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不急出门我任你天上肆意暴风骤雨 七载良缘城与农人间能否善始善终
作者:无双飞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633

钟好理终于搬进宿舍了。他一入寝室,就摆出一副“老住宿”的样子:先用我的脸盆去打了水,然后用夏夏的毛巾擦脸。洗完脚后,又拖着赵逑心的拖鞋把袜子晾在了大秦的床头。最后洗脚水也不倒,就拖着赵逑心的拖鞋去教室补课了。我无声地盯着他做完这一切,心道:“你用完我的盆,也不把盆里的脏水倒了,难道还让我替你倒洗脚水不成?”

补完课,我和大秦回到寝室。大秦见自己床头晾了一双袜子,不禁勃然大怒道:“谁竟敢把臭袜子晾在我的床头?”说着用脚尖一挑,把袜子踢在地上,然后他拿盆出去打水。

大秦刚走,钟好理拖着赵逑心的拖鞋走了进来,见到自己的袜子被扔在地上,竟也大怒:“是谁把我的袜子扔在地上?”我看了看他,道:“是谁让你把袜子晾在别人的床头?”他没再支声,拾起自己的袜子,弹着上面的土。

我指了指我的脸盆,道:“我要用盆了,这盆里的洗脚水是你倒,还是我倒呀?”他看了我一眼,便过来端盆。我用手一拦道:“算了,我倒吧!以后用我的盆洗东西不是不可以的,是不?不过洗后最好把脏水倒了!”

我端水走出寝室,空荡荡的寝室里只剩下钟好理呆呆地站在屋中央,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早先和倩倩的关系。可是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了她。我虽然不想给他为难,但心里不自觉地就生出一股怒气……

第二天的早上,我拿着方灵灵的语文书,站在食堂的窗前,看着窗外的雨,心道:“再小些,再小些吧,我就可以去上课。”然而雨还是不紧不慢地下着。雨点斜斜地打在窗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棒锥状的小水柱。

我默默地转过身,打量着黄墙黑窗的食堂。同学们吃完饭先走了,恰好躲过了这阵雨。在这里能动的只有我和那个关不紧的正在滴水的龙头。

忽然“吱”的一声响,打破了这里的动静平衡。食堂的门被推开,方灵灵拎着伞走了进来。她见到我似是一愣,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微微一笑道:“因为我算准你会来给我送伞,所以我就在这儿等啊!”她嘴一撇,道:“谁知道你会被雨困在这里?我是来找我的语文书的。”我把她的语文书在她面前一晃,道:“因为你的语文书在我手里,所以我不怕你不来给我送伞!”

雨中,我和方灵灵共打着一把伞向教室走去,话题自然而然就引到我们最关心的高考上。我问她:“你觉得你考体专有把握吗?”

她不无忧虑地道:“我们考体专的术科就要考两次,就算我勉强过了关,文化课至少也得考三百四、五十分。你知道我第一次模拟考试成绩还不到三百分。”

我道:“那你想过没有,假如你今年考不上,怎么办?”她咬了咬嘴唇,道:“今年考不上,我明年会继续考。”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着眼前似有似无的雨帘,对自己将来的前途也不禁忧虑起来。

“那你有什么打算?”还是她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我道:“我对今年的高考只抱有百分之一的侥幸心理。我已经想过:如果考四百分以上,我会去重读,准备明年再考大学;如果考三百五十分以下,我也会去重读;如果考三百五十分至四百分之间,我会在家等着大学漏子的招工。”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她似乎不太理解。我道:“如果我考四百分以上,即使没有达到录取分数线,也相差不会太多,所以我会继续努力,争取明年成功;如果我考了三百五十分以下,说明我所学到的知识未免太少,我会咬牙再念一年,到时凭成绩再选出路;如果分数恰在三百五十分与四百分之间,我认为我所学到的知识虽不太多,也不太少,上了十二年的学,我实在不想再念下去了。不如先有个工作,有了固定的经济收入,然后凭自己的爱好,想干点啥,就干点啥。再说,重读一年怎么说也得花几千块钱,我家又不太富裕,我不想再给家里增加不必要的负担,而且咱们大庆每年一次的高考漏子所招的工作都还算不错,且一般都先培训,给高中中专待遇。话说回来,就算重读几年考个大学生回来,也不一定就有什么大的作为。我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抱负,只是想自由自在地过一生罢了。”

雨还在下,我和方灵灵已经走进了教学楼。其实,对于不急于出屋的人来说,下不下雨又有什么区别!

几天后,我们住宿生白天也开始在晚上补课的那个教室上课了。又过了几天,听说准备考技校的那个班连课都快上不下去了——我不禁为倩倩担起心来。

这天下午上完课,我又在教室里学了一会儿习。等我回到寝室,大秦告诉我:刚才倩倩来找钟好理,恰好钟好理不在,她刚走。

我连忙向外就跑,一直追到楼门口,看见倩倩一个人朝校门口走去。我站住脚,没有再追,只是忘情地看着她分花扶柳而去。我想喊,嘴里却流进两股咸咸的东西。我向她的背影招招手,希望她能回过头来朝我笑笑,然而她始终没回头。我一直看着那条粉红色的裙子飘出了校门口,仍痴痴地望着。良久,我摘下眼镜,擦了擦已经潮湿的镜片,深深地叹了口气,戴上眼镜,又向倩倩消失的方向深深地盯了一眼。

我正想转身回寝室,忽见从校门口肩并肩走进两个人,一个是王玉友,他旁边那人正是他的女友孙碧月。只见他俩进校门后,向右一转,走进了校园里的那片小树林,失去了踪影。

王玉友真是名副其实的玉友。自从高三开学那天在铲草的时候和他认识,我俩就成了同桌,好朋友,经常在一起讨论问题。他是要考体专的,体育方面自然相当出色,而我的体育成绩必须达标,才能允许高考,所以他很卖力气地教我铅球的投掷方法,跳远的动作技巧,以及五十米跑如何抢跑等等,终于使我勉强达标。

因为他是农村来的,且是重读生,但学习成绩与汪青卓等人相差很远,所以汪青卓等人经常欺负他,他总是在一忍再忍之后突然反抗。他很厉害,汪青卓他们人虽多,也只是打个平手。每次打完架,他总是跟我说:“汪青卓那些人对我构成不了威胁,顶多是一块搓背时产生痛感的手巾罢了。我最最担心的是当我考不上体专时,我这个农村小子在丈母娘眼里只怕就成了维纳斯的手臂——即使再美,也要被砍掉了。”

当然,即使他的生活中有许多的担心和不如意,他还是保持着乐观的、进取的态度。虽然上次他在男寝“练健美”差点“暴光”,但他依旧是那么有趣。这也许就是他这个农村男孩吸引孙碧月这个城市女孩的资本吗?

记得前几天我俩出去买东西。在一个卖香瓜的摊边,他偷偷告诉我:“那个卖瓜的半大小子曾经和我一起参加过区运动会,并在四百米跑中把我故意绊倒。那小子得了冠军后,还居然和我说:‘我在市运动会上取过名次,你能追上我?’看我这次怎么耍他!”

他说完,冷不防冲到香瓜摊旁,抓起两个香瓜就跑。那个卖瓜的一下跳了起来,喊道:“喂,把我的瓜放下。”王玉友晃着香瓜朝那人做着鬼脸,道:“我在市运动会上取过名次,你这个区四百米跑冠军有本事就来追我!”

那位“冠军”沉不住气了,也不顾瓜摊,向着王玉友就快速扑来。王玉友也不敢托大,使出全身气力,尽命狂奔。两条灰色的影子刹那间消失在人群中。

一会儿,王玉友攥着香瓜跑了过来,把它往瓜摊里一扔,向着后面追来的“冠军”喊道:“我已经把瓜放下了,你不用追了。”说着又向前跑了一段。“冠军”跑到摊边停了下来,张着大嘴,喘着粗气,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