛有人已经将他的一半撕裂。记忆继续挫败他,他担心所有的这些病痛会随着时间恶化,而时间正是他最缺少的!

不!我不能就这样屈服!那不是我!他勉强站起来,向四周凝望。对于人类或者兽人来说,这洞穴几乎是一团漆黑,但克拉苏斯却可以看清它的内部,仿佛太阳在里面照耀一样。他可以看见巨大的锯齿形钟乳石和石笋,看得见每个裂纹,甚至还注意到那些忙乱钻进缝隙的小蜥蜴。

不幸的是,他没有找到出口。

“我没有时间来玩这些游戏!”他对着空气厉声说道。他说话的回声,因为每每重复,而变得似乎像是在自我嘲笑。

他正在失去些什么。当然他被留在这里一定是有理由的,可是……是什么理由呢?

很快克拉苏斯想起了他们种族的方法,那种方式对于非龙族来说,的确太残酷了。他的脸颊上掠过一丝冷笑。

身材修长的魔法师戴着头巾慢慢转了一圈,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与此同时,他开始用一种比这个世界还要古老的语言背诵仪式问候的语言。重复了三遍,每次都强调它们之间的细微差别,仿佛只有他才是从源头学到这些话的。

如果连这样都没有办法吸引到想要捉他的人,那么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像是造物主说的话嘛!”某人咆哮了,“是造物主让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一定是我们中的某一个,”另外一个声音说道,“因为他肯定不是他们中的一个。”

“一定要探个究竟。”

突然从空旷的天际出现四条红龙,他们将自己能覆盖世界的翅膀威严地收到身后,然后围坐在克拉苏斯的身旁,使得他瘦小的身体变得轮廓可辨。他们瞄了一下魔法师,仿佛他是一口美味的食物。

如果他们想撼动魔法师的原始情愫,那么这次又失败了。

“一定是我们中的一个。”一头巨大的雄龙低沉地说。他用鼻子哼哼着,喷出来的气模糊了克拉苏斯眼前的路。

“这就是我……我为什么把他给带来了。”一头小雄龙怨恨地说道,“他老是叫个不停。”

被舒适的烟雾包围的克拉苏斯转而向第二头雄龙说:“如果你们拥有了来自于造物主的灵感,就会通过我的身份和给予的警告,立即认出我是谁了!我们可能被赦免,从森林之王的领土上离开。”

“我还是不知道,把你带来是否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是哪里?”

所有的这四条龙都在微微的惊异中转过头来。一头母龙说话了:“如果你是我们中的一员,小龙,你就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就像了解自己的窝一样。”

克拉苏斯诅咒了自己的烂记性,这只可能是一个地方。“是在自己家的洞穴里?还是生活在受人爱戴的阿莱克斯塔萨皇后身边?”

“你确实想来这里,”小雄龙提醒他说。

“问题还是在的。”第二头母龙打断说,她看上去更年轻,比其余的龙更为圆滑,“你到过更远的地方吗?”

“他可以去他想去的地方。”一个新的声音闯了进来,“只要他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

这四条龙和克拉苏斯转而发现,第五条更加成熟的龙突然坐在了那里。和原先两头雄龙相比,这头龙的顶冠更加让人印象深刻,从头顶一直长到背后。他比先前四条龙中身体最重的那头还要重好几吨,甚至他的脚爪都要长过小龙的身高。

但纵然有着庞大的体形和明显的支配力量,眼神却是锐利而充满智慧的。他比其他龙更有权力决定克拉苏斯此次旅行的成功与否。

“尽管你戴着伪装,但如果你是我们中的一员,你必然知道我是谁。”最后一条龙隆隆地说道。

魔法师极力试图想起些什么。他当然知道是谁,但就是名字想不起来了。

当克拉苏斯和自己的混乱意志作斗争的时候,身体紧张、血脉贲张。他明白如果他不知道这条龙的名字,再怎么说也是会被拒绝的,而且永远也不能够来警示其他龙,他遇到的那些危险,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

之后,在钛的作用下,他的嘴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名字,他应该知道的。

“你是泰兰纳斯特里萨,阿莱克斯塔萨的配偶!”

泰兰纳斯特里萨发出哧哧的大笑声,跟人类的笑声很像。别人能记起他的名字和头衔,他当然感到骄傲,毕竟这条深红色龙的头衔总是引人注目的。

“你确实是我们中的一员,虽然我还不能安置你!那个把你带来的人已经告诉了我你的名字。但明显它是错的,因为在我们中间,这个名字注定是给一个孤独的人的。”

“名字没有错,”魔师坚持道,“而且我能解释这是为什么。”

泰兰纳斯特里萨,阿莱克斯塔萨的配偶摇了摇有力的脑袋。一股烟从鼻子里窜出来:“你那点解释我们已经听到过了,但仍然很难相信它是真的!你说你陷入永恒之地,诺兹多姆,但即便是他仍然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粗心大意!”

“他心智混乱,平淡而简单,”森林里的那个守卫说,“我们中的一个?我说是出了意外或者器械所伤。”

“也许——”泰兰纳斯特里萨的声音震惊了其他的龙,他把头低下来看克拉苏斯。

“但是因为你认识我,你同时也回答了我的问题!你有特权进入这里的最深处!来吧!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她将为我们安顿这一切,她了解所有的龙,就像了解她的孩子一样!她会认出你来,进而了解到真相。”

“你会带我去见阿莱克斯塔萨吗?”

“不是别人,正是她。如果可以的话,爬到我的脖子上来。”

虽然克拉苏斯身体很虚弱,但还是毫不迟疑地设法爬了上去。不仅终于可以寻求帮助的想法激励了他,同时他也真的很想有机会见见自己敬爱的人,即便到头来她一点都认不出他。

红龙带着克拉苏斯穿越了长长的隧道和似曾相识的房间。期间一些记忆暗示被激起,但还是不能让魔法师满意。甚至当他们与很多别的龙迎面相遇,大家都对这个曾经知晓红龙族一切的人感到陌生。

当看护者带他飞到这里的时候,他但愿自己是醒着的。环绕在红龙族周围的景色唤起了他的一些记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比看到山顶的龙族更为荣耀吗?高耸入云的山峰,数以百计山崖间的沟壑,都是通往阿莱克斯塔萨王国的入口。从那时到现在已经数不清过去了多少个世纪,而克拉苏斯也总是在心里哀悼它的逝去,一个龙族时代的逝去。

也许一旦说服阿莱克斯塔萨,在她决定怎么对我之前,她会让我看一眼龙族的土地。

泰兰纳斯特里萨庞大的身躯轻巧地穿过高而平滑的隧道。克拉苏斯因为嫉妒而感到一阵悸痛,因为他在这里,想要说出内心的爱,却又不得不拖着自己困乏将死的身体。克拉苏斯深爱着这稀有的种族,享受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可是现在,当他可能正被放置在一个绝对存在的位置上时,他情愿喜欢自己真实的模样。

一股刺眼却令人感到欣慰的炽热,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微红的炽热温暖了克拉苏斯的里里外外,让他想到了童年,那时他正不断学习在天地间成长。克拉苏斯来到这里的一段时间里,当生活的短暂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活灵活现时,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他们来到了炽热的源头——一个巨大的山洞口。泰兰纳斯特里萨在入口处跪下,低下头用低沉的声音念道:“由于您的准许,我的爱,我的生命。”

“永远,”一个细致优雅带着神性的声音回答道,“永远为你。”

克拉苏斯再次感觉到了悸痛,这都是由嫉妒而起的,但他知道这个说话的人曾经深爱他,可现在她爱的,却是这头他骑着的红龙。生命女皇异常的博爱,不单只爱她的配偶,也爱所有的飞龙。事实上,她爱所有世间生灵,但这样的爱并不妨害她消灭那些害群之马。

克拉苏斯故意没有向罗宁提到一件事情。他先前想到,为了避免对时间有进一步的破坏,就得驱除那些不应该在那里的事物。

为了解救正在进一步被歪曲的历史,阿莱克斯塔萨可能不得不杀掉他和人类的法师。

当克拉苏斯和泰兰纳斯特里萨走进去的时候,所有想象中可能会发生在克拉苏斯身上的事情都消失了,因为克拉苏斯看见了一个可以控制他身心的人。

从闪烁的红色龙体身上散发出令人惊奇的炽热辐射,弥漫在每个角落甚至是房间的缝隙里。阿莱克斯塔萨是种族中最具有代表性的龙。她的身体是克拉苏斯跨下巨龙泰兰纳斯特里萨的两倍大小。尽管如此,当魔法师盯着她看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一种固有的温顺性格从庞大的体格下流露出来。生命女皇将一个易碎的龙蛋从她的身体下面,挪到了一个她确认安全的通风处。

她被龙蛋包围着,越来越多。这些蛋是她刚刚产下的,数量非常多。每个蛋都竖着占据同样的一小块空间,和母体相比,显得非常微小。克拉苏斯数了数,一共有三打。其中只有一半数量的龙蛋会被孵化,而这些被孵化的蛋中也只有一半能够生存到成年期。然而这就是龙族繁衍生存的方式,一个艰辛的开始预示着生命未来的荣耀和奇迹。

呈现在眼前的画面是一排排的花卉。可是按理来说,这些植物是无法生存在如此的环境

中,尤其还是在地底下。墙上布满了爬墙虎,而地上则铺满了紫色的夹竹桃。女皇的巢穴被金色的百合花装点起来,而玫瑰和兰花则在休憩的地方排成行。所有的植物都借助着生命女皇的荣耀而旺盛生长。

一股清泉从山洞中流淌而过,母龙口渴的时候一伸手就能喝到。潺潺流水静静地流淌,更加衬出了安静的气氛。

克拉苏斯的坐骑低下了头,这样他就可以轻松地下来。魔法师脚踏洞穴的地面,上前跪了下来,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阿莱克斯塔萨。

“我的女皇。”

但是她却将目光转向了带克拉苏斯来的巨大雄龙:“泰兰纳斯特里萨,可以让我们单独说些话吗?”

红龙安静地退到了洞室之外。生命女皇将目光移到克拉苏斯身上,但是什么都不说。他跪在她的面前,希望她可以认出自己,可是并没有。

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克拉苏斯就开始喘气,说:“我的女皇,我的世界,所有的生灵都不认识我,这可能吗?”

她睁开眼睛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说道:“我知道我的意义,我也知道我自己的感觉,在你把你的故事告诉别人的时候,我已经认真地考虑过对我的意义和我的感觉了。我已经决定必须要做些什么,但是首先,有另外一个人也要参与进来,因为他的意见非常有力。啊,他来了!”

走廊的另外一边出现了一头成年雄龙,体形比泰兰纳斯特里萨略小一些。这头龙移动起来很困难,仿佛每一步都是非常吃力的劳动。他身上的红色鳞片已经开始褪色,露出疲倦的眼神,显得比阿莱克斯塔萨的配偶要老得多,魔法师过了很久才意识到折磨这条龙的并不是年龄,而是某些疾病。

“您,召唤我,我的阿莱克斯塔萨?”

当克拉苏斯听到这虚弱的巨兽说话的时候,他的世界再次被颠倒。他一个趔趄,渐渐退后躲开这条公龙。

生命女皇很快注意到他的反应,尽管她的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这条公龙上:“是我要你来这里的,是的。如果这让你兴师动众感到劳累,请不要怪我。”

“乐意效劳,我愿为您做任何事情,我的爱,我的世界。”

她指了指魔法师,此时他好像被雷电击中一般。“这位是……你叫你自己什么?”

“克……克拉苏斯,我的女皇……克拉苏斯。”他突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这样一个名字。

她口气中带着点调侃:“克拉苏斯?嗯,克拉苏斯,那么——”她再次转向病了的公龙:“这是克拉苏斯,是我最爱的对象之一,我新近的配偶,我非常想对他做些引导。作为我们中的一员,你可能已经听说过他。他的名字是克莱奥斯特拉兹……”

玛法里奥沿着蜿蜒的林间小路骑行,觉得他们已经不可能再追踪到什么。他选择一条遍布砂石的道路,这样坐骑几乎不会留下什么印记,而追踪的人即使跟在后面也很快会误入歧途。当然这样也意味着,要花比平时更多的时间到达会面地点,但玛法里奥决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他始终无法想象当森林之王听到自己的学生做的这些事情后,会作何感想。

快要到会面的地方了,玛法里奥放慢了前行的速度。衣衫褴褛的布洛克斯也放慢了速度。

“我们停下来?”兽人哼哼了一下,看看四周到处都只有树,他问,“这里?”

“差不多,只需要再走几分钟吧,就应该可以看见橡树了。”

距离目标越来越近,暗夜精灵变得更加紧张。每次他都感觉有无数眼睛张望着他们,但四下打量,却只看到沉寂的树木。他那已经被永远改变的生活依然不断地令他震惊。他冒着被月亮守卫注意到的危险——如果他被认出来,他可能不用死,但要遭受最为严重的惩罚。人民将会背离他,即使他活着,别人也会以为他已经永远死了。没有人会和他交流,哪怕是眼神上的。

连泰兰德和伊利丹也不会。

他只有逃离追兵,面对某些被布洛克斯称为地狱兽的东西,才能化解罪行。如果这些地狱兽伤害任何一个追踪的人,玛法里奥将再也无法摆脱他现在的窘境,更加糟糕的是,他将要对这些无辜受害者负责。然而他还能做什么呢?另外一条出路就是把布洛克斯交到月亮守卫那里,甚至是黑鸦堡。

玛法里奥寻找的橡树突然出现在前方,他没时间细想,也没机会细想,此时麻烦正变得越来越大。对于其他人,树木仅仅是树木而已,而对于玛法里奥来说,它们是上古的守卫者,它们比其他人更长时间地侍奉了森林之王塞纳留斯。这棵橡树高大异常,树干粗壮,树皮严重褶皱,它见证了森林中其他树木的成长。它的寿命要比同类树木长久得多,同时也目睹了数千代生物生命的轮回。

它知道玛法里奥正在靠近它,虽然没有风,但树顶的枝叶却哗哗地摇动起来。

这正是树群古老的言语,令暗夜精灵感到自豪的是,森林之王塞纳留斯曾经教过他如何听懂一些古老的言语。

“布洛克斯,我必须要你帮我个忙。”

“哪里的话,我亏欠你那么多,你说吧。”

玛法里奥指着橡树说:“下去看看那棵树。用你的手掌去摸摸眼前那节有褶皱的树干。”

兽人布洛克斯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提这样的请求,但只要是玛法里奥提出来的,他就会立即服从。布洛克斯把缰绳交给暗夜精灵,自己步履沉重地向橡树走去。身为勇士的他,凝视着充满褶皱的树干,然后将一只肉手按在了玛法里奥说的地方。

勇士回头看看他的朋友,用低沉的声音问:“接下来我干什?”

他惊恐地发现他的手陷入了那个褶皱当中,而褶皱突然变成粘糊糊的如同泥巴一样。布洛克斯慌忙中几番拉扯,但玛法里奥很快命令他别动。

“什么也别做!就站在那儿!它正在感知你!你的手会感到有些刺痛,但不会有别的什么!”

他没有向布洛克斯解释,为什么会感到手上刺痛。实际上橡树小小的根须正穿透布洛克斯的肉。橡树正迅速成为布洛克斯的一部分,并借此感知他。植物和动物缠绕绞合在一起。橡树无论过多少个世纪,它将永远记得布洛克斯。

布洛克斯的脖子上的血管,发狂般地悸动。他也愈发地焦虑。出于守信,布洛克斯如同橡树那样,站立在那里,眼睛盯着他已经消失的手。

突然他向后趔趄了一步,吸附他手的地方瞬间放开。布洛克斯很快地弯了弯手,看看手指是不是还能动弹。

“现在这条道路对我们开放了。”玛法里奥大声说道。

和布洛克斯再次翻身上了夜刃豹,由暗夜精灵领路经过了橡树。当玛法里奥经过橡树这个守卫的时候,他感觉到了空气中微妙的变化。如果他们没有被允许进入,那么他和布洛克斯将永远都不能发现这林间的道路。

只有那些经过森林之王塞纳留斯允许的人,才能越过守卫者找到接近他的道路。一路上,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同,变得越发引人注意。清爽的微风让这两个人冷静下来。小鸟蹦蹦跳跳在他们周围的树上歌唱。树木欢快地摇曳着,特意向理解它们的暗夜精灵问候。令人欣慰的感觉扑面而来,玛法里奥觉察到,兽人粗糙的脸上绽露出微笑。

突然一片茂密的森林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布洛克斯朝玛法里奥看了看,玛法里奥示意他们最好现在就从坐骑上下来。他们俩都下来之后,玛法里奥带着兽人沿着一条起先看不见的树间狭径走了过去。在小径上走了几分钟后,他们走进了明亮开阔的区域,里面有柔软的草地和明媚烂漫的鲜花。

这是森林之王的领地。

在沼泽地中有一个被花环围绕的身影,他们把他误认为是塞纳留斯。他坐在花环的中央,不住打量他们两个。他奇怪的眼睛特意看看布洛克斯,似乎完全知道兽人是什么东西。

“你,”他朝绿皮勇士喃喃自语道,“你不该在这里。”

布洛克斯误解了他的话,以为是带有挑衅意味的。“我是和他,巫师一起来的,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玛法里奥还不能确定,这火红头发的陌生人到底属于什么种族。陌生人摇了摇头,朝玛法里奥走来,最后只是犹豫地站在花丛的边上。他好奇地瞥了一眼花丛,脱口而出:“这不是你的时代!你压根不应该在这里!”

他举起手朝暗夜精灵做出了威吓的动作。玛法里奥回想到布洛克斯的用词——“巫师”,他自己迅速准备了一些咒语,他猜想,塞纳留斯的德鲁伊教义总比那些陌生人的魔法更有效些。

突然天空响起雷声,平常的微风骤然变成了狂风。布洛克斯和玛法里奥被风吹得倒退几步。巫师自己差点被风卷走,一股强力将他从花环外围拉开。

“谁在我的领地内撒野?!”塞纳留斯大声说道。

花丛栅栏不远处,狂风卷起了树叶、灰尘和其他的小东西,形成了一个漩涡。这小小的漩涡迅速变大,与此同时那些被卷起的树叶和尘埃被凝固成一个高大的形状。

等风刮停,平静下来的时候,塞纳留斯走上前,看了看玛法里奥和其他人。

“我对你的期待似乎更高一些。”他轻轻地朝暗夜精灵说,“但是这是奇怪的时代。”他看了看布洛克斯,又说:“而且似乎每刻它都变得愈发奇怪。”

兽人挑衅地朝塞纳留斯怒吼了一声,玛法里奥很快让他安静了下来:“这是森林之王,半神半人的塞纳留斯。我曾经说要带你来拜见他,布洛克斯。”

布洛克斯稍微平复了一下,之后就指着戴着头巾的法师问:“那么那个呢?也是个半神半人?”

“这是个难题。”塞纳留斯回答道,“而且你期待的是同一个人的另外一面。”塞纳留斯朝着圈里的身影补充道:“你已经认出这个新来的朋友了吧,罗宁。”

那个身穿长袍的人一言不发。

半神半人失望地摇了摇头:“我无意伤害你,罗宁,但是外头已经有太多的人受到的困扰。你和你失踪的朋友还有这个——”

“布洛克斯。”玛法里奥提醒道。

“他叫布洛克斯。”塞纳留斯修正后说道,“是我以前看到过的另外一种生灵。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我的学生,我猜想你可以告诉我个故事,一个令人比较困扰的故事。”

暗夜精灵点点头,开始讲述他如何营救兽人的故事,过程中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但几乎没有提到泰兰德和伊利丹。

但是塞纳留斯远比他的学生要年长并且聪明,听出了大部分的真相。

“我说你兄弟的命运和你的会截然不同。我相信你们的分野已经出现,你知道吗?”

“我不明白。”

“这个下次再说吧。”塞纳留斯突然走过玛法里奥和布洛克斯身边,走进了丛林中。沼泽地的四周,树的枝头倏忽间开始剧烈摇动。

“时间正是我们现在缺乏的。你最好有所准备,还有你,罗宁朋友。”

“我?”法师问。

“他是谁,老师?”玛法里奥可以明显感觉到树的愤怒。阳光照射下的天空,再次雷电交加。一片阴影投射在塞纳留斯伟大的面容上,这让玛法里奥都为他老师担心。

森林之王展开臂膀,仿佛要拥抱某些别人都看不见的东西:“我们将会受到攻击,甚至连我都没有办法保护你们。”

形单影只的地狱兽,跟随着动物和骑士都无法察觉到的踪迹。它不闻猎物的味道,而是追随某种魔法。如同很多血和肉一样,巫术和魔法提供的能量都是维持生计的东西——和它们种族中的任何一个一样,地狱兽总是对魔法表现出狼吞虎咽的样子。

人类是不会注意橡树守卫的魔法的,但魔鬼会。它急切地抓住了这个不会动弹的猎物,可怕的触须快速地伸了出来,击打着厚实的树干。

橡树尽全力与这个意想不到的敌人展开搏斗。根须在寻找地狱兽的手掌,试图缠绕住它,可是地狱兽躲开了。枝桠纷纷从高处散落下来,无用地敲打着地狱兽厚厚的皮肤。

如此徒劳之时,橡树内发出一种奇特而尖锐的声音,并迅速响到了大多数生灵无法想象的地步。

而地狱兽此时则发出了极大的痛苦声。魔鬼想要用手埋住它的头,可是又不想放开橡树。于是,两个念头相互挣扎……

最终恶魔证明了,它是强者。橡树渐渐耗尽了固有的魔力,慢慢枯萎下去——最后也像月亮守卫一样——成功地尽到几千年来守护路口的责任之后,被杀害了。

地狱兽摇了摇头,用鼻子闻了闻面前的气味。它的触须急切地往前伸展,但恶魔自己还在原地不动。当它吞噬了橡树身上的上古魔力后,自己的身体长高到原来的两倍。

其后,身体的蜕变发生了。一种深邃的黑色光辉完全包裹住了地狱兽。在这里面,地狱兽向着各种方向挣扎扭动,似乎要试图从自己身体里逃脱出来。

在不断地尝试挣扎中,地狱兽的蜕变渐渐成形。一个头,两个头,三个,四个,然后是第五个。每个头都紧张得硬邦邦,一点点拉出来。头出来之后,接着是粗大的脖子,充满肌肉的肩膀,然后是强壮的躯干和四肢。

在丰富的上古魔法的作用下,地狱兽们捆在了一起。这伟大的力量暂时让每个恶魔都变得虚弱,但是几秒钟内,它们又恢复过来。蕴涵了力量和能量的智慧,引导着他们。

地狱兽们作为一个整体,向沼泽地发动进攻。

你是个诚实的仆人,巨大的身影告诉哈维斯,你得到的回报将永无止境,所有你想得到的我都会给你:任何东西……任何人……

暗夜精灵单膝跪在炽热的入口处,人造的假眼眨也不眨一下,回味着神给予他的光荣许诺。他是得宠者的最爱,一旦寻求到门道,就会得到奇迹般的力量。

然而上层精灵越是最终没有做到这点,神就会来得越迟,参事就需要承受更多的挫败。还有另外两个人将和他共同来承担这个挫折。一个就是皇后艾萨拉,她和他一样渴望根除世上所有的不完美,只留下暗夜精灵族——这个遵循乐土规则的优秀种族。她当然不知道,哈维斯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但是参事希望,一旦神告诉她这点的时候,不会出现任何的反抗。

高大的哈卡也感受到深深的挫败感,他太渴望成功了。犬王由两个地狱兽随侍左右,游走在上层精灵的巫师周围,指出他们施念咒语中的种种错误,并在可能的时候,加入自己的法力。

但即使算上那些神秘知识,到现在也只获得了一些小小的成功。现在哈卡和他餋养的部下终于不再孤单地存在于这些暗夜精灵中。现在还有另外的三头带角的红脸巨兽,尽管看起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但哈维斯只能对他们心存敬意。他们可怕地出现在了上层精灵中间,身高都有七尺多。

这些受到神推崇的天界勇士,目标就是不惜代价地去完成命令。每副青铜铠甲都是九尺来高,但又非常薄,这丝毫不影响勇士们使用庞大的方盾和烧红的钉头槌。他们服从参事哈维斯和犬王哈卡的任何命令。

很快他们的数量会变得更多。正当哈维斯向后走时,他看见了门口的闪光。光芒渐渐展开、变大,接着不停盘旋……

一个被哈卡称为有价值战士的恶魔守卫穿过光芒走了进来。当这个新来的战士进来的时候,他弯下腰向犬王和哈维斯低头致敬。

十一

哈卡示意勇士加入他的同伴中去。犬王转向哈维斯向他指了指这先后进来的四个勇士:“神向你兑现他许下的第一个诺言,暗夜精灵之主!去对他们发号施令吧!只要你乐意他们就是你的了!”

哈维斯完全知道怎么对待他们。“既然他们已经成为我的礼物,那么就要好好侍奉女皇!我会让他们成为艾萨拉光荣的守护者!”

犬王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们两个都知道取悦暗夜精灵女皇的价值所在,就像他们知道参事的秘密欲望一样。“你最好自己把这礼物带给女皇,暗夜精灵之主!你走了以后,我还要继续干活,我期待着!”亲自把礼物送给女皇的想法深深吸引了哈维斯,参事朝哈卡鞠了个躬后,打了个响指,然后带着四个巨人般的勇士离开了。这次他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艾萨拉。

他离开以后,犬王没有神色的眼睛,明亮地放起光来,专注地看了看暗夜精灵。

虽然女皇的参事睡得很少,甚至彻底不睡觉,但作为女皇,艾萨拉有自己的权力尽情休息。总之她在各方面都必须是完美的,特别是关乎她美丽的方面。因此,暗夜精灵们通常白天都睡觉,避免被粗糙而炽热的日光伤害。

所以艾萨拉对轻手轻脚进来的侍从,也没什么好气。侍从迅速在女皇的房间内双膝跪地,年轻的女皇从床上下来,在薄帐的后面若隐若现。

一只无力的手发出微弱的光,示意侍从说话。“主人,请原谅在下,但是参事大人要告诉您件事情,他说他带来一些您有兴趣的东西。”

艾萨拉想象不出什么东西,可以让她如此有兴趣,甚至马上就要离开床榻,就算是对参事本人她也没这个兴趣。银色的头发披在枕头上,她抿抿嘴,考虑是否要让哈维斯进来。

“让他在外头等五分钟,”她气呼呼地说道,但已经优雅地站立起来。女皇深知哈维斯的品味,也知道如何好好地利用他的这些品味。参事可能认为他已经驾驭了他的主子,可是作为女性,她可以驾驭任何男人。“让他进来。”她让侍从还没来得及询问她就下令道。她眯起眼睛远望,然后优雅地伸展自己的身体,她已经开始计划怎样和参事会面。

年轻的侍从慌张地出来了,那个时候哈维斯已经在外头等了好几分钟。她低着头,这样可以隐藏起所有的表情。她带领参事穿过厚重的精致雕花橡木门,前往女皇的房间。

他极少有机会,能够在她最私人的圣殿内见到她。哈维斯知道她期待些什么。艾萨拉显得完美而充满诱惑力,但她显得全然不在乎她这一切。这是她玩得很好的把戏,但是他有备而来,他觉得能够驾驭她。

准备充分后,暗夜精灵女皇躺下来,一个手臂枕在脑后,两个穿丝绸衣衫的侍从跪在她的边上。银色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翡翠酒瓶,女皇触手可及,酒瓶里装得半满,显得她很慷慨。

“我亲爱的参事,”她用气声说,“这个时候你要见我,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吧。”窈窕而闪烁的轮廓让她显得精致。“因此,我也将调整到最好的状态来见你。”他心头一紧,上前单膝跪下。哈维斯盯着白色大理石地板回答道:“万光之源,人民珍爱的心,感激您给我这次机会。很斗胆打搅了您,但我为您带来了一份非常有趣的礼物,这礼物真正值得您——暗夜精灵女皇,全世界之女皇所有。我可否召唤他们上来?”他瞥了瞥她,发现这话引起了她的注意。眼睛透过面纱表露出不断增强的好奇心和渴望。艾萨拉坐到了床上,她的躯干紧张异常。

“你吊起了我的胃口,我亲爱的哈维斯。我准许你把礼物呈上来。”

参事站起来转身向着门口打了个响指。

室外一阵急促的喘气,两个侍冲了进来保护他们的女皇。艾萨拉坐直起来,皱了皱眉,床单也差不多滑了下来。

四个可怖的勇士并肩列队走进了女皇的圣所,因为太高了,所以只能矮身走路,以免头上的角把房顶划坏。他们进来以后一字排开,盾牌放在全副武装的身前,还高举钉头槌来敬礼。

艾萨拉完全出了神,向前探身:“他们是什么?”

“他们是您的,我的女皇!保护您的生命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他们存在的唯一理由!看,我的主人,这是您的新守卫!”

他看见自己成功地取悦了她。也许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天界勇士被神送来,但这四个是头一批,而且都是为女皇送来的。这才是关键。

“太妙了,”她低声道,同时对一个侍从伸出了手臂。一个年轻女子迅速抓住了她的法衣。其他侍从则排成了一堵人墙,遮蔽住哈维斯和四个恶魔守卫的视线,不让他们看到女皇的头部。“非常合适,你的礼物我乐意接受。”

“看到您高兴,我也非常高兴。”

侍从们向后退去。女皇艾萨拉身着半透明霞彩法衣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缓步走下来看了看每个高大的勇士,法衣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拖了一大圈。至于这些勇士,他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雕塑一样。

“还有更多么?”

“将来,终究会有的。”

她皱了皱眉头:“这么长时间只有这几个?如果我们一次只弄了这些个,神会作何感想?”

“我们已经尽力从井中拉来这些。我的女皇啊,已经出现很多的反抗言论了,这真出人意料。”

艾萨拉就像刚接触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手指轻轻地触摸一个守卫的青铜铠甲,发出了咝咝声。女皇随后收回了手指,完美的脸上露出了奇怪又高兴的表情。“那么,为什么不能避免永恒之井受到外界的干扰呢?这样可以让你以后的事情好办得多。”

哈维斯张开嘴想要解释,上层精灵的分歧导致不可以这样,但他发现没有什么好的答案可以说。理论上,艾萨拉的建议作用很大。

“您确实是个女皇。”他最后评价道。她金色的眼睛盯着他的目光:“当然,我是,我亲爱的参事。曾经只有,将来也只有……一个艾萨拉。”

他默然地点点头。

她大步走回了床榻,优雅地坐在床沿。

“还有别的事情吗?”

“暂时没有了,我的女皇。”

“那么我想你大概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

哈维斯朝他的主子鞠躬低头行礼后,退出了房间。他没有对她主子般的口气和态度感到不悦,甚至没有对她表露出来的征服态度有一点恼怒。

避免永恒之井受到外界的干扰。

是可以这样做。如果不是让上层精灵做这事情,那么就让哈卡给一个好的指导。犬王是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由于永恒之井的利用被限制在宫殿里,所以上层精灵从井中得到的力量要容易操纵得多,也更容易转换。

切断永恒之井的严酷行为即使是微小的,也将会削弱余下的子民的力量。

“他一定是我们中的一员,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了解这件事情。”

克拉苏斯现在相信这也许是有史以来说过的最反讽的话,但是这话毕竟是克莱奥斯特拉兹——阿莱克斯塔萨最新的配偶说出来的。

也是克拉苏斯较为年轻的自己说的。

克莱奥斯特拉兹没有认清他自身,至少没有意识到。而事实上,阿莱克斯塔萨没有告知他新来的人的真实身份,产生了很多问题。

有一个问题可能牵涉到别的公龙的现状。然而克拉苏斯的记忆确实存在很多的空白,他怀疑自己已经忘记了以前身体上也忍受着这样的病痛。克莱奥斯特拉兹看上去老多了,远比实际年龄要虚弱。克莱奥斯特拉兹看上去甚至要比几个世纪前的长者泰兰还要老。

“关于他还有什么别的想说吗?”阿莱克斯塔萨看着她的伴侣。

龙斜眼了看克拉苏斯。“事实上……他看上去更老,非常老。”克莱奥斯特拉兹歪着头,“在他的眼里有些东西。”

“有什么?”

公龙往后退缩:“宽恕我,我的脑袋已经出了问题。我在您这里,是毫无意义的!我应该回去。”

但是她是不会让他走的:“看看他,我的伴侣。这是我问你的最后一件事情,就你知道这么一点点东西,你会相信吗?”

“是的,我相信,阿莱克斯塔萨。”

突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克拉苏斯身上。当龙继续谈论他的时候,他开始感到强壮有力起来,比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要强壮有力。虽然并没有达到他应该有的强壮程度,但至少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了。

但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这样。他同样注意到,尽管言语相悖,那个较年轻的自己也开始变得更加适应了。克莱奥斯特拉兹鳞片上恢复了些颜色,而移动也比之前要轻松一些。说话也不再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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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克斯塔萨用点头回应她配偶的反应,然后说道:“所以我愿意听听你的回答,这样可以更多了解你的感受。”

“你对我有更多的期望吗?我的身体感觉好多了,和你在一起,做你的助手,让我深受鼓舞。”

克拉苏斯再熟悉不过的笑容优雅地浮现在女皇爬虫般的脸上。“你永远是个诗人,我亲爱的克莱奥斯特拉兹!是的,我对你的期许要更多一些。我知道这会很难,但是当我把这个人带到其他龙面前的时候,我要你必须也在场。”

她确实让双重灵魂的克拉苏斯感到震惊而困惑。年轻的那个肉身先发话了,以回应年老的肉身的惊奇:“你要召集五大巨龙?为了这个人?可是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说了一个他们要听的故事,现在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你,然后你可以再做个选择考虑是否相信他。”

那个比较年轻的自己终将会知道真相。对于另一个自己震惊的反应,克拉苏斯已经做好准备。

当初他讲述的令罗宁震惊的故事——这个故事不但透露了部分真相而且也正泄露了他的身份,现在女皇会说得几乎一模一样。她说出了崩溃和其他别的克拉苏斯已经告诉守护的内容,但是关于魔法师的真正身份,阿莱克斯塔萨什么都没有说。面对她的配偶,她说克拉苏斯不过是又一条红色的飞龙而已,一个心智已经被强大的力量撕裂的红色飞龙。

克拉苏斯没有尝试去泄露自己,这是阿莱克斯塔萨——他的生命,他的爱。对她来说,他可能也就是个幕僚,但是她还是运用了自己的智慧。如果她觉得他年轻的自己应该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他又不同意谁呢?

“这传说真令人吃惊,”克莱奥斯特拉兹低语道,他的声音和外貌都比原来好多了。“我想除了从你的口中,也许我很难相信从其他嘴里说出来的事情,我的女皇。”

“那么你对他也没那么信任了?”

年轻的自己的眼睛和年长的目光交会。即便克莱奥斯特拉兹没有认出他自己来,他也必须要认出他们同族的精神。“不……不,我的信任从未减退过。如果您认为他应该被带到众人面前,我一定同意。”

“那么你会和我一起飞翔吗?”

“可是我不是五条巨龙中的一个,我只是我。”

生命女皇轻轻地笑了,一种乐音从她身上发出来:“你这样就已经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一样有价值了。”

克莱奥斯特拉兹显然是受宠若惊了:“如果我真的像我现在感觉的这样强壮,我非常乐意在您身边飞翔,站在别的龙面前。”

“谢谢你,我问完了。”她向前倚靠,轻轻用鼻子摩挲他的头。

克拉苏斯感觉了奇怪的妒忌。他在这里,看着他自己与他的配偶亲密无间,但是这个“他”还不是他。在这个特别的时刻,他希望自己此刻能和克莱奥斯特拉兹换一下位置,之后他可以再换回来做他真正的自己。

他朝阿莱克斯塔萨最后瞥了一眼,随后就离开了她的房间。当克莱奥斯特拉兹走出走廊的时候,魔法师突然感到头一轻,虚弱得不行,摇摇欲坠。

行将跌倒时,一条宽大有鳞片的东西柔和地包裹住了他——阿莱克斯塔萨亲自用尾巴救了他。

“两个部分合而为一,至少暂时是这样。”

“我不——”他的脑袋感到晕眩。

“在他面前你是不是就好些了?”

“是——是的。”

“此刻,我若是诺兹多姆,就会对此了解更多。我想……我想在这个领地里,没有生灵可以与他共存。我相信你和他,合而为一,排遣掉生命的压力。当你们互相远离,你只是一般的生命,但当你们非常接近,就像以前那样,耗尽生命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你们相互扶持。”

克拉苏斯安全地坐定下来,身体也恢复一些,他开始重新考虑她的话。“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要求他和你同行。”

“你的故事必须要说出来,如果他可以靠近你,你的故事还是说出来为好。而至于你那个没有说出来的问题——为什么我不把真相告诉给他——是因为必须去做的那些拯救工作。”

说到后来她的语调变得严峻起来,也证实了克拉苏斯的怀疑。“你认为可能我们中的一个会被移出这个时间阶段,即使那意味着死亡。”

巨龙勉强地点点头:“我担心如此,我的爱。”

“我接受选择,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那么还有一件事情在我去见其他巨龙之前需要讨论,那就是我要怎么对待和你一起来的人。”

虽然克拉苏斯内心要求罗宁原谅他,但是他并没有犹豫要不要答复她:“如果这件事情一定要做,那么他的命运将会和我相同。他也有他在乎的事情,他会为他们贡献生命。”

生命女皇点点头:“就像事情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我相信你的建议;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我还是相信你。假如其他巨龙决定如此,那么他也将被移除。”女皇的表情开始变得柔和。“我知道自己将永远为此所心伤。”

“不要过分责难自己了,我的女皇,我的心。”

“我必须要联络众巨龙。你最好还是在这里等我。在这儿你不至于太过疲倦虚弱。”

“我很荣幸,我的女皇。”

“荣幸?你是我的丈夫,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用尾巴带领他来到一个小溪边上的巢穴附近。克拉苏斯在一个天然的洼地里安顿了下来,那洼地就像是他的一把巨大座椅。

当女皇走到走道这边时,停了下来,略带自责地说,“我希望你在这些龙蛋中感到比较舒服。”

“我会小心什么都不碰的。”克拉苏斯明白任何一枚龙蛋的价值。

“我知道你会小心的,我的爱人,更何况它们也是你的。”

她留给他一片沉默。当红色的巨大身影消失的时候,克拉苏斯把这些龙蛋仔细打量了一番。身为她的配偶,他和她生下了这些蛋。许多他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带着荣耀加入到龙族中。

他用拳头猛击石头,也不管这愚蠢举动带给自己的痛楚。他将他知道的都告诉了阿莱克斯塔萨,但他还隐瞒了几件重要的事情。十万火急的就是燃烧军团的到来。克拉苏斯担心,女皇纵然很聪明,但是她会尝试去玩弄历史,而这可能将导致更大的可怕灾难。

但是,更糟糕的是,克拉苏斯已经不能告诉她,他们龙族的未来——只有很少部分可以生还,大部分的这些雏仔在还没有长大之前就已经被毁灭。

女皇自己将会沦为奴隶,而她的孩子则成为种族战争的牺牲品。

十二

地狱兽在有魔法的森林中驰骋。当魔法的气息越来越重的时候,他们的吸盘也越伸越高。饥饿和任务驱使着它们,令它们发出阵阵咆哮,似乎在发泄它们的急切。

但是当地狱兽中的一个试图跨越倒在地上的树干时,另外一棵树的枝干弯下来缠住了它的腿。另外一个地狱兽在行进中,发现爪子突然陷入了泥泞的土地中。第三个地狱兽被一棵正在发芽的荆棘灌木撞到,剃刀般锋利的尖刺,插入了恶魔硬邦邦的肉里,弄得它痛苦不已。

森林恢复了生气,开始保护自己和它的主人。这五个巨大的怪物开始步履蹒跚,但是它们没有放弃。巨爪撕开缠住它们的树枝,把树枝从树干上扯下来。另外一个地狱兽在同伴快要陷进去的时候,把它拖回到硬地上。饥饿和愤怒使得被荆棘尖伤的地狱兽拼命躲避,但这样反而会让它们处处流血。

猎犬不会拒绝它们的猎物……

“老师!他是什么?”

半神半人塞纳留斯看了看他的学生,他炽热的眼神中没有什么责怪:“你说的那些猎犬……他们跟着你来到了这里。”

“跟着来了?不可能啊!那里只剩下一头了,而且他还——”

布洛克斯插嘴说,他的低沉喉音让人不舒服:“这些地狱兽,它们是黑暗魔法。我看到,只要它们吸食了足够的魔法,就可以从一个变成很多个。”

“一个好朋友,也是称职的护卫。”塞纳留斯说道,再次注意到眼前这片茂密的森林,“他拥有更古老更有力的魔法,这只会让他更容易受到邪恶的影响。”

兽人点点头说:“现在那一个变成了很多个。”他本能地摸了摸背后,但是他心爱的战斧并不在那里。“我连武器都没有了。”

“马上你就会有装备的,快找根和战斧差不多长的树枝。玛法里奥,跟我来。”

布洛克斯迅速依命令照做。他给了塞纳留斯和玛法里奥一支粗大的树干,然后塞纳留斯让他把树干放在玛法里奥的面前。

“在它面前跪下,我的学生,你也跪下,勇士。玛法里奥,把你的手放在这树干上面,然后布洛克斯的手掌放在你的上面。”当他们这样做了以后,森林之王命令道:“现在,勇士,脑子里什么都别想,就想着你的武器。只想着武器!时间是关键问题。玛法里奥,你必须要放开你的心灵,让他的思想流入你的心灵中。到时候我会给你进一步的指导。”

暗夜精灵照着他说的去做了。他按照老师早先教他的那样,清空了思想,然后和兽人建立起一种联系。立即一股强大的力量进入了他的心灵。玛法里奥一开始要拒斥这种力量,但是转而他变得镇静。他接受了布洛克斯的思想并且让他想要的武器逐渐成形。

你看见武器了,我的学生?塞纳留斯的声音传来,你能感觉到它吗,它的外观和线条?

玛法里奥的确感觉到了。他还感觉到了兽人和武器的关系,它不尽然是一个简单的工具,还是勇士的一种真实延伸。

把你的手放在木头上,把画面留在你的脑海里。随着你自然想到的,将它转化为你想要的形状。

暗夜精灵的手指开始在树干上游走,布洛克斯的手则放在他的上面。顿时,木头变得柔软起来,然后改变形状。

在他的引导下,一柄带有刀锋的斧头出现了,完全由橡木构成。看着斧头,玛法里奥满意极了。能创造出这样一把实实在在的斧头,而且跟他当初被追捕时遗失的那把几乎一样,实在是太棒了。

玛法里奥一阵紧张,但应该只有兽人才会紧张的,他应该不会。于是很快把这种情绪推了回去。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最后那一点——弯曲的刀柄和锐利的刀锋。

任务已经完成了,塞纳留斯插话道,回到我身边吧。

暗夜精灵和兽人相互分开。他们凝视着彼此的眼睛,就一小会儿。玛法里奥很想知道,布洛克斯是否已经体验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但是这绿皮肤生灵却似乎没什么反应。

他们两个之间放着一件光滑锃亮的再造物,这是布洛克斯渴望要的。可玛法里奥怀疑这样的武器,是否经得起击打。

森林之王伸长了手,突然斧子在他们之间横了过来。塞纳留斯用他金色的眼睛仔细研究了这武器。

“让它永远保护它的主人。让它永远为生命和正义而战。让它帮助主人变得强壮,反之,也让主人使它变强。”

他说话的时候,斧子周围被一层蓝色光芒所围绕。这蓝光植入了橡木,为玛法里奥的创造增添了光辉。

半神半人的塞纳留斯将斧子交给了兽人:“它是你的了,将会好好为你效劳。”

兽人两眼瞪大,拿着这礼物来回摆弄,试试它的质量。“平衡性,很完美!手感,就像我臂膀的一部分!但是它会碎——”

“不。”森林之王打断了他说,“它是玛法里奥的杰作,刚刚还受到了我的祈福。你会发现,它比任何一般的斧子都要坚固。这点你可以相信我。”

至于暗夜精灵,他碰都没有碰一下斧子,因为他不想要这样的东西。尽管地狱兽并不害怕什么魔法和法术,但他仍然相信只要掌握了咒语,要比这样一件武器强得多。他已经想好了,怎样好好利用他的天赋,而不是浪费它们。

于是,这三人准备好了迎战来敌。

最近的那些噩梦总是萦绕着罗宁,现在还在他的肉体里作怪。地狱兽——燃烧军团的先锋队已经来到人类的居所。那些带角的炽热魔鬼难道还会远吗?

克拉苏斯已经将恐惧传染给了红发法师。他不知道一旦和过去互动起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正如他们知道的,那些看似可能的胜利,将会导致什么样的将来。出于对生命和所爱的人保护的考虑,罗宁最好什么都不做。

但是当第一个地狱兽冲进沼泽的时候,这种高尚的想法立即就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了。

半神半人的塞纳留斯前去迎战地狱兽的时候,空中雷电交加。他的跺脚声撼动了大地甚至还使地面轻微开裂。他将手合在一起,发出了闪亮的光。

两手之间,他在前排的恶魔面前释放出一个小太阳一样的东西。也许半神半人只是试试敌手,或者低估了它们的恢复力,地狱兽将它的触须伸向前来,和塞纳留斯的咒符纠缠在一起,瞬间就吸食了他的魔法。

地狱兽犹豫了一下,发光……原来只有一个地方,突然变成了两个。

它们朝塞纳留斯一跃而上,用爪子抓他,试图想耗尽他的魔力。塞纳留斯用手抓住了一个地狱兽,而它则疯狂地挣扎着,拼命撕咬着塞纳留斯的手臂。但是另外一只地狱兽夹紧了肩膀,触须探向塞纳留斯的身体。他们三个一边疯狂打斗,一边后退。

他们从来没这么做过!罗宁自己没有遇到过地狱兽,但是他学习研究过他们的尸体,还收集了很多关于他们的信息。他曾经听说过关于猎犬自我繁殖的古怪传说,而且这种地狱兽的自我繁殖只有在被施以魔法后,过程才会变得困难且缓慢下来。它一定是半神半人和森林自己使用的古老魔法……它的法力异常强大,地狱兽反倒借此变得更加可怕……

罗宁开始发抖,他知道魔法过去总是他最好的工具。的确,他可以持械战斗,可现在却没有武器,塞纳留斯现在也未必能给他一样武器。另外,要对付这些人,他的剑术是远远不行的。罗宁需要一种魔法。

当塞纳留斯带克拉苏斯和罗宁来到他的领地的时候,罗宁曾发现自己不能施念任何咒语。森林之王在罗宁的心灵上施了魔法,从而约束了两个“客人”的力量。然而当塞纳留斯意识到危险正朝他们三人靠近的时候,罗宁感觉到魔法被解除了。半神半人无意伤害法师,他这么做,无外乎是出于对他的森林和自己领地的关心。

尽管没有照着克拉苏斯的推荐去做,罗宁还是想知道,当他重新获得力量的时候,会得到多少好处。当然恶魔总会对他的魔法垂涎三尺,就像他们对待很多法师的魔法一样,在抵御燃烧军团的未来之战中,很多法师的魔法都被吸食得一干二净。

地狱兽们向罗宁逼近,越来越近。罗宁手中握紧拳头,而口中也准备好了咒语。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塞纳留斯碰到两个成对的地狱兽,另外两个则向布洛克斯冲去。布洛克斯朝着这两个家伙大喝一声,令其中的一个微微一颤。兽人利用了这一瞬间的犹豫,拼命地掐住对手。

那把有魔法的斧子深插在地狱兽的前爪,切断了三根地狱兽的脚指头,有如切割空气一样轻松。污秽的绿血从地狱兽的身上溅出,流在了草地上,像酸一样腐蚀了刀锋。

受伤的地狱兽发出一声惨叫摔倒在一边,但它的同伙却继续冲击,撞向兽人。布洛克斯极力要站立起来,想靠斧头柄来突出重围。他将斧子狠狠劈入了跳上前来的巨兽的胸膛。

地狱兽开始大喘气,可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来。它压在布洛克斯身上,庞大的身体差点把布洛克斯压碎。

暗夜精灵那方面,地狱兽正急切地用触须来靠近他。玛法里奥集中精力,努力地按照塞纳留斯的想法去思考。塞纳留斯曾经教他把自然看成武器和同伴。

玛法里奥在内心重新唤起了半神半人的到来,生成了一股旋风迅速将巨大的地狱兽包围。地狱兽强有力的触须拼命摇摆着,寻找着魔法。但是玛法里奥的咒语和风力融合在了一起,所以地狱兽几乎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吸食的法力。

暗夜精灵右手一挥,向周围的树木索要多余的树叶。他只要最强壮的树叶,但是一定要多,也要快。

这些身为守护的树木倾其所有,高耸的树冠上落下数以百计的树叶。玛法里奥不断把新掉下来的树叶引进那阵旋风。

在这旋风里,地狱兽被向前推,不情愿地远离它的猎物。玛法里奥步步为营,始终把恶魔困在旋风的中心。

树叶不断注入旋风当中,旋转得越来越快,而且数量也越来越多。起先地狱兽没有在意这些树叶,因为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可是当一片锋利的树叶边缘切开了它的鼻子之后,血流了出来。

被激怒的恶魔使劲地击打着冒犯它的树叶,不料它的手掌、腿上、躯干上也陆续出现了很多伤口。这旋风现在又加强了百倍,呼啸着的树叶的边缘就像是锋利的刀刃,每到一处就将恶魔切开一个口子。绿色的泥状汁液从恶魔的身上溢出来,浸湿了皮毛甚至模糊了它们的视线。

塞纳留斯和攻击他的野兽继续厮打。恶魔的鬼哭狼嚎正好和森林之王的撼人吼声相互映衬。他抓住了地狱兽自己送上门来的前足,轻巧地扭断了他的骨头。恶魔狂叫,触须也疼痛不已,松了下来,在那里胡乱摆动。

威胁暂时解除了,塞纳留斯把注意力集中在另外一个地狱兽上。他的脸上显出一种奇怪的暗色,眼里含着愤怒。突然,出现了一道光芒把恶魔笼罩起来。贪婪的地狱兽把触须又伸向了那光芒,急切地吸食起来。

但是他吸食的不是一个巫师的魔法。现在一个有着可怕的蓝色光环环绕着塞纳留斯,他加快了进攻的节奏,开始输出魔法,地狱兽渴望的魔法——但是,速度非常快,快到地狱兽没有办法完全吸食。

地狱兽渐渐被填饱,很快就像一个充满水的布袋一样。似乎要裂开来了,它已经不能控制吸食进去的能量了。

地狱兽爆炸了。沼泽地上,到处都是如雨点般散落下来的恶臭肉块。

到现在为止,罗宁算是幸运的,还没有地狱兽来找他麻烦。他还待在沼泽地的中间,他希望这神圈的力量可以让他不用考虑,是否要运用自己的能力。

罗宁看到布洛克斯和地狱兽鏖战,兽人快要被压碎了。尽管他的对手有两个,这个经验丰富的勇士还在尽力打斗。但是,当他继续观察布洛克斯,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了这人类法师的脑海里。如果他和克拉苏斯没有办法再回到他们的时代中去,那么打斗的双方最好都被杀掉,越快越好。这样才不会让历史有进一步的变化。不能指望兽人,因为他也同样被抛入了这个时代。当他看着布洛克斯的背影时,罗宁开始盘算另外一种咒语。在打斗之中的人,是没有办法注意别人的,对其他危险的警戒也会降低。克拉苏斯一定会说,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不但是恶魔,布洛克斯也是对于存在事物的一种威胁。

但是他的手颤抖了,脑海中成形的咒语也退了回去,罗宁觉得惭愧。布洛克斯的族群已经成为了有价值的盟友。兽人现在不但为自己战斗,也为其他人战斗,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法师。克拉苏斯说的每句话都催促着罗宁赶快动手,但是他越是看着兽人和暗夜

十三

精灵——他们也将成为人类的盟友——并肩作战,他就越为自己一时的疯狂而感到羞愧。那些正在盘算的想法,就好像是他那个时代燃烧军团犯下的暴行一样可怕。

但是罗宁不能再继续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了……

“对不起,克拉苏斯。”他喃喃自语道,并重新唤起一个咒语。“我真的很抱歉。”

法师深呼吸了一下,注视着眼下正和兽人打斗的地狱兽。他回想起一种咒语,曾经帮他来抵御亡灵天灾和其他燃烧军团的畜生。必须要让地狱兽没有时间吸食他咒语的力量。

在他右侧很远的地方,塞纳留斯已经开始围剿残敌。恶魔的一条前肢无法动弹,所以坚持不了多久了。塞纳留斯铆足了劲,弯腰将这畜生举过头顶,伴随着一声巨吼,将它高高扔进了遥远的森林之中。

罗宁念起咒语。

他希望在地狱兽中间降下一阵疾风,给它们一个下马威,然后让布洛克斯接着收拾他们。然而,最后达到的效果,远远超过了罗宁的预期。

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引得空气强烈地旋转,并形成飓风向目标冲去。飓风一边旋转一边扩散开来,转眼间就覆盖了整个区域。

在穿过布洛克斯和暗夜精灵时,他们几乎没有感觉;而对于三个野蛮的地狱兽来说,飓风里则充满了罗宁释放出来的愤怒。地狱兽根本没时间作反应,也没时间让贪婪的触须起作用。它们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飓风刮过,地狱兽化作了灰烬。咒语征服了地狱兽,当它们被消灭的时候,一些灰尘颗粒从每个地狱兽身上消散开去。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怪物,发出了短暂的一声吼叫,就被送下了地狱。

沼泽地再次充满了静谧。

布洛克斯丢下了斧子。当看到这情形,他简直难以置信,嘴张得老大。玛法里奥盯着自己的手看,不知怎么会这样。他转而看着塞纳留斯,想着半神半人内心的答案。

罗宁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想来说服自己。他不但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而且这是他自己的作为。法师后来才回想起和穿着铠甲的暗夜精灵的争斗,在争斗中,克拉苏斯受干扰能力很差,而罗宁却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方式成功了。

但是当巨大的痛苦从他的背部袭来时,任何的快乐都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撕了开来,仿佛灵魂被吸干了一样。

吸干?尽管罗宁要面对可怕的严酷考验,他还是很快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另一只地狱兽趁他不注意,从后面悄然来到,寻找一个可以攻击的魔法源。

罗宁想起了那些巫师是怎样被恶魔捉住的。他也想起了那些可怕的人皮,当时被带回达拉然城调查。

他将要成为另外一个——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反抗一下。凭借他的力量,肯定能摆脱这只寄生畜生!

逃跑——成为了他痛苦虚弱意志中的唯一念头;逃跑——罗宁只想要寻求摆脱痛苦的方法,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苦恼间,他隐约听见了兽人和暗夜精灵的声音,他害怕撞见他们。地狱兽凭借着从他那里吸食的魔法,将会变得更加强大。

逃跑——罗宁唯一要寻求的就是逃跑,逃往任何地方……

之后,痛苦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却令人松弛的麻木,像火一样在全身蔓延开来。罗宁感激地接受了这令人吃惊的变化,让这麻木持续下去并完全将他包围……

完全把他吞没。

泰兰德不止一次地穿越巨大神殿中的安静走廊——经过无数房间和公众祈祷的地方,将头探入主入口的一扇窗户中。尽管太阳几乎要灼瞎她的眼睛,但她仍然迫使自己搜寻空荡的广场以外的地方,寻找可能错过的东西。

没看多久,她就听到金属声,守卫就要来了。另外一个暗夜精灵认出她以后,严厉的表情就变得柔和了。

“你又来了!泰兰德祭司,你应该待在自己的地方,再睡一会。你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而现在你又让自己置身于冒险之中。你的朋友将会没事的。我可以肯定。”

守卫说的朋友指的是伊利丹。泰兰德也为他担忧,但是真正让这位女祭司担心的是,伊利丹真的回来的时候,是捆着他的哥哥还有兽人一起回来的。她想,伊利丹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孪生哥哥的。但假如拉芬克雷斯特真的把他们两个一起捉拿,伊利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怎么做也是无济于事。我确实感到非常不安,守卫妹妹。请原谅我。”

守卫怜悯地微笑着说:“我希望他能够明了,你对他是如此关切。你做选择的时日正在临近,是吗?”

这些话比泰兰德自己说出来的更加令人困扰。自从他们三个救了布洛克斯以后,她的想法和反应已经很明显地表现出偏好了。但是她自己还是不能相信,不!她只是关心儿时的朋友罢了。

那只能是……

那里传来了粗糙的金属撞击声和夜行坐骑的嘘声。泰兰德立即撇下了发呆的守卫,朝月神殿外的台阶走去。

拉芬克雷斯特一行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广场上。身着斗篷的拉芬克雷斯特显得非常轻松自

在,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高兴。但是他手下的许多士兵却表情凝重,时不时地面面相觑,好像有什么可怕的秘密。

不管玛法里奥还是布洛克斯,都看不见在哪里。

很多士兵远远地躲在拉芬克雷斯特身后,而伊利丹正骄傲地骑着坐骑,看上去是这些人当中最得意的一个。如果这种满足和愉悦是因为没让自己的孪生兄弟被抓,那么泰兰德当然是会理解他的。

泰兰德不知不觉已经走下了台阶,走到了路上。她的出现吸引了拉芬克雷斯特的注意。他向她亲切地微笑,还指了指伊利丹。胡子拉碴的指挥官跟伊利丹轻声耳语了几句,然后举起了他的手。

他的部下都停止了前进。伊利丹和拉芬克雷斯特骑着夜刃豹朝她过来。

“好吧,你真是月亮之母最可爱忠实的仆人!”指挥官大声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还是在这里等我们回来,这是多么有意思啊!”他看了一眼伊利丹,表情有些尴尬:“的确非常有意思,你觉得呢?”

“是的,我的阁下。”

“我们必须要朝黑鸦堡进发,但是我想,我还是能为你们两个留下一些宝贵的时间,呃?”

拉芬克雷斯特转身回到队列当中,泰兰德的脸热了。伊利丹快速地下了坐骑,走到她那里,将她的手抓在自己的手中。

“他们很安全,泰兰德。拉芬克雷斯特已经将我招至麾下,因为我们和一只可怕的畜生开战,我保护了他!并用自己的力量消灭了那畜生!”

“玛法里奥逃脱了?你能肯定?”

“当然,当然。”他兴奋地回答她,但是回避了有关他兄弟的其他问题,“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你能明白吗?月亮守卫都忽略了我,但是我消灭了一头怪物,曾经杀害过三个月亮守卫,其中还包括一个高级巫师。”

她想要听到的是关于玛法里奥和兽人的消息,但是伊利丹很明显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好运当中。泰兰德感到高兴,看着他努力地为了实现自己的荣耀和未来而忙碌,这是其他人之前就预料到的。“我是如此地为你感到高兴。我担心你不喜欢塞纳留斯的教学节奏。但是如果你能够在拉芬克雷斯特的部下不能做到的情况下,保护好他,那么——”

“你不明白!我不再使用那些缓慢而讨厌的咒语了,就是那些老师一遍一遍教、玛法里奥还很喜欢的咒语。我现在使用优良而传统的暗夜精灵巫术,即使白天也是如此!真是令人兴奋啊!”

他快速放弃了德鲁伊方法,泰兰德并没有感到非常吃惊。一方面,她为他能在如此纷乱的时候,找回自我而感到高兴;另外一方面,这也是孪生兄弟走向不同境地的一个标志。对于玛法里奥的担忧,已经让她过度操心。

伊利丹身后,拉芬克雷斯特有礼貌地清了清他的喉咙。

玛法里奥的兄弟开始变得更加富有生气:“我要走了,泰兰德!我要去黑鸦堡,然后组织一支更大的军队,带回死去的野兽和其他尸体!”

“尸体?”

这突然让她想到,有些月亮守卫已经因为一个怪物而死。但是她现在意识到只有拉芬克雷斯特的军队回来。那些跟在玛法里奥之后的巫师已经被赶尽杀绝。想到这里泰兰德不禁发颤——尤其想到玛法里奥也去了那里。

“那些生灵几乎要消灭每个追踪他们的士兵,泰兰德,你明白吗?”伊利丹的嗓音几乎变得愉快起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她脸上蔓延开来的沮丧。“巫师迅速被消灭,对其余人一点帮助也没有。所有的战士都被动员起来,但是有两个地狱兽阻止了他们,我只用了两句简单的咒语就消灭了其中的一个。”他的胸口起伏着。“而且都是些吸食魔法的怪物。”

拉芬克雷斯特再次在身后咳嗽了一声。伊利丹快速地拉过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放开泰兰德,翻身上了坐骑。

“我想要为你做些什么,让你感到我的价值。”伊利丹突然低语道,“而且,很快就会的。”

说完,他掉转头,向黑鸦堡方向行进。拉芬克雷斯特在他的背后,朋友般地拍了两下,然后看了看泰兰德,朝她点点头,还眨了下眼睛。

泰兰德完全沉浸在刚刚听到的内容中,呆呆地看着这对人马掉头前往黑鸦堡。伊利丹从广场消失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金色的眼睛专注地望着她。泰兰德能够读懂他眼中充满的渴望。

她迅速提起长裙,奔回神殿之中。那个早先跟她说话的守卫又遇到了她。

“原谅我,祭司!我还是忍不住想听听他说了些什么。我为那些无故逝去的生命感到难过,也希望你的朋友有美好的未来!要让伊利丹为他效劳,拉芬克雷斯特一定非常器重他。说实在的,很难找到更好的军队了,呃?”

“不,不,我想不是这样。”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话听起来多少有些奇怪的时候,她迅速补充说,“原谅我,不巧我真的很累。我想我该回去睡觉。”

“我可以理解,祭司。至少在梦里你会是快乐的。”但是,当泰兰德赶回房间时,她知道自己的梦是决不会快乐的。的确,她为玛法里奥和布洛克斯成功的逃脱感到高兴。而且现在没人察觉整件事跟玛法里奥有什么关系。泰兰德同样也为伊利丹找到自己的价值感到高兴,她起先担心这一天不会来临了。现在困扰她的是,虽然伊利丹已经做了一个关乎他们两个人的决定,但泰兰德还没有想好。玛法里奥也同样在考虑这个问题。

当然,这全都取决于玛法里奥是否瞒得过月亮守卫警惕的眼睛和拉芬克雷斯特。如果其中的任何一个发现了真相,他就很有可能被关到黑鸦堡里去。

关在那里,即便是伊利丹也未必能够救出他的兄弟。

树和树叶,都阻止不了地狱兽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地狱兽被半神半人的塞纳留斯投掷到天上,有力也无处使。

但是事情总是多变而且充满偶然。塞纳留斯已经把地狱兽尽可能地扔远,照理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功德圆满。一旦地狱兽跌落在了岩石上,或者泥地上,或者是撞在有力的橡树干上,就会马上一命呜呼。

然而,森林之王将这个地狱兽投掷落下的地方,竟然是个水潭。而且水潭很深,所以地狱兽虽然重重摔下来,但还没有碰到水底。

地狱兽花了很大的工夫才浮上水面,设法爬上了岸。它有一条腿残废了。它挪到了一个阴暗的水洼边上,休息了几分钟来恢复自己的身体。

伤势一出现好转,地狱兽就开始拼命嗅闻空气,寻找一种特别的气味。当地狱兽锁定了要找的目标,警觉也随之提高。它驱使自己往前,受伤的身体开始慢慢向气味的源头挪动。纵然距离还很远,仍然可以闻到永恒之井散发出来的力量。在那里可以找到治愈它的魔法,甚至那已经被毁掉的前肢也得以重塑。

地狱兽不是简简单单的生灵,是布洛克斯和罗宁不能比的。它们通过战争来了解自己。没有一些机智的生灵,是很难侍奉燃烧军团主人的——这个被称为阴间恶魔的暴怒怪人。哈卡知道,地狱兽是他们的走狗。

从这个孤独的生还者身上,犬王将会知道更多关于在燃烧军团中生存的方式……

“是时候了。”

阿莱克斯塔萨归来的声音惊动了克拉苏斯。魔法师在此之前陷入了沉思,甚至都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他的确不知道,自己已经等了她很久。

“我准备好了。”

她弯下身把他载在脖子上。阿莱克斯塔萨和克拉苏斯优雅地穿过留下世代红龙族痕迹的古老走廊,他们很快来到了一片被云遮蔽住的开阔地带。这里是红龙族的王国,眼前一片摄人心魄的场景,苍山负雪,云雾缭绕。克拉苏斯明白,他这个种族的国度都是坐落在高耸入云的山间。他残损的记忆模糊地回想起了这土地的威严,被冰雪和时间刻画留下痕迹的巨大山谷,每座山峰独特的面貌。

他突然感到有些晕眩,稀薄的空气让他无法坐稳。阿莱克斯塔萨用翅膀托住了他,以免掉落下去。

“可能这对你不太好。”她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当时克拉苏斯几乎要倒下去了,突然感到身体骤然又充满了力量。

“我相信,我没有晚来。”克莱奥斯特拉兹慢慢地走向他的伴侣,用惯常的眼光看着她。公龙自己也被感动了,好像突然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当他靠近的时候,他某些略显憔悴的表情消失了。

“你来得不晚。你可以胜任这次远行吗?”

“直到此时此刻,我想我可能还不行,但是似乎我觉得好些了。”他凝视的目光在阿莱克斯塔萨和克拉苏斯之间来回移动,好像他猜到了那令人惊奇的恢复的理由,但并不愿意接受它。

阿莱克斯塔萨将克拉苏斯变身为她的配偶。当克拉苏斯触碰到那年轻的自己时,感觉到恢复了更多。直接和克莱奥斯特拉兹的接触几乎令他感觉愈发纯粹。

几乎。

“你心绪稳定下来了吗?”公龙问他。

“嗯,我稳定下来了。”

阿莱克斯塔萨向前飞,张开翅膀,飞出走廊。她低下身子,然后消失在云间。克莱奥斯特拉兹走到断崖的边上,向他矮小的乘客展示了一个更为令人惊骇的广袤山地,随后也跃入了空中。

起先他们降低了几英尺,渐渐进入云层,然后克莱奥斯特拉兹就乘风而动,展开了翱翔的翅膀。穿过迷雾,克拉苏斯看见阿莱克斯塔萨已经飞在了老远的前方。然而她的速度并不快,这样可以让伴侣很快赶上她。

“没有什么问题吧?”她问,她的问题针对这两个同伴。克拉苏斯点点头,克莱奥斯特拉兹也给了肯定的回答。于是生命女皇就只专注前方,什么也不说了。

飞翔的感觉,即便是坐在别人的背上,也让魔法师感到高兴。但他因为被塑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以至很难接受现状。他是一条龙!天界的主人之一。他不应该屈就于这样一个卑贱的存在方式。他们飞跃了重重山脉,穿过了高山顶上覆盖的厚厚云层。克拉苏斯的肉身开始发冷,但是他太入神了,全然不在意。

两条红龙极度优雅地绕开了一座险峻山峰后,在一个宽阔的山谷中下降。克拉苏斯试图在风景之外寻找些什么,但他什么也没有找到。可他似乎觉得他们快要接近目标了。

“抓紧啦!”克莱奥斯特拉兹大叫道。

还没等克拉苏斯来得及问为什么,红龙就开始迅速下降。空气开始出现波动,就像水潭里被投进了石头。起初,克拉苏斯惧怕那些将他再次带到这个时代的奇怪事物,但是他发现坐骑的脑袋正在不安地晃动,表现出热切之情。

十四

在他们的前面,阿莱克斯塔萨冷静地飞入了钛金属的漩涡,然后消失在其中。

上古的记忆,不情愿地从克拉苏斯头脑的黑色深渊中升腾起来。这样的记忆关乎别的时代,当他还是一头龙的时候,他曾经心甘情愿地投身于这个场景之中。当克莱奥斯特拉兹追随着女皇的时候,克拉苏斯鼓励自己,去回忆那些可能伤害到自己的感觉。

他们进去了。

一层静电笼罩了魔法师的身体,令他的神经兴奋起来。克拉苏斯觉得自己成为了天际的一部分,成为了雷电之子。自己飞翔的愿望也变得强烈起来。他现在能做的,只是不让自己从坐骑上掉下来,不让自己身陷风云之中。

有一阵出乎意料的感觉从身体中发散出来,克拉苏斯不得不抓紧克莱奥斯特拉兹以保持平衡。他眨眼的瞬间,觉得异常踏实,觉得非常有世俗气息。繁杂的臆想充满了克拉苏斯的头脑,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周围的环境已经彻底改变了。

他们在一处宏伟的巨穴里盘旋,里面的空间异常开阔,以至于阿莱克斯塔萨看上去比一只小昆虫还小。整个王国的疆域都可以容纳在其中,包括了各种地貌。甚至,这里的空间还可以容下更多东西。

但是,这还不仅仅是一个空间上的巨穴,它还有其他的特征,但巨大是它最特别的地方。四周的围墙光滑并带有弧度,如果用手在表面触摸,不会感觉到阻力和摩擦。高墙一直延伸到底部,而底部的地面是巨大的圆形。从几何角度来说,它的形状堪称完美。

地面是唯一平坦的地方,有弧度的高墙上升然后交会,营造出一个球形的空间,里面没有任何的矿物质生长。上面没有钟乳石,下面没有石笋。没有裂缝,连细小的裂纹也没有。因为没有任何缺陷,克拉苏斯最终想了起来,这是龙族的神室。

这个空间比他们的存在都要年代久远。传说造物主在这个令人惊叹的地方孕育和塑造世界,直到他做好准备投身宇宙。甚至巨龙都没有资格来判断这个传说的真伪,因为如果没有那个上古就发现了的魔法出口,他们也没有任何方法去人类的世界。任何尝试穿过高墙的做法都是彻底的徒劳,龙族很早之前就已经放弃这个念头了。

更为令人吃惊的是,洞穴中充满了没有源头的明亮的金黄色温暖光线。克拉苏斯想到他们以前做过的一个实验,却无法证明这种炽热光线会在洞穴无人的时候会熄灭或者它是永恒的。但是无论谁进入洞穴,都会感受到这样的温暖,好像它是洞穴的守护者。

当克莱奥斯特拉兹降落的时候,克拉苏斯突然想到,尽管他的记忆已经混乱不堪,但是依然非常清楚地记得这个神圣的地方。关于龙族的神室似乎是永远不会淡忘的。

两条红龙降落在了岩石地面上,并且四处张望。很明显别的同伴还都没有来。

“你跟他们每个都说过了?”克莱奥斯特拉兹问。

生命女皇摇了摇她高贵的头。“只跟伊瑟拉说了。她说她会联系其他巨龙。”

“我已经尽力。”有个几乎呓语般的女声确定地回应道。

在高高的上方,一个微弱的翡翠色身影在稀薄的空气中显现。这个形象还没有固定下来,但是克拉苏斯已经可以从很多细节里判断出,她的身形苗条、轻盈,和阿莱克斯塔萨差不多。一层薄雾笼罩着她的身体,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她总是闭着眼睛,即使说话的时候也是如此。

别的巨龙也相继到来,他们都朝女皇点头致敬,阿莱克斯塔萨说:“我很高兴你们那么快就赶来,干得好!伊瑟拉。”

克拉苏斯也认识她,她依次问候了大家。她的脸转向与她同来的两条龙,虽然他们都没有说话,但克拉苏斯感觉到了他们敏锐的目光。“我来是因为你,我的姐妹,我的朋友。我想你一定有重要的事情把我们都召集起来。”

“那其他巨龙呢?”

“诺兹多姆是我唯一没有办法直接找到的一个。你知道他的为人处事。我尽力联系到了一个他的仆人,仆人说会尽力通知他的主人,这是我所能做的全部了。”

阿莱克斯塔萨感激地点点头,但是仍然不能掩饰听到这个消息的失望之情。“那么,即使别人都来了,我们还是不能做最后的决定。”

“诺兹多姆还是可能会来的。”

克拉苏斯仍然骑在克莱奥斯特拉兹的脖子上,对他来说,没有联系到诺兹多姆是一个坏消息。他明白诺兹多姆的复杂天性,以及他的过去、现在和将来……所有的历史。克拉苏斯最想见到的就是诺兹多姆,因为他给予了一种希望,可以让两个任性的游客回到自己的时代中去,和平地解决这些问题。

现在这个希望不存在了。克拉苏斯必须要再找一个别的办法——来保护时间线,而龙族可能不得不将罗宁和他自己除去。

突然,空中降临了一团耀眼的烈焰和红色闪电,暴风闪电快速地携着愤怒降落到地面。一到地面,它就爆炸了,让人震惊。展现出巨大形体之前,还射出了各种颜色。当最后一点燃烧殆尽的时候,出现了一阵短暂而惊人的暴风。随后,那里就站定了一头高大而闪闪发亮的龙。看上去一部分是水晶,一部分是冰。对于一头龙来说,他的表情是相当愉悦的,感觉比任何其他龙,都要沉浸于他创造的景象当中。

“欢迎,玛里苟斯。”阿莱克斯塔萨有礼貌地说道。

“看见你真是太高兴了,我的女皇!”巨龙发出由衷的笑,“还有你,我的美梦!”

伊瑟拉默默地点头,脸上露出淡淡的幽默表情。

“你的王国最近好吗?”女皇问。

“就像我希望的那么好!充满光明,充满色彩,也充满年轻活力!”

“或许造物主应该让你做生命之龙,而非魔法的守卫,玛里苟斯!”

“很有趣的一个想法啊!也许将来哪天需要讨论这个问题!”他又笑了。

“你没事吧?”克莱奥斯特拉兹问克拉苏斯。克拉苏斯一看见新来的龙,就害怕得身体发僵。

“我很好,我只是调整一下坐姿。”幸好因为矮小的身材,让克莱奥斯特拉兹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克拉苏斯看着玛里苟斯说话,越发后悔他曾对龙族隐藏关于未来的真相。

你会说什么?魔法的守卫,如果你知道前方等待着怎样的命运?背叛,疯狂,一个冰冻而空洞的国度……

克拉苏斯没有办法回忆起他所知道的玛里苟斯的未来。但是他回忆起足够的点滴片断,来理解和后悔悲剧——他不愿去警告发亮的龙。

“我们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这个人?”玛里苟斯问道,他的目光在克拉苏斯的身上闪烁。

“正是。”阿莱克斯塔萨回答道。

魔法守卫嗅了嗅空气:“在他的身上有我们的气味,虽然可能是因为他很靠近你的配偶的关系,我不敢肯定。我在他的周围也发现了古老的魔法,他是被下过咒语的吗?”

“我们让他自己说说自己的故事吧。”阿莱克斯塔萨回答道。她替克拉苏斯挡开了所有对于他的审问,她说:“只要其他巨龙都来了以后。”

“有一条龙现在才来。”伊瑟拉娓娓道来。

顶部开始波动,然后发出闪烁光芒。一个巨大有翅膀的影子出现了,然后慢慢下降,这期间影子绕着洞穴盘旋了两圈。其他的龙变得沉默不语,个个都看着渐渐靠近的巨大身影。

他的身形在他们之中是最庞大的,这个带翅膀的巨龙浑身如同黑夜般乌黑,举止异常高贵。细细的银色血管和金色斑纹,从前到后布满了脊背和身侧,同时身上的肌肉在鳞片间闪闪发光,钻石和珠玉都嵌在他的皮肤之下。这头刚来的龙,浑身散发出一种原始的力量,这种力量来自于世界本身的基本形态。

他降落在其余龙之上,巨大的网状翅膀傲慢地折叠起来。黑龙用深沉而饱满的声音说:“你召唤了我,于是我来了。看见你总是很高兴,我的朋友阿莱克斯塔萨。”

“欢迎你的到来,亲爱的耐萨里奥。”

之前,克拉苏斯面对玛里苟斯的到来,还能够试图镇静自若。现在,他努力让自己别打颤,不让自己对于黑龙表现出任何微小的反应。然而,他早先的反应,来自于魔法守卫早被注定的未来,现在克拉苏斯开始担心所有龙族的未来——还有世界本身,能否安全度过燃烧军团的劫难。

在他面前正站着耐萨里奥。

耐萨里奥是大地之王。他是最受尊崇的龙族,也是克拉苏斯爱戴的女皇最亲近的朋友。毫无疑问,耐萨里奥很早之前就被她选为自己的配偶了。除了是女皇的配偶之外,阿莱克斯塔萨还常常向大地护卫请教问题。因为他有着犀利的思想,考虑问题也很周密。耐萨里奥做事无不考虑后果。作为一头比较年轻的龙,克拉苏斯在有些地方也效仿他的做法。

但是在属于魔法师的未来中,任何效法耐萨里奥的做法,都会变得有些疯狂。耐萨里奥已经拒绝了他应该负有的责任,拒绝为人类王国提供保护。他已经转变自己的信念,认为那些较小的种族是世界的祸害根源,于是他们应该被消灭——那些帮助他们抵抗的,也应该被消灭。

耐萨里奥已经开始想象只有龙族,特别是只有他们自己这一族的世界,来统治一切。这个想法日益加重,促使他做出了无数走向黑暗的不义行径,这让他最终成为了一头对于世界异常可怕的龙,就像燃烧军团里的恶魔。其余的龙都联合起来反对他。可是在此之前,他已经作恶多端,造成了巨大破坏。

耐萨里奥拒绝做回他原来的样子,甚至拒绝使用他自己的名字。他将自己的名字从先前的样子改成了一个尽人皆知的,与邪恶类似的同义词。

死亡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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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克拉苏斯记忆隐约出现了死亡之翼——破坏者,黑色的灾难。然而,魔法师没办法警告别的人。事实上,他知道耐萨里奥最终会成为祸害,但是他无法阻止悲剧的开始。在这个关键时刻,去煽动龙族之间的不信任,无疑是种巨大的冒险。

而且——

“我很吃惊,是伊瑟拉来联络我,而不是你。”黑龙隆隆地说道,“你还好吧,阿莱克斯塔萨?”

“我很好,耐萨里奥。”

他看了看她的同伴,说:“你呢,年轻的克莱奥斯特拉兹?我想你看来不是最好。”

“我正在生病。”红龙有礼貌地回答说,“再次看见你感到非常荣幸,大地护卫。”

他们像是认识的那样友好地对话。克拉苏斯试图去回想他是死亡之翼,耐萨里奥却没有认出他来。在兽人之战前后,这黑色的巨龙在他自己的疯狂中沉浸了太久,把过去的友谊都给忘了。

但是在这里的,仍然是耐萨里奥。他凝视着克莱奥斯特拉兹的脖子,注意到一个瘦小的戴头巾的身影:“你是一个人类,你有名字吗?”

“克拉苏斯!”魔法师打了个响指,“克拉苏斯!”

“一个挑衅的小东西!”耐萨里奥嘲笑地说,“我相信他是一条龙,就像伊瑟拉说的那样。”

“一条有故事要讲的龙。”阿莱克斯塔萨补充道。她看着洞顶,特别是那个她和其他龙进来的地方,又说:“但我还是想在开始前,再等等诺兹多姆。”

“给这个不讲时间的家伙更多一点时间?”玛里苟斯笑了,“真是有意思!我不会让这个一本正经的诺兹多姆轻易离开。我可要好好嘲笑他!”

“是啊,你会一次又一次地嘲笑他,对吧?”耐萨里奥一边说,一边露出了笑容。

玛里苟斯笑得更为厉害。他和耐萨里奥来到一边,深谈起来。

“他们可能不是血缘上的兄弟。”伊瑟拉说。她看看这两条龙然后闭上了眼睛,说:“但是,他们真的天生就像兄弟。”

阿莱克斯塔萨同意她的说法。她说:“耐萨里奥有玛里苟斯为伴,这是件好事。他跟我在一起可是非常沉闷的。”

“我也感觉到和他之间的距离。他对这些暗夜精灵不屑一顾。他曾经说,变成没有知识和智慧的生灵,是件非常夸张的事情。”

“也许,他话中有话。”女皇说,她的眼睛在克拉苏斯的身上扫视了一番。

魔法师在她的观察下变得越发不自在。在他们中间,阿莱克斯塔萨应该再得到一次警告。照死亡之翼的做法,她将会变成兽人的奴隶,而他们的战队将会为了残酷的事业牺牲孩子:死亡之翼会利用兽人之战最后几天发生的大混乱,寻求他真正想要的东西——用女皇生下的蛋来建立他自己的敢死队,除了屠杀别无其他,就因为自己曾经的疯狂念头。

我要设定什么底线么?克拉苏斯问自己,什么时候这底线必须被逾越?我不能说关于兽人的事情,也不能说关于大地护卫的背叛,或者关于燃烧军团——我能做的就是陈述足够的事实,来消灭我自己和罗宁!

沮丧之间,他发现了两难困境的一个缘由。耐萨里奥开心地和玛里苟斯说话,后者的背脊正转向等在一边的其他龙。黑龙展开他巨大的翅膀,对于有些话频频点头。如果他们是人类、矮人或者其他别的一些种族的话,他俩就像在家里的吧台前喝着麦酒。那些少数种群看见龙族就像是看见了巨大的兽类,同时也像是看见了威严的智慧源泉。然而事实上,这些龙的性格特征也像渺小生物一样的土气,不像看上去的那样不凡。

耐萨里奥的目光穿过玛里苟斯,简短地和克拉苏斯的目光相交。在这目光接触的一瞬间,克拉苏斯明白,所有他了解的和看到的关于这黑龙的信息,都是一团字谜游戏,扑朔迷离。

黑暗已经在大地守卫的身上降临。

不可能,不可能!克拉苏斯坚持着,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的感情。不是现在!耐萨里奥变成了死亡之翼,这实在太快太不留痕迹了。龙需要有人领导他们,联合起来。不只是要简单地反抗即将来临的侵略,而是要处理由克拉苏斯和以前的学生引起的时间错乱。同时他也错误地认识了黑龙,当然耐萨里奥仍然是人类的保护者之一。克拉苏斯咒骂了他差劲的记忆。什么时候耐萨里奥开始背叛的?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所有其他生灵的杀手?即使黑暗已经降临到他的身上,是不是还意味着现在或曾经,耐萨里奥和他的同伴共事?魔法师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瞪眼看着大地护卫。尽管他发过誓,但克拉苏斯开始觉得,他或许应该改变这些规则。总要做些对揭露害群之马有利的事情吧。该如何做——

耐萨里奥的目光再次瞥向这边,可是这次目光没有离开克拉苏斯。此时克拉苏斯才发现耐萨里奥认出了他,而且他还发现黑龙已经明白,他可能会泄露自己可怕的秘密。克拉苏斯的眼神想要逃开,可是却被紧紧钩住了——克拉苏斯发现得太晚了。大地护卫得知自己已经被发现。于是很快地采取了果断的行动。他现在轻易地就能用力抓住克拉苏斯,就像呼吸那么简单。

我不会落在他的手上!然而,尽管他有逃脱的决心,但他力量还是太渺小了。如果克拉苏斯有比较好的准备,他还可能和耐萨里奥玩心理战。可是这出乎意料的状况,让他现在门户大开,黑龙抓住了先机。

你认识我,可是我不认识你。

无情的声音充满了他的头脑。克拉苏斯祈祷有人注意到了他们,可是就表面看来,一切都很正常。令人惊骇的是,就连他爱戴的阿莱克斯塔萨,也没有发现可怕的事实真相。

你会用言语反对我,让别人和你一样地看待我,你会让他们不信任他们的同伴,他们的兄弟……

大地护卫的话,充分说明了他已经走火入魔。克拉苏斯从耐萨里奥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偏执狂般的愤怒和顽固的偏见。似乎只有黑龙自己明白,如何才是对这个世界有益的。在耐萨里奥的眼中,对他最微小的威胁也是一种罪恶。

决不允许你散播任何充满恶意的谎言。

克拉苏斯已经做好准备被打昏。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耐萨里奥竟然转开了他的视线,继续和玛里苟斯说话。

他玩什么把戏?魔法师好奇地想知道。一开始他威胁我,然后却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

他仔细地观察这头黑龙,但是耐萨里奥明显已经忘记了他。

“他不会来了。”伊瑟拉终于说。

“他仍然可能会出现的。”阿莱克斯塔萨说。

看着他们,克拉苏斯意识到他们正在说诺兹多姆。

“不,我跟我通知的那个人联系过了,他不确定他的主人在哪里。诺兹多姆可能在尘世上方的某个地方。”

十五

伊瑟拉的消息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因为知道诺兹多姆的做派,克拉苏斯猜想为什么他的仆人无法联系到他,肯定是出于一个奇怪而反常的原因。如同克拉苏斯想的那样,如果诺兹多姆完全自己掌控时间,他就必须要召唤每个他的存在。好多个诺兹多姆会争夺时间,于是他就没有片刻空闲可以来参加这次碰头会了。

克拉苏斯的希望在逐步减少。诺兹多姆失踪了,耐萨里奥疯了。

“那么,我同意。”阿莱克斯塔萨说道,以回应伊瑟拉,“我们不必满五个才能开始。故事说了之后,没有什么规则是不能讨论的,即使讨论结果不能实施。”

克莱奥斯特拉兹低下了头,让克拉苏斯下来。克拉苏斯保持着戒备的表情,大步走向巨龙的中间。他试图不去看大地护卫。阿莱克斯塔萨的目光鼓励着他,让他知道作为一个魔法师应该做什么。

“我是你们中的一员。”他朗声说道,声音就像周围的龙族一样隆隆有气势,“女皇知道我的真名,但是现在我只叫克拉苏斯!”

“他喊得很像那么回事啊,这菜鸟,”玛里苟斯嘲笑他。

克拉苏斯面向他:“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特别是对你,魔法护卫!现在一切都失去了平衡。一个可怕的错误,真实被完全扭曲,每件事情都受到威胁,每件事情!”

“真是富有戏剧性。”耐萨里奥心不在焉地说道。

克拉苏斯用力忍住不说出大地护卫的事实。但还是——“你会听到我说的故事。”克拉苏斯坚持说,“你会听到并且理解,因为世上有更加危险的危险,也正在靠近我们。你看——”

但是当他的第一个字吐出口的时候,克拉苏斯发现自己的舌头被缠绕住了。逻辑严密的述说,被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的词汇代替了。

大多数参加聚会的龙,都伸长了脖子,对他的奇怪举止表示震惊。克拉苏斯快速地看了看阿莱克斯塔萨,以寻求帮助。但是她的表情和其他人一样显得非常惊奇。

魔法师的脑袋开始旋转。晕眩让他感到非常难过,甚至难以保持平衡。无意义的词语继续从他的唇间蹦出来。但是克拉苏斯也已经不再明白他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当克拉苏斯两腿弯曲,晕眩不已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耐萨里奥死神一般的声音。

我警告过你的……

黑暗降临,暗夜精灵的世界苏醒了。当虔诚的精灵开始做祈祷的时候,商人们也开始做起了买卖。平凡的精灵过着他们的生活,没有感觉到和往常夜晚有任何不同。世界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别的姑且不论,一些的种族可能这样认为。

但是对于一些精灵来说,小小的烦恼正侵入他们的生活。于是,他们的日常生活定式和观念也有了小小的偏差。

一位年长的月亮守卫,银色长发在背后波动。虽然他在男巫中年纪最大,但是技艺仍然不减当年,所以依然身居高位。施念咒语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就像呼吸一样,是一件自然而然要做的事情,想都不用想。一声碎裂将他从座位中惊了起来,还差点揉碎了羊皮纸。原来一只玻璃瓶突然跌落到了地面。酒和玻璃泼洒在男巫最近刚刚购买的镶满宝石的橙色地毯上。

巫师生气地嘘了一下,心痛地看着碎片打了个响指。玻璃碎片突然升到了空中,酒水自己凝聚在一起,形成了刚刚盛放它的容器的形状。玻璃则在酒水的外围开始成形,但是一秒钟以后,所有的东西再次泼洒在了地毯上,比之前的情形更加糟糕。

老巫师看着这些,表情冷酷地再次打了个响指。

这次,玻璃和酒水按照他所想的那样运动,连最微小的错位也没有。但是,这些物体有点磨磨蹭蹭,花费了远远超乎月亮守卫所预计的时间。

年老的暗夜精灵转而回到他的羊皮纸上,试图将注意再次集中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上。但是他的眼神老是要滑到身后的瓶子和瓶子中的酒上。他用手再次指着瓶子——然后,皱了皱眉,收回了手指,心烦地将自己的椅子转开。

在每个主要的聚居地边缘,全副武装的守卫来回巡逻,避免暗夜精灵受到任何敌人的侵害。拉芬克雷斯特和那些精灵,始终观望着王国主要边界以外的地区,他们认为,矮人和其他种族,都垂涎于富有的暗夜精灵世界。他们从来不看看里面——难道他们中的自己人不会威胁他们?但是允许每个聚居地维持自己的安全,以宽慰一般的市民。

在加尔哈拉,一个距艾萨琳的井有些距离的伟大城市,巫师开始一种每夜都要举行的仪式,重新排列翡翠和水晶来划分它的边界。在相互的策动之下,水晶与水晶之间有了动静,就像抵御一般魔法的攻击。对于任何人的记忆来说,它们都未曾被利用过,但是人们在它们的面前仍感到极大的安慰。

尽管水晶数以百计,但是排列这些水晶并非特别麻烦。所有的力量都直接来自于永恒之井,所以巫师并不需要利用恒星来调整从一头到另外一头的力量线。事实上,这至多需要简单地捻住高处的水晶,并在最高的地方,放上黑曜石。这样,本地的咒语家才能够在短短数分钟内完成好几个步骤。

但是随着半数以上的水晶被放置好,水晶开始变得黯淡,甚至彻底暗掉。加尔哈拉的巫

师虽然不像月亮守卫那样精通魔法,但是他们也很清楚,现在发生的事情是不该发生的。他们立即开始一再检查排列,但是并没有发现问题。

“它们没有从永恒之井里好好地吸取魔力,”一个年轻的咒语家断言,“有些东西正试着去从能量上切断它们!”

但是他一说完这些,水晶就又恢复了它们正常的活动。年长的同伴们都呆呆地看着他,想要收回他们曾经对他作出的粗暴评价。

暗夜精灵的生活还在继续……

“失……失败了!”哈卡吼叫道。他几乎都要把鞭子打到离他最近的上层精灵身上,但是最后还是收了回来。他看看哈维斯,两眼一抹黑:“我们已经失败了。”地狱兽在犬王的边上发出了不祥的吠声,回应主人的愤怒。

哈维斯也高兴不到哪里去。他眼看着上层精灵和哈卡完成的工作大都白费了工夫。但是,他和犬王还是看到了女皇的价值。

只是没有足够的知识和力量来应验它罢了。

又一群恶魔守卫在上层精灵的帮助下,毫无阻拦地进入了真实领地。但是,这些数量还是太少了。这对于迎接重要人物的到来是无济于事的。“我们能做什么?”暗夜精灵问。

他第一次在犬王奇怪的脸上看到了不确定。身体硕大的勇士将富有攻击性的目光转向了入口。在那里,上层精灵中的其他人,曾经继续努力让它变得更强大。“我们必须问问他。”

哈维斯沉默着,但是在他部下迈开步子之前,他抢出一步,跪倒在入口处。他不会逃避失败的责任,对他的主子不会这样。

然而,哈维斯的膝盖还没有碰到地面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入口处被加固了吗?

“不,大人,工作的进展,并没有我们希望的那样顺利。”

一瞬间,这样的暗示几乎让暗夜精灵被愤怒威胁所压垮,但是很快这样的感觉就过去了。确定了造物主的形象,哈维斯等待着造物主的下一句话。

你在找什么,说。

哈维斯解释了一种想法,就是除了宫殿以外,切断永恒之井和其他一切东西的连接,而失败让这个想法又一次浮现脑海。他低着头,在某种力量之前显得非常低下。它让所有暗夜精灵的力量的总和,都显得如同一只虫子一般毫无威胁。

我已经考虑到这个了。造物主最终回答,我派去的第一个人没有尽到他的责任……

在哈维斯的身后,犬王发出一种近乎沮丧的声响。

另外一个会被委派给你,你必须确定这个入口已经为他作好了准备。

“另外一个,我的殿下?”

我现在派一个我自己的人给你……一个我的指挥官。他会考虑什么需要通过……而且是快速的。

声音渐渐褪去。他摇晃了几下,声音的突然离开令他晕眩,就好像有人斩断了他的一支手臂。另外一个上层精灵帮了他一把,扶住了他的脚。

哈维斯看着哈卡,他似乎一点都不开心,尽管参事听到了最为美妙的消息。“他要派一个他的指挥官给我们!你知道是哪个吗?”

犬王焦虑地收起鞭子。他的边上,两个地狱兽蜷缩在一边:“是啊,我知道是哪个,我的暗夜精灵主人。”

“我们必须要作好准备!他说来就来!”

尽管有些困扰,但是哈卡还是跟从了哈维斯。哈维斯把他安插在了上层精灵中间。两个人将知识和技艺合而为一,尽他们的最大力量让这个入口长久地打开。

火球越来越大,各色火花时不时地朝外面飞射出来。它开始收缩,进而几乎像呼吸一般,入口变大了,伴随着这个物理变化的是一阵野蛮的吼叫。

哈维斯的脸上已经汗如雨下,但是他自己一点都不在意。他找寻的东西带来的荣耀给了他力量。比犬王更甚的是,他将自己投身于咒语制造中。这些咒语不只是能够掌握就好,而是要扩展到了它需要的地步。

入口渐渐被撑大,都快要碰到了天花板。突然,从中挤进来一个巨大的黑影,那样子异常可怕。但对于哈维斯来说,实在太过美妙了。他忍不住要大叫一声来感谢造物主。现在这里站着一个天界的指挥官,哈卡在他面前显得一文不值。

“艾露恩救救我们!”其他男巫中有一个喘着气叫道。他胡乱拉扯,就差没把入口给毁了。哈维斯几乎抓不住控制机关了,他持续用力,将控制机关保持在适当的位置,直到其他人都苏醒过来。

一只巨大的手长着的四个手指,几乎可以抓住参事的头,现在它伸向前面,用一根手指指向心不在焉的咒语家。一个既像吼叫又像火山爆发隆隆声的声音,说出了一个——但又听不清楚的词。

暗夜精灵摔倒在地喊出了声。他的身体被揉成一团,就像一块湿布被拧干了一样。和断断续续的叫声为伴的是一种奇怪的队伍行进的短促声响。大部分别的上层精灵立即往那里看

,而哈卡的地狱兽发出了呜咽声。

黑色的火焰爆发出一种可怕的景象,将不幸留下的巫师团团围住。火焰像恶狼一般来吞噬他,很快这些巫师就只剩下地板上的一些灰烬,证明曾经在这里过。

“不会再有失败了。”一个雷鸣般的声音说道。

如果犬王和恶魔守卫,还不能让哈维斯感到足够惊喜的话,那么肯定只有神可以让他感到敬畏了。可怕的身影用厚实强壮的四肢前行,让人联想到了龙族。摆幅巨大的尾巴在地上来回扫荡,这动作很像是天界的某人。他从头到尾都长满了绿色火焰般的鬃毛,背后还有宽大的皮质翅膀。翅膀虽然很宽,哈维斯还是怀疑是否可以托得起如此庞大的身躯。

没有被黑色铠甲遮住的皮肤,是暗灰绿的。他站立起来至少有十六尺高,足有哈卡的两倍。上颚长出来的獠牙划破了天花板,还有一颗匕首形状的牙齿,足有暗夜精灵的手指那么长。浓密的眉毛彻底遮蔽了他的眼睛,这双造物主赋予的眼睛正向下瞪着参事,还有犬王。

“你令他失望了。”带翅膀的指挥官这样说道。

“我——”哈卡在抗议中停顿了一下,抬起了头,“我没有什么借口可以说,玛诺洛斯。”

玛诺洛斯微微倾斜了下头,看着犬王就像是在研究那不愿意在餐盆上看到的一点点污垢。“对,你没有……”

哈卡右边的地狱兽突然大声呜咽起来。黑色的火焰已经包裹住了惶恐的地狱兽。它在地上无助地翻滚着,试图要扑灭根本就没有办法扑灭的烈火。火焰在它身上蔓延,然后吞噬了它……当原来地狱兽站的地方只剩下一缕青烟的时候,玛诺洛斯再次对犬王说:“不会再有更多的失败了。”

哈维斯害怕极了,但这又是一种充满惊奇和荣耀的恐惧。这是一个力量的化身。他知道如何把失败转化为胜利,黑色的目光转到了哈维斯身上。玛诺洛斯用鼻子急促地吸了一下气,然后点点头:“造物主认同你的努力,暗夜精灵之主。”

他受到了祝福!哈维斯腰弯得更低了:“谢谢!”

“计划会按照步骤进行。我们会从这个王国其余的地方,剔除各种有可能的阻碍。那么主子的到来就可以很好地开始了。”

“那么造物主,他会来吗?”

玛诺洛斯给了他一个很大的微笑,大到可以把参事吞下去:“哦,是的,暗夜精灵之主!世界干净的时候……萨格拉斯他自己很想来这里,他会很想,很想来。”

罗宁的嘴和鼻子里都塞满了草。

至少,他认为这些是草。吃起来像草,虽然他也没有很多这样的经验。这味道让他想起了田野的味道和更多的和平时代——和温蕾萨在一起的时代。

他用力坐了起来。夜色降临,月亮闪闪发亮。他躺在一片稀疏的森林地带。罗宁竖起耳朵听,但是没有听到任何文明世界的声音。他突然沉浸在另外一个时代里,这给他带来了恐惧,但是法师很快就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用咒语把自己送到了这里,他拼命逃避恶魔吸食他的魔法——在这个过程中,还有他的生命也被耗尽。

但是如果是在同一个时代,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周围环境没有给出任何暗示,他也可能是在几英里以外或者在世界的另外一边。

如果是后面一种情况,他还能回到卡利姆多吗?他希望克拉苏斯还在某个地方,并且活着。法师想,只有借助以前老师的帮助,他们才可能回家。

罗宁脚步踌躇,试着决定走什么方向。无论如何,他至少必须知道在哪儿。

森林中,背后的声响令他转过身去。手也时刻准备发出咒语。

一个笨重的身影出现了。

“别紧张,法师!只有我布洛克斯在这儿!”

罗宁戒备地放下手。巨大的兽人笨重地走过来,手里仍然抓着玛法里奥和半神半人为他设计的斧子。

一想到暗夜精灵,罗宁四下张望,问:“就你一个吗?”

“看见你之前,就我一个啊。发出很多的声音,你这个人。你的动静可真是大啊。”

法师的目光越过兽人,没有在意他的嘲笑:“我在想玛法里奥。我施念咒语的时候,他也在我附近。如果你被拖入咒语之中,那他早就在里面了。”

“有声音。”他挠了挠他难看的头,“没有看见暗夜精灵,也没有地狱兽。”

法师开始打颤。他当然希望逃跑的时候就不要再遇到那些怪物了。“想想我们现在可能在哪里?”

“树林……森林。”

罗宁对于这无用的回答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他很快意识到,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回答了。

“我准备走那条路,”他一边说,一边指着他认为的东方,“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可以等到天亮再说吗?看起来更清楚一点,而且暗夜精灵他们不喜欢太阳。”虽然这也很重要,但罗宁觉得等待天亮并不怎么舒服,于是他就这么跟他的同伴说了。

布洛克斯让他吃惊,竟然点头同意了。“最好还是走吧,法师。”他耸了耸肩膀,“无论如何你的意见都好。”

他们出发的时候,罗宁想到了一个他需要问的问题:“布洛克斯,你怎么到这里的?没有任何的确切位置,我当然知道这个,只是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起先兽人还紧闭着嘴不说,但后来还是告诉了法师。罗宁听他讲着故事,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和别人一样,兽人老兵和他的倒霉伙伴就在克拉苏斯和罗宁的后面,只是后来遇到了反常的事物。

十六

“你知道是什么吞噬了我们吗?”

布洛克斯又耸肩:“是巫师的咒语,坏的咒语,把我们送到了远离家乡的地方。”

“比你想的可能还要远。”考虑到布洛克斯有权知道真相,不在乎克拉苏斯会怎么想,罗宁还是决定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令法师吃惊的是,布洛克斯似乎有所准备地接受了他的故事。只有当罗宁想到了兽人的历史之后,他才意识到为什么。兽人们曾经从另一个世界中穿越过时间和空间,一条可以把人送回过去的咒语,其效果也不过如此。

“我们还能回去吗,人类的法师?”

“我不知道。”

“你看恶魔已经在这里,燃烧军团也在。”

“这是他们第一次要侵略我们的世界。除了达拉然之外,更多的根本不知道那段历史。”

布洛克斯攥紧了斧子:“我们可以跟他们干一场!”

“不!我们不能!”罗宁解释了克拉苏斯的推理。

但当布洛克斯很快接受了所有一切的时候,他已经和过去划清了界线。情况对兽人来说,并不复杂。有一种危险存在,敌人会在他们来的路上杀害所有人。只有懦弱和愚蠢的人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布洛克斯不止一次地说过。

“我们可以通过干扰来改变历史。”法师坚持说,虽然他的心里还是同意兽人的话的。

布洛克斯哼哼着说:“你干吧。”

他这句简单的话,回避了罗宁和他的争论。法师已经开始战斗,并借此做了一个选择。

但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过去已经受到了告诫,但是告诫到了什么程度?

他们沉默前行。罗宁正和他内心的魔鬼作斗争,而布洛克斯警惕地看着外面的恶魔。他们不知道哪里是尽头。罗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沼泽地上,他试着把自己和布洛克斯都带回那里。之后他想到了地狱兽,还有地狱兽对他的所作所为。

树木变得茂密,最终成为了一片森林。罗宁默默地诅咒,他选择的方向看来是个错误。布洛克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用带有魔法的斧子砍掉挡道的东西。斧子看上去砍什么都非常容易。法师只是希望将来哪天他的同伴不要用它来砍他。斧子的刀锋即使遇到骨头也不会停顿一下的。

月亮隐去了,周围树上的叶子完全遮蔽了天空。路到了尽头。经过几分钟徒劳的抗争,他们两个人还是决定走回头路。兽人这次仍然没有对罗宁的选择说什么。但是当他们回头的时候,发现他们来的路都消失了。巨树竖立在原来是路的地方。而树干周围的灌木进一步证明,这明显是个错误的方向。然而,兽人和法师都用不相信的态度看着树木。

“我们来的时候穿过那里。我知道是这样。”

“我同意。”布洛克斯举起斧子,朝神秘的树走去,“于是我们要原路返回。”

他的斧子突然被树吸附住了。布洛克斯不情愿地放弃斧子,紧紧握住斧柄,身体却跟着被吸到了空中。他的腿悬空乱晃一气,想要用自身的重量来摆脱树的吸附。

罗宁跑了过来,他要拉住兽人的脚,却没有成功。看着高大的兽人,他开始念念有词。

有样东西在后面敲了他一下,法师向前趔趄了一下,要不是树木及时躲到一边,他早就结结实实地撞在前面的树上了。罗宁重重扑在地上。然而,他并没有跌在粗糙的地面上,也没有跌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上,而是撞倒在某样柔软的东西上。

是一个人的身体。

罗宁连连喘气,以为自己碰到了之前死在凶猛树木手下的受害者。但是当他爬起来的时候,借着一缕透过树冠的月光,看见了他的脸。

玛法里奥……

暗夜精灵突然叫了起来。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法师。

“你——”

更远的后面,布洛克斯叫嚷着什么。人类和暗夜精灵都迅速朝那里看了看。罗宁举起手来准备攻击,但是玛法里奥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这令他很吃惊。

“不!”这黑皮肤的身影坐了起来,迅速地搜索了森林。他点点头,然后喊:“布洛克斯,不要和它们打!它们无意伤害你!”

“无意伤害?”兽人怒吼道,“它们想要我的斧子!”

“你必须照我说的去做!它们会保护你的!”

勇士发出了一阵不情愿的吼叫。罗宁看着玛法里奥来寻求解释,但是没有解释。相反,暗夜精灵放开了法师的手腕,然后让他站了起来。玛法里奥把罗宁拖在后面,自己镇静地走向布洛克斯打斗的地方。

他们发现兽人被外表不善的树木包围了。一些树枝缠绕在兽人的头上,还缠着他的斧子。兽人拼命呼吸,但是他的身体被紧紧缠住。他一会看他的同伴,一会看他的武器,他好像不知道究竟是否应该要回他的武器。

“听得出你的声音。”他哼哼道,“你最好没有乱说。”

“我的确没有乱说。”

当法师和勇士对看的时候,玛法里奥走到最高的那棵树跟前,说:“我感谢丛林中的兄弟,田野中的守望者。我知道你一直保护我,一直到我的朋友找到我。他们无意伤害你。他

们只是不明白而已。”

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响声,而罗宁并没有感觉到风。

暗夜精灵点了点头继续说:“我们不会再打扰你了。”

树叶发出更大的沙沙声,然后缠绕住布洛克斯斧子的树枝开始松开,斧子也滑落在地上。

树木让斧头轻轻地掉落下来。兽人突然向前走了一步。他用有力的手抓住了斧柄。然而他并没有向树挥舞武器,他跪在了它们面前,刀锋向下。

“我请求你们的宽恕。”

高耸的树冠再次摇动了。玛法里奥将一只手按在兽人宽厚的背上:“它们接受了。”

“你真的可以和它们对话吗?”罗宁终于问。

“一点点。”

“那么快问问它们,我们在哪里?”

“我已经问了,其实不在于我们离开原来的地方有多远,而是够不够远。实际上,我们既幸运又不幸。”

“为什么会这样?”

暗夜精灵难过地笑了笑,说:“我们离开家只是一点点距离。”

这对于法师来说,是个绝妙的消息,但是对于暗夜精灵来说,并非什么好消息。对于布洛克斯来说似乎也不是,他正在用本族的语言诅咒着什么。

“它是什么?你们两个又知道什么?”

“我在这里不远处被抓住,法师。”壮硕的勇士怒吼道,“就是附近。”

罗宁一想到自己的被捕,他就能明白为什么布洛克斯如此不安。“我会带大家离开这里。这次我知道该怎么办。”

玛法里奥举起了手表示抗议:“我们已经走了一次运了,但是现在,你要冒被月亮守卫发现的危险。他们有本事夺去你的咒语。事实上——后来——他们上一次或许已经感觉到了。”

“那么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既然我们现在离开我家不远,我们就应该好好利用它。那里还有很多别的人可以帮助我们。我的兄弟和泰兰德。”

布洛克斯接受了他的建议。“祭司……她会帮助我们。”他的声调轻了下去,“你的孪生兄弟……也会。”

罗宁仍然为克拉苏斯担心。但是如何找到他的老师,他也不知道,主要还是倚仗暗夜精灵。由玛法里奥带领,这三人向前进发。与先前人类和兽人经受过的艰辛长途跋涉相比,穿越丛林的路现在变得异常轻松。周围的风景也跃上前来,让玛法里奥的旅途变得舒心起来。罗宁多少知道点德鲁伊,这是他第一次把玛法里奥看做德鲁伊的成员。

“半神半人的塞纳留斯,是他教你怎么跟树说话,怎么发出咒语的,对吗?”

“是的。我好像是第一个真正了解这些树的暗夜精灵。我的兄弟偏爱井的力量,而不是和树木交流的方法。”

一提到井,一种渴望和饥饿感突然向罗宁袭来,他把这种情绪打压下去。他同伴提到的井只可能是永恒之井,传说中的力量源泉。他们是如此靠近井吗?这是不是他的咒语功力都被放大的原因?

掌握这样的力量……毫不迟疑……

“我们不能继续向前走了。”玛法里奥过了一会说,“我认出了那棵长了节的老树。”

他提到的“老”树是一棵皱巴巴的树,至少对于罗宁来说,它看上去很矮小。然而有别的东西,吸引了法师的注意。他问:“我是不是听到流水的声音?”

暗夜精灵听上去更加兴奋愉快,说:“它就在我家附近流淌,只要再过几分钟——”

但是他还没有说完,丛林里已经到处是身披铠甲的身影。布洛克斯吼叫了一声,手中准备好了斧子。罗宁准备好了咒语,他确定是同一批家伙又来攻击了——起先他们抓住了克拉苏斯和自己。

至于玛法里奥,他看上去似乎对突如其来的攻击者,感到非常困惑。他朝他们举起一只手,但是犹豫了一下。

玛法里奥的犹豫继而引起了罗宁迟滞,这显然贻误了战机。红色的能量立即覆盖在了他们各自的身上。罗宁感觉到自己的肌肉被冻结住了,他的力量也在减退。他无法动弹,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之外,别无他法。

“干得好!年轻人。”一个指挥官的声音,“这正是我们要找的兽人,还有那些帮助他逃跑的人!”

有人回应他的话,但是声音太低,罗宁无法辨别。一队骑兵和两个身着翡翠镶嵌的衣服的人,走进了士兵的***。带头的是一个留胡子的暗夜精灵,看上去就像他们的头。他身边的是——

罗宁睁大了他的眼睛,面对现在的情形,这是他能够作出的唯一反应。但这还不能表达他的吃惊。当他看见指挥官边上的那个人的时候——尽管衣服着装不同,头发后面翘起——毫无疑问,那张阴沉的脸和玛法里奥的实在太相似了。

玛诺洛斯被哈维斯取悦了,这让哈维斯很高兴。

“这很好,然后?”暗夜精灵询问天界的指挥官。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玛诺洛斯点了点沉重的头,满嘴獠牙。他的翅膀伸展后满足地收拢起来。“是的,非常好。萨格拉斯会非常高兴的。”

萨格拉斯。天界指挥官说出了造物主的真名。哈维斯的眼睛闪闪发亮好像他尝到了名字的味道。萨格拉斯。

“一旦咒语被设置好,我们会对入口采取行动。首先来的是我们的部队。然后,当一切准备妥当,我的主子……”

哈卡这时来了,他在玛诺洛斯面前单膝跪倒。

“原、原谅我、我得打断您的话,我、我的一个猎犬回、回来了。”

“只有一个?”

“好、好像是这、这样的。”

“那么你从它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玛诺洛斯问。

“它们发现了之前暗夜精灵之主哈维斯提到过的,两个有不同气味的家伙,另外还发现了一个暗夜精灵和他们在一起!但是在抓捕的过程中,他们极力反抗。”

玛诺洛斯第一次显现出有些不安。哈维斯细心地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他有所困扰。“不会——”

哈卡迅速摇了摇头,说:“我想不是,可能只是试探了一下他们的力量,也可能他们身后还有更强大的力量。”

这两个人说了些重要的事情,但这是参事没有办法加入的。他冒险打断了他们的话,说:“最后一个家伙长得什么样子,有没有图像?”

“是的,有。”哈卡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

在他的手掌上,突然显现出一幅活生生的小图片。它抖动得很厉害,而且时不时会变得模糊,但是仍然一点点显现出了最后一个人物的样子。

“是、是从地狱兽的眼、眼睛里看、看到的。一个和、和恶魔守卫一、一样高的家伙。”

哈维斯皱了皱眉头:“传说是真的,然后,森林之王也是真的。”

“你认识这生灵?”玛诺洛斯问。

“远古的神话提到了森林之王,半神半人的塞纳留斯。他据说是月亮女神的孩子……”

“别的就没了?”长满獠牙的嘴皱了起来,笑了笑说,“我们会处理掉他的。”他又朝哈卡命令道:“看看别的。”

犬王很快照办,手中显出来一个绿色皮肤的勇士,一个年轻的暗夜精灵和一个穿着怪异、有着火焰般头发的人。

“好奇怪的组合啊。”哈维斯说。

玛诺洛斯点点头。他说:“这勇士表现很忠诚,我正需要更多像他这样的部下,大家应该像他学习,学习他的潜能。”

“这样一头畜生?当然不行!他比矮人还要奇怪!”

带翅膀的玛诺洛斯并没有争论什么,只是坚持要看这三人。“那个纺锥形的生灵有双警惕的眼睛。我认为,他是有魔法的生灵。几乎就像是个暗夜精灵——”他打断了哈维斯的新抗议,“但不是。”他让哈卡关掉图像。当他在想,究竟从图像里看到了什么的时候,一只巨大的爬行动物正穿过房间。

“可以派、派遣更多的地、地狱兽去找他们。”犬王建议。

“但是后面要有恶魔守卫跟着。这样,猎物才会被抓住。”

“抓住?”参事和犬王都重复了这话。

深邃的眼睛渐渐变小:“我们必须要好好研究他们,他们的弱点和强项都要好好研究,以防万一。”

“恶魔守卫可以遍布到各处到?”

“他们会越来越多的,越来越多。暗夜精灵之主,你的上层精灵做好准备了吗?”

正在盯着巫师的哈维斯,低下了他的头,说:“他们已经准备好,不惜一切来实现我们的光荣梦想,使得全世界更纯净。”

“世界会被清理干净的,暗夜精灵之主,你大可放心。”玛诺洛斯看了看哈卡,说,“我把狩猎的任务交给你,犬王。不要再失败了。”

哈卡躬身而退。

“现在,暗夜精灵之主,”高大的玛诺洛斯将目光转过来,继续说,“让我们开始构造你的子民的未来。”玛诺洛斯将翅膀折叠了起来,就像他每每考虑令他高兴的事情时的样子。他说:“我许诺你的未来,是他们从来不可能想象的……”

死亡之翼在山川间翱翔,呼吸着各处的火焰。克拉苏斯的周围到处传来厉声尖叫,但是他找不到任何求救的人。他被束缚在他小小的魔法师的躯体里,像个田鼠一样在燃烧的土地上奔来跑去,徒劳地试图逃避事端。他需要帮助那些垂死的人。

突然一个黑影覆盖了他奔跑的地方,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嘲笑道:“好啊,好啊!这是一小块什么?”

有魔法师身体两倍大小的爪子在克拉苏斯身边盘旋,骚扰着他。利爪没花什么力气,就把他拖进了空中……带他去见识恶狠狠的死亡之翼。

“为什么,只有一点点的老龙肉!克莱奥斯特拉兹!你在少数种族里待太久了!连他们虚弱的毛病也传染给了你!”

克拉苏斯想要施念一个咒语,但是他的嘴里除了吐出几个蝙蝠之外,说不出一个字。死亡之翼一吸气,就把蝙蝠无情地吸进了自己灼热的胃里。

十七

黑色的巨龙吞咽着,说:“这可不算是什么好吃的!我在怀疑你是不是还有更好的东西给我吃。但是你已经浪费了我太多时间,所以我最好还是结果了你!”他高耸起身体,张开他的喉咙,又说:“另外,你无论做什么,对任何人都是无济于事的!”

利爪松开了克拉苏斯,但是当他跌落进死亡之翼的嘴时,事情发生了转机。死亡之翼和燃烧的山川景色消失了。克拉苏斯忽然之间飘浮在可怕的沙暴之中,被狂烈的风吹得不停旋转。

一个龙的头在风暴的中心成形。开始,克拉苏斯想是黑色巨龙跟着他,决心不让他的食物跑掉。随后,另外一头和先前一样的巨龙出现了,这样一头跟着另外一头……克拉苏斯眼里这样的情景好像没有止境。

“克莱奥斯特拉拉拉兹……”他们一再重复地呻吟,“克莱奥斯特拉拉拉兹……”

克拉苏斯想到,每个龙头都和死亡之翼的不同,而且每个龙头都是沙暴自己生成的。

诺兹多姆?

“我们……已经经历过所有的事情!”永恒之龙努力着,“我们……看到了所有的……”

克拉苏斯等在那里,知道诺兹多姆在尽力说那样的话。

“所有的结局都是一无所有!所有的结局。”

一无所有?他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说所有充满恐惧的魔法师都要经过这里,将来也被除掉?

“除了有一样……”

有一样!克拉苏斯抓住了微弱的希望之光。“告诉我!路在哪里?我要做什么?”

在回答的过程中,龙头换了。他的口鼻收缩,头变长,更像是个人——不!不是人类——而是精灵。

一个暗夜精灵?

这是他要提防的,还是他要寻找的呢?他想问问诺兹多姆,但是沙暴变得更加狂野。

狂风撕裂了龙的脸,把沙子散播得到处都是。克拉苏斯试图保护他的身体,以免被钻进衣服里的沙子撕裂。

他尖叫着。

坐起来后,又过了一会儿,他的嘴巴仍然在无声的尖叫中张开着。

“我的女皇,她又和我们在一起了。”

渐渐克拉苏斯的神志回到了现实中。关于死亡之翼和诺兹多姆的后续变化,仍然大肆扰乱着他的想法。但是他最终还是弄清楚了,自己正躺在蛋室里。在这里他和阿莱克斯塔萨有了第一次对话。女皇亲自来看他。出于对自己关心,年轻的那个肉身看上去也非常担心。

“你的咒语已经过去了?”阿莱克斯塔萨安静地问。

这次,他决定不让她知道结果。诺兹多姆可怕的话语预示着通向未来的路已经都被打开。更麻烦的是,他能告诉她耐萨里奥已经发疯了吗?还有他能说黑龙将会引起的可怕事件吗?

但是,当克拉苏斯试图谈论到魔鬼的时候,他再次陷入了晕眩。他只有尽力保持意识清醒。“太快了。”阿莱克斯塔萨警觉地说,“你需要更多的休息。”

可他需要的远不只是休息,他要解除不祥而敏感的咒语,那显然是大地护卫降在他身上的。但是没有一头龙意识到他的状况是由巫术引起的。在他们的变身当中,死亡之翼总是最为狡猾的恶魔。

克拉苏斯对黑龙无计可施,他转而想到了暗夜精灵。诺兹多姆曾试图向他展现他们的特征。他回忆起那些攻击过他和罗宁的精灵,但是没有一个看上去符合这个特征。

“我们离暗夜精灵的土地有多远?”克拉苏斯问道。随后他吃惊地摸了摸嘴巴。他意识到,那些话是从他嘴里顺利地讲出来的。显然,耐萨里奥的咒语只牵扯到龙自己,而并没有干扰到别的地方。

“我们可以尽早把你带到那里,决不延迟。”他的年轻肉身回答他,“但是你说的事情是关于什么的?”

“这……这还是和那件事情有关,但是我的进程改变了。我相信……相信诺兹多姆刚刚联系过我,他想要告诉我某些事情。”

他年轻的肉身发现这事情太复杂了,说:“你做过噩梦,也有困惑!我们好几次听见你的呻吟。真的怀疑时间之龙是否会帮你。帮阿莱克斯塔萨,或许是的,但不会是你。”

“不,”女皇纠正道,“我相信他也许知道真相,克莱奥斯特拉兹。但他说,诺兹多姆触碰了他的思想,我怀疑他说的事实。”

“我佩服您的智慧,我的爱。”

“我必须要去暗夜精灵那里。”克拉苏斯坚持道。克莱奥斯特拉兹就在边上,他也无意提及耐萨里奥的表里不一。他的状况好多了。“那里有一个我寻求的人,我希望还不算太晚。”

母龙将头歪斜在一边,双眼在克拉苏斯的眼睛里寻找什么:“你前面告诉我的都是事实吗?所有的都是吗?”

“我说的是……事实,但恐怕还有更多。龙族——所有的龙——都要面对一场战争。”

“但是诺兹多姆不在,没有办法达成一个共识,别的龙不会同意任何事情的!”

“你必须要让他们信服,去反抗传统!”他用力站了起来,“他们可以很好地停留在世界和遗忘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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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他把能够想起来的——关于燃烧军团的恐怖——都说了出来。

他们听他讲着关于流血、屠杀、魂飞魄散的可怕故事。他讲给他们听后,有两条龙都发抖了。克拉苏斯把他们吓得够呛。

但是即便是这个时候,阿莱克斯塔萨还是说:“他们可能还没有决定。我们已经看透了世界,但是我们把世界的进步留给更年轻的种族。即便是耐萨里奥,他自己是一个大地护卫,仍然喜欢这样。”

他很想告诉她关于耐萨里奥的事情,但是思考让他头昏。克拉苏斯不情愿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会做你必须要做的事情。”

“而你一定会做你愿意做的事情。去找暗夜精灵,去寻求你要的答案,如果你认为这有助于现在的情形的话。”她抬头看着她的配偶。考虑了一会儿后,女皇又说:“我要你跟他一起去,克莱奥斯特拉兹。你愿意吗?”

公龙尊敬地低下了头,说:“如果你要我这么做,我非常乐意照办。”

“我还要你听从他的领导,我的伴侣。相信我说的,他的智慧对你非常有价值。”

透过克莱奥斯特拉兹的脸,并不清楚他是否相信女皇后面说的话,但是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夜晚已经来临。”阿莱克斯塔萨对克拉苏斯说,“你会等到天亮吗?”

魔法师摇摇头:“我已经等得太久了。”

第一个承受了拉芬克雷斯特氏族命名的人,坐在高大不安分的坐骑上,抬眼看着那巨大的花岗岩建筑。他曾跟他的同伴解释过,这结实的结构与棋盘上的某个部分相似——一只黑色的车。那些黑色的大鸟时不时地在这附近盘旋,甚至还在上面做窝。说明这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一个涉及权力的地方。

拉芬克雷斯特的仆人花费超过一代的时间——暗夜精灵一代的时间要比其他大多数种族都要长——持续不断地雕琢着氏族的大本营,渐渐地在岩石间建造起了一个世间罕见的要塞。黑鸦堡——一个邪恶且没有颜色的地方——在暗夜精灵的王国里散布着它的影响力,很快远近皆知,成为仅次于宫殿的地方。当暗夜精灵和矮人交恶的时候,是黑鸦堡的力量掌控了平衡。拉芬克雷斯特的氏族成为了荣耀的君王,暗夜精灵和矮人的血统也相互融合。如果侍奉艾萨拉的上层精灵,要妒忌他们种族里的其他精灵的话,一定就是这些在黑鸦堡里的了。

虽然顶层开了窗户,但是唯一进入其中的办法是通过两扇铁门。它们并没有被固定在房屋结构上,而是固定在了山丘上。结实的大门被封得严严实实,还严加守卫。只有疯子才会想要不经允许就进入其中。

但拉芬克雷斯特一到,两扇门就毫不迟疑地打开了。他们为他的三个囚犯开门,三个中的一个知道黑鸦堡的故事,而他现在越发紧张。

玛法里奥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进入这个黑暗的地方,尤其是在如此可怕的情形下。更加糟糕的是,他无法想象他的孪生兄弟,是促成他来到这里的主要原因。在他们的旅途中,他获悉是伊利丹——突然和拉芬克雷斯特联合起来——发现了罗宁的咒语。在玛法里奥的兄弟的帮助下,暗夜精灵指挥官全力以赴,决心要抓住任何一个入侵者。

他看见布洛克斯的时候最为开心,但是看到伊利丹的孪生兄弟玛法里奥让他相当困惑。

房间被五个角落放置的水晶宝石照亮,拉芬克雷斯特检查了他抓获的俘虏。指挥官坐在一把石头椅子上,椅子放置在一个石台上,这让拉芬克雷斯特可以高高在上地坐着,俯视下面三个人。

全副武装的战士在房间的墙边站成一排,还有一些围住了玛法里奥和他的同伴。拉芬克雷斯特旁侧有两个高级官员,每个人的臂弯中都放了一顶头盔。伊利丹就侍立在贵族的右边。

两名身居高位的月亮守卫晚来了一会儿。指挥官把他的俘虏带到门口的时候,他们也正好来到黑鸦堡。月亮守卫也发现了罗宁的咒语,但是他们的间谍告知他们拉芬克雷斯特一行人来了,他们却还来不及派出自己的人。巫师并不因为贵族拉芬克雷斯特的举动而高兴,也不为伊利丹的出现感到多少欣喜。在他们眼里,他是个不被认可的咒语家。

“再次麻烦,我的拉芬克雷斯特阁下,”月亮守卫中年长的那个语气变得缓和——他的名字叫拉图苏斯,样子不像个官员——他说,“我必须要求,这些人要转交给我们,去回答一些必要的问题。”

“你曾经抓住过兽人,但把他弄丢了。无论如何,他来到我这里了,事情就好办多了。”拉芬克雷斯特看了看三个人又说,“这里有的要比我们表面上看到的更多。伊利丹,你怎么看?”

玛法里奥的兄弟看上去有点病恹恹的,但是他回答得很有力:“是,阁下,他是我的兄弟。”

“这就像黑夜和白天一样明显。”他审视着被俘获的孪生兄弟,“我知道一些你的情况,小子,就像我知道你兄弟的一些情况一样。你的名字叫玛法里奥,对吗?”

“是的,阁下。”

“是你救了这个兽人?”

“是的。”

指挥官向前靠了靠,问:“你有什么好的理由吗?有什么理由可以为这可恶的行为开脱?”

“我怀疑你是否会相信我,我的阁下。”

“哦,我能相信很多事情,年轻人。”拉芬克雷斯特平静地回答,同时轻轻地拉着他的胡子,“凭良心讲,你那样做为了什么?”

“我——”玛法里奥还能有什么其他别的选择吗?迟早,他们会通过各种方法,从他这里获得真相。他说:“我可以试着解释一下。”

于是他告诉他们,他在塞纳留斯门下学习,这立即招来可疑的目光。他解释了自己一再做到过的梦,还有半神半人如何教他行走于潜意识中的翡翠之梦。最为重要的是,玛法里奥描述了令他困惑的力量,这力量带他到了很多地方:艾萨琳,还有受人爱戴的暗夜精灵女皇的宫殿。

他们听他讲着井,还有宫殿中巫师煽动起来的混乱。他为拉芬克雷斯特、月亮守卫和其他人构筑了一幅全景的、身临其境的画面。

有件事情他没有提及——他把它看作是很显然的事情——就是他惧怕艾萨拉女皇的独裁。

拉芬克雷斯特并没有对他的故事作出评论,而是转向月亮守卫:“在你们的秩序里,遇到过这样的麻烦吗?”

年长的巫师回答说:“井现在异常狂暴,这是因为它的力量被误用了。我们没有监控来自艾萨琳的活动,此后,就有了如此难以置信的故事——”

“是啊,真是难以置信。”长着胡子的指挥官看了一眼伊利丹,又说,“关于你的兄弟你有什么可说的?”

“他从来是那种轻易就被迷惑的人,阁下。”伊利丹不愿意看玛法里奥,“而至于这是不是真的……”

“确实,我仍然不相信,哈维斯和上层精灵在没有女皇授意的情况下,煽动制造了一些恶行。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好像女皇是奖励给他们的财产,别人都没有权利碰一下。”

说到这里,月亮守卫也点头称是。参事和那些艾萨拉周围的人,个个态度傲慢,这是众人皆知的。

“如果我可以,”拉图苏斯插话说,“一旦我们在这儿处理了什么事情,我会传话给我们的头儿,他们会对上层精灵及他们的行动做监控。”

“我应该对那个最感兴趣。年轻的玛法里奥,你的故事——假如大部分都是真的——解释了你的一些行为,但又怎么能解释你会把种族里的头等要犯释放了呢?”

“我或许可以更好地回答你。”罗宁突然说。

玛法里奥并不肯定,其他人在这里说话是不是件好事。虽然罗宁和暗夜精灵种族有某些含糊的相似处,而且这可能让很多事情对他继续有利,但暗夜精灵对其他种族并不是那么宽容的。

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拉芬克雷斯特似乎乐于听他讲。他随意地朝带头巾的法师挥了挥手。

“在我的土地上……离他来的地方并不远,”罗宁一边解释,一边朝布洛克斯点头,“有一种反常的魔法被开启了。我的人民和布洛克斯的人民分别派了我们去探个究竟。我们各自发现了那反常的魔法,我们不自主地被拖了进去。他在一头停住,我在另外一头。”

“那这和年轻的玛法里奥有什么关系?”

“他相信……就像我做的那样……那些反常的魔法是因为我前面提到的咒语所引起的。”

“那倒是一些值得警惕的理由。”高等月亮守卫有些怀疑地评价说,“这个绿皮肤的家伙一点都不像是被派去学习、创造魔法或者巫术的。”

“我的战斗指挥官命令我去的,”布洛克斯用一种挑衅的吼叫来反驳他,“我就去了。”

“我不能为兽人说话。”罗宁说,“但是我肯定他是这种学习的行家里手。”他的双眼和暗夜精灵如此不同,令月亮守卫不怎么相信他。

停顿了一会儿后,玛法里奥意识到他们不知道罗宁到底是什么,但是他们在这种艺术诗歌般地表达中,认识了一个人。确实,法师被允许说出所有的故事,好像是为了一个原因。

“或许,我老了,但是我愿意相信大部分你说的话。”拉芬克雷斯特的认可引来了几个官员的侧目,也让玛法里奥感到轻松。如果指挥官把他们的故事放在心上——

“我们还没有决定。”拉图苏斯宣布说,“这样一些信息并不足信,还需要一些推敲。”

贵族拉芬克雷斯特的眉毛扬了起来,问:“你对我说的话,还有什么争议?”

他打了个响指,守卫就紧紧抓住玛法里奥的手臂,把他拖到了台前。

“现在,我要试试新巫师对我的忠心。伊利丹,我们必须相信绝对的真实,然而那可能对你来说并不愉快。我能依靠你,为我们证明你兄弟说的都是真的吗?”

伊利丹咽了下口水,然后看着玛法里奥说:“我相信我兄弟说的话,但是我不能对穿长袍的生灵说出这样的话,阁下。”

伊利丹正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其他人身上,以避免对他的兄弟施用魔法。尽管玛法里奥对这种关心感到感激,但他不喜欢让罗宁和布洛克斯在他的地方受煎熬。

“指挥官阁下,这太荒谬了!”一个高等巫师走到台前,轻视地看着伊利丹,“一个是没有被认可的咒语家,还是一个囚犯的兄弟,任何的质询都是值得怀疑的!”他转向玛法里奥,对着年轻的暗夜精灵威胁地眯起了眼睛说:“参照我们早先文明的法律,在牵涉到魔法的问题时,月亮守卫有责任和权力监督所有的审问!”

他走上前,到了离囚犯触手可及的地方。玛法里奥尽力表现出镇静。面对黑鸦堡的威胁,他希望他受过的德鲁伊训练,能够帮他活命。但是一个巫师对他意志上的拷问,对他有更大的威胁。这样的审问可以留个全身给他,但是他的大脑思想已经破碎,力量也不能再恢复了。

伊利丹从台上跳下来说:“阁下,我来审问我的兄弟。”

不管他的孪生兄弟会对他做什么,玛法里奥猜想伊利丹会比只想得到答案的月亮守卫更加小心翼翼,从而靠近核心问题。玛法里奥看着拉芬克雷斯特,希望他可以接受伊利丹的提议。

但是黑鸦堡的主人倚靠着椅子说:“法律必须要被遵守。他归你了,月亮守卫,但是你只能现在、在这里审问他。”

十八

“这很好。”

“想想好,那样他才可能跟你说实话。”

玛法里奥异常真切地体会到,拉芬克雷斯特正试图保护自己免受伤害。但首先最为重要的是,带胡子的指挥官是王国的守护者。如果那要以耗费一个暗夜精灵的生命或者意志为代

价的话,牺牲还是必要的。

“我们会知道真相的。”——所有的巫师都会这样说。他朝守卫命令道:“扶正他的头。”

一个全副武装的卫士把玛法里奥放正在月亮守卫面前。穿长袍的月亮守卫上来,用食指点住了囚犯的太阳穴。

一阵惊恐向玛法里奥袭来,他肯定自己尖叫了。他的思想晕眩,旧有的记忆不听使唤地浮现出来。每段记忆都刺进心头,感觉就像是有个爪子在抓他的灵魂,不断往深处挖……

不要乱动!拉图苏斯粗暴地命令道,说出你的秘密,这对你有好处!

玛法里奥想要这样,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办。他想他已经说出了所有想到的东西并试着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至于艾萨拉的表里不一,玛法里奥仍然坚持不说。他被信任的机会正在逐渐减小,如果怀疑已经产生了——

此后,正当不停出现的问题向他涌来的时候,突然停止了。那种感觉没有后退,也没有消退,它只是停顿了。玛法里奥两腿抽筋,要不是卫士扶着他,他早就跌倒了。

渐渐他开始意识到一种呼喊,一部分是出于不信任,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恐慌。刺耳声音像是来自一个年老月亮守卫。

“真可怕!”别的人也叫了起来,“肯定不是女皇!”

“绝对不是!”

他极度的恐惧终于过去了。玛法里奥诅咒了他脆弱的意志。审问还没有开始,他已经挫败了自己,也挫败了塞纳留斯的教诲。

“上层精灵!肯定是的!这是哈维斯的作为!”另外一个声音坚持说。

“他用邪恶来对付自己人!”先前的一个赞同地说。

他们在谈论什么?虽然玛法里奥的头脑仍旧不清醒,他仍然确定那关于叫喊声的对话有些不对劲。说话的人太兴奋了,反应也很固执。他只是个等级不高的暗夜精灵,为什么他的那些含糊不清的怀疑会助长他们的恐慌?

“让我来对付他。”一个声音说道。玛法里奥感觉月亮守卫把他交给了一个人,这个人把他渐渐压到了地上。

有只手碰到了他的脸颊,并把他的脸抬起来。透过迷蒙的双眼,玛法里奥发现他的兄弟正在看他。

“为什么你不立即屈服?”伊利丹喃喃道,“两个小时!你还有什么留着没有说?”

“两个——小时?”

没有回应,伊利丹的呼吸变得轻松一些。“赞美艾露恩!在你说出有关女皇的那些事情之后,那个老混蛋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挖出来!要不是他的咒语被立即压制了,你可能只留下一具空壳了!他们还不能对失去的弟兄释怀,他们会责怪于你!”

“他的咒语被压制了?”那几乎没有感觉。审问玛法里奥的是最高级的巫师。“他们所有的咒语都被压制了!”伊利丹坚持说,“当第一个咒语失去控制的时候,他又试了一个,但没有奏效,他的同伴开始尝试第三个咒语,还是没有成功!”

玛法里奥还是不太明白。他的孪生兄弟说的话听来好像两个月亮守卫都失去了魔法。“他们不能施咒语了?”

“不能,我感到我的力量也废了。”他靠在玛法里奥的耳边说,“我想我还有些控制力,但是所剩无几了。就好像我们被切断了和井的关联!”

骚动还在继续。他听见拉芬克雷斯特问月亮守卫,是否还和他们的同伴保持着关联。其中一个巫师已经承认,那经常出现的关联已经被切断。贵族然后询问他自己的手下,是否他们还存留有一些功夫,哪怕是很微小的。

没有人给予肯定的答复。

“开始了。”玛法里奥不经考虑地耳语着。

“嗯?”他的孪生兄弟皱起了眉头,“那是什么?有什么东西?”

他的目光越过伊利丹,回忆起了被——那些在塔中的人——召唤来的暴力军队。他再次看见了一种心不在焉、一种对宫殿的城墙可能受咒语影响的漠视。

“我不知道,”玛法里奥最后告诉他的兄弟,“我希望月亮女神可以让我知道,但就是不行。”越过伊利丹,他看到了布洛克斯和罗宁关切的面容。不管他们是否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他们看上去都像是在分担他加重的恐惧。“我只知道,开始了,不管它是什么……”

整个暗夜精灵王国,整个卡利姆多大陆和数以千计的其他物种,都感觉到了失落。他们和井的联系被切断了。他们曾经尽情享用的力量,现在全没有了。戒备心理迅速增长,因为就好像有人伸手偷走了月亮。那些居住在宫殿附近的居民,自然就想向他们的女皇求助,呼唤艾萨拉的指引。他们在被闩住的大门前等待,人越聚越多。上面,哨兵看来面无表情,既不去开门也不安抚涌动的人群。

直到过了半夜,城市的大部分区域的精灵都涌向了这里,大门才最终缓缓打开。精灵们都向前拥挤,如奔腾的洪水。他们确信艾萨拉最终会出来回应他们的恳求。

但是,皇宫里出现的不是什么女皇,也不是任何暗夜精灵世界可以想见的东西。

而是燃烧军团的第一个受害者。

一阵晕眩向克拉苏斯袭来,来得如此突然,差点要了他的命。仅仅一会儿之前,他对以前的自己有很多感触,这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和克莱奥斯特拉兹直接的接触。龙正迅速带着他朝塞纳留斯的沼泽地而去,虽然不是很近,但是半神半人还是会注意到的。诺兹多姆显露出要找到一个暗夜精灵的决心,进一步鼓动了魔法师——这也是为什么晕眩来得这样突然的原因,让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差点从龙脖子上跌下来。

克莱奥斯特拉兹在他要掉下去的最后一刻作了些调整,可克拉苏斯年轻的自己似乎也莫名其妙地没了方向。

“你觉得好些吗?”龙朝他吼叫。

“我在……补偿损失。”克拉苏斯凝视着夜空,试图从刚刚发生的事情中得到些启示。他搜寻了一下他残破的记忆,最后想出来一个可能的解答:“朋友,你知道暗夜精灵的首都吗?”

“艾萨琳?我隐约对它有点印象。”

“调头去那里。”

“但是你要找的——”

克拉苏斯异常坚定:“照我说的做,现在!我们现在必须去那里。”

年轻的自己呻吟了一下,朝着艾萨琳方向划过天际。克拉苏斯向前靠着,注视前方,等待着传奇城市的第一个标识。他想起来——他能确定——艾萨琳是暗夜精灵文明的顶点。一个巨大的城市蔓延开来,前所未见。然而,这个上古城市的财富并不吸引他。克拉苏斯所关心是,传说中艾萨琳距离永恒之井非常近。

现在也正是井驱使着他。虽然燃烧军团第一次是怎么进入世界的,克拉苏斯已经不太记得了,但是他仍然意识清醒,可以做出精确的假设。在这段时间里,井就是力量,这种力量不只是恶魔要寻找的,也让他们可以涉足那些被他们摧毁过的国度。

有什么地方直接靠近能量的源泉?那里一定是燃烧军团到达的入口所在!

他们在夜空中翱翔,克莱奥斯特拉兹在空中飞了很长的距离,争分夺秒。现在时间过得飞快,克拉苏斯担心宝贵时间的飞逝是世界无法承受的。

终于,龙叫道:“我们马上就可以看见艾萨琳了!你希望看见的是什么?”

克拉苏斯其实更希望的是,什么也没看见,但他不知道怎么跟同伴解释:“我不知道。”

前方出现了亮光,无尽的亮光,他皱起了眉头。当然,暗夜精灵会用些照明来进行夜间活动,但是现在这灯光也太多了一点。即使就像是艾萨琳这样规模的城市,都不会这样亮。

但是当他们两个靠近的时候,他们看见亮光并非来自火炬或者水晶,而是整个暗夜精灵首都熊熊燃烧的火光。

“城市着火了!”克莱奥斯特拉兹吼叫道,“是什么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地狱?”

“我们必须要下去。”克拉苏斯就说了这一句。

红龙下降了数百英尺。现在,细节都清晰可见了。色彩斑斓的精美建筑在燃烧,有些已经坍塌。雕塑花园和巨大的树窝都变成了柴火。

死尸遍布街头巷尾。

他们都被残忍地杀害,即使是老者、弱者或者孩子都未能幸免。很多人都是成群被杀害的,同时还有很多精灵纷纷被捕。除了艾萨琳的精灵之外,各种动物,尤其是那些巨大的夜刃豹,都被处死,死得异常无辜。

“这里发生了战争!”带翅膀的龙吼叫道,“不——不是战争!这是有计划的种族灭绝!”

“是燃烧军团干的。”克拉苏斯自言自语道。

克莱奥斯特拉兹改朝市中心方向飞去。奇怪的是,宫殿的毁坏并不严重,事实上,宫殿中心的某些围墙还完好无损。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克拉苏斯问他的坐骑。

“几乎不知道,但我知道这片和女皇宫殿的围墙相连的地方,是属于上层精灵的,他们是最受尊崇的暗夜精灵,不知何故都负责为最高权威艾萨拉服务。”

“再绕着飞一圈。”

克莱奥斯特拉兹照办了。细看近处,克拉苏斯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在巨大的灾难中,上层精灵居住的房子,没有被碰掉一个角,一点点也没有。

“西北面有动静!克拉苏斯!”

“飞去那里!快!”

他不需要催促他的同伴,因为克莱奥斯特拉兹也和他一样急切地想弄清答案。这一点也不令人吃惊,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个整体,他们是完全一样的。克拉苏斯现在看见了龙的视野已经注意到的东西。一股涌动的浪潮,就像蝗虫一样,穿过整个城市。克莱奥斯特拉兹进一步降低,让他们两个能够辨认出每个个体。

对于克拉苏斯来说,这就像是回归地狱。

燃烧军团无情地穿越艾萨琳,所及之处,无一幸免。建筑物在他们的力量面前崩塌。高大残忍的恶魔守卫拿着他们的钉头槌和盾牌,在石墙间敲打出道路,也摧毁其他阻碍他们的东西。边上,盘旋着巨大带有翅膀的身影,他有着绿色的火焰剑、熔化的铠甲和裂开的脚掌——末日守卫。

当龙朝人群的前方移动的时候,克拉苏斯认出了猎犬模样的地狱兽,它们是军团的敢死队。它们好像特别活跃:不但竖起鼻子使劲闻着气味,而且还把不祥的触须拼命朝前伸。之后魔法师看见了军团抓获的俘虏。难民从市中心开始聚集起来,组成了一支绝望的队伍,穿过狭窄的街道。在他们的背后,是由全副武装的士兵组成的小分队,还有些穿着长袍的人,克拉苏斯相信那就是传说中的月亮守卫。

两者要相遇的时候,前面的月亮守卫想要施念咒语,但是他暴露了自己,受害人的名单上就又多一人。一只地狱兽向前跳跃,就站在了巫师的面前,它的触须以惊人的速度射出,吸附在咒语使用者的胸前,将他甩到空中。还没等有人——克拉苏斯和克莱奥斯特拉兹——上前帮他,剧烈扭动的月亮守卫就被吸干了魔法,剩下一具空空的干尸。

红龙怒吼了。克拉苏斯没有办法阻止他年轻的自己上前报复。事实上,魔法师自己被恐怖的记忆弄懵了。燃烧军团造成了太多的死亡,即使克拉苏斯影响到克莱奥斯特拉兹来这里,现在克拉苏斯也不会在意了。他试图避免对时间和历史有更多的破坏,但是现在的破坏已经足够了。

此刻,是报应来的时候了。

当克莱奥斯特拉兹扫清了排在前面的地狱兽后,他放出一股巨大的燃烧飓风。这火流不但吞噬了杀害巫师的那只地狱兽,也带入了很多后面跟着的地狱兽。呜呜声中,活着的地狱兽往后撤退,有一些被严重烧伤了。

克莱奥斯特拉兹马不停蹄,转而面向大队人马,第二股火流包裹住了前面的地狱兽,大部分立即被消灭。少数地狱兽在火焰中挣扎,但很快因为炽热的创伤而倒地。一个烧着了的地狱兽想要扑灭龙火,它跑进一栋建筑物,隐约希望这样可以减缓火势,但是也倒地了。纵然燃烧军团无法忍受龙的纯粹力量,但是这并没有让他们彻底失去防守能力。队伍上方,突然飞起一群末日守卫。克拉苏斯首先注意到他们,虽然他知道很危险,但仍然快速施念了一句咒语。

飓风击到了前面的恶魔,把他们甩回到队伍当中,末日守卫在那里乱作一团。

克莱奥斯特拉兹放出了另外一口飓风。

其中五个带翅膀的恐怖恶魔骤然跌倒,炽热的气流进一步攻击到后面的众多恶魔。

剩下的那些末日守卫重新编队。其他的都一下子飞到天上,数量翻倍。

克莱奥斯特拉兹渴望面对他们,但是克拉苏斯突然感觉到虚弱的苗头。就像阿莱克斯塔萨所说,他们俩差不多就是一个整体——但不完全是。他们的力量消耗比平时都要快一些,差不多要消耗殆尽。

龙已经飞得慢下来,也不再平稳,即便他没有意识到这点。

“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克拉苏斯坚持道。

“放弃打斗?不!”

“难民成功地逃跑了,他们感激我们!”已经拖延了足够的时间,可以帮助暗夜精灵都逃散到比较高的地方。克拉苏斯有信心赶在燃烧军团之前。“我们必须把咒语交给那些可以做更多事情的人!我们必须要回到原来的路线上!”

这么说,让克拉苏斯自己很难过。在他心里,他很想烧死所有眼前的这些恶魔,但是眼下越来越多的恶魔飞上来。

随着一声绝望的吼叫,克莱奥斯特拉兹释放出了最后一股飓风,摧毁了三个末日守卫中的一个,把另外两个也甩了回去。红色的巨龙转身就飞走了,轻易地摆脱了燃烧军团,尽管他非常疲惫。

当他们再次飞回宫殿,克拉苏斯惊恐地看见更多的恶魔从大门口涌出来。大部分的暗夜精灵卫兵还非常困惑,然而,他们仍然站在那里坚守着城池。勇士们似乎对于眼下的绝望窘境全然不顾。

克拉苏斯以前曾经见过如此投入的惊骇脸孔。有些人在第二次经历这样的战争时,仍然表现出一样的恐怖举止。他们被恶魔日益增强的影响催眠了。燃烧军团之主迟早是要涉足于这片土地!

当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他担心世界将不会有未来……也不会有过去。

可怕的声响打扰了艾萨拉的休息。她下令演奏音乐,希望可以借此驱散噪音,但不幸的是,七弦琴和笛子也起不了作用。最后她起身,新的贴身护卫在她的边上,她优雅地信步穿过宫殿。她第一个看见的不是哈维斯,而是瓦罗森。卫队长单膝跪地将一只拳头放在胸口。

“我至高无上的女皇。”

“我亲爱的队长,外面为什么那么吵?”

满脸疤痕的暗夜精灵抬头看了看她,掩藏了自己的表情:“或许把它展示给您看,会比较容易。”

“很好。”

他为她引路,来到一个可以俯瞰主要城区的阳台。艾萨拉很少来这个阳台,因为她不想被公众看见,她更加偏爱她房间里那个奢侈的阳台看出去的景色,或许可以看见永恒之井的某个角落。

十九

但是眼前的景色已经不再是女皇熟悉的了。艾萨拉的金色眼睛目睹着这幅城市的画面:建筑的废墟、无尽的火海和街头到处的尸首。她向右看,发现上层精灵的墙角还很完好。

“我需要解释,瓦罗森。”

“参事告诉我,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一文不名的,为了更加完美的世界,所有不完美的都

要被扫除。”

“是不是这些考虑都没有经过哈维斯的评判?”

“是在造物主最为信任的仆人、天界指挥官玛诺洛斯的命令下这样做的。”

艾萨拉曾经和她的参事一起,简短地和令人难忘的玛诺洛斯见过面,她为这高大的造物主的仆人所倾倒。

女皇点点头。“如果玛诺洛斯说必须这样,那就必须这样。我总是认为,在追求荣耀的名义下,总是需要牺牲的。”

瓦罗森低下了他的头:“您的智慧真是没有疆界。”

女皇用帝王般的沉着接受了他的赞美。她每天都要受到很多赞美,这是她生活的主要组成部分。艾萨拉看着眼下的大屠杀,问:“那么这会持续很长时间吗?造物主是不是也很快就要来了?”

“他会的,我的女皇,据说玛诺洛斯称他为萨格拉斯。”

“萨格拉斯,”女皇艾萨拉回味了一下这个名字,“萨格拉斯,确实是个适合神的名字啊!”她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我相信当他来的时候,我会第一个知道。如果我不能亲自在这里向他问候,会非常遗憾的。”

“我个人也十分希望能够提前让您知道,”瓦罗森说着低下身,“请原谅,我的女皇,我还有些要事去做。”

她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仍然沉浸在眼前的情景以及神的真义之中。队长只留下她和她的贴身护卫。

在艾萨拉的脑海里,开始描绘一个梦寐以求的世界。一个更加伟大的城市,一座为她而立的荣耀纪念碑。它将不再像人们平时习惯地那样叫做艾萨琳,不,它就应该被叫做艾萨拉。对于女皇的家乡来说,这是何等适合的名字啊。艾萨拉。她自己默念了两遍,而且自己听得很陶醉。她应该早就做这样的改变,但是现在做也没有关系。此外,她又有了一个更加吸引人的想法。确实,她的脸异常完美,是民族的象征,但是还有更加荣耀、更加伟大的……很快他要来。

他的名字叫萨格拉斯。

“萨格拉斯,”她低声念叨,“萨格拉斯神……”一种近乎孩子般的微笑划过她的脸。“他的伴侣,艾萨拉……”

信使几分钟就来黑鸦堡一次。所有的信使都要见这里的主人,因为每次都有新消息。

每条消息对于拉芬克雷斯特来说,都一样可怕。

无论如何还是没有办法从暗夜精灵那里得到法力,就连他们这里最有经验的巫师也无能为力。另外,靠永恒之井提供源头的咒语力量也失败了,在一到两个地方还引起了不幸的结果。恐慌接连四处发生,而这些官员原本大可避免混乱的发生。

那些最为重要的地方,艾萨琳附近的地区,已经没有消息了。

直到现在。

被哨兵带进来的信使几乎无法站立。他的铠甲已经脱落破碎,身上到处都是血。他在拉芬克雷斯特面前摇摇晃晃,单膝跪地。

“给过他吃的和喝的吗?”贵族问。没有人可以回答,他朝门口站立的卫兵发了火。几秒钟后,有人送来了水和食物。

罗宁和其他人在那里等得非常不耐烦。他们已经从囚犯变成了某种无法定义的状态。不是同盟,也不是局外人。他选择在众人后面保持沉默。这样比较能够确保他的地位不再变成囚犯。

“你现在能说话吗?”信使吃了些水果,喝了半袋子水,拉芬克雷斯特隆隆地问。

“是的……原谅我,我的阁下……我之前实在说不动了。”

“从你的情况看,很难相信你还能在这里。”

跪在他面前的暗夜精灵四下看看别人。罗宁发现他的眼睛已经瞎了。“我也觉得难以置信,我的阁下。”他咳嗽了好几次,“阁下……我来告诉你……我想……我们的世界要完蛋了。”

他最后说话的平静口气,反而加重了话语中的恐怖气氛,房间里一片死寂。罗宁想起了玛法里奥以前说过的话。开始了。甚至玛法里奥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某些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你说的话什么意思?”拉芬克雷斯特向前倾靠,追问他说,“你从艾萨琳收到某些可怕的消息了吗?是他们让你传达这个重要的消息吗?”

“阁下……我就是从艾萨琳来的。”

“不可能!”拉图苏斯插话道,“即使是最好的体力,这段路途也要三到五个晚上,而且不能用巫术——”

“我比你更了解到底是否可以!”士兵打了个响指,无视月亮守卫的地位,他朝着拉芬克雷斯特说:“我被派来求援。那些人把他们微小的力量都聚集起来,送我到了这里!他们可能已经死了。”他咽了下口水:“我可能是唯一的幸存者。”

“城市,小子,什么城市?”

“阁下……艾萨琳正在被毁灭,嗜血的恶魔正在蹂躏这个城市,就像恶梦一样!”

故事从信使的嘴里讲出来,就像是一个没有愈合的伤口。像很多别的暗夜精灵一样,首都的暗夜精灵突然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力量,这令他们困惑不已。许多精灵来到宫殿寻求安抚。精灵越来越多,超过了一百个。

此时,宫殿里则涌出来一大批高大的士兵,有些带角的,有些长翅膀,他们都全副武装想要杀掉这些暗夜精灵。恐惧接踵而来,有人被逃跑的人踏伤了。

“我们跑掉了……我的阁下……我们都逃走了。我只能说从我那个方向逃出来的精灵,即便是最强壮的勇士也没能够坚持多久。

“那群恶魔跟了上来,抓住了那些跑不快的精灵。四散逃窜的精灵设法逃离这个城市,但是还是被恶魔抓住了。”

没有人打断他。没有人质疑他遭受到的混乱。从他的眼神和嗓音里已经获得了真相。

然后信使描述了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一群月亮守卫和官员聚集在一起,试图商量出一些防御手段,必须要通知黑鸦堡。很多责任落到了士兵的身上。

“他们警告说,咒语可能不如计划的那样奏效,我或者被送到井底甚至是c城。”他耸耸肩,“我看不到什么别的选择。”

怀着巨大的紧张,咒语家们开始了工作。他站在他们的中间,而他们尽量将能量聚集起来。世界开始在他周围隐去……

当他刚刚消失,他看见巨大的猎犬跳进了他们的集会。

“我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北方登陆……我的阁下……被打伤了但是还活着。我花了一些时间找到前哨基地,并得到了一匹坐骑,然后我就尽快赶来了。”

克制已久的拉芬克雷斯特突然向后滑去。“那么宫殿呢?宫殿……也毁了?所有人都被杀了?”

信使犹豫了一下说:“阁下,墙上有些哨兵。他们在大门没开之前看着精灵们,然后看着怪物出来,把我……我们都屠杀了!”

“女皇绝对不会允许那样做!”官员突然说。其他的都点点头,但是很多人都没发表自己的意见。

对于这样的事情意味着什么,指挥官有着自己的看法:“就当我们相信是这样,那么,这一定是上层精灵干的。”

“当然,即使是他们也不会如此精神失常!”拉图苏斯争论说,“是的,这些巫师都觉得自己比月亮守卫还要高级,但是他们和我们是一样的暗夜精灵!”

“所以我们相信……但是他们的傲慢也太不着边了吧!”拉芬克雷斯特将拳头猛地砸向石椅的扶手,“让我们不要忘记上层精灵遵从参事——哈维斯的命令!”

罗宁听到了先前被提到的名字,但是现在重复这个名字让他感到晕眩。他靠着玛法里奥问:“谁是哈维斯?”

玛法里奥已经好多了,多亏了他孪生兄弟的帮忙。在布洛克斯的小小帮助下,他现在站在别人的边上。“他是个经常在女皇耳朵边上说话的人,是女皇最信任的参事,也是拉芬克雷斯特的对手。我并不怀疑哈维斯也被牵涉进来,但是他不可能未经艾萨拉的同意就做这样的事情!甚至是上层精灵也绝对遵从女皇!”

“他们永远不会相信,”伊利丹说,“忘记它罢,现在!让他们认为是参事搞的鬼!到头来的选择还是一样的!”

虽然罗宁并不完全信任伊利丹,但是在这方面也只能同意这个暗夜精灵。

看来罪人已经被选出来。拉芬克雷斯特站在那里,对其他在场的人呼喊。他的幕僚们个个都戴上了头盔,好像立马就要去首都。

“所有的月亮守卫,所有具有能力的咒语家,要立即集合!把命令传达到每个军事单位,每个指挥官!必须组织抵抗力量!必须要控制这样的混乱局面!”

拉图苏斯面朝贵族:“必须恢复对井的利用!单靠手臂的力量不能对付那些怪物!信使怎么说,你都听到了!”

满脸胡子的贵族脸侧过去对着月亮守卫:“我希望手边能有点巫术,特别从你那自夸的命令中得到一些;但是,另外一方面,我们目前是有武装力量的,不是吗?”

伊利丹突然不顾他的兄弟和别人:“我的阁下,我或许可以帮上忙!我还有一些可以施念咒语的能力!”

“太好了!我们需要!艾萨琳的仇一定要报,要把女皇从上层精灵手里解救出来!”

罗宁几乎不能忍受。他目睹过燃烧军团做的那些事情,即使这些就是他的过去,但是他仍然不能如克拉苏斯希望的那样忍受下去。

他的体内,仍然可以感觉到召唤魔法的能力,可以随意使用。“拉芬克雷斯特阁下!”

贵族朝他这里看,明显不清楚他想干嘛:“你要什么?”

“你需要能够施念咒语的人,我毛遂自荐。”

拉芬克雷斯特看上去表示怀疑。作为回应,法师召唤了一个就在左手边的蓝色光球。他花了比平时多的功力,但并不足以显示他全部的能力。指挥官的怀疑表情消散了。“好的,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他的眼角余光,一定看到了拉图苏斯准备要反对,“特别是目前也没有别的人帮我们。”

“如果那些切断我们和井的联系的咒语,都能被消除的话——”

“这首先需要某些巨大的魔法……如果你能办到的话,月亮守卫,我们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听着他们在争论,玛法里奥的心更沉重了。这样打嘴仗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现在急需的是行动,但是拉芬克雷斯特倾向于使用魔法,而现在各种魔法都少之又少,那么前景就确实不妙了。除非——

他瞪大了眼睛。或许他能做点什么。

如同他的兄弟和罗宁做的那样,玛法里奥朝贵族面前站了一步。拉芬克雷斯特用不信任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现在轮到你了?你准备提供魔法,就像伊利丹那样?如果你有那样的本事,我很欢迎,我可以不计较你以前犯的罪。”

“我提供的不是魔法,拉芬克雷斯特阁下,而是另外一种法术。我把我的老师塞纳留斯教我的东西,贡献出来。”

拉图苏斯愚弄般地笑着:“这可真是最糟糕的笑话!半神半人的法术?”

但是拉芬克雷斯特并没有松开玛法里奥的手:“你确信可以帮点忙?”

暗夜精灵犹豫了,然后说:“是的,但不是在这里。我要去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

贵族的眉毛扬了起来:“比较安静?”

玛法里奥点头:“我必须去月神殿。”

“月神殿?我甚至没有想到过。她们的支持在现在这个危急时刻的确是需要的——但是你希望在那里做什么?”

为了保有不能确定的那个秘密,玛法里奥·怒风回答说:“当然是消除切断永恒之井力量源泉的咒语。”

无论如何,对于哈维斯来说,世上一切都是美好的。

他的梦想,他的目标,都触手可及。

此外,造物主对他也相当满意。他和玛诺洛斯设置的咒语产生的盾牌,不只切断了井的力量与所有人的联系,也几乎阻挡了上层精灵。他们成功地将入口扩大和定型。在短短几个小时的仓促时间内,数以百计的天界士兵都涌进了这个入口。

玛诺洛斯立即控制了他们,派遣他们去消灭不合适的存在物。哈维斯曾经一度觉得这个主意很骇人,但是现在他完全赞同萨格拉斯的方式和方法。神最了解如何实现参事所要寻求的天堂乐土。上层精灵在宫殿中的那部分住所难道不是被宽恕了吗?在那些宫殿的仆人中将诞生一个崭新的暗夜精灵时代,它将会让之前存在的任何时代都黯然失色。

哈维斯已经被赋予这样一个荣耀的任务,来实现这一切。他保持优雅的平衡,令咒语不断产生新的阻隔盾。工作要求比玛诺洛斯计划中的要高得多,如果咒语失败了,那几乎不可能再重来一次。因为已经不可能再次打开入口,然后利用所有上层精灵巫师的合力来将它定型。

可是,哈维斯希望不要出现任何麻烦。宫殿的中心会发生什么呢?

一个沉思的身影悄悄进入了房间,不耐烦地四下张望。

“玛诺洛斯在哪儿?”犬王悄悄地问。

“他当然去指挥天界士兵了。”暗夜精灵回答说,“他去清除艾萨琳中不适当的低等生物。”

哈卡的表情中的某些成分,惹恼了哈维斯。似乎就是参事说些犬王觉得很好笑事情。而至于是什么,暗夜精灵又说不出来。

入口又出现了四个恶魔守卫。一个可怕的末日守卫就站在附近。他朝这四个恶魔守卫嚷嚷了几句听不懂的话,他们就立即朝房间走去。

天界士兵迈着令人惊叹的精确步伐,唯命是从。他们从来不忘记自己的使命。至少在哈维斯的心目中,即使是瓦罗森的精锐部队,也比不上他们。

“狩猎准备得怎么样啊?”参事问哈卡。

哈卡的脸上还留有一丝嘲弄:“一切顺……顺利,暗夜精灵之主。我的猎犬和跟随它们的恶魔守卫都清楚自己的使命。那些玛诺洛斯希望被抓住的人,将会一个不漏。”

他转身悄悄走出了房间,留下了满足的哈维斯。当他注意到犬王哈卡的态度时,暗夜精灵发现自己距离造物主的指挥官行列也更近了。

参事再次看了看已经成为一个整体的咒符盾牌。入口几码以外,一串在图标上蓝色闪光的节点,正是玛诺洛斯画出来的咒符盾牌的特征。哈维斯通过有魔法的眼睛,还可以辨别出其他闪动的结构,橙色、黄色、绿色……还有很多别的颜色。他现在正掌控着一股巨大的魔法力量。

他现在,不但掌控着自己子民的命运,也掌控着世界上其余生灵的命运。

月神殿对发生在暗夜精灵王国的大灾难,并不知晓。她们没有直接体验井的沦陷,但是她们仍然可以感到突如其来的空虚。当民众都跑去各种神庙寻求指点的时候,全国的女祭司都通过各种方式进行对话——因为月亮女神触及了最初对话的核心——讨论现在该怎么办。她们选择让人民进来祈祷,让艾露恩给予他们抚慰。他们也用自己的本领来搜寻井的方向……但是面对月亮女神,他们无法占卜出发生了什么。

二十

然而,即使她们保留了女神赐予她们的礼物,但这并不意味着女祭司在恐怖发生之后是安全的。当燃烧军团蹂躏到首都的神殿时,甚至是遥远的苏拉玛城都感觉到了她姐妹的死亡,感受到她们被无情屠杀时候的极度痛苦。

“姊姊,门口有个人要见你。”另一个女祭司跟泰兰德说。泰兰德这时正在为虔诚的人们倒水。

“谢谢,妹妹。”泰兰德把水壶交给另外一个女祭司,自己快步走了出去。她想只可能是伊利丹。泰兰德害怕和他说话,她不知道如果又发生了什么争执,她会说什么。

然而,不是伊利丹,而是另一个很久都没有看到的人。

“玛法里奥!”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泰兰德已经伸手抱住他,紧紧拥抱他。他的脸颊黑了,轻声说:“见到你真好,泰兰德。”

她放开了他。“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突然,一阵恐惧在她内心升腾,“布洛克斯?他们做了什么——”

“他和我在一起。”玛法里奥指了指他自己身后,泰兰德看见兽人在进门的黑暗角落里等着。高大的勇士看上去不太自在,他好像看到了太多的暗夜精灵。

她看了看周围,除了庙宇周围,没有什么卫兵。“玛法里奥!你到这里来,难道发疯了吗?你们两个偷偷跑回城里来,就是为了来见我?”

“不,我们被抓了。”

“但如果——”

他温柔地把手指放在她的嘴唇前,让她不要说话。“故事要等会儿告诉你。你知道艾萨琳的劫难了吗?”

“听说一些,但不是很多!玛法里奥,我的心在这里,感受到了我的姐妹们的恐惧。一些很可怕的东西——”

“听我说!现在我们说的话也会被传遍整个都城。更糟糕的是,月亮守卫对此也无能为力!某种咒符切断了他们需要的井的力量!”

她点点头说:“我们已经猜到了,但是这和你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是月亮神室,对吗?”

她想了想说:“先前是,但是现在那么多的精灵都要来这里寻求指引,高级祭司已经把主殿打开,代替月亮神室。现在月亮神室里没有人。”

“好。我们要到那里去。”他招呼布洛克斯,他就跑了过来。泰兰德吃了一惊,兽人甚至还带了把斧子。

“你被抓了啊……”她提醒玛法里奥。

“拉芬克雷斯特看没有什么理由扣留我们,同意让布洛克斯和我在一起。”

“我欠你们俩的情。”勇士说,“我还欠你条命。”

“你什么都不欠我,”伊利丹的兄弟回答说。他又对泰兰德说:“请带我们去神室吧。”

她带着他们向神庙走去。尽管布洛克斯试着要离他的同伴近一点,但是在暗夜精灵聚集的地方,他掩藏不了自己的外表。许多暗夜精灵害怕地看着他,甚至有些还叫了出来,他们对他指指点点,好像他就是引起骚乱的罪魁祸首。

当他们要靠近月亮神室的时候,卫兵走上来阻止了他们。最前面的那个曾经跟泰兰德谈论过伊利丹。

“姊姊,月亮女神庙的确是允许任何人进入其中,可是那个兽人——”

“艾露恩说过,他难道没有和别的信徒一样的权利吗?”

卫兵不确定地相互看看,最后有一个终于说:“的确是没有说过,别的种族,但是——”

“但谁不是艾露恩的孩子?是不是他无权进入神殿借助此地之便,寻求女神的指引?”

没有人回答。最后卫兵把他们驱散了。她说:“尽可能不要让他乱走动。外头已经够乱的了。”

泰兰德感激地点点头,说:“我明白。”

他们进去的时候,发现还有另外两个祭司在那里。泰兰德立即上前跟她们解释,需要她们回避,还特别指了指布洛克斯。事实上,兽人的出现才是需要其他人回避的原因。

她回过来问玛法里奥:“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再走一次翡翠之梦,泰兰德。”

她一点都不愿意听到这话:“你要到艾萨琳去!”

“是的。在那里我想了解到,到底什么人对井动了手脚。”

泰兰德似乎更了解他,“你不单想要了解真相,玛法里奥。我认为你想要对真相有所作为,改变真相。”

他不搭理她的话,而是研究了神室的中心:“那看来是最为安静的位置。”

“玛法里奥——”

“我得赶快,泰兰德。原谅我。”

他拖着布洛克斯,走进了他选定的地方,然后就坐在了地上。玛法里奥盘起双腿,抬头看着星光闪耀的天空。

兽人就坐在了暗夜精灵的对面,但是给泰兰德也留下了一个位置。玛法里奥质问般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用留下来。”

“如果月亮女神愿意帮我引导你,保护你免受伤害,我就要这样做。”

玛法里奥给了她一个感谢的微笑,随后就又变得面无表情:“我要开始了。”

泰兰德突然毫无理由地抓住了他的手。他并没有看她,而是闭上了眼睛,但还是报以浅浅的微笑。

突然,泰兰德觉得他离开了她。

这是一个仓促而绝望的计划。玛法里奥明白,拉芬克雷斯特实际上并没有对结果有过高的希望。然而,月亮守卫无能的事实摆在那里,看来他也没有理由不让这年轻的暗夜精灵至少试上一试。

现在玛法里奥只希望,他的诺言并不是空口白话。

泰兰德握住他的手,她的触摸安抚了玛法里奥,过去几天发生的可怕劫难让他实在太紧张了。

他伸手触及了他身边的世界,树木,河流,岩石,比他和塞纳留斯在一起时的东西更多。

然而,这次他不但遇到了自然界中静止的元素,还有躁动的元素。

世界失去了平衡。森林知道,丘陵也知道,甚至天堂也感知到了错误。玛法里奥看到的所有地方,都感觉到了不和谐。这是如此大的一个打击,以至玛法里奥差点昏倒。

所幸,泰兰德轻微的触摸稳住了他。他从她那里获得了平和的力量。不和谐已经褪色,虽然仍然在那里,但已经不能动摇他。

再稳了稳自己,玛法里奥触碰自然的精神,让它们感受自己的平静。他理解它们的躁动,许诺会以它们的名义行动。暗夜精灵要求自然在他需要协助的时候出现,还提醒这些自然精神,要渴望回归平衡。

不和谐的感觉再次减弱。但只要上层精灵还在干扰井,不和谐始终存在。但玛法里奥至少营造了一种和谐的外表。

做完这件事情,他得以再次安全地进入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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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了土地的束缚,他停下来凝视他的朋友,尤其是泰兰德。这次召唤画面相对容易一些,现实被调换成了田园诗般的风景。布洛克斯和泰兰德立即显现出来……当然,他自己的身体也显现出来。

令他吃惊的是,泪水从泰兰德的脸颊上滑落。他本能地伸手去擦,可是手指却穿过了她的脸。年轻的女祭司好像感觉到他的靠近,于是不但伸手擦去了自己的眼泪,还碰了碰玛法里奥刚刚触碰过的地方。

玛法里奥努力让自己转过身去,再次看着天空。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艾萨琳的方向,然后加快了速度。熟悉的绿色包围了每件东西。玛法里奥集中注意,再次将幻境和真实世界的元素相交叠。一边像在走,一边像在飞,他飘浮在一个梦境之中,感受着众多方面的真实和潜意识中的世界。

但是在旅行的过程中,一个意料之外的情形引起了他的注意。起先他怀疑自己的感觉,但是很快为自己的直觉找到了证据。

老师?他叫道。玛法里奥感觉到,老师触碰到了他的思想,但是不怎么明显。然而,这样轻轻的一碰,足以告诉他塞纳留斯一切都好。最后一只地狱兽也已经被消灭。但是半神半人要去处理一些别的紧急事物。玛法里奥意识到,森林之王感觉到了,他的学生出现在翡翠之梦中。塞纳留斯很快让他知道,并没有都沦陷。

玛法里奥被塞纳留斯无言的消息安抚后,继续前行。绿色的雾气变得更淡了,很快他看见了下面的世界。他好像一只鸟一样真的可以飞。玛法里奥专注于自己的目的地,山川快速地经过他的身下。当玛法里奥接近都城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到恐惧。信使虽然跟他们描述了可怕的场景,但是仍然没有讲出城市遭受的巨大动荡。艾萨琳大部分已经被夷为平地,就好像有根大石棒在它的表面扫了一个来回。外围的建筑无一幸免,到处是火海。但是并不是玛法里奥熟悉的深红色火焰,都城被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肮脏绿色和沥青黑清洗了一遍。尽管是在梦境中,当玛法里奥经过它们的时候,他仍然可以感到它们发出的邪恶炽热。

之后,他第一次看见了恶魔。前面的地狱兽已经够巨大可怕了,但是跟在后面的生灵更加让他颤抖,因为看上去更加聪明。他们带着巨角,长着恶魔般的脸孔,还有可怕的形体,他们抱有一个共同的恐怖目的,一起向前走。这群恶魔并不是一盘散沙,而是一支军队。

当他靠近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恶魔从宫殿的大门口涌出来。那个巨大而美丽的建筑物毫发无损,他并不感到惊奇。正如信使所说,卫兵在墙边站成了行。玛法里奥靠近一点,看见他们在毛骨悚然的场景之下眼中流露出可怖的愉悦。他们银色的眼珠都发红了,有些看上去好像巴不得加入到恶魔之中。

玛法里奥感到一阵厌恶,他迅速转开。在宫殿一侧,注意到上层精灵的住处也被完整地保留下来。一些女皇的仆人还从一间房间走到另外一间,就好像周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觉得越来越厌恶,暗夜精灵开始向塔前进。之前,他感觉到一股难以置信的力量被突然从黑暗的井中拖了出来。上层精灵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双倍的努力。井的上方狂风大作,甚至要刮到周边的城市。

上次,他试图进塔,在那里他可以感受到咒语的力量。但是这次,玛法里奥飞到了比较低的阳台上。如果是用物理的办法,他有很多办法进去。暗夜精灵可以在阳台的上方盘旋,

随后沿着开着的入口飞了进去。

令他吃惊的是,他真的这么做了。他几乎要笑出来了。没有人会想到要防范这样进入阳台的方式。上层精灵的傲慢和大意已经使他能够在宫殿里进出自由了。

玛法里奥慢慢地沿着走廊飘荡,同时找上楼的路。在靠近后部的地方,他发现了主楼梯——在它的外面,有几十个巨大的带角士兵守在那里。

玛法里奥第一本能就是缩回身子,不让他们看见自己。不幸的是,没有地方可以躲。他担心他们会攻击自己,但当一队恶魔军队隆隆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咒骂了自己的愚蠢。

他们是没有办法看见梦游的玛法里奥的。他长呼了一口气,看着最后一个恶魔消失在走廊尽头。玛法里奥确定没有人跟着他,他挺起了身子爬上了楼梯。

玛法里奥经过几个房间,但没有停顿。他要找的东西是在差不多塔顶的地方,他越快找到它,就越可以早些实施计划。

玛法里奥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尽管他已经皈依德鲁伊,但还是和伊利丹一样对于巫术很精通。就算在现在情况下,仍然可以施念几种咒语。上升了一点高度后,玛法里奥突然遇到了一个障碍。他伸出手,感觉了一下空气。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堵住了去路,可能就是之前阻止他进来的那股力量。或许上层精灵已经不再那么疏忽大意了。

暗夜精灵下定决心,用尽全力向前挪动。他感觉到阻力正在挤压他,就好像自己在试图穿越一堵真的墙。然而,他越是推,墙似乎就变得越软,几乎好像就要——

玛法里奥一跤跌了进去。他进去得非常突然,甚至自己都不肯定是否成功了。他转身试着去触摸障碍,却觉得不过只是一股含糊而虚弱的力量。不是他的出现打乱了这个障碍物,就是它只是用来防止进入,而不是防止离开。

再上去一点,他发现自己遇到了两个守卫和一扇厚重的门,那路直接通向上层精灵工作的地方。令人高兴的是,守卫没有看见他,玛法里奥将一只手放在门上,试试能不能开。

二十一

他的手指穿过了门,就好像它根本不存在。暗夜精灵给自己鼓了一下劲,飘了进去。

他进去之后的第一感觉,是没有了方向。里面要比从外面看上去的大得多。玛法里奥自己的住所正是被这个大房间压迫着。

上层精灵、士兵们挤在一起,他们都是从刚刚玛法里奥进来的门进出。他上前靠近他们

巨大的脸,更加震惊。没有同情,没有仁慈——先不想这些,他飘向上层精灵工作的地方,看着他们努力把魔法和罪恶合成在一起。上层精灵表现得都不太正常。大部分看上去都很饥饿,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连站立都有些费力。但是他们都用眼睛紧张而急切地瞪着自己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成果——一个凶猛的、搏动的缝隙。

玛法里奥开始注视缝隙的中央,但是又突然不得不闭上眼睛。短暂的窥视已让他足以感到里面巨大的邪恶。上层精灵并不懂得自己造出来的东西,这让他很吃惊。

刚刚从恐惧中摆脱出来,玛法里奥转而面对的是女皇的参事——哈维斯。

玛法里奥在暗夜精灵不安的眼球中,只飘动了几尺。他曾经听说过参事的人造眼球,这个有魔力的眼球是哈维斯自己要求换的。红宝石的射线穿过乌木透镜——透镜的黑色,就像是玛法里奥在魔法缝隙里感觉到的黑暗力量。参事站在那里,一种敏感的表情在他粗糙的脸上浮现。起先年轻的暗夜精灵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当然只是他的一种奇怪想法。过了一会儿,哈维斯走上前去,穿过玛法里奥,走向上层精灵们,继续面无无情地工作。

玛法里奥花了一会儿工夫,才从不期而遇中缓过神来。月亮守卫和拉芬克雷斯特认为,哈维斯是造成外界恐慌的罪魁祸首。现在看见了哈维斯,玛法里奥才能够体会这点。他仍然觉得女皇也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是要到日后才能证实的。

玛法里奥下定决心,朝控制咒符盾牌的军队走去。三个上层精灵巫师在它周围站立,但是他们好像只是监督它的运作,而不是主动去塑造它。他飘过他们,上前去研究咒符盾牌的细节。

它是一个技艺熟练的手工制品,一部分水平远远高于玛法里奥能够做到的。但是,他并没有花很长时间,就搞明白了怎么才能影响它,甚至消除它。

当然,这一切假设的前提就是,玛法里奥可以在梦境里做一些切实的事情。

为了尝试这种可能性,他朝着空气耳语了几句,跟它讲了一个简单的笑话。但话还没说出口,一阵微风轻轻地吹乱了一个巫师的头发。

这么做竟然能成功,这让玛法里奥震惊不已。如果他可以多这样做几下,完全够把咒符盾牌扰乱,而这正是月亮守卫想要的。

他盯着魔法矩阵的中心,看着它最为虚弱的连接点。

“这是一个愚蠢的尝试。”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

玛法里奥本能地朝自己的肩膀后看去。

哈维斯在他后面看着他。

看着他。

参事拿着一块细长的白水晶。他的眼睛——可以明显地看到梦游的玛法里奥摇晃的身体。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玛法里奥吸向水晶那里。他想往后退,但却没有力气了。水晶充满了他的视野……然后成为了他的世界。

从一个很小的监狱里,他往外看,一张巨大又面带嘲笑的暗夜精灵的脸。

“我突然有一个有趣的想法。”哈维斯像个医生一样说道,“你觉得,你要多久时间才会死掉?”

玛法里奥还没有回答,参事就简单地耸了耸肩:“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把水晶放到了口袋里,也把玛法里奥投进了黑暗中。

他们来到外围区域,在那里克拉苏斯希望找到有问题的暗夜精灵。他不清楚自己怎么知道要找谁的,这个精灵就住在这附近。他猜想诺兹多姆留下了这信息,就是防止他陷入这样一个境地。克拉苏斯默默地感谢克莱奥斯特拉兹,如此周到地考虑到了搜寻中的困难。同时他的希望也重新燃起,这场灾难会很快结束,那样他和罗宁就能够回家了。

当然,前提是他可以找到罗宁。

没有立即找到以前的学生,他觉得很内疚,但现在平复了一些。他一直要找的一个精灵,被五种基本力量中的一种认出来,这种力量不管对于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必须的。当他确定这个神秘的暗夜精灵的方位时,魔法师想要去找罗宁,他亏欠罗宁的实在太多了。

克莱奥斯特拉兹突然慢了下来,渐渐地在朝树丛里降落。“这是我能带你到的最远的地方了。”

“我理解。”任何相对靠近的暗夜精灵和当地居民都会注意到龙。

红龙降落了,然后低下头,让克拉苏斯可以下来。等他下来以后,克莱奥斯特拉兹观察了一下附近的情况。

“我们不会分开很久。最多一到两个小时。”

克拉苏斯并没有提及到多少一旦他离开他的年轻自己,这两个小时的战争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想现在就放弃你,”克莱奥斯特拉兹回答说,同时收起了他的翅膀,“尽管你穿

成这样。你可能忘记了我们种族是可以变身的,我会变成某种我们需要伪装的种族。”

龙的巨大体格突然闪闪发光。克莱奥斯特拉兹突然开始收缩,他的外表变得有点像人。

但是几秒钟后,他又变成了自己原来的样子,眼睛闪闪发亮,呼吸也急促起来。

“怎么了?”克拉苏斯无助地看着年轻的自己。

“我……我不能变身!那样的尝试让我很痛苦!”

魔法师想起了自己的反应:当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他想恢复龙身却不能。现在克莱奥斯特拉兹遭受到同样的困难,就一点都不惊奇了。“别再试了,我自己去那里吧。”

“你确定吗?我注意到,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两个的病痛都比较小。”

克拉苏斯内心既焦虑又骄傲,相信年轻的自己也看到了真相。克莱奥斯特拉兹知道为什么吗?

如果他知道,他就不会那么说。可是,克莱奥斯特拉兹说:“不……我知道你必须走。”

“你会留在这里吗?”

“我尽力而为。暗夜精灵也不是经常在这个地区出没,而且这里的树又高又大,容易隐蔽。如果你需要我,我会随叫随到。”

“我知道你会的。”克拉苏斯回答说,因为他很了解他自己。

魔师告别了克莱奥斯特拉兹,开始了前往暗夜精灵聚居地的艰难行程。然而,就在他要消失在克莱奥斯特拉兹的视野范围之外的时候,龙轻轻地呼唤着他。

“你觉得你可以找到要找的精灵吗?”

“我只能希望如此。”他并没有说,如果他没有找到怎么办,那么每个人都会难过的。克莱奥斯特拉兹点点头。

克拉苏斯靠城市越近——他离开龙就越远——他就越感到身体疲倦。然而,尽管他变得虚弱,但是瘦长的身体还是继续前行。那个暗夜精灵会出现在某个地方。克拉苏斯还不知道,当找到这个暗夜精灵后,他做什么。他只希望诺兹多姆或许留下了信息,并把它放在了他的潜意识里,需要的时候就会释放出来。

如果不是,那就要靠克拉苏斯自己的判断了。

这似乎要花费很长时间,但至少他看见了第一个文明的信号:远处的火把标记出了一圈围墙,或者,甚至可能是城市的入口。

现在最难的事情出现了。虽然他现在的样子多少有点像暗夜精灵,但是他们仍然会觉察出他是个异类。或许把斗篷拉到前面来一些,身体往前斜一些会好一些——

克拉苏斯突然觉得在森林里他不再是孤单一人。

他们从几个方向过来,暗夜精灵们穿着大体相似的铠甲——就像那些早先抓捕他的暗夜精灵一样。矛和剑威胁地指向入侵者。

一个年轻、严肃的官员从马上下来,然后走近他,说道:“我是影歌!你是苏拉玛城护卫的一个囚犯!如果你投降,我们就会公平地对待你。”

没有别的选择,克拉苏斯举起双手让精灵绑起来。然而,他的内心,却对这次被捕颇为满足。现在他知道去城市的路了。

而一旦到了那里,他就要想法逃走……

当罗宁要骑上夜刃豹的时候,豹子发出了嘘嘘声。他拉紧缰绳,希望这兽物知道要去哪里。

“你坐稳了吗?”伊利丹问他。

玛法里奥的兄弟已经成为法师非正式的护卫,伊利丹可能自己一点也不介意。他时不时地望望罗宁,好像要从他的一举一动里学些东西。无论什么时候,罗宁做什么事情,即使跟魔法没什么关系,伊利丹也非常留意。

罗宁很快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现存的种族里面中,他代表着最具权威的魔法之源。暗夜精灵非常傲慢,所以显然没有很好地认识到自己所使用的力量。的确,罗宁发现越来越难从自己的咒语中获得力量,但是还不像精灵那样无助。只有年轻的伊利丹跟罗宁能力相当。

我可以帮他。巫师罗宁决定,如果他想学,我会帮他学。无论罗宁个人如何看待玛法里奥的孪生兄弟,他看到了伊利丹的潜力。

他只希望这样的潜力在将来遇到燃烧军团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

他们骑马出了苏拉玛城,以最快的速度朝艾萨琳而去。罗宁离开的时候觉得有点恐慌,因为现在和克拉苏斯的距离更加远了,法师愈发觉得自己已注定回不到未来了。他只希望,温蕾萨和孩子无论生活在哪个时间里,都能过得好。

这当然是建立在会有将来的前提之下的。

拉芬克雷斯特尽全力夜以继日地行进,连夜刃豹都跑不动的时候,他才不情愿地喊停。

他们的队伍壮大了,沿途有其他精灵的加入,数量已经超过了一千,还有更多精灵陆续加入其中。拉芬克雷斯特希望在遇到敌人之前,部队的规模越大越好。他的想法和罗宁正好

不谋而合,他清楚地知道恶魔力量的可怕。

安排妥当自己的行动步骤后,法师最终还是接近了拉芬克雷斯特,把所有自己能回忆起来的敌人信息全都告诉他。他解释道,燃烧军团曾经入侵过“遥远的土地”,破坏每一样东西——这些毫无疑问都是真的。罗宁还向贵族描述了那场可怕战争的进程,在把恶魔打败之前,有多少地方要被蹂躏。

然而拉芬克雷斯特到底会相信多少,这就不得而知了。但至少他把罗宁关于恶魔的描述放在了心里,并且要求士兵们调整战术,来对付恶魔的弱点。拉图苏斯和月亮守卫不知道,和地狱兽交锋将会出现怎样的情形,拉芬克雷斯特向他们保证,最精良的小分队总是在他们身边。而且他也肯定那些战士,会尽量先攻击地狱兽的触须,先把危险消除。

暗夜精灵指挥官很明显地意识到,罗宁说话多少有些隐瞒,但是他并没有逼问罗宁,因为有价值的信息都已经说了。他也觉得罗宁信心满满,势在必得。

尽管他们的力量在急剧增长,但是他们并没有慢下来。一个精灵,两个,然后是三个……罗宁施念了一个小小的咒语,就能像同伴们一样在黑暗中看清周围环境了。他快速调整到夜间的活动状态。然而他仍警觉地意识到,恶魔根本不在乎是在太阳底下作战还是在月亮底下。燃烧军团的战士会战斗到底。防守的一方白天的时候也应该准备好迎接他们。

当暗夜精灵靠近艾萨琳的时候,他们注意到一束怪诞的绿光照亮了前面的区域,这光似乎不是从幽暗的天空中散发出来,而是从城市里发出来的。

“是艾露恩!”一个士兵自言自语道。

“镇静,”拉芬克雷斯特命令道。他身体前倾,向前凝望。“有东西正朝这里移动,而且很快。”

罗宁并不需要问什么:“是他们。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要来,所以想尽快遇到我们。他们从不浪费时间。燃烧军团活着就是为了战斗的。”

指挥官点点头:“我想先去周围侦察一下,然后看看敌人的情况。但是如果他们希望立即开战,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失望的。听候号令!”

号角齐鸣,暗夜精灵的队伍分散开来,进入战斗阵型。现在,一支千人大军,身披铠甲的骑兵和步兵,看上去非常壮观。罗宁回想起了盟军,当他们准备和亡灵天灾作战的时候,同样让他感到恐惧。

他也想起了那天的阵线,是如何被入侵者摧毁的。

不会再这样了!他看着伊利丹。面对事实后伊利丹看上去信心骤减。

“不要在恐惧中迷失自己。”法师说。他知道丧失信心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你是有天赋的,伊利丹。我已经教了你两招,如何获得力量。我们确实和井切断了联系,但它的精华弥漫在土地、空气,还有其他地方。如果你知道怎样感知到它,那么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就像没有咒符盾牌的时候一样。”

“我听从您的智慧教导,老师。”年轻的暗夜精灵幽幽地说。罗宁以前曾经听到过这个字眼,尤其是玛法里奥提及他的老师的时候,半神半人的塞纳留斯。他想知道现在森林之王在哪里。在这个时候,很需要他。

随后,第一个可怕的身影走进了视野,罗宁脑子里就只剩下活命的想法了。

活命……还有温蕾萨。

燃烧军团到处破坏,而且他们要进一步破坏,进一步伤害。地狱兽嚎叫着,身后的恶魔也集结在那里,看到眼前一排排的身影,快乐地吼叫起来。这里,更多无辜者将被杀害,更多的血会飞溅出来。

在一声令人胆寒的喊叫声后,他们向前进发。

拉芬克雷斯特点点头。“射手准备!”一个官员叫道。

超过一千把的弯弓对准了天空。

贵族将手高高举起,看着前方。恶魔群越来越近,他挥下了手。

箭像雨水一样朝敌人身上落去,就像一边飞一边尖叫的妖魔。尽管知道死亡也许就在前方,燃烧军团仍然没有放慢速度。

箭不断落下。

他们可能是恶魔,但他们还有肉身。第一排的箭几乎全部击中了地狱兽,有些地狱兽身上插了太多箭杆,甚至都没有办法平躺在地上。地狱兽们纷纷倒地。一两个末日守卫也从天上掉落下来。

但是燃烧军团的恶魔踩踏在自己人的身上,就好像没有看见一样。地狱兽们无视死去的弟兄,当它们靠近暗夜精灵时,垂涎、咆哮。

“该死!”拉芬克雷斯特自言自语道,“再来一次全体发射!快!”

射手们精确瞄准,又准备好了。贵族已经没有时间统一指挥他们发射。

死亡之箭再次杀向群魔,但是这次已经不那么有效了。现在,燃烧军团举起了盾牌,形成一个良好的阵型。“这些不单单是禽兽,”罗宁边上的一个官员说,“他们学得太快了!”

拉芬克雷斯特没理会他。“所有射手退后!在阵型中放置好火焰!枪骑兵!准备冲锋!”

“我的阁下!”罗宁叫道,“我可以去吗?”

“都到这时候了,法师,你做什么都可以!去吧!”

罗宁看着就要上来的恶魔队伍前的一块地方。他集中思想,用出魔法。比平时更费力些,但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燃烧军团面前的地面裂了开来,炸开了岩石,到处都是尘土。俨然像是一排重炮一样向恶魔袭来。好多恶魔守卫被炸到了天上,还有很多被埋在了巨石下面。有一块巨石落在一只地狱兽身上,压断了它的脊椎,就像折断一根小树枝一样。前进的大军被遏制了,他们相互乱作一团。

射手们利用这个机会,朝群魔又发射了一排弓箭。大量的弓箭落下,场面越发混乱。

暗夜精灵军团里一片欢呼。月亮守卫,有些嫉妒地看着罗宁。拉图苏斯朝他的随行巫师大吼,让他们赶快行动。

但是暗夜精灵巫师的法力看来远不及罗宁。降临在燃烧军团上方的能量圈时不时地变弱。有一大批恶魔倒地了,但是还有一些恢复了起来。

“他们不行了!”伊利丹打了个响指。

“他们还在试图反扑。”巫师纠正道。

年轻的暗夜精灵没有争辩,他突然手指着群魔,喃喃自语起来。

燃烧军团前排几个地狱兽的喉咙周围,黑色能量不停盘旋。恶魔们放下了他们武器和盾牌,尝试着撕裂这能量环,但是还没能得逞,他们的触须就从脖子那里开始烧了起来,穿过肉和骨头……最终每个伊利丹锁定的目标都被杀死了。

罗宁只能掩藏起自己的厌恶。暗夜精灵选择的攻击方式让他不悦,但是当伊利丹来寻求赞同的时候,他还是点点头。他不能挫败唯一有能力的人的劲头。如果可以渡过难关,罗宁会教伊利丹,用更好的方法来对付敌人。

可是如果他们活不过今天,那么——燃烧军团再次涌上前来,脚下践踏着自己同伴的尸体。一边靠近一边吼叫,他们高举起钉头槌和其他武器,在那里准备着。

“我们现在要和他们靠得更近些,”拉芬克雷斯特决定,“你们两个仍然留在后面,做你们能做的事情!你们现在是我最好的武器……可能永远是!”

伊利丹朝贵族低下头:“多谢,我的阁下。”

“这是事实,年轻人……可怕的事实。”

暗夜精灵指挥官策骑前行,加入到勇士的队伍中去。拉芬克雷斯特提起武器,高高举起……

枪骑兵高度紧张。在他们的后面,步兵镇静地站着。最后面,射手准备着又一轮的发射。

拉芬克雷斯特挥下了剑。

号角齐鸣。射手发射了弓箭。

暗夜精灵军队朝敌人冲锋过去,夜刃豹吼叫着冲向恶魔。

就在枪骑兵靠近的时候,弓箭开始了袭击。前排的恶魔被分了心,都被刀剑砍倒。拉芬克雷斯特正是想要这暂时的混乱。

暗夜精灵战豹的速度,让枪骑兵很快得以深入敌军腹地。尽管恶魔守卫个头很大,还是有几个被抛到了空中,暗夜精灵的利矛刺穿了他们的铠甲,也刺进他们的身体。

冲锋的绝对力量着实让燃烧军团暂时地后退了。暗夜精灵战豹的威力更大,它们撕咬着恶魔。步兵从后面包抄,从缝隙中钻入,只要不是自己人的地方,就乱戳一气。

他们的矛的确非常有用。骑兵手拿作战;远远的后方,射手则继续不断地发射弓箭。

另外一队人马中,拉芬克雷斯特也在其中,仍然等在那里。贵族来回地注视,研究每个

打斗过程,寻找着薄弱的环节。

罗宁和伊利丹也没有闲着。法师施念了一句咒语,把一部分恶魔头上的空气凝固起来,一点点地砸在他们的头上;伊利丹——在这个时候——重复地念着蛇纹石咒语,每次都能杀死几个恶魔。

月亮守卫也竭尽全力,虽然仅是微薄之力,但也帮上了点忙。尽管他们已经尽力克制缺乏与永恒之井联系的不悦,但沮丧表情还是越发严重。

之后,有一个暗夜精灵巫师突然尖叫着向后摔倒,皮肤像水一般地滑落。倒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别的月亮守卫惊愕地看着尸体。只有拉图苏斯的责骂声,让他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继续战斗。

罗宁迅速扫视燃烧军团,寻找着咒语的来源。没花多少工夫,他就找到了恶人,一个不祥的身影在队伍的后方站立。巫师就像一个恶魔守卫,但长着爬虫般的尾巴,身着华丽的铠甲,铠甲的外面还披着黑色和血红色的长袍。他观察战场的眼神,显露出一种远高于前线那些恶魔的智慧。

罗宁以前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这个家伙,但是法师还是认出他是个艾瑞达巫师。他们不只是燃烧军团的巫师,也是军团的官员和战略家。

但是,这个艾瑞达巫师错误地以为,是月亮守卫发出了最具破坏力的咒语。这恰恰给了罗宁机会。

罗宁一直看着他,当他发出黑色咒语时,罗宁抓住了它,然后反作用于艾瑞达巫师。

恶魔巫师顿时傻了眼,他的皮肤就这样滑落下来。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叫声,眼睛转而盯着罗宁看。

这是恶魔巫师最后一个动作,恶魔的嘴巴继续张大,因为没有东西可以支撑他的颚骨。

就在那个瞬间,那个已经没有肉的身躯站在那里——然后留在那里的骨架也就摊在了地上,最后消失在无边的恶魔守卫涌动的队伍下。

缺少了指挥官,一部分的燃烧军团士兵没有了方向。暗夜精灵进一步逼近,而前排的恶魔们只能退缩了……

“我们要打败他们啦!”一个年轻的官员急不可耐地对拉芬克雷斯特说。

末日守卫用鞭子赶着地狱兽前进。更多的地狱兽拼命穿过防守的暗夜精灵,冲到巫师身边。

两个恶魔向骑兵毫不犹豫地猛冲过来,暗夜精灵发出了尖叫。打开了一个缺口,恶魔钻了过去。

“向前进!”拉芬克雷斯特朝他的部下叫道,“不要让他们切断我们的阵线!”

他和其他骑兵一起冲向闯进来的巨大恶魔。拉芬克雷斯特亲自斩断了一只地狱兽的触须,然后拿刀向他的头上砍去。一匹夜刃豹扑倒在恶魔士兵的身上,用自己长长的牙齿将恶魔撕得粉碎。

队伍的缝隙慢慢减小……然后消失了。暗夜精灵的队伍又恢复了阵型。

虽然他们现在有了一个坚固的前沿阵线,但是防守的暗夜精灵还是被压迫着。相比被暗夜精灵们杀掉的恶魔数量,上来增援的差不多要两倍多。

罗宁一边咒骂一边施念另外一条咒语,朝他们发出致命的火焰闪电攻击。他的力量越来越强,他知道如果有永恒之井,他会更厉害。伊利丹尽他所能,使用任何想得到的魔法消灭恶魔,很快就感到疲惫,而罗宁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永恒之井的力量可以被任意使用,他们俩就能少念几个咒语,但是效果却会更显著。

在暗夜精灵往后退的时候,引起了更多的尖叫。地狱兽把步兵给撕裂开来。末日守卫在骚动中跃起,然后一头扎进了暗夜精灵堆中,胡乱挥动着武器。恶魔开始变得到处都是,像下雨一样落在防守的暗夜精灵身上,就像之前暗夜精灵放出的箭一样。

另外一个月亮守卫大叫,因为一只地狱兽已经溜了进来。四个步兵试图切断他的触须,然后把刀锋扎进它的胸腔,但是这对巫师来说,太晚了。

射手的另外一拨攻势上来了,但恶魔立即在背后包围了他们。虽然许多都有理由逃跑,但还是有几个站着,震住了。

那些死去的射手,就像是被他们自己的箭刺穿了喉咙和胸膛。

罗宁找了找,发现并没有艾瑞达巫师在作怪。他再次诅咒自己不能同时在多个地方出现,而现在的状况并不是他希望看见的。

我们正在损失兵力!他们尽了努力,但是士兵抵御恶魔,需要月亮女神,而月亮守卫需要井的能量。在黑鸦堡的时候,玛法里奥说他希望去对付上层精灵放置在那里的咒符盾牌,但是那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罗宁只能认为年轻的暗夜精灵玛法里奥的行动没有成功……或者他已经在尝试的过程中死了。

“阵线又一次变形了!”有个精灵叫道。

罗宁忘记了所有有关玛法里奥的事情,这里只存在战争……战争和温蕾萨。这可能是他对她最后一次的无言告别,他再次看了看无边的恶魔军队,想施念出另外一个咒语,虽然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但是这里还有什么东西,什么人可以抵御恶魔?

“祭司,那里有什么变化吗?”

泰兰德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身体活着,可是精神却涣散了。”

兽人皱了皱眉头:“他会死吗?”

“我不知道。”他死了会不会好些?她实在是不知道。已经三个晚上了,泰兰德看着玛法里奥的身体,先是在月亮神室里,然后是在庙宇深处的一间破屋子里。这些高级女祭司非常同情他,但是她们也不知道能为朋友做些什么。

“他也许就这样永远睡下去了,”有一个祭司告诉她,“身体会因为缺乏营养,衰弱而死。”

泰兰德试着去喂玛法里奥,但是他的身体无力,反应迟钝。她不敢把水滴进他的喉咙,生怕呛到他,令他窒息。

昨晚,布洛克斯谨慎地建议,如果他们觉得没有希望,倒不如尽快了结玛法里奥的煎熬。他甚至愿意自己下手。泰兰德听到这主意的时候觉得很可怕,但她明白,兽人已经给了所有同伴能够给的。他在乎玛法里奥。

他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梦。他们已经知道的,就在他们周围飘浮着,但不知为何就是进不到里面。泰兰德怀疑,玛法里奥在摧毁咒符盾牌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麻烦。也许他的精神已经在这次行动中死去。

想到要失去玛法里奥,这种压力和痛苦对泰兰德来说是前所未有的。甚至于伊利丹的危险任务,都不曾让她这样担心。诚然,她也为伊利丹所担心,但是那种担心不同于眼下。

她把手放在他的脸颊上,女祭司已经不止一次地想着,玛法里奥……回到我身边吧。

但他还是没有醒来。

绿色粗壮的手指温柔地触碰了她的手臂。泰兰德看着兽人焦虑的眼神。他对她来说,此刻一点都不丑陋,只是一个和她一起忧伤的灵魂。

“祭司,你没有睡觉,也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这样不好。出去走走吧,呼吸一下夜晚的新鲜空气。”

“我离不开他——”

他并不理会她的话:“你准备做什么呢?什么也没有。他就在那儿躺着。他会安全的。他不要你这样。”

其他人看着兽人,觉得他是个野蛮的生灵,但是泰兰德越发觉得这野蛮的身躯只是出生在了一个初等的社会中。他理解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的需要,也理解失去这种需要时的危险。

如果她自己虚弱或者病倒,她也无法帮助玛法里奥。对她自己也无瑕顾及。她只能走开。

“好吧……但就几分钟。”

布洛克斯帮她站立起来。年轻的女祭司发现双腿无力,几乎没有办法支撑着站起来。她的同伴是对的。如果她还希望为玛法里奥坚持下去,那么就要振作起来。

在兽人的陪伴下,泰兰德穿过神庙来到了门口。在此之前,外面的大厅里挤满了惊恐而困惑的精灵,都想要从月神的仆人那里得到安抚。

她担心他们必须要挤出一条路来,但是人群快速地移开避让布洛克斯。他不顾他们的议论和挤压,大步朝前走,但是泰兰德觉得很窘迫。艾露恩宣扬生灵之间的尊重,但是暗夜精灵很少会尊重别的种族。

他们两个步入广场。一阵清风向泰兰德吹来,令她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她总是爱风,没什么缘由,她就张开手臂去拥抱它。

泰兰德和布洛克斯在那里站了几分钟。之后,难过再次向女祭司袭来,她想起了童年时光,还包括和玛法里奥在一起的时候。最后她向兽人道歉,坚持还是回到里面比较好。布洛克斯只是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跟在了后面。

然而,在他们还没有踩到神庙台阶的时候,一个苏拉玛城守卫朝她大叫一声。泰兰德犹豫了一下,不确定是否是因为布洛克斯,才来找她。

但是明显这个官员心里有另外一个任务。“姊姊,原谅我,我是影歌。”

她认出了他的脸。他只比她年长一点。他的眼睛比一般的精灵要倾斜一点,所以表情里总有怀疑的成分,尽管他极力想表现出友好和礼貌,就像现在这样。

“你希望我做什么,影歌队长?”

“我斗胆占用点您的时间,我有个犯人需要帮助。”

起先泰兰德想要拒绝,她急着想回到玛法里奥那里,但是她的责任告诉她要留下。她怎么能够拒绝那些需要她治愈技术的不幸者呢?“好的。”

影歌队长斜眼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兽人。“那东西要跟着我们吗?你可否让他自己站在外面的广场上吗,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时候?”

祭司不情愿地摇摇头。影歌只能带他们两个一起去。

苏拉玛城很少有关押囚犯的地方,大部分囚犯都关在了黑鸦堡。影歌队长让他们建造的建筑,原本是一棵老树的树基。根部构成了建筑的框架,别的东西工人们都用石头造了起来。除了拉芬克雷斯特的要塞和苏拉玛城城墙之外,没有比这更加坚固的建筑。大家都很为此感到骄傲。

泰兰德恐慌地看着那相当冷漠的建筑,从它单调的外表就想象得出,它是关押最恶毒的恶棍的地方。然而,当队长邀请她进来的时候,她振作一下自己,不表露出任何的担忧。

外面的一间房间除了一张桌子以外,什么家具也没有,那桌子也显然是给站岗的官员用的。大部分苏拉玛城的武装力量都走了,剩下的那些影歌队长的同僚们也很难确保太平。

“我们是傍晚在森林里发现他的,就是拉芬克雷斯特和远征军离开的那个傍晚。我们很多的侦察咒符都失败了,姊姊,但是有些确实包含了他们自己的力量。其中一个警告我们对入侵者小心。他和一些最近逃亡的犯人一起——”他看了看兽人。影歌队长清楚地知道,布洛克斯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能算是囚犯了,否则早就动手把他抓起来了。“我们没有机会,只能立即调查。”

“那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犯人……我们发现他已经非常疲倦。在判断这不是个诡计之后,我们把他带了回来。从那以后,他就没有好过。因为他奇特的天性,我要确保他在拉芬克雷斯特回来的时候,还活着。所以我最终去找你。”

“原谅我的无礼!你可以叫我……克拉苏斯。”

现在布洛克斯反应过来了。“克拉苏斯!罗宁提到过你!”兽人上前单腿跪地,“大哥……我是布洛克斯……这是女祭司,泰兰德。”

克拉苏斯皱起了眉头。“好像罗宁说得太多了……而且还阐发出了更多。”

布洛克斯的反应触动了女祭司。她站起来转向队长:“我想要带他和我一起去神殿。我相信在那里他可以得到更好的看护。”

“不可能!如果他逃跑——”

“我保证他不会逃走。而且,你自己也说过,他必须要身体健康。总之,他是必须要见拉芬克雷斯特的!”

护卫官员皱了皱眉头。泰兰德朝他笑了笑。

“很好……但是我就必须要在那里亲自看护你了。”

“当然。”

她扶克拉苏斯站了起来,布洛克斯来到他的另外一边。泰兰德靠近他的时候,她发现了克拉苏斯暗藏满足的微笑。

“有什么事情让你高兴吗?”

“自从我不合时宜地来到这里,这是第一次。毕竟,有希望了。”

他没有想要澄清什么,她也不要他这么做。在他们的帮助下,他离开了守卫的总部。泰兰德意识到,克拉苏斯在某种程度上,没有玩什么把戏。他非常虚弱。尽管如此,她仍然在他身上感觉到了权威。影歌跟在他们的后面,一起回到了神殿。这次,还是兽人用可怕的外表,为他们开出一条路来。

泰兰德害怕护卫和高级祭司会阻碍他们,但是,像她一样,她们也似乎本能地感觉到了克拉苏斯的不同。年长的祭司们朝他弯腰,其实她们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艾露恩做了个正确的选择,”当他们靠近起居殿堂的时候,克拉苏斯说道,“这点,在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他的话让她脸红了,但不是因为男女之间的那种暧昧的情愫。而是,泰兰德觉得,好像自己被一个高级的祭司称赞了一番。

她原本要带他到一个单独的神室里,但是没有多想,她就把他带到玛法里奥待的那个房间。在最后一刻,泰兰德想要停下来。

“有问题吗?”克拉苏斯问。

“不……只是那个房间里有我一个受伤的朋友——”但是在她进一步解释前,带着头巾的克拉苏斯挣脱了她,朝着玛法里奥俯伏的身躯扑去。

“机缘,命运,或者是诺兹多姆,确实如此!”他轻声说,“什么把他变成了这样?快说!”

“我——”怎么解释?

“他走进了翡翠之梦。”布洛克斯回答说,“他还没有回来,大哥。”

“还没有回来……他要去哪里呢?”

兽人告诉了他。克拉苏斯够苍白了,泰兰德觉得现在他变得更加惨白。“去所有的地方……”但是这令他痛苦,“如果我离开那里的时候知道就好了!”

“你到过艾萨琳?”泰兰德喘着气说。

“我去过城市的残骸中,但是我来这里寻找你的朋友。”他仔细地看着这一动不动的躯体,“如果……如你所说,他已经好几个晚上这样了,那么对于我们来说,我可能来得太晚了……”

一个暗夜精灵大声尖叫,他的胸膛被一个恶魔用刀割了开来。他边上的另外一个暗夜精灵连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恶魔守卫就用钉头槌敲碎了他的头盖骨。

到处都有暗夜精灵死去。罗宁关于恐怖事实的警告,迄今为止还不充分。尽管拉芬克雷斯特身先士卒,但是暗夜精灵还是正在被慢慢地残杀。燃烧军团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不停地冲击着他们的阵线。

但是即使知道自己和精灵都会死的,法师还是继续战斗。

但他已经没有别的力量源泉了。

防守军队到达的消息,让哈维斯多少有点吃惊。但是他对最后取胜结果抱有的信心,丝毫没有减少。他看着如此众多造物主的天界将士,洪水般地涌过入口。他确信没有任何防守军队可以坚持很长时间。很快,那个不适时宜的世界将会被他清理出去。

玛诺洛斯带领燃烧军团对抗着暗夜精灵,而哈卡继续狩猎抓捕,把所有的猎物都交给熟练的参事。哈维斯朝入口附近的小房间内瞥了一眼,在那里有他最新的战利品。等消息传来,防守军被大量的消灭之后,哈维斯会有时间去看他的“客人”。现在,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入口,另外一群恶魔守卫出现了。他们接受了玛诺洛斯留下的高大的末日守卫的指导,列队加入到嗜血的兄弟们中去。这样的情形在过去的几分钟里重复发生了好几十次。唯一的区别就是,每次到达的恶魔守卫都要比上次多。现在他们几乎挤满了整个房间。

当最后一队恶魔守卫通过之后,哈维斯在他的脑海里听见了萨格拉斯荣耀的声音,节奏加快了,我很高兴。

暗夜精灵跪了下来:“我很荣幸。”

这里已经有了抵抗。

“只有少部分的不适时宜者还在抵抗大势。”

入口必须要被保护好,它不仅必须开着,而且要加地加固。很快……很快……我就要通过这个入口。

参事的心一阵狂跳。伟大的时刻就来临了!他站起来,说,“我会确保每件事情都为您做好准备!我发誓!”

他感到一阵满足……随后萨格拉斯离开了他的思绪。

哈维斯旋即命令下去,确保咒符盾牌功能正常。在入侵者尝试破坏它之后,他去检查过并确保那里完好无损。没有人再有机会去破坏它了。

是的,它仍然在完美有序地工作着。提到他的“客人”,哈维斯想了想,当萨格拉斯最终走过入口的时候,他要做什么。当然,女皇应该在那里,也理应安排一个荣誉守卫。之后瓦罗森会打理最后的事宜。参事想要第一个问候天神。哈维斯决定要把水晶和水晶里的东西一起作为礼物交给萨格拉斯。这也是玛诺洛斯觉得足够重要的三件事物之一。如果愚蠢的哈卡发现,参事这么容易就已经抓住了一个,他会怎么看?

哈维斯几乎已经等不及,要把他的囚犯展示给伟大的萨格拉斯看。看看神是如何对待这个年轻傻瓜的,这一定非常有趣……

玛法里奥的噩梦继续着。

玛法里奥在水晶里飘荡,看着他能够看见的一点点房间的样子。他被放置在一个凹室的小角落里,水晶被放在一个角上。在凹室里,他可以瞥见门口,这让他可以看见一队队恶魔士兵隆隆地走过,他们的心里清楚地想着制造死亡。那让他的心抽紧了,因为他知道,他们跑出来将杀害所有可以找到的暗夜精灵,这都是因为玛法里奥没有能够摧毁咒符盾牌。

虽然光看周围的环境,玛法里奥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是他知道,自从他被抓获的那刻到现在,至少已经有两个暗夜精灵死去了。在梦游的时候,他没有睡着。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两个晚上或者更长时间。

他曾经多么愚蠢!玛法里奥曾经听说过,有关哈维斯眼睛的故事。人们说,他的眼睛可以看见影子的影子,但是他把那些都当做奇谈怪论。那双让参事哈维斯能够观察自然巫术力量的瞳孔,也可以让他注意到他圣所里的飘荡的灵魂。哈维斯笑得那么得意!

玛法里奥之前已经试过好几次想打破这个水晶笼子,但是发现它太牢固了。或许受过更多的训练之后,年轻的精灵也可以发现一些弱点。但是这现在根本不可能了。他失败了。他令自己、他的朋友、他的种族都失望了——还辜负了他的世界。

现在,只有拉芬克雷斯特的军队,还站在恶魔进攻的道上阻击他们。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玛法里奥镇静下来,他再次试图使用塞纳留斯教他的办法。水晶是自然的一部分,这同样适用于他的法术。他的手在周边摸索,寻找这个矩阵的弱点。他利用的不尽然是德鲁伊教的法术,但是接近于德鲁伊法术。

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玛法里奥沮丧地尖叫。因为他的失败,数千人会死去。伊利丹会毁灭,布洛克斯会毁灭,泰兰德——

泰兰德会毁灭。

他可以描绘她的脸,比任何人的脸都要清晰。玛法里奥想象着她对他的关怀。他知道她就在他的身边,试着把他召唤回来。他甚至可以听见她的呼喊。

玛法里奥……

暗夜精灵颤抖了。当然,他已经开始失去思维。过程开始得这样快,让玛法里奥感到震惊,他的情况是最为糟糕的了。

玛法里奥……你能听见吗?

感觉上泰兰德的声音好像是在回应他的想法。他凝视水晶之外,试图去看看,是不是哈维斯已经开始了某种心智上的拷问,但是玛法里奥没有看到什么征兆。

他最终多少恐惧地想到,泰兰德?

玛法里奥!我简直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自己都无法相信。是的,她是一个月神殿的祭司,但是这样的行为应该超过了她的能力。泰兰德……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要感谢另外一个人。她说,他已经在寻找你。

玛法里奥唯一能够想到的,是布洛克斯和罗宁。泰兰德曾经遇到过兽人,尽管布洛克斯是个勇敢的斗士,但是他没有任何魔法。那么是罗宁吗?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法师应该和拉芬克雷斯特一起离开了。

谁呢?他终于问道,谁?

我的名字叫克拉苏斯。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玛法里奥不安。这个声音是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虽然听上去有点像是塞纳留斯的。不管这个克拉苏斯是谁,他不只是个什么暗夜精灵,而是更多别的什么。

你仍然可以感觉到我们么?这个声音问。

是的,我可以……克拉苏斯。

我曾经向泰兰德展示,我如何越过她的束缚,来触及自己的梦想。方法似乎很困难,但是我希望它可以让你自由。

让我自由?玛法里奥看了看这个水晶笼子,他怀疑这种可能性。

这是一个狡猾的圈套,是的。克拉苏斯继续说,令暗夜精灵非常吃惊。显然他们现在可以看见哈维斯把他囚禁在哪里。但是我以前曾经对付过和它类似的圈套。

现在玛法里奥的精神被进一步调动起来。必须要做什么?

既然我们已经移动了你的身体——

你做了什么?移动了他的身体?这实在是冒险。

我对这风险很了解。当玛法里奥没有进一步反对的时候,克拉苏斯继续说,必须把它……带到我们身边。你必须要听好,因为我们要很迅速地做这件事情。

暗夜精灵紧张地等待着。如果他们可以把他从水晶中解救出来,他会去做任何他们要他做的事情。

我必须看见水晶,看见它天然属性的每一面。你是个德鲁伊成员。这个你可以展示给我看。

为了回应他的理解,玛法里奥观察了整个水晶内部。他看了每个角落,每个方面,指出了水晶的坚固和它可能的弱点。他看见的东西没有什么可以给他鼓励,但是他猜想克拉苏斯知道怎么做。

那里!那个飘忽于肉体之外的声音,令他停在了某一边上。玛法里奥之前也研究过,注意到一个小小的瑕疵,但是当时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这是你自由的钥匙。用你的意志去触碰它。看看这个薄弱环节会怎么样?

他第一次这么做了。瑕疵是微小的,但是仍然很清晰。他之前怎么会没有想到呢?

他们说,智慧来自于经验。克拉苏斯突然说,我现在仍在证明这句古话。

他命令玛法里奥,运用森林之王教他的技能,来感知整个瑕疵的宽度,以了解它最终的天然属性。

你应该能够注意到它最有问题的地方,可以说,是它的关键。

我不能——哦!是的!是可以的!玛法里奥感觉到了方位。他挤压它,急着想要自由……但是它也不屈服。

你是强壮的,但是还不够训练有素。把你的心灵进一步朝我们打开。让我们进入,不管我们有多少人。我们将会是你额外的力量和智慧。

玛法里奥尽量清空了他的思想,将自己朝泰兰德和神秘的克拉苏斯开放。他立即感觉到了两者的区别。泰兰德的思想是关切但坚定的,克拉苏斯的思想是睿智而失望的。奇怪的是,那种失望感和玛法里奥的现状无关。

现在……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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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法里奥把他的梦,描绘成了一个切实的东西。他渐渐地推挤那个瑕疵。果然,如果他用的力气足够,它就屈服了。

突然,感觉上另外两个人也在帮助他推挤。玛法里奥几乎可以想象泰兰德和另外一个在他的身边,吃力地推挤。瑕疵开始屈服了。一个微小的裂缝开始变大。当瑕疵非常轻微地打开的时候,一个极其微小的口子出现了。

这是你的出路!克拉苏斯催促他,钻过去!

玛法里奥的梦挤出了这个小小的出口。

当他离开了参事的牢房之后,身体开始变大,直到恢复成他原来正常的身高。这样的变化只是他自己以为的变化,但是他对此颇为满意,毕竟远比像昆虫一样被囚禁在水晶里要好。

现在……在你被发现之前……回到我们这里!

但是玛法里奥不同意这么做。他要完成他的任务,来拯救他的人民,拯救他的世界。咒符盾牌必须解除。

玛法里奥!泰兰德恳求他,不要!

他不顾他们两个,飘荡在角落里……然后停住了。哈维斯站在了房间的另外一头,注意力集中在那个黑暗的入口,恶魔经常从那里进来。似乎参事和入口潜藏的任何事物都融为了一体。玛法里奥战栗了,想起了哈维斯固有的邪恶。

现在的情形仍然对他有利。如果哈维斯盯着这个漩涡多看几分钟,玛法里奥就可以完成任务然后离开。

他朝咒符盾牌飘了过去,脑海里已经想好怎么去摧毁它。一些简单的变动,就已经足够了。

泰兰德和克拉苏斯已经不说话了。这要么意味着他们允许他这样做,要么……和他的某种联系已经被切断了。不管是哪种情况,他现在已经不能回头。

玛法里奥最后看了一眼哈维斯,然后凭自己的力量接近了咒符盾牌。他首先改变了咒符的内部组成——保证了他之后做什么,咒符都不会有反应。

玛法里奥现在召唤的,是世界的力量,自然的力量。他利用这力量把咒符重新组合,这种新的形式会否定咒符的目的,最终导致它的消失。

咒符盾牌动摇了……

哈维斯立即觉察到出了问题。咒符盾牌发生了可怕的状况。

在入口处,萨格拉斯也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

快找!他命令他的爪牙。

参事快速地周围寻找开来。他带有魔法的黑眼睛,盯住珍贵的咒符盾牌。——之前抓住的幽灵般的入侵者。

有人正在破坏咒符!

“阻止他!”哈维斯吼叫道。

喊叫声扰乱了玛法里奥的行动。他设法恢复他的控制力,之后发现哈维斯正愤怒地指着他,叫嚷着让上层精灵和恶魔来抓住他。然而,这两者似乎都不能遵从命令了。因为他们不像参事,他们看不见玛法里奥的梦游,更别说是去抓他了。

但是哈维斯既可以看见,也可以抓他。当他发现别人都拿玛法里奥没有办法的时候,他自己朝玛法里奥冲了过去。人造的假眼放射出黑色能量,让玛法里奥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袭来,他本能地举起手,寻求空气和风的帮助。

暗红色的闪电投射过来,如果闪电都击中了年轻的暗夜精灵,那么肯会打死他的。然而几英尺的地方,闪电被看不见的障碍挡住了——可能是固化了的空气——而且还被暗夜精灵召唤的风给转移开了。

带着致命的精确性,闪电击中了入口附近的恶魔士兵。

恶魔像暴风中的树叶一样摇晃起来。几束闪电撞碎了墙壁,而有两束击到了在入口站岗的巫师。这样一来,又造成了一片巨大的混乱。入口开始起伏不定地收缩,就像是不规律地呼吸,疯狂地开闭。

上层精灵巫师拼命想把入口保持在自己控制之下。几个想要走过入口的恶魔,突然消失在身后的黑暗之中。

一个巨大的身影站在玛法里奥附近。这个巨大的恶魔,显然没有看见暗夜精灵。但是他摇晃着兵器希望打到什么东西。玛法里奥尽力地避让着兵器,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对此免疫。

哈维斯已经避开了反过来打击他的咒语,但是现在参事又回到了骚动当中。从他的口袋中,他拿出了另外一块水晶。

“这块水晶,不会让你逃掉了。”带魔法的眼睛闪动了一下。

玛法里奥迅速地把身旁的恶魔,推到自己和参事之间。参事于是没有抓住他要的玛法里奥,而是把惊恐的恶魔给抓住了。野兽庞大的身躯在被吸入水晶之前,朝着玛法里奥的方向愤怒而无用地乱叫一气。

哈维斯咒骂着把水晶丢在一边,也不管里面恶魔的死活。他所有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这个鬼魅般的梦游者身上,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见。

“我的阁下!”有一个巫师哭喊道,“我们还是——”

“什么都别做!保持手头的工作别动!入口必须保持开启,咒符盾牌也必须完好!我会对付这个隐形的入侵者!”

哈维斯说着准备再次施念咒语。然而玛法里奥并没有在那里等着他出手。他转身朝房间外疾走,看也没有看守卫的哨兵一眼,就穿过了外面的门。

狂怒的参事立即追着他出来。

“开门!”

守卫照着命令开了门。哈维斯冲出房间,走下了楼梯追他的敌人。

但是玛法里奥并没有逃到楼下,而是飘到了塔的一堵内墙里。在那里,参事没有办法看见他,这样他一直等到危险过去。

玛法里奥又回到房间里,迅速地飘向咒符盾牌。要在上层精灵有机会加固它之前,快速地破坏它。

然而,当他接近咒符盾牌的时候,一种熟悉的恐惧又回到他身上。玛法里奥浑身发抖地看着入口。

你是不会碰这咒符盾牌的……一个可怕的声音出现在他的心中,你是不想这样做的。你只是想侍奉我……崇拜我……

玛法里奥努力不让自己向那个声音屈服。他知道如果说话的人有机会进入这个世界,那么每个人会遇到什么不幸。所有被恶魔释放出来的罪恶,和这个相比,都将会是小巫见大巫。

我……不会成为你的走狗!玛法里奥几乎是叫着说这话的。他挣脱了那个思想的漩涡。

他感觉到可怕身影的愤怒。邪恶除了跟他玩思想斗争的游戏以外,不能给他任何直接的影响。玛法里奥已经忽略了他。他只是想,失败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只是几秒钟之后——

他梦游的身体萎缩了,突然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痛苦破坏了。他头昏眼花,摔倒下来。

“别再玩了。”哈维斯站在门口,自言自语道。在他边上,几个守卫被搞得莫名其妙。他们弄不明白,哈维斯到底在和谁说话。

“差不多可以结束了!我会把你的精神撕碎,把你的精华散布在世界上,然后……我把你交给造物主,让他依照兴趣来处置你。”

他指着玛法里奥。

越来越多的燃烧军团,冲击着暗夜精灵的阵线。拉芬克雷斯特极力避免他的部下被冲散,但是他们还是继续往后退。

罗宁创造出了一个凶猛的攻城槌,直捣恶魔群,扫荡掉了好几个恶魔,还在他们的队伍

中砸下一个大坑。这让恶魔在一个地方减慢了进攻的速度。但是在其他地方,燃烧军团仍然继续挺进。

罗宁听到了拉芬克雷斯特在某个地方的命令:“加强右侧!射手!打掉那些有翅膀的疯子!拉图苏斯,召回你的月亮守卫!”

也不知道高级巫师是否听到了贵族拉芬克雷斯特的命令。但是,月亮守卫还是在他们原来的地方。拉图苏斯站在最前面,指挥着咒语预言家们或是处理各种情形。罗宁扮了个鬼脸。年长的暗夜精灵对于战术一点概念都没有,他把那些本来就不多的力量,浪费在了隔靴搔痒般的攻击上,这还不如集中力量。

伊利丹也看到了这点,他说:“这个该死的老蠢材,一点都没有利用好他们!我带领他们可能还好一点!”

“忘记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自己的咒语上吧——”

但是正当法师说这话的时候,拉图苏斯摇晃了一下。他紧紧抓住自己的喉咙,跌倒了下来,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他的皮肤变黑,完全瘫倒,明显已经断气了。

“不!”罗宁审视了一下燃烧军团,他发现了那个恶魔巫师。

早先恶魔巫师也使用了类似的计谋,罗宁抓住几支箭朝他的身上投射过去。穿长袍的身影一闪,看着这突然的袭击,只是在那里大笑。罗宁认为他施法在他自己周围形成了一个防御的盾牌。

当利箭穿透了他的盾牌,也穿透了他的躯干后,艾瑞达停止了大笑。

“它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强壮,是吗?”法师冷酷而满足地喃喃道。

罗宁再次转向伊利丹——但是发现他已经不在。他向四周望去,发现年轻的暗夜精灵伊利丹,正在发狂般地奔向月亮守卫。他们在缺少领袖的时候,看上去都六神无主。

“他怎么了——”但是罗宁没有工夫去担忧他将来的得意门生。因为他突然被难以置信的热量包围。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好像就要溶化了。

艾瑞达巫师已经把他看做是最后的威胁,确定必须要攻击他。罗宁设法召唤足够的力量来减轻热量,但是没有什么效果。渐渐地,他觉得自己正在被这种热量煮着。

他会死在这里,他永远不会知道他在战役中的作用,是否会让历史完好无损,还是完全地摧毁历史。

之后,罗宁身上的那些紧张压力几乎停止了。他本能地反应,用魔法全力抵抗剩余危险。他的视线变清晰了,最后将视线固定在了一个关键的恶魔巫师身上。

“你喜欢火焰?但我喜欢稍微凉快一点。”

巫师罗宁把咒语反过来投射在他身上,朝他发出一阵寒流。

罗宁看到严寒淹没了恶魔巫师。艾瑞达变硬了,脸色也转而苍白。他的表情扭曲,在冰冻中显得非常痛苦。

有一个恶魔守卫碰了一下恶魔巫师。这个冰冻身体就被打翻在地,敲打在粗糙的地面上,变成了一粒粒的冰块,散落在战场上。

罗宁试图屏住呼吸,看了看月亮守卫。他感觉到那个方向给他传来了帮助。当他看见伊利丹在带领月亮守卫的时候,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年轻的暗夜精灵笑了,然后又转身回到了激战中。指挥着那些年老的巫师,指挥他们排成一排,将他们微小的力量放大。他提取他们的力量,由此来增加自己咒语的威力。在燃烧军团中间发生的爆炸,摧毁了那里的许多恶魔。伊利丹显出一种胜利的喜悦,也根本没有意识到其他巫师脸上的紧张。他已经全力利用他们的力量,但是如果他频繁地重复这样的步骤,月亮守卫会一个接一个地烧起来。

但是罗宁没有办法让伊利丹知道这点,而且事实上,他也的确不知道他是否应该试试让他知道。如果守卫们在这里跌倒了,还会有谁?

只要玛法里奥没有失败……

玛诺洛斯高兴地看着战场,他的麾下横扫战场——不只在那些没有遇到抵抗地方,甚至在那些处处誓与燃烧军团拼死到底的地方。

他很高兴,经过努力,这场战役很快就要结束。这意味着为他的主人,萨格拉斯的即将到来铺平了道路。萨格拉斯会很高兴一切都以他的名义得以完成。他会很好地奖励玛诺洛斯,意味着恶魔在没有寻求阿克蒙德帮助的情况下,完成了这样一个壮举。

是的,玛诺洛斯会被好好地嘉奖,得到燃烧军团中更多的恩惠、更多的权力。至于帮助恶魔努力获得世界的上层精灵,他们会得到萨格拉斯的奖励,这种奖励以前只给予那些……

最后的绞杀开始了。

玛法里奥以为已经用计谋战胜了哈维斯,但是年轻的暗夜精灵又一次做了傻事。当他明明会回到塔里去完成自己的任务时,凭什么认为参事会在楼梯和走道里找他呢?

这将是他最后一个错误。哈维斯是一个有天赋的巫师,他拥有来自井的力量。玛法里奥

已经从他的老师那里学会了很多,但还似乎不够对付这样一个致命的敌人。

而哈维斯也同样意识到了这点。

然而,玛法里奥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不是来自入口的地方,而是来自于神秘的克拉苏斯,玛法里奥已经很久没有想到他了。

玛法里奥……我们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就像你在水晶里做的那样,利用所有认识你的人的爱和友谊……从那些和我一样的人那里寻求决心。

他所说的,暗夜精灵并非全部感知到,但精华要义还是很明晰的。他感知到的现在不只是泰兰德和克拉苏斯,还有布洛克斯。这三个人朝玛法里奥开启了他们的心灵,他们的灵魂,给予他所需要的任何力量。

你是个德鲁伊成员,玛法里奥,或许你是你们种族中的第一个成员。你从世界和自然中获取力量,我们难道不是这两者中的一部分吗……所以也可以从我们这里获取……

玛法里奥听从了命令……但只是不能及时这样做。

哈维斯施念了咒语。

玛法里奥的梦境留下的痕迹已经很少了。年轻的暗夜精灵举起手来防止邪恶的攻击,但是他没有寄希望自己的力量现在得到充分的显现。参事先前的攻击已经让他变得非常虚弱。但是咒语一次都没有打到他。攻击都被轻易地躲开,就像玛法里奥挥走面前的昆虫。

站起来!克拉苏斯催促他,站起来做应该做的事情!

他没有让玛法里奥和参事打斗。浪费时间是很危险的。暗夜精灵应该去做他已经开始做的事情。

玛法里奥试图要破坏咒符盾牌。

咒符盾牌已经被改变了排列序列。两个上层精灵在急忙调整它,但是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垮了下来,石块好像按照玛法里奥的要求,不再拥有它们的自然属性,不再牢固。随着一声尖叫,这两个上层精灵在视线里消失了。

哈维斯愤怒地击打着玛法里奥,将某种蒸汽附着在玛法里奥的身上,试图压迫他。起先玛法里奥还努力挣扎,后来他结合了泰兰德、布洛克斯和克拉苏斯的力量,再次坚强起来,迅速召唤了一阵风来驱散了蒸汽。

但是当玛法里奥在对付蒸汽的时候,哈维斯趁机重新排列了咒符盾牌的顺序。然后转向他的对手,之后的意图很明显。

玛法里奥变得失望起来。最终,他要么失败,要么被迫逃走。某些事情必须要被改变,而且要快。

他快速地走动,但既不是朝咒符盾牌,也不是朝向哈维斯。

相反,玛法里奥现在面对着入口。

他再次召唤了飓风,这次要驱散的不只是一些蒸汽。玛法里奥别有意味地看着上层精灵,召唤来风显示它的威力。

在圣所内,巫师们突然发现自己被一阵狂风袭击。其中的三个被甩到了房间的另外一边,重重地撞在墙上。当他们掉下来的时候,又一个巫师被甩了过来,撞在他们身上。其余的巫师都弯下腰,以免被飓风刮到。然而,尽管没有更多人落下来,很明显那样的损失对于生还者来说,已经是个打击,入口已经开始闪光,而且萎缩。玛法里奥感觉到的邪恶减少了。一双炽热的手突然从背面抓住了玛法里奥的脖子,掐住了他。之后他们进入了玛法里奥的梦游之躯,就好像进入他的肉体,这引起了他的尖叫,尽管叫得很响,但是只有攻击他的人可以听见。

“造物主的力量与我同在!”女皇的参事用满足的口吻吼叫道,“你不是我们两个的对手!”

玛法里奥感觉到入口再次传来的邪恶。虽然邪恶试图将他扔向上层精灵那边,但还不是非常有力,还是增强了参事已经很可怕的力量。要抵御这样的力量,玛法里奥从其他三个伙伴那里获得的力量,还是不够。

泰兰德……他没有尝试召唤她,只是生怕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也没有办法在她身边了。

克拉苏斯的声音再次充斥了他的脑海,勇敢一点,德鲁伊成员,现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等着呢。

第四个出现了,立刻用自己的力量来帮助玛法里奥。和克拉苏斯一样,他远远不只是一个暗夜精灵。他有内在的弱点,但是和玛法里奥的同类相比,这样的弱点是微不足道的。奇怪的是,新来的这个就好像是克拉苏斯的孪生兄弟,因为他们两者之间的差别实在太小,甚至一开始连区分他们两个都有点困难。

甚至留在玛法里奥脑海里的声音,也让他想起了克拉苏斯。我是克莱奥斯特拉兹,我会竭尽所能的。

他们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是自然赐予他们的。克莱奥斯特拉兹的出现百倍地加强了玛法里奥的意志,给予了他从来没有过的希望。

你是德鲁伊成员。克拉苏斯再次提醒他,整个世界都是你的力量。

玛法里奥感觉到精神倍增。他现在不但感知着遥远的朋友,而且也感知着岩石、风、云、泥土、树木……所有的事物。玛法里奥现在几乎被世界的愤怒所占据。上层精灵和恶魔所有的邪恶,前所未有地冒犯了自然。

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他对他们说,赐予我力量吧!

对于玛法里奥来说,这好像是个永恒,但是当他最后看了一眼哈维斯,最多是几秒钟。参事僵硬地站在那里,表情迟钝地表现出他正在准备,他正借助身后主人的力量,试图最终消灭他幽灵般的对手。

玛法里奥对其他暗夜精灵的荒唐抱以一笑。他举起双手,遮住了天空,并召唤它的力量。外面雷电怒吼了。入口附近的上层精灵和军队都再次跌倒,他们知道这不是他们任务的一部分,甚至哈维斯也皱起了眉头。

突然,宫殿摇晃——然后爆炸了。

瓦罗森跪在了艾萨拉面前,头盔放在臂弯:“您召唤我,我荣耀的女皇?”

两个艾萨拉的仆人正在帮她梳头,这是每天必须重复好几遍的事情,这样可以保持她奢华的头发柔顺而完美。当仆人在为她梳头的时候,她自己正在嗅闻商队最近带回来的异国香料,以此为乐。

“是的,队长。我想知道上面传来的是什么噪音。听上去好像是从塔那里发出来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没有向我禀报?”

暗夜精灵耸耸肩膀:“我不觉得是这样,女皇,或许这是伟大的萨格拉斯到来的序曲。”

“你认为是这样?”她的眼睛发了光。“太奇妙了!”她挥手让他退下,“这么说来,我应该好好准备一下!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件大事!”

“如您所说,这是我们民族的荣耀。”队长瓦罗森站了起来,把头盔戴上。他犹豫了一下。“您要我去调查吗,就是去确认一下?”

“不,我确信你是对的!无论如何不要打扰哈维斯!”艾萨拉嗅了嗅另外一个小瓶子。这味道令她的血液加速,心情舒畅。或许在见神的时候,她应该带上这个。“毕竟,我相信参事会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塔中神室的上半部分被摧毁了,从天而降的闪电劈开了它,并将屋顶送下黑井。

几块巨大的石块砸进了房间,砸死了两个上层精灵,将余下的上层精灵也驱散开了。咒符盾牌和入口仍然矗立在那里……但是两者都已经严重受损。

风声在里面尖叫。一个被飓风甩到房间边上的巫师错误地站了起来。风抓住了他的长袍,将他往后拖去。

随着一声尖锐的哀号,他从高塔掉进了井中。

强烈的风暴击打在生还者的身上,上层精灵跌倒在地上,仍然要保护他们的咒符盾牌。其实这是无济于事的,风暴实在是太强烈了。

只有两个人的身体,没有被暴风刮到。一个是玛法里奥,他梦游之躯让雨水和暴风穿过他的身体。还有一个是哈维斯,保护他的不只是从井中提取来的力量,还有正试图从黑色的漩涡中渗出的邪恶。

“够了!”参事大叫道,“这一切最终都没用,我年轻的朋友!你虽然有井中获得的力量,然而我也有神赐予我的力量!”

听了他的话,玛法里奥笑了。参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和谁作战。他以为依旧只是面对着一个熟练的巫师。

“不,我的阁下,”暗夜精灵说,“对于你而言,只有井的力量和恶魔的力量可以看做是有神性的!而对我而言,全世界的力量都会帮助我!”

哈维斯嘲笑道,“我没有功夫跟你瞎扯。”

玛法里奥感觉自己从井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这让他感到片刻的震惊,但是当这些力量为他所用的时候,就令他安下了心。

“我必须让你住手,”他向参事高声说道,“你和你侍奉的主子都必须住手。”

无论哈维斯想要施念什么咒语,玛法里奥都会提前知道。在参事念完咒语之前,暴风就会攻击到他。闪电一次又一次地击中哈维斯,把他里里外外都给烧着了。他的皮肤变黑脱落,但他还没有倒下。雨水变成了奔腾的溪流,将所有的力量都倾倒在哈维斯的身上。哈维斯似乎在年轻的暗夜精灵眼前溶化了,躯体和肌肉开始脱落——但是参事还是挣扎着要接近玛法里奥。

之后,雷电打了下来,雷声如此之响,以至于塔的残骸也被撼动了,同时又把另外一个上层精灵送进了黑暗的井中。雷声也撼动了玛法里奥自己的身体,更撼动了哈维斯,把女皇最高的参事——上层精灵的统帅——打碎了。

他爆炸的时候,发出了如同地狱里的地狱兽一样的狂吠,这样的狂吠延续不已,直到他变成空气中的碎片。那阵阵尘埃曾经一度是到处疾走,随意发怒,呼风唤雨的参事哈维斯……

剩下的那些上层精灵最终都四下逃窜,一个个逃走了。玛法里奥任由他们逃散,他知道自己耗尽了体能,但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处理。

没有了哈维斯的保护,咒符盾牌很容易地就倒塌了。玛法里奥的轻轻一个手势,就解除了邪恶的咒语,也移除了阻碍他的种族生存的东西。他但求这还不算太晚。

最后,他将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入口。

它现在只是一个微弱的影子,实际上只是个洞而已。玛法里奥瞪着它,知道自己无法永久地把世界封存起来,杜绝邪恶,但是至少可以延缓邪恶出现的时间。

你延迟了迟早要发生的事情……他害怕的声音又来了,我会吞噬你的世界……就像我已经吞噬的其他世界一样……

“你会觉得倒胃口的。”玛法里奥反驳他。

他再次释放了暴风雨。

雨水冲走了原先漂浮在入口的东西。一束又一束的闪电击打在洞的中央,迫使里面的东西一再后退。飓风在变弱了的咒符边上旋转,用强大的力量把它撕扯开来。

而大地……大地也在颤抖,终于把最后一点塔基也瓦解了。

因为没有肉体,玛法里奥对于建筑的崩溃并不感到害怕。尽管开始感到疲倦,他还是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决心看到世界并不只是被延迟毁灭。

地面倾斜了。黑暗巫术的器械和墙上留下的块状物,都纷纷跌落下来。崩塌还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呻吟。

塔倒塌了。

入口也快速地收缩,最后自行关闭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引力将玛法里奥吸住了。他感觉自己的梦游之躯,被一股强力拖向那个在消失的洞。

我仍然拥有你。一个渐渐衰弱的声音说道。

暗夜精灵拼命挣扎,让他的梦游之躯远离那个缝隙。灰尘在他的身边飘过,被收进了萎缩的入口。别的还没有跟着被吸进去。

紧张变得无法忍受,他被拖得越来越近。

玛法里奥!泰兰德叫道,玛法里奥!

他抓住她的呼喊,试图把它作为一条系绳。在他的下面,塔的余下部分也跌入了永恒之井的黑暗深渊。只有玛法里奥和那个微小而危险的洞还留在那里。

泰兰德!他默默地呼喊。他闭上眼睛,试图描绘她的样子,试图接近她。

我拥有你。一个他无法辨别的声音说道。

世界被颠倒了过来。

玛诺洛斯感觉到失去了什么。玛诺洛斯甚至在它发生之前,已经感到了空虚。

身形硕大、野兽一般的指挥官,在众人的后面停了下来,朝着塔的方向,转过他丑陋而长有獠牙的脸。

塔已经不在那里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他吼叫道。

罗宁感觉了突如其来能量的涌动,力量的涌动。他想象自己能够建立世界,把星星从天上摘下来,再按照自己的愿望排列他们。他是无法征服的,是全能的。

封锁永恒之井的咒符已经被摧毁了。

他立即看看伊利丹,看看年轻的暗夜精灵是否也有一样的感觉。罗宁不必感到害怕,虽然伊利丹同样也感知到了力量的涌动。事实上,不只有月亮守卫看上去强壮而有所准备,其他的守军成员也是如此。

巫师意识到,井和暗夜精灵是一体的。即便是那些不能施念咒语的人,也和井有相同程度的维系。井的失落,以一种他们永远意识不到的方式,剥夺了他们的力量。而现在,罗宁从每个人的身上,从拉芬克雷斯特到最低微的士兵,都看到了恢复的信心和决心。他们现在确实相信,自己是不可战胜的。

即使是燃烧军团。

鼓号齐鸣。暗夜精灵集体发出了一声的吼叫,正好和以前恶魔发出的声音相对。燃烧军团的阵线动摇了,一点都不明白这突然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打败他们!”拉芬克雷斯特呼喊道。

防守的暗夜精灵向前涌动。恶魔突然发现自己前所未有地慌张。地狱兽在得以回到自己的阵营之前,就已经被杀掉了。当暗夜精灵的刀锋每次落下的时候,獠牙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燃烧军团在逃往路上被消灭了。

伊利丹领导着月亮守卫抗击侵略者,并继续将他们的力量调用到自己的咒语之中。

土地在燃烧军团的脚下晃动,将恶魔到处乱甩,视他们若无物。几个带翅膀的末日守卫在他们窜入空中的时候,都着了火,成为炽热的导弹,反而加重了自己同伙的伤亡。

罗宁也并没有袖手旁观。一想到今天已经失去的同伴和将要在未来战争中失去的战士,他就不停地击打着那些恶魔。一个艾瑞达巫师愚蠢地被自己的长袍裹住了,越拉越紧直到自己被拧成两截。自从法师采用一系列蓝色闪电,系统地消灭燃烧军团的巫师后,地上留下的都是一堆堆灰烬,以示之前敌人的存在。

第一次,真正的混乱在这些可怕的恶魔中爆发了。这不是战斗需要的,而是嗜血的家伙们希望的。那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救他们的命,甚至,恶魔的眼中出现了恐惧。

他们的阵线收缩了,暗夜精灵则向前推进。

“我们现在要打败他们!”拉芬克雷斯特呼喊道,“不要给他们留有生机!”

防守的暗夜精灵在他的呼喊下进一步集结。尽管侵略者的身体都非常硕大,但是暗夜精灵还是无畏地前进。罗宁和伊利丹继续为胜利而努力。法师抬起头看,发现几个恶魔正朝防守军直冲下来。如同之前一样,炽热的恶魔被卷进了一个球中,像一块圆石一样摔落下来,不得善终。

还有一次,罗宁还利用了一些伊利丹的手法,借助从井获得的力量,他在空中生成了一个金色的障碍,使得那些天空中的恶魔没有办法躲开。那障碍不仅仅是一堵墙,对于罗宁来说,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塑造它的形状,令它弯曲,恶魔会撞上它摔下来。

就在他们自己队伍的最中央。

即便是他早先投射下来的闪电,也没有像这次一样,造成如此巨大的毁灭。超过二十个恶魔从不同方向击中了燃烧军团的中央,毁灭了整个队伍,而且还造成了几个硕大的冒烟的大坑。敌人的身体到处乱飞,跌落下来砸到别的恶魔,造成更加巨大的破坏。

远远的法师这边,他听到了胜利的笑声。伊利丹拍手庆贺胜利,之后他用手指了指落荒而逃的敌军。

左翼一部分的燃烧军团突然挣扎起来,很多恶魔立即陷入了泥沼。他们脚下的坚硬泥土变成了泥塘,全副武装的恶魔只能像石头一样沉下去。他们挣扎了一会儿,但是,最终被伊利丹施以咒语的地方士兵全部消失了。

此后,伊利丹挥了挥手,又将泥土凝固了起来,擦去了所有死去恶魔的痕迹。他回到罗宁那里,向法师鞠躬。

罗宁保持了镇静的表情,只是又一次点了点头。如果没有什么别的意外,伊利丹肯定算是控制了恶魔的攻击。

最终,在如此残酷的攻击之下,燃烧军团别无选择——只能撤退。

没有鼓号,没有呼喊。恶魔只是简单地开始撤退。他们保持了有序的队形,这也是他们的指挥官唯一所能做的了。甚至他们逃得还不够快,来躲避那些已经全面胜利的守军。

月亮守卫开始施展自己的本领。他们将抓获的地狱兽一些变成了树木,一些变成啮齿动物。有几个想要逃跑的地狱兽,干脆就把他们烧掉。

各处还有些抵抗,但是很快就被守军平息下来。恶魔守卫躺倒在各个地方。罗宁毫不怀疑,暗夜精灵认为无数的燃烧军团恶魔都死在了这里。这里肯定也有很多艾萨琳受害者的朋友和爱人。

然而,暗夜精灵不懈战斗的一个原因就是和法师有关。现在,拉芬克雷斯特呼喊了她的名字,用它来集结军队。

“为了艾萨拉!为了女皇!让我们去拯救她!”

罗宁听到过玛法里奥的怀疑,女皇似乎是残杀的同谋,她轻信她的参事和上层精灵,他猜想这是事实。法师只能自己保守秘密,而当他们一到宫殿,真相就会显现。

远离了燃烧军团,他们开始走近被毁灭的都城的边界。他们死于战豹之下,他们死于兵器和巫术之下,总之他们死了。战役在黑暗中不停地爆发,地面下埋葬了恶魔侵略者的尸体。

或许它还会继续,或许战争还会打到艾萨琳甚至是宫殿里,但是当白天将意志强加给黑夜的时候,防守军最终还是会疲倦的。他们已经竭尽全力,拉芬克雷斯特看到如果继续下去,将会把暗夜精灵至于他们无法承受的风险之下。表情很勉强,他发出了停止的号角声。

当号角响起来的时候,伊利丹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试图让月亮守卫跟着他往前,但是有些月亮守卫还有足够的热情,有些则已经把他们的体力耗尽了。

罗宁同样也感到疲惫不堪。诚然,他还可以发出破坏性极大的咒语,但是他的身体开始出汗,如果走得太快,他会感觉到头昏。他的注意力越来越涣散。

除开伊利丹,余下的暗夜精灵知道他们也不能走更远了——不是因为在日光下——而是因为那样也无法带走他们取得的成就。是的,威胁并没有被消除,他们现在看到的恶魔是有限的。它们可以都被杀掉,它们也可以被赶回去。

指挥官迅速地找出了一些志愿者,骑豹去到暗夜精灵王国的不同地方。他们的任务有两个目的。他们可以找到一些暗夜精灵,重整旗鼓来组建更加强大的军队,一个更加多层次的防守军队,以抵御下次燃烧军团的攻击;当然有一队人马,也要去看看其他地方遭受破坏的程度。

除了这些工作之外,贵族还立即任命他的私人巫师——伊利丹——来总负责那些已经跟随他的月亮守卫。还有一些资深的生还者发出了轻微的反对声,但是伊利丹在打退恶魔时显示出来的力量,很快平息了那些批评。

伊利丹很高兴看到这个新的场面,他找到罗宁跟他说起这个情况。法师礼貌地点点头,一方面他在回想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否也有过像他这样这样漏*点澎湃的时候;另外一方面,

他担心现在新的局面会怎样影响伊利丹的性格。伊利丹有很好的潜质,是前人都不曾有过的,但是他的鲁莽会给他带来麻烦,就像燃烧军团那么危险。罗宁发誓要留意他的同伴。

一个人再次冷静下来的时候,这个暗夜精灵中唯一的人类,开始审视这支曾经抵御过恶魔的军队。日光让他们的铠甲闪闪发亮,给了他们一个诗史般壮观的外表。从他们的行为看来,好像他们可以击败任何敌人。尽管如此,罗宁仍然觉得,如果他们想要赢得最终的战斗的话,他们需要一支更加强大的军队。历史说明,胜利是肯定的,但是太多的因素——包括他在内——现在影响了这个结果。更糟糕的是,燃烧军团了解并警惕到了对付他们的魔法力量,他们现在会越发卖力地寻找法师和伊利丹。

在他自己的时代,罗宁曾经是恶魔的目标,也是他们的盟友。他不希望这样的场景再次发生。

暗夜精灵这次的成功,应该归功于谁?不是罗宁,不是伊利丹,不是所有的月亮守卫或者拉芬克雷斯特和他的军队。他们中没有一个是胜利真正的理由。

究竟是什么呢,当疲倦的法师思考的时候,他凝望了远处黑暗的艾萨琳和混乱的众生灵,玛法里奥怎么样了?

玛法里奥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躺着,这样的场面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和他有所感应。泰兰德把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软草充当了他的床。

“我们会失去他吗?”影歌困惑地问。他陪着这群人离开这里去了遥远的森林,佯装还留意着他的囚犯,克拉苏斯。他没有在他们的咒语战中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当情况发生变化的时候,他变成了守卫。他已经从一个不情愿的局外人,变成了一个关切的同伴,虽然他现

在还是对于发生了什么知之甚少。

“不!”泰兰德打断了他的话。最后她用更加抱歉的口吻说:“他不可能……”

“他闻上去不像死了。”克莱奥斯特拉兹隆隆地说。

每次克莱奥斯特拉兹说话,影歌都斜眼看他。他还不能接受红龙的出现。泰兰德别的什么时间可能会很高兴,但不是现在这样一个场景之下。她自己很快接受了红龙,特别是从她感知到了克莱奥斯特拉兹和克拉苏斯之间一些隐秘的关系之后。他们似乎就像是兄弟或者双胞胎。

想到双胞胎,让她低头再次凝视玛法里奥。

克拉苏斯在来回踱步。他现在似乎健康多了。当他出现在龙的视野里的时候,年轻的女祭司注意到效果放大了。不幸的是,那样的健康现在无法帮助玛法里奥虚弱的身躯,因为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担忧,就像是女祭司对玛法里奥的担忧一样——可是,克拉苏斯在神殿看到玛法里奥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他。

布洛克斯跪在泰兰德的对面,他的斧子放在他沉睡朋友的边上。兽人把他的头埋在胸口,女祭司可以听见一些喃喃自语,好像是祷告。

“这个区域已经被有力的魔法控制了,”克拉苏斯低声自言自语道,“他梦游的灵魂可能已经被驱散到了世界的每个角落。他可能有能力把这些灵魂再次拼凑起来,但是那样的可能性……”

影歌环顾四周看看其他人:“恕我问一个鲁莽的问题,他最后完成了他希望做的事情吗?”

戴头巾的魔法师转向他,表情平静地说:“他至少做到了那点,我祈祷这已经足够了。”

“别再这样说了!”泰兰德坚持道。她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抬头凝望阳光。尽管光芒刺眼,但是泰兰德并不移开视线。“艾露恩,月亮女神,原谅我这个仆人打扰了您的休息!我不敢奢求他可以回来,但是请至少告诉我他的命运如何!”

但是没有荣耀的光芒照射到玛法里奥。月神没有出现跟他们说话。

“或许我们把他带回神殿会更好。”守卫队长影歌建议道,“也许女神可以在那里更好地感应他。”

泰兰德没有回答他。

克拉苏斯停止了他的踱步。他眺望南方,那片森林茂密的地方,眼睛眯了起来,嘴唇也受挫般地皱了起来,说:“我知道你在那里。”

“我现在也知道你是什么。”一个突然变大的声音回答说。附近的树木突然聚拢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胸、手臂和脸,就和泰兰德还有影歌的很像。

塞纳留斯握紧拳头,慢慢地朝众人走来。他和克拉苏斯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彼此尊敬地点点头。

森林之王来到了泰兰德安置玛法里奥的地方。布洛克斯恭敬地让出路,而守卫队长影歌站在那里张口瞪着他。

“我亲爱的艾露恩之女,你的眼泪感动了苍天和大地。”

“我为他而哭泣,我的阁下……这个人,你也是爱他的。”

塞纳留斯点点头。他的前足在移动中弯曲,温柔地碰到了玛法里奥的前额,说:“他也是我的儿子,所以,我很高兴他能有你这样的人在他的身边。”

“我——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是朋友了。”

森林之王吃吃地笑了,笑声引来了小鸟,还送来了一阵凉爽清新的微风,抚摸着每个人的脸颊。“是的,我得知了你对艾露恩的请求,不管是说出来的,还是放在心里的。”

泰兰德并没有掩藏她的尴尬。她说:“但是我所有的恳求都没有结果。”

他的表情变得诚实而困惑。“你是那样想的吗?那么,我为什么要来呢?”

其他人都愣住了。年轻的女祭司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因为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样年纪……”说着,塞纳留斯打开了他的左手。

一朵轻盈的翡翠玫瑰出现在他的手掌中。它飘浮在手掌的几寸之上,就好像自己会飞一样。

半神半人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仔细观察他的学生。“我走入了翡翠之梦,寻找了很多可怕问题的答案。我在那里搜寻,寻找可以对这些死亡之花采取的措施,”一丝温柔的微笑掠过了满是胡须的脸,“想象一下,当我发现一个我认识的人,在翡翠之梦中飘荡的时候,我有多么吃惊。但是我也很茫然和困惑。为什么,他甚至不认识自己,甚至不如我了解他!”

当塞纳留斯说完的时候,一缕光投射到了玛法里奥,进入了他的头脑。

暗夜精灵的眼睛睁开了。

“玛法里奥!”

泰兰德的声音是玛法里奥熟悉的第一件事物,他迅速紧紧抓住了它,将它作为系绳,一条生命线。他从无意识的深渊,朝着明亮而欣慰的光芒,把自己拉了上来。

当他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晨光下的泰兰德。令人惊讶的是,日光并没有影响到他。这反而让他觉得,泰兰德美丽得难以置信。

他几乎想要告诉她,但是随后其他人的出现,令他把想法掩藏了起来。他摸了摸她的手,然后才认出了其他人。

“那咒符——盾牌——”他的声音听上去像个青蛙,“它是不是——”

“不见了。”一个不是暗夜精灵的人回答。对于玛法里奥来说,那一定是克拉苏斯。“现在,燃烧军团已经被控制……至少在一个地方。”

玛法里奥点点头。他知道战争并没有结束,他的同胞仍然面临着灭亡。然而,这并不影响暗夜精灵的胜利。即使没有别的成就,至少还仍有希望存在。

“我们会和他们抗争。”泰兰德许诺,“我们会拯救我们的世界。”

“他们是可以被打败的,”布洛克斯也赞成地说,一边还骄傲地挥舞着自己的兵器,“这个我知道。”

克拉苏斯还是很现实:“他们是可以被打败的,不过我们需要更多帮助。我们需要龙族的帮助。”

“你要的远不只是龙族!”塞纳留斯吼道,“我走了,我们走着瞧!”他面对众人往后退,最后给了玛法里奥一个微笑:“你让我感到骄傲,我光荣的学生。”

“谢谢您,老师。”他看着半神半人又融进了树丛中。

“我们现在就回苏拉玛城吗?”一个穿制服的护卫官员进来问。玛法里奥没有理会他,但是他想别人有理由让他留在这里。

“是的,”克拉苏斯说,“我们回苏拉玛。”

在泰兰德的帮助下,玛法里奥站了起来。他说:“只用了很短的时间。那个恶魔进入的入口就被摧毁了,但是,咒符盾牌,上层精灵可以轻易再造一个。更多的恶魔会来,我担心这样。”

他的想法不同于其他人,可是没有人赞同。玛法里奥朝着艾萨琳的方向眺望。一个可怕的恶魔已经来到他的土地上。在他毁灭一切之前,他应该被阻止。对阻止燃烧军团最初的进攻上,玛法里奥已经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出于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原因,他深信,他们将会再次抗击那些恶魔,抗击那些前来侵略和破坏他深爱的卡利姆多的恶魔。

玛法里奥只有祈祷,到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准备好面对燃烧军团……否则,不只是卡利姆多,整个世界都将有毁灭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