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公休
作者:作家水上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801

午夜时分,远航归来的付涛又像幽灵一样出现在自家门口。他照例伸出经常用来擦屁股的右手,颤抖着将钥匙插入锁孔。

门开处,映入付涛眼帘的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情景。“哦,该死,走错门了!”付涛在心里埋怨着,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时,夏荷从餐桌前站了起来,叫了一声“付涛”,而后径直朝门外走来。付涛的目光绕过夏荷,落在夏荷身后的餐桌上。餐桌上,摆有一块三层高的生日蛋糕,八支蜡烛正流泪不止。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女孩正摒住呼吸,企图阻止蜡烛伤心难过。小女孩的身旁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付涛的目光随即化作一支利剑,朝陌生男人步步进逼,而陌生男人并无闪躲的意思。付涛向来不杀手无寸铁之人,于是将剑锋一转,直指夏荷,厉声喝道:“他是谁?”

“付涛,你误会了。今天我女儿叶婷八周岁生日,她想和妈妈一起过,她爸爸就领她来了。吃完蛋糕,他们就走。”夏荷一边尴尬地笑着解释,一边从付涛手中接过行李。

夏荷放下行李,转身从洗手间打来一盆温水,递给付涛,示意让他先洗洗。付涛强压住怒火,接了水,洗了一把脸,心中的火气很快降了下来。

叶婷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蜡烛便不再流泪。接着,叶婷将蛋糕切成四份,并且拣起最大的一份递给付涛,说:“叔叔,我请你吃蛋糕。”孩子的心灵纯真而透明,在她心里从来没有仇恨和斗争。叶婷是夏荷的女儿,也等于是付涛的女儿。就算付涛心中有天大的仇恨,也不能将火气发泄在孩子身上。付涛用左手接过蛋糕,并用右手抚摸着叶婷的长发,夸道:“婷婷真漂亮!像极了你妈妈!”

等叶婷分完蛋糕,匆匆吃了几口,夏荷的前夫叶状元领着叶婷起身告辞。客厅里,付涛和夏荷相对而坐,默默无语。一旁的餐桌上放着叶婷吃剩的蛋糕,板凳上依旧散发着从情敌屁股上传过来的温热。

关于夏荷和前夫叶状元之间的纠葛,一直是付涛的一块心病。晚上,付涛急于发泄兽欲,所以没有为难夏荷。作爱时,动作僵硬,没有一点漏*点。自顾自地发泄完毕,付涛背对着夏荷疲倦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夏荷匆匆吃完早餐,准备去上班,却被付涛拦住了。付涛问起她和前夫叶状元的事。夏荷说:“现在时间来不及了。等我下班回来再向你解释,好不好?”

付涛铁青着脸说:“不好。现在解释!”

夏荷知道一场争吵在所难免,于是给医院打了个电话,请了假。接下来,付涛开始审讯夏荷:“你说说,那个姓叶的怎么回事,我不在家的时候,他老是往这儿跑,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今天是婷婷生日,所以他带孩子一起过来了。”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面对咄咄逼人的付涛,夏荷百口莫辩。

“我先不说这次,我是问你上次的事情。深更半夜,我打电话回来,那个姓叶的狗日的怎么会在我家里?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付涛故意调高音量,以示愤慨。

“上次婷婷发高烧,晚上睡在我这里,他不放心,跑过来看看。孩子危在旦夕,你说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夏荷觉得付涛不可理喻。

“婷婷,婷婷,什么都是为了婷婷。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和那狗日的上了床,也是为了婷婷!”付涛瞪着眼睛吼道。

夏荷怔怔地望着付涛,像望着一个深夜到访的陌生人,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落下。夏荷自顾自地淌了一会伤心而委屈的泪水,忽然哽咽着说:“付涛,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不错,我是爱过叶状元,但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心中的叶状元已经死了。失去的永远不可能再重来,你懂吗?虽然叶状元经常为婷婷的事跑来找我,但我始终只把他当朋友——非常普通的朋友。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信不信由你!”

顿了一下,夏荷又说:“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从我嫁给了你付涛以后,我始终抱着一个想法:生是你付家的人,死是你付家的鬼。扪心自问,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见付涛将信将疑,夏荷又忍不住对天起誓:“如果我今天所说的有一句是谎话,我将不得好死!”说罢,夏荷冲进卧室,咣的一声关上房门,将自己反锁在里面。

其实,付涛也觉得夏荷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睁只眼闭只眼。付涛只想从夏荷口中得到一个极其肯定的“否定”。否定了夏荷与叶状元的关系,才能肯定夏荷与付涛的关系。付涛想让夏荷知道他是多么地在乎她,而夏荷也用泪水记下了付涛的小心眼儿,目的总算达到了。没办法,男人就是这么小心眼儿,眼里容不下一丁点灰尘。这种发自内心的在乎,又何尝不是一种爱的表达方式。

暴风雨过后,海面显得出奇的平静。付涛的内心也一样,冲动过后很快又趋向冷静。只有在冷静的时候,付涛才能够置身事外,给自己一个公正的裁决。翻开历史记录,不难发现:付涛从未胜诉过。付涛惩罚自己的惟一手段就是后悔。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付涛只好用泪水代替。付涛的泪会说话:“你错了,快向夏荷道歉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也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付涛的意识开始向眼泪倾斜。

夏荷提着一箱行李从卧室里出来时,看见付涛眼角残留的泪水,心房抽搐了一下,但她迅速将心一横,转身就走。付涛站起来,冲着夏荷的背影嗫嚅道:“老婆,别走!”但那声音细得跟蚊子的叫声一样,夏荷显然没有听到。就算夏荷听到了,她也要为了自己的脸面命令脚步一直往前走。夏荷希望付涛上前拦住她,但木头木脑的付涛违背了她的意愿。

夏荷走后,付涛的一日三餐变得很不规律。饿了,就吃碗泡面。腻了,就到小区周围的小酒馆里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又想乱性,这才意识到夏荷对他有多重要。这时候,冷静一想,付涛心里的疙瘩很快就解开了。不就是吵吵架嘛,牙齿之间都难免会打架,更何况是朝夕相对的夫妻呢?谁错了,就主动认个错,事情也就过去了。夏荷不就和她前夫见过几次面嘛,而且还是前夫主动来找她的。再说,夏荷早对那个负心汉死了心,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式”,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一个大男人,可不能这样鸡肠小肚啊!这样想着,付涛决定将夏荷找回来。

付涛在去医院找夏荷的路上,邂逅了拜把子兄弟铁蛋。好久不见,铁蛋显得清瘦多了。付涛取笑铁蛋:“瞧你,把营养全给了女人,自己瘦成了一把筋。”

“早就改行了,现在做正当生意,一等良民。”

“放着这么好的工作不干,真是太可惜了!”

“说来惭愧,上次在扫黄打非过程中被抓了起来。拘留了几天,还罚了款。现在比不得从前了,生意不好做啊!再说,年龄大了,也吃不消。岁月不饶人啊!”铁蛋说罢,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见铁蛋唉声叹气,付涛忙说:“改邪归正是好事,可喜可贺啊!”

“对了,你最近怎么样?”铁蛋故意转换话题。

“孙女儿穿她奶奶的鞋——老样子。”付涛说毕,和铁蛋相视而笑。

“咱们兄弟俩久别重逢,值得庆贺!就为这,咱们也得一醉方休。”铁蛋拉住付涛的手,转身走向一家小酒馆。

俩人你一杯我一杯,互不相让,一直从中午喝到晚上。这一顿,名义是付涛请客,最后埋单的却是铁蛋。

铁蛋耷拉着眼皮,摇晃着脑袋,慢条斯里地说:“饿死的大象,也比马肥。我比你有钱。这年头,有钱人说了算!”

付涛见铁蛋说话不分轻重,知道铁蛋喝得差不多了,自然不和他计较。埋完单,兄弟俩相互搀扶着回到付涛家中。晚上,俩人拥抱在一起共享一张床,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起床后,付涛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小菜,俩人边吃边聊。吃罢午饭,俩人又聊了个把小时,这才恋恋不舍地分了手。

下午四点左右,付涛赶到医院,没有看见夏荷,知道夏荷已经下班。夏荷平时很少出门,如果不在医院,就很可能在她娘家。夏荷喜欢将她母亲当成出气筒,有什么委屈就找母亲发泄。付涛迅速赶到丈母娘家,果然见到了夏荷。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付涛一把抱住夏荷,嬉皮笑脸地说:“荷,对不起!我今天来是向你负荆请罪的。的确,我的爱是自私了一点,但是一切都是因为我太在乎你。如果你认为我错了,那就打我骂我,我决不还手!”

夏荷噘起小嘴,举起拳头在付涛胸口有气无力地敲打着。付涛故意作疼痛状,逗得夏荷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见夏荷被自己的诚意打动了,付涛又趁热打铁:“我觉得你应该和那个最在乎你也最爱你的男人一起回家!”

听付涛这么一说,夏荷心中的怨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原来,女人是禁不住甜言蜜语轰炸的。

可夏荷说晚上不回去了,就在娘家过夜。付涛忙说,我也要留下。夏荷笑笑,就当是默许了。晚上,付涛想作爱,夏荷不允。其实,夏荷只是想趁机吊吊付涛的胃口,以便让他从中得到教训。夏荷所使用的这一招果然奏效。付涛忍无可忍,只好嗲声嗲气地求夏荷。付涛一边哀求,一边像猴子一样毛手毛脚地乱摸一气,最后在夏荷的下身摸到湿淋淋一片,遂取笑夏荷:“瞧你饿成这样,还要吊我的胃口,这又何苦呢?”

经过这几天的休整,付涛精神抖擞。做完一次后,依旧“性”趣盎然。夏荷感到不解:“为什么你有时候厉害,有时候不行?”

“这事要看心情。现在我知道你和叶状元之间没什么,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功力自然大增。”付涛笑着解释道。

“你总是不放心我,我倒还不放心你哩!外面是个花花世界,你千万要洁身自爱!”顿了一下,夏荷又说,“反正山高皇帝远,我也管不了你,只要你别把性病带回家就行!否则,我跟你没完!”

“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既然装了你,就再也装不下别人。”说这话时,付涛的心里痛了一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付涛不善说谎,一旦说谎,就会遭到报应。

“上次田艳来信了,记得我跟你提起过。她说你很不老实,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些什么?”夏荷问。

“做了些什么?我能对她做些什么?田艳是陈青山的老婆,陈青山又是我的好朋友。朋友之妻不可欺也。我就算有这个色心,也没有这个色胆啊!”眼看自己的老底被揭穿,付涛一时慌了手脚。幸好拥有一副灵牙利齿,尚且可以抵挡一下。

“我只相信我老公的话,别人说什么我一概不理!”夏荷趴在付涛的胸前,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说。付涛不敢正眼看夏荷,他害怕天真无邪的眼睛泄露天机。于是,将话锋一转,说他还想要一次。说罢,又用手来摸夏荷,一边摸,一边想:夏荷啊,夏荷,你真好!

据说克林顿在担任美国总统期间,曾和他的秘书莱温斯基发生过性关系,结果闹得沸沸扬扬。克林顿的夫人希拉里得知事实真相后,不但没有埋怨克林顿,反而面对媒体公开“辟谣”,竭力为克林顿辩护。像希拉里这样善于装傻的女人,其实是最聪明的女人,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古人常借“难得糊涂”四个字自勉,可见偶尔糊涂一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付涛觉得夏荷和希拉里一样优秀。

由于注意力不集中,付涛一直没有疲软的迹象。夏荷显得异常兴奋,久违的高潮迭起,忍不住夸道:“你好厉害啊!”

付涛笑笑,无语,继续埋头苦干。

完事后,夏荷不无担心地说:“刚才插得太深,全射进去了。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那好啊!如果有了,就生下!”说句心里话,已过不惑之年的付涛,做梦都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经夏荷这么一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早已错过了做父亲的年龄。

“生男孩,还是女孩?”付涛问。

“我怎么知道!这要看你的Y染色体能不能抱紧我的X染色体。”

“我觉得生女孩比较好,女孩会像你一样漂亮。”

“照我说,还是生男孩好。生男孩,意味着两个男人爱一个女人。那才叫‘幸福’!”

“想不到你这么花心,还想脚踏两只船,小心掉到海里淹死!”付涛用食指在夏荷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接着又说,“依我看,还是生女孩好!生女孩,意味着两个女人爱一个男人。那才叫‘过瘾’!”

“五十步笑百步。想不到你也是个花心大萝卜!”

“算了,不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呢,纸上谈兵又有什么用?”

“付涛,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小孩?”

“明知故问!难道你不想要小孩?”见夏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付涛又问,“你又在想婷婷了?”

“不想婷婷!”顿了一下,夏荷又补充说,“那是不可能的!”

“是啊,孩子是从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可能忘得了婷婷!改天有空,我们一起带她去公园玩玩,也算作我这个做后爸的尽点做爸爸的责任。”付涛故作大方地说道。

接下来,付涛和夏荷聊起铁蛋,说铁蛋当年整天混在女人堆里,要多风光有多风光。不过,由于以前过分透支体力,现在年龄大了,身体每况日下。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其实,这人的一生啊,一旦失去健康,即使腰缠万贯,又有何用?说到这里,付涛大吃一惊,想不到自己也会发出这样有深度的感慨,而这样的感慨不单是为铁蛋而发,也为自己而发。

付涛又和夏荷聊起发生在“海上幽灵号”上的愚人节惨案。说着说着,又生出了告别远洋的念头来。付涛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夏荷,但又怕夏荷不理解。以前,夏荷曾不止一次地劝付涛,说现在找份像样的工作如何如何不易。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付涛能够珍惜眼前的一切,不要有见异思迁的想法。

付涛继而和夏荷说起一次沉船事故,想借此让夏荷对自己所从事的职业有个全新的认识。就在付涛公休前夕,一条船龄为15年、载重量为17万吨的巴西籍散货船,在航经好望角时,遭遇大风浪,船体从中间折断,最后葬身海底,40多名船员全部遇难。当这个噩耗传到“海上幽灵号”时,所有船员几乎在同一时间产生同一想法:告别远洋。因为哥哥的死,付涛对沉船事件特别敏感。心痛至极的付涛当时就狠狠地骂了一句:我他妈的这辈子不告别远洋,誓不为人!

付涛想到哥哥的死,不觉潸然泪下。他哽咽着对夏荷说:“如果有一天,我有什么不测,30万元抚恤金也足够你度过下半生了。我死后,找个老实人嫁了。别太委屈自己!”

夏荷连忙用手堵住付涛的嘴,无比心疼地说:“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不想活了!”

付涛说:“这又何必呢?人来世上走一趟也不容易,一定要好好活着!”

为了表明自己的坚定立场,夏荷当即对天起誓:“我夏荷和老公付涛,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闻听此言,付涛感动涕零,当下紧紧搂住夏荷,久久无语。

隔日再行房,付涛早泄了。付涛满怀歉意地抚摸着夏荷的**,企图对她作出一些补偿。

“我的**好吗?”

“挺好!”

“挺好,是好?还是不好?”

“挺好,就是挺好。”付涛说罢,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不一会,他就自顾自地枕着鼾声沉沉睡去,留下夏荷一个人在黑暗中反复咀嚼被冷落的滋味。

夏荷是学医的,知道男人高潮来临后,就紧接着要落潮,一直落进梦乡,这是因为男人**后容易疲劳的缘故;而付涛根本就不了解女人,女人完事后仍然渴望得到对方的爱抚。

“你先睡吧!”夏荷嘴上这样识趣地说着,心里却一直难以平静下来。意犹未尽的夏荷,本来还想再要一次,但见付涛已经没有要求了,只好竭力克制自己。夏荷微闭双眼,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上轻轻搓*揉起来。不一会,下身又潮湿了。夏荷遂伸手抚摸付涛的小弟弟,没想到它随着付涛一起睡着了,怎么摸都没有反应。一盆冷水迎面泼来,令夏荷从头凉到脚。夏荷失望地长叹一声后,思绪便随着炙热的目光从付涛身上移向窗外。

窗外,如水的月光从空中轻泄下来,企图将一份宁静与和谐渗透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然而,这个城市偏偏要用喧嚣抗拒宁静,用矛盾抵制和谐。生活,就是用这样一种矛盾左右着你,让你欢喜让你忧。

上天创造了男人和女人,由此产生了性和爱。于是,性中有爱,爱中有性。一个男人娶了一个女人,按理说这个男人就只能和这个女人作爱,而这个女人也只能与这个男人发生性关系。夏荷的前夫叶状元,口口声声说他爱着夏荷,可他偏又和别的女人鬼混在一起。男人总喜欢将“性”和“爱”当成两码事,可是夏荷不能接受这样的谬论。在夏荷的潜意识里,性就代表着爱,爱就意味着性。夏荷爱着付涛,所以她就只和付涛作爱,尽管她难以从付涛那里得到满足。性与爱,是矛盾的结合体。夏荷越是爱得深,性的要求就越频繁。然而,由于男女双方生理上的差异,夏荷和付涛的爱里注定要掺入一些矛盾与缺憾。在夏荷看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谁也无法更改。夏荷时常安慰自己说:认命吧!

尽管夏荷一次次用精神胜利法说服了自己,但她永远无法用理智赶走冲动这个恶魔。和付涛分别两年有余,久旱逢甘霖的夏荷原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一场大到暴雨,雨水足以浇灭她心中欲望的火焰。可是到最后,事如愿违。这样的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自从嫁给付涛后,夏荷的胃口很少得到过满足。夏荷不禁怀念起前夫叶状元。他人与其名,无论在职场上,还是生意场上,甚至就连在床上,都总是那么优秀。他永远是独一无二的“状元”。夏荷既然已睡在了付涛的怀里,就不该想念别的男人,但她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想。常言道:女人恋前夫,男人恋后妻。对于女人来说,失去的总是美好的;而在男人看来,得不到的才是美好的。

夏荷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不觉天已微明。窗外,那些为生活而奔波的人们,不得不早早离开暖哄哄的被窝,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夏荷每天总是准时被这些喧嚣声从梦中吵醒。付涛不在家的时候,夏荷每天的生活机械而单调:早晨起床后,刷牙,洗脸,上厕所,喝一杯鲜奶,顺手抢过挂在门后的挎包,挤上拥挤的公交车,混入上班族的人潮之中;傍晚,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家,面对着锅碗瓢盆,又要作激烈的思想斗争。其实,不做饭也没关系。饿了就喝杯牛奶或吃个水果,也就打发了,反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到了晚上,看见那张宽大的双人床,她就忍不住为那张床的大材小用感到愤愤不平。还有摆在床上的那两只枕头,其中一只长年遭受冷落。她实在看不过去了,就将其中一只枕头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男人。偶尔还会产生性幻想,作性梦;碰上周末,她还得值夜班。在这茫茫长夜里,醒着的时间最难熬……

最令夏荷头疼的是,前夫叶状元时常挟裹着一身酒气找上门来。她一想到叶状元喜欢酒后乱性,不觉脸红心跳。凭心而论,她很满意叶状元在床上的表现。况且,如狼似虎的她确实也需要男人,但她既然已嫁为人妻,就得洁身自爱,决不能越雷池半步。再说,她也无法接受一个提着尿壶四处撒尿、举止轻佻的男人。在她看来,男人就好比茶壶,女人好比茶碗,一只茶壶只能配一只茶碗。这种思想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固,她愿意坚持一百年不动摇,这比中国领导人承诺“在香港和澳门地区实行资本主义制度50年不动摇”的信心更为坚定。

六一国际儿童节,付涛陪夏荷去看望叶婷。然后,领着婷婷在公园骑木马,坐海盗船,玩得十分开心。

回来时,路过一个桌球场,夏荷提议和付涛打一桌。付涛朝夏荷诡秘地笑笑,说:“5块钱一桌,太贵了,咱们回去打吧!”夏荷见付涛朝自己淫笑,立马明白过来,遂说:“那好吧!”顿了一下,夏荷又不无挑衅地问:“你想打‘底洞’,还是打‘腰洞’?”付涛口气决绝地说:“两个洞都要打!”夏荷故意激他:“你行吗?”付涛刚想说“走着瞧”,却被婷婷插上一句:“妈妈,家里没有桌球啊,你们怎么打?”夏荷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孩子面前提及大人之间的事,遂说:“这是大人之间的暗语,小孩子家不要过问!”婷婷搔搔后脑勺,脸上写满了疑惑。

回家后,付涛偷偷服下一颗美国原产的“伟哥”。接着,和夏荷一边观看A片,一边在床上玩起了“桌球游戏”。付涛打完“腰洞”,又想打“底洞”,夏荷不允,说这样的违规操作不卫生。

付涛据理力争:“你不是说我不行吗?我偏要试给你看!”

夏荷拗不过,只好依了付涛,只是一再坚持让他戴套。自始至终,夏荷并不知道付涛服用了“伟哥”,所以对他的惊人表现感到怀疑。

夏荷嗔道:“你们男人就是这么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以前A片中的男人只打‘腰洞’,现在移情别恋,改打‘底洞’了。你们男人是不是已经对‘腰洞’失去兴趣了?”

付涛笑笑,无言以对。

夏荷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幸好你们男人的兴趣还停留在女人身上!如果哪天连‘底洞’也不想打了,那我们女人真的要下岗了!”

付涛说:“你想得太多了!只要你们女人不嫌弃我们男人性无能就算谢天谢地了!”

夏荷说:“听人说,男人跑船三年,猪扒当貂婵。真是这样吗?”

付涛为自己也为天下所有跑船人打抱不平:“别讲得那么难听,我们跑船的人虽然很饥渴,但也不至于老眼昏花,连猪扒和貂婵都分不清。再说,我们的品味也不至于那么低。”

夏荷问:“那你说说看,我有没有貂婵漂亮?”

付涛知道夏荷渴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于是狠狠地点点头,并且以极其肯定的口吻说:“我老婆是世界上最最最……漂亮的女人!”

夏荷听后,紧紧依偎在付涛怀里,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容……

六月底,付涛回老家看望年迈的母亲,又瞒着夏荷顺道去看望嫂子。在这期间,夏荷偷偷去医院做了输卵管复通手术。等到付涛回来后,夏荷有意改善伙食,又托人从市场上买回牛鞭、王八和人参,每天定时煲汤,让他享用。

付涛无奈地笑笑,叹道:“这男人啊,真他妈的难做!一旦上了年纪,简直就是废物一个,喝再好的补品,都不可能变废为宝。真是枉费了你的一番苦心啊!”

夏荷被付涛说得不好意思,只是一个劲地催促他快点喝。这天,夏荷煲的是王八汤。付涛将汤喝到一半时,碗里露出一只龟头。付涛遂将龟头夹出来递给夏荷。夏荷接过龟头,马上放进嘴里吮吸起来。见夏荷吸得津津有味,付涛噗哧一声笑了。夏荷猛地抬起头,只见付涛正朝她诡秘地眨着眼睛,方知自己中了圈套,原本白皙的脸庞霎时红得跟关公似的。付涛忙问夏荷味道如何。夏荷扔下龟头,噘起小嘴气鼓鼓地说:“不告诉你!”

“这么好的东西,不吃太浪费了。《废都》里的唐宛儿就喜欢吮吸龟头哩!”说罢,付涛将桌上的龟头捡起,放进嘴里,并且摇头晃脑地说:“不错,不错,味道果然不错!难怪唐宛儿喜欢!”

听付涛口口声声夸赞唐宛儿,夏荷醋劲大发,说:“哪天有空,我也好好读读《废都》,看看那个唐宛儿到底有什么本领,竟然把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迷得神魂颠倒!”

付涛连忙摆摆手,说:“别,别……你千万别学唐宛儿,唐宛儿抛夫别子,跟周敏私奔,后来又和作家庄之蝶偷情,简直是‘烧饼’一个!”

夏荷说:“你们男人真自私!一方面希望别人的老婆风骚,另一方面又希望自己的老婆保守!”

付涛笑笑,无言以对,权当默认了。

三个月后,夏荷出现恶心呕吐现象。付涛以为夏荷生病了,忙拉着夏荷去看医生。夏荷说:“我自己就是医生,我心里有数。”

可是,一连几天,夏荷并不吃药,病情也不见好转。付涛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遂说:“这样不行,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傻老公,恭喜你!”夏荷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笑着说。

“恭喜我什么?”付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一直想做爸爸吗?你的愿望就快实现了!”夏荷高兴地说。

一转眼,夏荷的肚子像汽球一样鼓了起来,而且见风就长。夏荷怀孕期间,付涛变得特别勤快。买菜、做饭、洗衣、拖地等力所能及的大小事务,全被他大包大揽。有时候,夏荷感觉过意不去,就腆着大肚子帮付涛拖地板。付涛慌忙跑过来,一把夺过夏荷手中的拖把,自个儿一边拖,一边唱,唱得夏荷心比蜜甜。夏荷时不时地夸奖一句:“老公,你真好!”光说不行,还得有所表示。付涛照例将脸凑到夏荷唇边,让她印下一个温柔而甜蜜的吻。之后,付涛照例搂住夏荷,不痛不痒地数落一番:“我的好老婆,拜托你以后不要乱动,好不好?我付涛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如果我这次再做不成爸爸,我也不想活了……”

夏荷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付涛笑嘻嘻地说:“狗嘴里当然吐不出象牙。如果能吐出象牙,那狗就不叫‘狗’了,而应该叫‘象’。”

付涛随便讲话,如同他随地大小便一样可恶。他从不知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不当讲的话,一旦讲出来,往往会造成某种伤害,比方说在人的脑海里留下一个可怕的阴影。

夏荷就是被这样的阴影笼罩着,喘不过气来。眼看肚子越撑越大,夏荷开始担心肚子会掉下来。果然,没过多久,夏荷的肚子就掉了。那段时间,付涛性趣盎然,不停地折腾夏荷,致使她的下身大量出血。夏荷知道这是流产的先兆,劝付涛暂时节制一下,等过些时日再将落下的功课一道补回来。可付涛只图一时痛快,不计后果,还狡辩说,今天的作业,就该今天完成,为什么要留到明天?如果你不给,我就只好**了。心慈手软的夏荷,哪里经得起付涛的胡搅蛮缠,只好勉强答应了,并一再叮嘱付涛动作要轻,只要自己舒服就行,不必顾及她的感受。尽管付涛已经将速度和深度控制在计划范围内,但永不期待的一幕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夏荷的下身再次出血,出血量比前次更多。

夏荷赶紧从大药房买回一些保胎药,吞服下去。这天傍晚,付涛正在炒菜,夏荷闲不住,拿着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抹抹,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肚子里的孩子,连同付涛珍藏了40多年的梦想摔得稀巴烂。

付涛做不成爸爸,不免心灰意冷,整日哀声叹气。当然,最痛苦的要数夏荷了。胎死腹中,得做引产手术。身体上的疼痛是一时的,挺一挺也就过去了,可心里的伤疤是永久的,撕不掉揭不去。怀胎六月,夏荷仿佛经历了一次漫长的负重旅行。虽然中途卸掉了一身重负,但她反而感到身心俱疲。夏荷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为了惩罚付涛,也是断了他的非分之想,夏荷硬是要和他分床睡。

一个月后,夏荷的心情终于多云转晴。付涛选择在一个属于夏荷的大晴天上了她的床,接着又得寸进尺,爬到她身上。付涛有些急不可待,说让我们卷土重来吧。说着,开始动手动脚。其实,女人做完引产手术后,短期内根本不适宜同房,更不适宜受孕。夏荷故意板着脸,口气决绝地说:先戴套!付涛一心想做爸爸,而夏荷好了伤疤忘不了痛,俩人为此产生了意见分歧。

期间,公司调配多次打来电话,催付涛上船,都被他借故推辞。2002年,夏荷所在的医院效益不错,夏荷因此涨了工资,还分了一笔年终奖。上次在船上工作了两年多,付涛共带回11万元钱,用于偿还银行的房屋贷款。而夏荷的工资和奖金正好用于各项家庭开支。日子虽然过得紧巴点,但小俩口朝夕相处,倒也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