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期末考试
作者:零度宇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858

阿维说的没错——在骗企鹅的相关事项中,这厮总能比我更提前和准确地估计形势。

我的右腿越来越能活动自如了,而乐队的排练也渐渐正常起来。后来几次我想单独约宠物猫出来,却都被她巧妙地回绝了,或者是改成了一群人一起的活动。猫咪又回到了那个冷若冰砖的猫咪,至少是冷若冰水,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像世界人口总数字,在一天天的变大。

澎澎却始终来者不拒多多亦善的,甚至有时候还会跟我犯二。

“谁让你送我蟾蜍的——所以你要请我吃烤田鸡去!”

“烤田鸡?难道你就不知道保护野生动物吗?”

“那好吧,我们改吃烤鸡,我不会介意的。”

“我觉得猫咪对我的态度开始回落了。”

“回落?有涨起来过吗?没有涨怎么叫‘回落’?”阿维故意摇头晃脑地问。

“谁说没有涨过?前一阵……”

“我早就提醒过你,那是非常时期,你自己说的。”

“是啊,可是本来,既然曾经有机会……”

“骗企鹅就像钓鱼,固然要等机会,也要考验你的耐性。”阿维清清嗓子,“现在是几月了,小同志?”

“打你‘小同志’!现在六月底啊,怎么样?”

“知道这是什么时期吗?是好好学习天天做题的时期!传说中万恶的期末考试即将压上来了。”

“所以?”

“所以你不应该每天除了弹琴就是闷在被窝里,而是应该多看看书了。”

宿舍门忽然被推开,卢可背着炸药包模样的一捆书书本本进来,嘴里嘟囔着:“期末考试,好好学习,当院士,好好学习!”

“你看,他也同意我的说法,好好学习。”阿维指着卢可,笑得一脸沟回洋溢。

47

想到传说中郁闷又恐怖的期末考试,我试着让自己安安静静地去看一会儿书,然而事实证明与看书相比,我更喜欢趴在自习室睡觉。

“你尘缘未了,岂能安心修行?”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阿维的声音。

“在自习室你也犯二?不怕被恐龙群殴?”我擦擦嘴边口水的印记,说。

“嘘!”阿维压低了声音,“獾子说要暴吃一顿,然后放下屠刀、割须弃袍,准备闭关锁国、专心复习了——所以,跟我走吧,买点好吃的回宿舍去。”

“早知道学生物也要学这些破课,什么统计啊物理啊分析啊之类的,我,我,我就不报生物系了。”442里,阿维边喝啤酒边说着,“我是听说生物系实习要去大山里玩,所以才报的。”

“据说生物系出国比较容易,国外都喜欢招亚洲学生去做危险的实验。”獾子抽着烟,眯缝着眼睛,“可是,小爷我要是考试都挂了的话,还出什么国啊!”

“你是为了出国才学生物的?挺有追求的啊。”阿维拍了拍獾子。

“追求个猪!”獾子把烟头扔出窗外,“大学还不就是混个文凭的事?你没看我三天两头不来学校嘛。都上大学了,还要这么费劲学习,真没天理!”

“哈哈哈哈,学习,”外面传来掏钥匙开门和卢可的声音,“好好学习,学习跟我可好了,好得都不要我了!”

“你看他,估计是疯了。”阿维笑呵呵地指着卢可。

“你们、你们又在宿舍里折腾?”卢可被弥漫的香烟和酒精的气味刺激得捂起了脸,拎起几本书就转身出门,“嗯,不管你们了,我是有追求的好孩子,我要学习去!”

“看来,咱们几块料里,他是最有追求的一个了。”向着卢可消失的方向我挥了挥手,说着,“反正我不知道就算大学毕业以后我能怎么养活自己。”

“嗯,握手,握手。”阿维凑上来,“我替你想好了,你可以骗个企鹅来养活你。”

“从明天起,我要开始发奋图强了,用两个星期的时间看一学期的书和讲义!”獾子离开的时候已经不早,“也替我跟咴儿说一声,等考完以后,咱们四个打一整天牌,好吧?”

“对啊,你知道现在咴儿忙什么吗?”送走獾子,阿维问我,“这些天都没看见他跟你弹琴了。”

“他啊,我也不清楚……”

我的话没说完,咴儿恰好背着吉他回来了。

“刚还说你呢,这些天你早出晚归的,忙什么啊?莫非,你在外面开始饲养企鹅了?”

“没有,我在学校南门外的一家网络公司,给他们做点音乐设计什么的。”咴儿放下琴,回答我,“而且借机熟悉一下计算机相关的东西,挺好的。”

“一直到这么晚?”我在追问。

“哦,你说晚上啊,猫猫介绍我去一个朋友那儿弹琴的。”

“什么?”

“去一个开酒吧的朋友那儿弹琴。”

“这句话之前是什么?”

“学计算机。怎么啦?”

“这两句中间?”

“猫猫介绍我去……”

“猫猫?”

“哦,猫咪。”

当晚,我决定采纳阿维的合理化建议,不再多想关于宠物猫或者澎澎的什么,让企鹅的归企鹅、南极的归南极、犯二的归犯二、考试的归考试,总之是,先硬着头皮把这一役惨烈的战争拿下,顺利骗到学分,再说其他。

48

下午五点整,我把有机化学的试卷交到老严手里,一脸无助地走出考场。

离分析化学考试还有整整十五个小时,我的脑子里空空荡荡。

用十五个小时的时间,来学会一个学期的东西。

用卢可的话说:“谁叫你们平时不好好学习的?”

獾子说的是:“小爷我就看一晚上,我就不信过不了!”

卢可的回答是:“嗯,嗯,你要想考好,就得靠平时好好学习!”

阿维的话比较经典,这厮冲着卢可说:“放屁!”

五点十分,我和阿维一起钻进拥挤不堪的食堂。

五点半,我们在自习室里,边嚼着拼死抢来的大饼,边一头雾水地看书。

九点钟,小维姐姐来给阿维送咖啡,而我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

十点半,自习室关门。

十点四十五分,发现通宵自习室爆满,阿维去找小维姐姐给他占的坐位。

十一点整,我独自离开学校。

十一点二十五分,我坐在麦当劳里,喝着冰水,继续分析化学。

凌晨两点,麦当劳打烊。

凌晨两点半,期末非常时期,宿舍不关楼门,我回到了442,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用凉水洗过脸,我开始强记一道怪异题目的解法。

脑子乱到一团屎的时候,电话响起来。

“谁呀!”

“葭吗?”

“干嘛?我正看书呢,明天就考,要命了!”

“是吗?听咴儿说了,说你们现在正为考试发愁啊。复习得怎么样了?”

“不是跟你说了嘛!要命了!看不完了!有什么事赶紧!”

“那你平时怎么不学一点?”

“有用吗这破课?学了也是瞎掰的!”

“你不会也是想混个文凭的吧?你不是说你喜欢生物才去学的吗?”

“当初我又不知道学生物还要上什么化学啊物理啊之类的破东西!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既然平时你都在弹琴啊乐队啊什么的,到考试的时候紧张就不要抱怨别人。”

“我哪有抱怨别人啦!”

“那你说话态度这么不好!”

“我……我真的快要疯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呀。你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想要什么,于是就晃来晃去的,事情逼到头上了就费半天劲去解决——你不是一直如此的吗?”

“我……可是,我确实觉得跟咴儿他们弹琴是我自己喜欢的事情。”

“你是喜欢弹琴呢?还是喜欢跟人家小姑娘在一起玩?”

“你!没事了吧?我要赶紧看书去了。”

“去吧去吧,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无缘无故迁怒于别人知道吗?我只是来问候你一下,你不要让别人陪着你一起着急一起郁闷。”

“对、对不起。”

“赶快看书去吧,祝你考好。”

凌晨三点差七分,我继续看书,负隅顽抗。

凌晨三点半的时候,咴儿回宿舍来,把趴在床上的我叫醒了。

五点十分,我把书整个看过一遍,自以为无论如何都是没戏,于是拎起琴来猛弹一气。

五点半,我带上复印的讲义,坐在了生物楼的门口,等着开门。

六点整,生物楼开门。

六点二十分,阿维带来了一些油饼,我们边吃着边诅咒老师这这那那。

七点整,獾子来学校,我们谈论着一些微末的细节,同样睡眼惺忪,同样不知所措。

七点三十分,老严来打开考场教室,安慰了我们两句。

八点整,考试开始。

十点差十七分钟,我提前交了考卷,离开考场。

阿维坐在外面台阶上吹着风。

“下次,咱别这么冒险了。”阿维说着,让出地方给我坐下。

“嗯。”

“咱偶尔也好好学习一下?”

“嗯。”

“不过,可别像卢可似的,成天念叨‘学习跟我可好啦——’”

“‘好得都不要我啦!’”我和阿维同时说出了下半句,笑了。

“今天没问题吧?”阿维拍拍我肩膀,“晚上咱们庆贺一下。”

“嗯,我有点累。”

关于考试时的尽心竭力,关于夜里电话中说过的话,还有夜归的咴儿和我自己胡乱猜测的许多不确定的想法,搞得我有点累了。

我站起来,看着阿维依旧笑得满脸沟回。

风还在吹着,侧过头去看,能看见坐在第一排的卢可还在认真地一遍遍验算,能看见老严边看我们交上的卷子边邪恶地坏笑;而抬起头去看,是不怎么纯粹的蓝色的天空,还有许多耀眼的阳光。

阳光真温暖,我心里忽然想到四个字: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