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禁书
作者:南宫坏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974

这是一个神圣的时代。

楼兰大陆经过千余年的变更,竟已阴盛阳衰,女性渐渐成为楼兰大陆的主宰。便在此刻,横空出世了一只手,几乎让天下绝色为之征服。而这只手的主人,就是燕子秋。

传说里燕子秋的手,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天下任何奇巧的事物,在他手里便可以轻松制作;他那只如玉一般的左手,可以轻松夹住绝代高手的利刃。最为神秘的是,他身上拥有数不尽的财富,谁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他似乎随时都可以拿出价值连城的玉器,赠给心爱的女子。而据说每个女子在怀念他的时候,都会轻声呓语:那夜里,最令人**蚀骨的,是那只手……

甚至,燕子秋还掌握上古失传的魔法,每次出现楼兰大陆时,他的左手食中指,都会掂着一朵花蕾,而那花蕾,会随着他的微笑而轻轻绽放。

然而,就当燕子秋名气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却消失了,如同来之前的神秘。而据说这一生中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机会亲近紫丁香学院的院长。

紫丁香学院的院长室。凝纤玉斜斜靠在白玉凝成的窗户边,手里掂着一朵小花,轻轻凝视着,神态有一种说不出的雅致。她的美艳绝伦,恰如:

“春来粉黛花间泪,何处箫来,江上双鸿情脉脉。姹紫嫣红曲径月,回眸情怀小楼**中。”

在楼兰国度里,凝纤玉拥有“最美丽的绝色”之称,她的微笑,可以令楼兰大陆上最神勇的战士失去斗志、神魂颠倒。

而此刻,凝纤玉眉梢间却轻轻皱起。

凝纤玉乃是当今楼兰大陆的女王陛下,楼兰国强盛之极,又有谁能让这位绝代少女轻颦?

便在这时,院长室的门轻轻敲了一声,凝纤玉柔雅地说:“请进。”却是一位侍女手里拿着魔法球,缓缓走到凝纤玉面前。

凝纤玉一怔,指尖弹出一道白色光芒,击在那魔法球上。却见魔法球马上浮动起来,随后显出白色的烟雾。在朦胧的烟雾中间,忽然露出了一张美艳出尘的紫衣女子的脸,却见那女子懒洋洋地斜靠,双手有意无意地揉捏着她那紫色丝袜。

这女子的相貌,竟不在凝纤玉之下!

紫衣女子忽然把手放在嘴唇边轻轻一吻:“乖乖的纤玉,同意到我的怀抱来吧,只有最后三年的期限了,难道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年后,楼兰大陆成为一片废墟吗?万千的生灵,都在呐喊着,鸣报不平呀。不要以为你躲入紫丁香学院,就能逃开我的手。你莫忘了,天下没有我得不到的女人。”随着她诡异的笑容,那烟雾渐渐消失。

旁边的侍女失声说:“女王陛下,你到紫丁香学院任新的院长,是为了避开她?”

凝纤玉轻轻叹息一声:“柔儿,以后要记得称呼我院长……”她忽然有一些失神。

柔儿是凝纤玉的贴身侍女,关系甚至和凝纤玉情同姐妹。此刻柔儿轻咬嘴唇:“院长,为什么三年后,楼兰大陆会成为一片废墟?”

“那是千年以前的一个传说,在禁忌之岛上的六芒星魔法阵,将在三年后启动,然而根本没有人能达到禁忌之岛,除了……”

柔儿脱口而出:“除非是燕子秋?”

凝纤玉面色黯然:“他应该是唯一能进入禁忌之岛的人,若是能找到他,我……我倒宁愿付出任何代价。”

传说里的燕子秋,对身边的女子都百般怜爱,那些女子并不吃醋,反而认为那是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光,因为燕子秋的失踪,甚至有许多女子自杀殉情。

凝纤玉忽然失神地凝视着那魔法球:“若是这三年来,依然无法破除六芒星魔法阵,我只好……”她身体颤栗着:“向这恶魔求救……”

柔儿默然呆立,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那恶魔,只怕谁也不愿意和她有一点关系的……

楼兰大陆,这个拥有着人类绝色、精灵、魔兽的国度上,正在寻觅着真正的英雄。

第一章

只有一个女孩躺在卧室里。月光柔雅地照在她的睡裙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睡裙轻轻被掀卷,露出美丽的大腿。

而女孩虽然闭着眼睛,却依旧可以看到睫毛的颤抖,她全身颤栗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带着一丝甜蜜。

便在此刻,敞开的窗户晃动了一下,一个蒙面的少年轻轻掠入了房间。

床上的少女将眼睛睁开一条线,痴迷地看着那少年。她只觉心跳加速,几乎要跳出胸腔。一想到等一下发生的事情,脑海里就完全一片空白。

那少年探了一下女孩的鼻息,女孩连忙平缓呼吸,少年发现无异,便将那睡裙再掀起一些,入眼处,那柔嫩的大腿根处,反弹着洁白的光芒。

少年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三根金针,闪电般扎在女孩的大腿根部。

女孩只觉一股又酥又麻的感觉涌上全身,竟想睡去,她连忙屏住心神:“不能睡,睡了就见不到他了……”她灵台顿时清明起来,随后感觉到少年正凝神着替她针灸。

“除了媚穴,我从来没听说大腿根部其他有穴道呢!”女孩的心在这夜里颤栗着:“但是他就用这样的方式,这一年来,将我的九阴之体渐渐治疗好……”

若是其他人听到“九阴之体”,必然会大惊失色,那可是楼兰大陆上的绝症,没有人能活过十八岁。

便在此刻,女孩觉得大腿处一阵炙热,那少年的手,是那般温柔,似乎在引导着她……犹自记得一年前也是这般,每次梦里都会作神秘又旖旎的梦,而同时发现自己身体竟渐渐好了起来,不再被病魔侵袭。于是,她强忍睡意,警觉地发现少年,一开始还以为少年是劫色,吓得要大声惊呼,可是全身软绵绵的无法施力,甚至连眼泪都无法流出来。当她全程感觉完少年的“侵犯”后,这才发现蒙面少年是在为她治疗。

这女孩名为楚香儿,是柳镇上第一家族楚家的掌上明珠,也是学院里的两大美女之一,她生性善良清纯,而她的心,便在这一年来,渐渐被少年治疗时的专注所倾倒,而她也早默许了少年的行为。

这位芳心暗许的少女,此刻发现少年的左手正轻轻抚摸着大腿,那掌心里传来一阵热量,几乎让她欲仙欲醉。而随着抚摸,那金针在不住地旋转着,抽动着。

楚香儿知道这是少年独特的手法,此刻的她,只觉全身绷紧,一种焦灼的期待,等待对方的爱怜的神态飘然印在脸上。此刻若是她能发出声音,必一直在呻吟着。

专心致志的少年自然不会关注楚香儿脸上的表情。

这般持续了一盏茶时间,少年忽然轻轻嘘出一口气,拔出金针,将楚香儿的睡裙放下,又凝看了楚香儿一会,这才翩然掠出房间。

楚香儿曾无数次立下决心,一定要在此刻睁开眼睛,告诉那少年,其实自己都知道他来过。

她想看少年的庐山真面目,无论他长得怎么样,她也会坚贞地告诉他:“我爱你。”然而每次到了此刻,她都娇羞地闭上眼睛,装出平静的睡姿——她怕万一她睁开眼睛,那就会是一场梦,而这梦里的少年,再也不会出现。

当少年走后,楚香儿遍布红晕的脸,变得旖旎无比。此刻的她,甚至感觉全身有一种真气在缓缓流动着——似乎,她的九阴之体,渐渐痊愈了……

“若是九阴之体没这么容易治疗就好了……”楚香儿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是了,若是自己病痊愈了,那神秘的少年,还会来吗?她轻咬着嘴唇,眼里一片迷雾。

风露清愁,花菊半开。

柳镇学院里,柳家少爷柳清于一袭白衣,自以为冷酷地坐在兰木椅子上,他嘴角带着微微的讽刺笑意,看着身边垂首的尹凡:“给本少爷去拿冰玉香茶。”

尹凡“嗯”了一声,走到橱柜前,正摆弄着,却听到柳清于嘲讽的声音:“冰玉三分,香料七分,难道穷人家的孩子连这最基本的知识都不知道吗?”

尹凡眼里射出一股怒意,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将那调制并无错误的冰玉香茶放在柳清于面前。

柳清于看着尹凡那晶莹如玉的左手,皱了一下眉头:“这么难看的人,居然有这样美丽的手,真是暴殄天物。”他并不抬头,轻轻啜了一口冰玉香茶。

此刻,他并没有注意到,尹凡在退后一步时全身露出一种高雅的仪态,举手投足之间,甚至有贵族的神态,那似乎是经过长时间训练出来的一种宫廷礼仪。然而无论谁见到这脸上都是斑斑点点的尹凡,都会厌恶地转过头去,而没注意这点。

尹凡的脸过于长了,甚至显出憨厚的样子,三年前,柳清于见到天资愚笨的尹凡,就“惊为天人”,于是“想方设法”,在给了尹凡家里相当少的银子后,轻松让尹凡成为他的仆人。

这三年来,他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都会抬头看一下尹凡:唉,生活的再无趣再失败,却比起这长得像猿猴一样的尹凡,要好上几千万倍呀。他还会在众人面前对尹凡指手画脚,以显示他的高贵。自然,他还利用尹凡的笨拙,让他成为女孩子口里的笑料,再走上前去搭讪,一下子给女孩以强大的反差,使得女孩为他沉迷,这招屡试不爽,更让他充满了优越感。

“想出这种方法,我真是亘古少见的天才。”柳清于自我陶醉,撩了一下头发,在镜子前“顾影自怜”——“唉,我实在帅的没有天理。”丝毫没注意那镜子“痉挛”了一下。

“柳少爷,你实在帅的没天理。”一个侍女媚笑着,握住柳清于的手。

柳清于眯着眼睛,丝毫没有注意到侍女笑的时候,因为在“情感”和“理智”之间的竞争,而让那微笑扭曲。那侍女竭力不去看柳清于的脸庞,说:“柳少要来点什么?”

柳清于捏了一下侍女的臀部:“咦?又丰满了不少。来,给本少爷最好的碧玉酒。”

侍女款款摇着腰肢,走回吧台,先向柳清于飞了一个媚眼,随后开始调酒。她早看到站立一边的尹凡,心里忽然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我总算比他要幸运一些。”心理平衡了一些,她调好了酒,走到柳清于身边。

便在此刻,柳清于全身颤栗了一下,眼神直勾勾盯着酒店外翩然走过的单身少女,口里喃喃说:“是她,韶菊!”

原来柳镇学院有两大美女,一个是楚香儿,另一个就是韶菊。楚香儿身为九阴之体,让无数人为之扼腕,而她也终日躺在病床上,而楚家为柳镇第一家族,自然不会允许别的学生去探看她。

柳清于轻轻撩了撩头发:天,终于遇到她‘落单’了,难道是上天赐给我这样的机会吗?

他斜睨了一下身边的尹凡:哼,这回要施展我的金牌绝招——让尹凡走上前,不小心摔倒,而英俊气质的我,飘然走过去,将那尹凡扶起。于是那韶菊就为英俊气质的我打动,最关键是,她看到了我那颗悲天怜人的心,我为了扶起一个“类人猿”,甚至将我洁白的衣袖弄脏……而我温文尔雅的谈吐,让她知道,原来她生命的另一半,是那么优秀。

他想入非非着,猛地拍了拍尹凡的左手——他尤其看不过去那只手的冰润如玉:“等我上前后,快点从侧门出去摔一跤,千万别碰到她。”柳清于似乎看到美女依偎在他怀里的景象,一脸兴奋。

尹凡面色轻轻动了一下,他缓缓走出酒店,在一个拐角处消失。此刻的他,虽然早已习惯柳清于的一贯伎俩,可是每次都感觉到心灵上的疼痛,而这次尤其明显。他从拐角迅速掠到前面,已看到柳清于跟在那韶菊的身后。

那韶菊穿着素衫,脸上画着淡妆,如同一朵洁白的菊花在风中轻轻摇摆,她美丽的秀发轻轻飞舞着,在风中格外的优雅。

尹凡忽然感觉到心里的一声叹息,无助而压抑。他向前走了几步,不敢抬头看韶菊,然而他内心却无比期待着韶菊能在忽然间拐弯,从而让她没看到他摔倒的那一幕。

他向来是以卑微来看待自己,可是此刻却升起一丝**裸的悲哀——也许是因为韶菊美丽的缘故吧。对于美丽的女孩,他心里向来都是敬若天仙。

尹凡数着自己的脚步:“十二、十三……”他多么希望自己此刻有特殊能力,能让别人看懂他内心的话。而韶菊就是那唯一的人。于是他连忙在心里说:“你回头吧,不然会被那柳清于纠缠上的。”

他心里依旧没有把握,悬着心终将眼神投向韶菊。可是韶菊却像没有注意到不远的他一般,正准备径自走了过去。

“天……若是我此刻忽然被魔兽攻击,全身不能动弹,这样一来不会违背柳清于,二来又不会违背内心,那该多好!”

被内心鞭策的这个少年,在强大的心理压力下,走到韶菊身边已是疲惫不堪,而他,也无奈地被街上一颗无形的石头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身后的柳清于见状大喜,走上前正要扶起尹凡,谁知韶菊竟抢先一步,将尹凡扶了一下,而她也同时看到伸在空中的一只尴尬的手,缓缓缩了回去。

手的主人柳清于恶狠狠地盯了一眼扶着尹凡的那只美女的手,随后自以为柔雅的一笑:“尊敬的韶菊小姐,您居然肯去帮助一个卑微的穷人,真的、非常美好的心灵!”他顿了顿,猛地对尹凡斥责说:“尹凡,你都不看路的嘛,惊扰了这样美丽的公主!”

尹凡讷讷地说:“对不起。”他知道一切都已走上柳清于的轨道上,然而他还在回味着刚才瞬间,身边女子扶着他的温柔。

柳清于满意自己的演技,随后挥手说:“尹凡,去酒店里拿温玉香茶,给这位小姐赔礼。”

韶菊怔了怔,对尹凡说:“他是你的朋友吗?你刚摔了,就休息一下吧。”

柳清于诧异住了,想不到韶菊居然会对尹凡假以辞色,这在以前是不曾见的。他眼神一转,想到另外一个支开尹凡的主意,于是他装作想起了什么:“韶菊小姐,我忽然想到今天学院里有赏花节呢,请问是否有这个荣幸,能陪韶菊小姐一起去呢?以前非常仰慕韶菊小姐,都无缘结识。”

他说完,期待韶菊能展眸一笑,却是韶菊神色不惊:“我正是想去赏花节呢。”

柳清于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多谢韶菊小姐了。”他回头对尹凡说:“那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韶菊奇怪地对柳清于说:“你们是朋友吗?为什么不一起去呢?他腿摔了,我们可以慢慢走呀。”

柳清于脸上僵硬了一下:“当然是朋友拉。”他勉强挤出笑容:“尹凡,一起走吧。”

随后他做了一个绅士的动作,请韶菊前走,谁知韶菊却身形顿了顿,等尹凡走到和她并列,这才向前走去。

尹凡一声不吭,而柳清于咬着牙,勉强保持着绅士的风采:“韶菊小姐,听说你最近蝉联了学院第一名,看来有望考入紫丁香学院呢。”韶菊淡淡一笑,并不回话。

对于韶菊的冷漠,柳清于还在不依不饶地做着最后的斗争:“听说紫丁香学院可是楼兰大陆上最好的学院,方圆有近百里,建在圣地华池旁边,而能在紫丁香学院毕业的学生,都有超级的武技,甚至还有机会学得魔法,而且能得到皇家的爵位或者恩赐呢。”

韶菊说:“那柳家少爷你想去考那紫丁香学院没?”

“能考上紫丁香学院的男生,一年只有寥寥几个,难度当真是天大呀,我是不敢想的。”柳清于想不到韶菊居然认识他,不由兴奋地说:“想不到韶菊小姐还知道贱名,在下真是倍觉荣幸呀。”

“柳少可是柳镇学院出名的折花公子呀。”韶菊像是随意地说。

柳清于吓了一跳,连忙说:“那只是谣传,我想以韶菊小姐这般聪慧,必可以知道我和传言有很多差距,而他们误传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对我和几个红颜知己交往过密而嫉妒吧!”

“可是我听说有几个女孩甚至还怀孕了呢,对于才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来说,恐怕在名声上非常不好听吧。这就是你所谓的红颜知己?”

柳清于看到韶菊脸上依旧柔雅的笑容,可是那话声却让柳清于觉得全身冰冷。他少有这样的难堪,下意识绞动着手指,指节都捏出青筋来。但随后,他的语气马上变得愤慨:“唉!都是道听途说惹的!这些无所事事的公子哥们,天天就会消遣,话到嘴边就会变咸。”

韶菊淡淡一笑。

就在此时,三人便已走到柳镇学院前了。

却见学院前,各色各样的花朵在风中轻轻颤抖,而赏花的许多少女,正用鼻子轻轻去嗅,而她们的笑容,却因为来临的柳清于和韶菊而怔住。

“他们怎么会走在一起?韶菊不知道他的坏名气吗?”有些男生“窃窃私语”,声音刚巧能让远在十米外的他们听到。

柳清于面色一变,回头发现韶菊面色淡然,不由松了一口气——难道她并不在乎?……

他们一路赏花过去,柳清于故作亲昵地介绍着那些花,比手画脚,手借机轻轻擦过韶菊的胳膊。韶菊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背过身去,对尹凡说:“你有想过去考紫丁香学院吗?”

柳清于想不到“报复”来得如此之快,而尹凡瞥了一眼柳清于,这才支吾着说:“有。”

“异想天开。”柳清于口里嘟囔着,奇怪韶菊怎么会对尹凡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不敏感。

就在此刻,远处走来一个公子,那是柳镇第一家族楚家的公子,那公子对柳清于打了一下招呼,柳清于知道这是免不了的应酬,他不舍得看了韶菊一眼,然后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要过去一下。”

韶菊淡淡地说:“那请吧。”

柳清于总觉得韶菊的笑容里带着嘲讽——是因为自己就这样离开她而生气吗?他试探地说:“不过若是韶菊小姐乐意,我可以请那楚公子过来。”

韶菊摇了摇头,忽然拉住要走到柳清于身后的尹凡:“你同意让他陪我赏花吗?”

尹凡大惊失色,此刻的他,一定能想像到柳清于内心的七窍生烟,他不敢去看柳清于,只好原地不动。

柳清于手上青筋暴涨,几乎是从嘴唇里一字一字地蹦出来:“当然可以。”他返身而走,而那脚,却已重重在平石板地上踩了一个很深的脚印。

尹凡已习惯韶菊的冷淡态度——这符合她在学院里表现出来的性格,谁知韶菊却向他甜甜一笑:“我们去看香雨秋花,那个可是在楼兰历七八三年时被奉为国花的。”

尹凡看着她的笑容,一时完全怔住了。他接受这样善意的笑容,只觉内心的阴霾渐渐融化而去。

两人也不知游了多久,尹凡就只觉她的声音如同天乐,包围着他的身体。而她具体在介绍些什么,他全然没去注意。他时刻能感觉到身边的那些学子露出羡慕和惊讶的眼神。

忽然间,韶菊轻声说:“今天很快乐呢,你愿意我们做朋友吗?”

“当然愿意。”尹凡脱口而出。

韶菊柔柔一笑,显然很开心尹凡的态度,“有空可以来找我,我在五年级A班。”

看着韶菊远去的背影,尹凡完全痴了,为什么她不排斥我呢?因为她是一个圣女吧,她只为人们解除悲哀的。

也许是在千山万水之间,唯独见到她婷婷玉立着,她含笑站在自己面前,甜甜地说:“愿意做朋友吗?”在那瞬间,心扉被一种甜蜜的刺击中。他们是这样的相逢……尹凡回味着,甚至忍不住为这样的友情而想啜泣。

他是一个活在屈辱里的孩子,向来是卑微的穷人,而如今,竟奢侈地得到这样的友情。

便在此刻,他听到冷冷的声音:“还在回味吗?”身后,站着的面色痉挛的公子,正是柳清于。

柳清于刚才应付完那楚公子,便偷偷跟在他们身后,早见到了他们融洽的关系,于是,嫉妒之火一浪浪袭击向胸口,几乎让他无法按捺。

——尹凡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仆人而已,他是没有能力讨得韶菊喜欢的!

可是柳清于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悔——早知道别让尹凡施展那套把戏了!一想到尹凡在韶菊身边晃悠,他几乎咬得嘴唇出血!心里更是酸溜溜的。

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小子!

若非爱好面子,他早就冲过去,不顾韶菊,直接将尹凡拉回来了!

柳清于终于等到现在,肺几乎已被气炸了——自己这么高贵的身份,居然要等着对方!

此刻,柳清于飞一般扑上前来,瞬间已踢中了尹凡的胸口。尹凡闷喝一声,重重地被踢飞三丈开外,他勉强站立起来,却没想柳清于身形飞转一圈,瞬间已跃到跟前,一脚狠狠击中尹凡的腹部。随后,连续三拳,敲击在尹凡的左臂上。

尹凡倒翻在地,全无反抗的他,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而人却又被柳清于像螺旋一般旋转着,被掷向空中。

晕头晕脑的他,只觉无数刺痛。原来是柳清于在瞬间从树上折下一个树枝,连续击中他的身体,顿时,他身上遍布着伤痕,而血迹已殷然。

待尹凡倒地,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而尹凡几乎已是一个血人了。

“哼!这就是教训!以后识相点,别赖在我看中的女人身边,想和我争食你还嫩着点!”柳清于说到“争食”两字,这才发现非常不妥——总不成说自己也是狗?

他顿时为自己的话而恼羞成怒,重重一脚踢在尹凡的后背上。

尹凡低低呻吟着一声。柳清于却没注意到,尹凡的神色已露出一丝愤怒的杀机来。他左手紧紧抓着身边的石块。

柳清于发泄完,冷笑一声,撩着头发,扬长而去。

他全然没注意到,尹凡手里坚硬的石块,竟已化成了粉末!

尹凡艰难地站起身来,强忍着告诉自己:“忍耐!忍耐!”

回到家,父亲见到一身是血的尹凡,皱了皱眉头:“出去出去,在外边洗掉,别弄脏家里。”尹凡脸上一阵黯然,终还是缓缓退了出去。他走到池塘边,将衣服褪下,用清水轻轻洗涤着,把血迹完全洗干净,对于他身上的疼,他已麻木了,可是他的心,却疼得淋漓尽致。

刚才若非运起心法,恐怕此刻已重伤,根本无法爬起来了。尹凡想到柳清于出手的狠毒,更是愤慨。可是他能怎么样?他若伤了柳清于,恐怕他的父母……

勉强深吸一口气,默运心法,将真气在体内旋转一周,这才勉强站起,随后从怀里取出三根金针,反手刺在几个穴道上,随后轻轻**,顿时,神奇地,那些伤口渐渐痊愈起来。

收回金针,待走回房间,已是天黑了。

父亲冷笑着:“出去那么久才回来,是在生我的气吗?很好,晚饭没人等你,你也不必吃了。”

尹凡像平常一般挨饿,神色黯然地瞟过二弟和母亲,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回房间——是因为自己的丑陋,才让家里人如此鄙视的对待他吗?可是,那并不是我的错呀……

躺在床上,强忍难耐的饥饿,他用真气在体内一遍遍流转,若非师父教过的这种真气,怕他早在饥饿和**打击中死去了。

忽然间,他听到屋外传来声音:“怎么,你怜惜那个丑小子,要给他送饭吗?”

母亲淡淡地说:“饿死在家里,怕也不好处理呢。”

“哼,今天和谁打架,活该……总不会是得罪柳少爷吧?我……我得问个清楚。”

“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怎么骂也不吭一声。你问不出来的。”

“还真丑,让人看着从心里不痛快。和尹越比起来,当真是天地之差。哦,前天柳少爷给了我一些钱,我给尹越买了点零食和衣服。”父亲的笑声在尹凡耳边显得那么刺耳:“越儿,越儿,来,爹爹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谢谢爹爹。”尹越在父亲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这么多呀,我想哥哥也喜欢的,他晚饭没吃,我给他带一些。”

“不许!”父亲严厉地说:“让他自生自灭好了,我家养他这么久已很好了。”

尹凡的眼泪忍不住留了下来——难道在父亲眼里,自己竟完全是多余的吗?他的嘴唇咬出血来,体内气息紊乱起来。

夜,更深了。

尹凡缓缓走到家旁边的山坡上,那一轮新月在他眼里,像是残破不堪一般。他凝望着那几十米高的山峰——若自己就这样跳出去,是不是一切都解决了呢?

若非为了给家里增加少量的积蓄,他怎么同意在柳清于身边任由羞辱?尹凡绝望地低头——自己是死了吗?心都完全死了吧?世界上还有值得他留恋的吗?也许只有那韶菊的笑容?她是唯一的圣女,可远观而不可亵渎,她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可是其他人会忍受吗?一想到柳清于的眼神,尹凡全身一阵冰凉。

真的跳下去——当父母从山底发现自己的尸体后,他们会怎么样呢?虽然母亲表面上不怎么疼自己,可是毕竟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她一定是绝望地哭泣,然后拼命地骂父亲:“都是你惹的!你怎么可以对孩子那么坏,你还配作一个父亲吗?”她哭天抢地:“凡儿,都怪我以前没疼你,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傻事呢,母亲一直爱你的呀!你对家里所做的事情,我都一分一毫记在心里呀!

父亲虽然心性冷漠,可是内心却是善良的:“孩子,我……”他想说一些道歉的话,却始终说不出来,而他竟涨红了脸,眼泪滴了出来!他跪在坟墓前:“平时其实我疼你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难道你竟这样不肯原谅我吗?孩子,我错了!我是想故意磨砺你的呀!可是现在说的时候,却已迟了,孩子,对不起!”那个“错”字说时,父亲脸上已老泪纵横。

还有二弟,平时唯一对他好的人,于是他生平第一次对父亲生气了:“若是那次,你同意我送零食,哥哥也不会这样!”他不敢大声责备,便将自己闷在房间里,三天不吃饭。

尹凡一想到这些,便有无限的快意,那都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那样对待自己?对于家里,自己一直默默付出了牺牲,难道他们都不看在眼里吗?他彷佛看到以后的父亲,无法从柳清于拿到钱,便更加怀念他……

而那位他每天晚上针灸的少女,九阴之体痊愈后,完全爱上了他,不因为他的丑陋,可是她抱着满腔的爱,却只能病倒在床:“你治好我的身体,可是我却病的比以前更严重了,你为什么要这样离开我……”尹凡并不是对楚香儿没感情,只是他自惭形秽,所以每次都蒙上面纱。

顿时,他如同醍醐灌顶——楚香儿的九阴之体快好了,自己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便在此刻,他听到了一个柔雅的声音:“孩子。”

于黑暗里抬起头,尹凡看到了一袭黑衫的中年人,负手微笑,而左手食指和中指掂着一朵花蕾,含苞待放。而那人的脸上有一种超脱世俗的美,眉宇间有一种淡雅的气息,嘴角的笑容似乎让人会陶醉一般,身心说不出的舒惬。他就像古时代里的绅士,温婉地向你问候。

甚至,他像是完全不被尘俗所沾染一分一般,是那般的云淡风清。

尹凡忍不住惊喜地说:“师父!”便已跪倒在地。而这人清雅一笑,将尹凡扶了起来:“孩子,你受苦了。”

顿时,无数的委屈,化成泪水疯狂而下。此刻的他,因为这句话,而完全感到师父是最好的好人,若有人敢说师父一句坏话,他甚至上前要和他拼命。在他心目里,师父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

原来在七年前,无意里他见到了师父,便完全被师父的美而惊动,呆立着,甚至呼吸急促。而师父则凝视着他的左手,微微一笑,说:“你的左手,和我的左手一样美丽。”

尹凡这才注意到,他们的左手同样的温润,如同雪一般,似乎在暮色下有晶莹的光芒。

“孩子,你知道吗?这个叫神圣之手,拥有这样手的人,可以翻覆**。你愿意随我学艺吗?”

“我愿意。”

于是,对眼前这个人崇拜的尹凡,当场跪下,同时这位神秘的师父,开始传授他医术。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英雄要想成就自己,什么最重要?是生命!所以首先要保住自己的命!所以这套针灸之术,你要好好研究,不可怠慢。我再给你三根金针。练到高深时,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凡接过那厚厚的一叠医书。

“要想成为人上人,妻天下绝色,必须要有不凡的气质,我会在这几天,将皇家礼仪全部教给你。”

凡一想到“妻天下绝色”,忍不住心头震撼。

“现在,我要传你剑法!”

小尹凡拿着那把短剑,只觉说不出的温馨,这把剑对他来说,好像是他的孩子一般。而他像严厉的父亲,指引着孩子前行。或者,他是领袖天下的将军,无数士兵在剑下听话的被指挥着。

小尹凡马上站在谷堆上面——那是他可以立足的最高点,于是他把剑遥指向空中——那火烧云,便在他的控制下变幻——虽然他的“控制”显然比变幻慢了半拍。

师父传授了半个月时间,便离开了他,只是说以后有缘再见。依依不舍的小尹凡,忍不住哭泣出声,对于他来说,那是第一次的分别。

偷偷将宝剑和医术的书放在一个很隐秘的山洞里,尹凡每天刻苦修炼着。在学校里,幸好老师和学生从来不重视他,于是他上课偷偷带了针灸书过去研究,而一下课,忙完数个时辰家里所有的家务,几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这才到了山脚下,开始练剑。正因为时间的紧缩急迫,他才更加珍惜,也更加刻苦。那短短半个时辰,是他最为投入的。而正因为如此,使得他更加能利用时间。

练剑六个月后,他感觉到体内修炼的法术渐渐有了回应,从而又能影响到对剑的感觉上。

在他看来,师父传给他的几十套中规中矩的剑法,是最为霸道的;他们如同狂暴的野兽威胁他一定要按照一定的套路去攻击对方,每次他感觉到手酸了,剑法不知不觉就变了,于是变异的剑法和规矩的剑法就开始愤怒地打架,如同两只野兽在垂死的挣扎。

他的左手剑,比右手显然要快很多,而且能作出更多的花样。在第三年,他已经感觉到师父传的剑法的不足——这招若用“月下遥晨”,显然能更快,为什么要剑法迂回呢?而这招“花下浅醉”,明显在第三式,把剑身抬高一些,不就更容易击中敌人了吗?

而这时,他已按照师父传授的法门,一直举着剑,将剑身平插入瀑布里,去感觉剑的“灵性”。

一开始,手根本无法抬起来,一直练到了第四年,他已能利用剑身的轻轻颤栗,来抵消那瀑布之力。这对于一年前的他来说,这种感觉是不可思议的,而他竟然达到了。

第五年,他开始将剑身插在水底,等到鱼儿游过身边,便轻巧发出一击。一开始他完全无法击中鱼,剑身刚动,鱼儿就惊惶的逃走。而到后来,他的剑身甚至可以融入水里,移动的瞬间,不让水有颤抖,从而轻而易举地将鱼刺中;最后,他居然能控制着把宝剑击中鱼儿的什么部位。

于是他在第六年开始将剑身平放在空中,当雨水下来的时候,当空中飞舞着苍蝇的时候,他默默用心神感觉苍蝇的飞行路线、速度,随后,轻巧地发出致命一击!

在雨里,他挥舞着剑光,竭力不让雨水落在自己身上,虽然最后免不了全身淋漓,然而他的剑法一天比一天凌厉。

第七年,他重新看那些剑法,竟渐渐有些明白了——并非是剑法出问题,而是因为每招剑法,都藏着“攻守平衡”的道理。比如那招“花下浅醉”,一旦抬高剑身,胸腹以下空隙大露,对方若是反应快速,一招“月下撩人”,自己岂非被他从下到上,分成两半了?

这时的尹凡,已和七年前迥然两异了,那些剑招如同暴躁的烈马,却温驯地被他控制着。在缭乱的剑招里,尹凡能瞬间施展出“恰到好处”的剑法,对敌人予以绝命一击!

他按照师父的这套方式,在这七年内已将剑法修炼到极高的地步,唯一欠缺的是,是他内力的不足,而师父就曾告诉他,只有通过自己修炼出来的真元,才是最纯的,才最能达到最颠峰的地步!

不仅这些,尹凡还学了师父传的一些神秘的步法。

而对柳清于当天攻向他的那一腿,尹凡有七种方法避开,若是他手里有剑,他可以有十九种剑招反击,可是他选择了默默承受。

“孩子,我叫燕子秋。若真的被人欺负到忍无可忍,你就将这个名字说出来!”

尹凡在师父走时,记住了这个名字——师父,我不会给你丢脸的!只有等到我大成后,我才会傲然告诉对手,我师父的名字,叫燕子秋!

当尹凡把这些感受倾泻给燕子秋后,已是热泪盈眶,这七年来,他偷偷学习着剑法针灸,却一直隐藏在最心底,而且他可以轻松躲开、反击那些欺负他的同学,却只能选择挨打,那种感觉是多么压抑。他紧紧记着师父的教诲:“未成功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有真元。”

因为尹凡的忍受,更是激发了那些学子的挑逗,明知道尹凡不反抗,他们还一面挑衅着,再让尹凡遍体鳞伤。尹凡在说不清的击打里,使得体内的真元更加浑厚,更加能保护自己,而针灸术随着一次次受伤,而显得越见高明。

燕子秋含笑看着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尹凡。在说完这纷杂的感受后,尹凡似乎全身轻松,在心理重负解脱的时候,竟已沉沉睡去。

燕子秋缓缓从怀里取出三十六根金针,插入尹凡的各大穴道。若是尹凡清醒,必会面色诧异。当初师父传授给他,是说三根金针足以治疗天下奇症,而师父此刻何至于用这么多金针?

燕子秋微微一笑,轻轻将尹凡放在草坪上,随后左手的那朵花忽然绽放开去,然后散出一道光圈,将尹凡紧紧围在其中。

而便是燕子秋神秘的太古魔法阵,此刻别人是无法接近尹凡周围三丈的。

燕子秋从怀里又取出许多丹盒,顿时,幽香扑鼻。

尹凡并不知道,这些丹盒里的宝物,俱都是价值连城之物,都是燕子秋聚天下阴阳之气,将那些千年人参、万年冰玉、神魂之药在丹炉里用数年时间炼化而成。

此刻,燕子秋便将这些丹药,完全涂在尹凡的脸上!

——难道他是想?

燕子秋脸上露出一丝恬淡的微笑:“凡儿,等你醒来,你将会拥有新的人生。”

蓦然,燕子秋左手光环大动,忽然从掌心缓缓射出三道火光!

——三昧真火!

那是可以炼化天下至刚之物的三昧真火!那只是在传说里才存在的三昧真火!

燕子秋面色凝重,已将三昧真火缓缓逼向尹凡脸上!

“先破后立,浴火重生!”燕子秋沉声说着,三昧真火瞬间已将那些价值连城的丹药融化,那些丹液马上渗透入尹凡的面部肌肤。

随后,那三昧真火转眼已在那三十六根金针上转了一圈,之后渐渐消逝。再看燕子秋,已是面色惨白,显然耗费了太多真元。但是燕子秋手却没有停止,左手闪动间,早已施展真元同时控制着三十六根金针在**。

而那些三昧真火的真力,已从那三十六个穴道上渗入尹凡的肌肤。燕子秋知道这给尹凡打下非常丰厚的基础,让以后尹凡可以在无形里炼成三昧真火。

随后,燕子秋又从怀里取出十二根软金针,竟在尹凡脸上开始挑去那些斑斑点点,之后插在脸上的十二重楼重穴。

同时,燕子秋从一个玉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刀片,口里轻声说:“孩子,你醒来后,便会发现自己已是超凡脱俗的一个美男子,而那些过去,将不会惊扰你了。”

夜色温柔。

尹凡从晕晕沉沉下醒来,只觉全身说不出的舒惬,真元流转,如同花儿半开一般,享受着那凝聚的温柔。

“师父?”他看到身边在调息的燕子秋。

燕子秋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凡儿,去湖畔里看看,你或许能发现什么。”

尹凡不明所以,缓缓走到湖畔边,忽然间如同触电般呆住了!

湖水里,倒映着一张俊美飘逸、美至极点的脸,如同白玉一般的温润,恍如他的左手一般!

那张脸此刻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随着尹凡的心情而变幻,尹凡本是怔怔地皱眉,可是湖面却倒映着一个柔雅高贵的绝代少年,眉宇微轩。

湖面同时出现另外一个毫无瑕疵的优雅的脸,正是燕子秋。两张脸甚至可以让造物者嫉妒的脸,却颇有不同。燕子秋是那种成熟、充满男子魅力、儒雅的美,而尹凡却是那种丰神如玉、气宇轩昂的美,甚至带着一些傲骨。

“我给你脸上用了许多丹药,可以让你肌肤重生。”燕子秋轻描淡写地说:“最后给你做一个手术,而以后,你将会是新的自己。”

尹凡热泪盈眶,拜倒在地:“多谢师父让弟子重生。”

燕子秋微微一笑,说:“以后你的脸即使被划破,也无大碍,只消一天一夜,就会恢复原形。”

尹凡一怔:“难道师父你用了万年温玉、千年人参、碧玉宝丹等融合?”他自然知道这些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的价值,更是感激涕零,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看来那几本针灸书,你已完全掌握了。”燕子秋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一道完美笑容的弧线,“那我现在,再传你剑术!”

尹凡心里一凛,此刻的他,对于剑术,已有新的体会!

“你的进速很快,七年内已有小成,那些剑招恐怕你已完全融会贯通了,而如今,我要的是你忘记所有的剑招!”

“忘记所有的剑招?”尹凡失声说。

“不错,既然你已懂得攻守平衡的道理,那么要想破守,只有最犀利的攻,用最快的速度,用最好的角度和最恰当的剑招!”燕子秋沉声说:“何必拘泥于剑招,只要能击败敌人,就是最好的招式!”

——若能练到师父说的这般境界……尹凡喃喃着,一时热血奋勇!

“若是你手里无剑,对方要杀你,你又当如何?”

尹凡不由怔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天性聪慧的他,只一沉吟,便说:“天下万物皆为剑,或夺取对方兵器,或掂花、柳枝为刃?”

“错!”燕子秋冷冷地说:“对方的剑法远比你快,你还想着去拿兵器,便一劫不复了!”

尹凡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手里无剑,心里却有剑。”燕子秋悠悠地说:“你的掌,何尝不是剑?”

尹凡顿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完全透彻。

“天下万物皆为剑,然而手里无物亦可为剑!掌剑之术,精髓便在此!”燕子秋瞧见尹凡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大笑:“你很聪颖,不消几年,便可以掌握其中精髓了。”

“多谢师父提点。”尹凡对眼前的白衣男子,充满了无数的崇拜。

“楼兰大陆里新的征服之路,要靠你自己去闯了。师父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机会亲近到紫丁香学院的院长,而如今听说院长也换了一代,更是美色诱人。”燕子秋脸上露出俊雅的笑意,“孩子,希望你能完成我的这个愿望。”

尹凡一怔:“师父你为何不自己……”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燕子秋恬淡地微笑,“我在楼兰大陆上曾在四个地方暗藏着四本绝代奇书,只能用三根金针的针灸术才能开启,等到有缘之时,你必会得到。”燕子秋从怀里取出一个人皮面具,说:“这是模仿你先前脸部作出的人皮面具,你自己收好。”

尹凡想不到师父想的如何周到,一时哽咽。

“用针灸术治好你的脸,已用了四天时间,想必那个楚香儿早是望断秋水吧?还不速去?”

尹凡不由怔住,脸上红晕布满,若是少女见了,必会为这绝代少年的娇羞而神魂颠倒:“师父,你怎么知道……”不过他自己只轻轻一睡,就是四天之长,也不免诧异。

燕子秋莞尔一笑,拍拍尹凡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天下的绝色,都等待你去妻之。”

尹凡知道师父是故意用这种方式冲淡离别之情,当下便低头恭声说:“师父之命,弟子不敢违背。”他忽感一阵清风徐徐,再抬头,却见燕子秋已负手飘然飞在十丈开外,白袖如舞,说不出的潇洒。只一眨眼,便已冲天而上,再也不见人影。

尹凡痴痴看着,又一次想起,重塑脸部乃为最为耗费心神的针灸术,再想到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是了,这七年来,想必师父的精力全部用在其中吧?

顿时,他只觉心神激荡,蓦然鼻子一酸,眼角已渗出泪花。

却正是:

“冷暖旧愁、燕子楼空,花树轻帆月萧瑟。窗外世尘尽去,还忆梦中呓语。念重生、菊叶渐惹多情痴风柳雨中!”

卧室里的少女,痴痴地咬着樱唇,说不出的惆怅。

她的睡裙轻轻卷着,而双手拿着裙摆,打了几次结。已经四天了,他都没有来吗?他忘了我吗?

——是因为前天我的祈祷不够虔诚吗?可是我跪了半个时辰呢。

——我惹你生气了吗?还是你有要事呢?

怀春的少女,将眼神投向窗外——是故意几天不来,然后给我惊喜的吧?此刻的她,虽然已能站立,可是生怕那蒙面少年突然来了,看到自己没睡着,把他吓跑了。

但是她的心,却比狂奔数千米后颤栗地更厉害。

“这次一定要告诉他,我多么爱着他!”楚香儿闭上眼睛,心里暗暗地说:“他应该和我有心电感应的吧?我默默数三下,再偷偷睁眼,他就已经在我身边了!”

“一……二……三!”女孩心下太过激动,一下子将眼睛全部睁开了,可是迎接她的是无限的失望。

“不算,不算,是我动作太明显了呢,重来一次!”女孩闪动着美丽的眼眸,轻声呢喃。

就在前天,再次探察她身体的医士,说不出的惊讶:“她的九阴之体,竟渐渐痊愈了……她真是天才,这可是绝症!”于是楚家一阵狂欢。父亲怜惜地亲吻着装睡的楚香儿,“香儿,你以后不用受苦了。我每天晚上给你多安排几个侍女照顾。”

“不要。”楚香儿装作微弱地睁开眼睛,“我想清静……”她本来想多找几个藉口,可是不知哪里来的想法制住她:说太多话会露馅的。

父亲忙不迭地答应。

“一!……二!——等一下……再等一下……他会来的……三!……不算,再来……一……二……”楚香儿毫不气馁。

就在最后一次睁眼时,楚香儿几乎激动地热血沸腾。她看见那个熟悉的蒙着面纱的少年,如同往昔一般,轻巧地掠入窗户。那少年的脚步声,远远不及她的心跳的沉重。

再一次被探上娇羞的大腿,楚香儿几乎兴奋地要呻吟出来,甚至整个人有了明显的反应。

而那蒙面少年,显然注意到了这点,吓了一跳。他连忙抽出那三根金针想制住女孩的穴道,可是却来不及了,楚香儿按捺不住,已翻身坐了起来。

蒙面少年还以为会被误认淫贼,心里忐忑不安,又生怕冒犯了这位冰清玉洁的少女。谁知少女却轻轻嘘了一声,把窗户悄悄关上。

随后她走到少年身边,凝视着那三根金针,低声感激地说:“谢谢治疗之恩。”

少年这才知道行藏被看破,不由说:“以前冒昧之处,还望楚小姐原谅,小姐的九阴之体就快痊愈,只消这最后一次治疗……”

楚香儿幽幽地说:“那……你以后还会来吗?”听到“最后一次治疗”,她心里也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失落。少年如被电触一般,全身一震,竟说不出话来。

楚香儿看到少年垂首不语,不由说:“那能否揭下面巾,让我看一下恩人的庐山真面目。”此刻的她,业已决定,无论少年长得如何,她都会上前轻轻抱住他,告诉他自己已爱上了他。

这少年自然是尹凡了,他被燕子秋做完手术,在湖水边欣赏了自己好长一段时间,此刻更急着想和别人一起分享,以前是自惭形秽,而现在,全无那些顾忌。

他听出少女口里的绵绵情意,终将面巾放了下来。

楚香儿“呀”了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少年,顿时脸上羞云一片,不敢正视。她只觉内心如同小鹿乱撞一般,她甚至听不见自己口里的喃喃声:“其实很久以前,我已爱上恩人了。”

尹凡身体轻颤,只觉一种神秘的感动扑面而来。

两人的身影渐渐交融在一起,尹凡感觉到暖玉温香满怀,一时痴了。而那柔雅的嘴唇,带着甜蜜的芬芳,让他为之陶醉。

舌头从轻轻试探,到抵死缠绵;尹凡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只知道要用所有的爱去抱住眼前的少女。

“你要抱碎了我……”少女低声呻吟着,在尹凡脸上拼命亲吻着。那种绵绵的爱意,让尹凡完全沉迷。

两人这般拥吻,不知过了多久,俱都难舍难分,终是尹凡心头清明,脱开怀抱,说:“我还没为你治疗呢。”

少女甜蜜地望着他,任由他的手轻轻磨蹭着她的大腿。那大腿根部,早已渗出奇特的让她酸麻的体液来。

天色晓白,尹凡看着这位穿淡紫色衣裙的少女,深情款款地看着他,不由心下一荡。他依照往昔一般施展针灸术,心态却轻松了许多——以前还时刻被担心认为是登徒子呢。

**着金针,尹凡一边温柔地看着这位轻盈的少女,她的脸上有三分红晕、七分陶醉,这位十六年还未完全发育的少女,却在尹凡眼里,有着说不出的美丽。

一盏茶时间瞬间而过。尹凡第一次用心去感觉少女大腿的细腻温润,忍不住让他浮想联翩。

而他,强行压下那冲动的**,在楚香儿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那眼神告诉楚香儿:我以后还会来的。

楚香儿早是全身酸软,说不出话来,这次的治疗,似乎从少年手心里散发出浑厚的真元,她体内的虚弱之感完全消失——这是九阴之体痊愈的表示吗?

忽然间,她想起自己忘了问对方的名字了……那飘然跃出窗外的少年的背影,是那么温馨而柔雅。她静静合上双目,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充实。

当日上午,尹凡戴着以前的面具,走入柳镇学院。他的神秘失踪,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是普通而孤独的一个人,淡淡地来,淡淡地去。

走到教室,却是柳清于冷冷瞥了他一眼——这家伙,上次受了我那样“旷绝天下”、“千山鸟飞绝”、“可以让人看起来‘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一击,今天居然就痊愈了?真不可思议哪!

上完两节课,接下来是别开生面的男女舞会,一周一度。柳清于正了正衣冠,被被一个“小狐狸精”勾着衣角走掉了。而尹凡则如往昔一般,静静地躺在学院里河畔的一颗柳树后面。

他正回味着和楚香儿相处的缱绻,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韶菊,上次听说你为一些姐妹鸣不平,涮了那柳清于一顿?”

“嗯,最看不惯那种人了呢。”却是韶菊和一个女生缓缓走了过去。

“嘻嘻……你和那个跟班转了一圈,把柳清于那家伙气得要命呢。活该!……不过,我看你和那个跟班很亲昵的样子,总不会你的眼光那么低吧?”

韶菊勉强一笑,掩饰脸上神色的慌乱:“才不是。你想呀,那个跟班天性孤僻,对别人向来冷淡,若能小小施展手段,让他为我沉迷,那不是很有趣的游戏吗?”

“怪不得,我就想,那跟班那么丑,你怎么忍的下去,原来你是高瞻远瞩呢!”

尹凡完全呆住了——原来在韶菊眼里,自己是这样的人,而她竟是在施展计谋!顿时,他内心泛起说不出的酸楚,随后是愤懑!

“不错,以我的相貌,的确不配做她的朋友,可是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欺骗我呢!”尹凡溢不住心里那辛酸,几乎想吼起来。他却全然没听出来,那韶菊刚才说话间流露的歉疚。

她终究不是圣女,她需要在朋友之前维持尊严的。韶菊口是心非地说出这番话,心里却悄悄折磨着——其实他是很好的人呐,那天和他赏花,感觉到处在他身边一种奇特的温馨,而且若不注意他的脸,甚至能发现他动作里带着的一些贵气,他的行为似乎完全合乎那些高贵的宫廷礼仪。

韶菊和朋友分手后,沿河畔绕了一圈,拒绝了许多男生的邀请,忽然看到不远处,尹凡正失魂落魄地向前走着,便轻声呼唤:“尹凡!”

不知是为了补偿刚才的话,她的语气格外的亲昵。她原想尹凡一定会很兴奋地盯着她,甚至会因为她的语气而脸红吧?

可是,出乎意料的,却是尹凡冷冷盯了她一眼,便擦肩而过。

而这一幕,顿时让刚才被韶菊拒绝的男生目瞪口呆!

韶菊似乎能感觉到无数火热的眼神在盯着他们,此刻的她已是骑虎难下,她最后一丝的意想,是尹凡没认出她来。于是她连忙微笑着走上前和尹凡并肩:“怎么了?”

“你要干嘛?”尹凡强行压抑着怒火。

韶菊浑然没觉察出来,她以为尹凡一定是千依百顺:“男女舞会,你愿陪我一起跳吗?”她甜柔的话,让身后那些学子,完全诧异,他们面面相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韶菊第一次主动邀请男生……

尹凡的愤怒终于爆发了:“走开!你说过什么话,有什么目的,显然你最清楚。”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怒吼着,让韶菊惊悸地后退两步,吓得面色苍白。

“我……”韶菊脸上露出说不出的委屈,“我什么目的呀?”

“别装出这副可怜的样子!”尹凡丝毫没有惜香怜玉,忽然学着韶菊刚才的口气:“那不是很有趣的游戏吗?”尹凡嘲讽地说:“游戏……嘿嘿,游戏……”

韶菊面色惨白,想不到刚才随口的话,竟被尹凡听见了:“尹凡,你听我说,事实不是这样的……我……”然而无论怎么样,她也没勇气说出自己是爱慕虚荣的原因。

“你的演技很好,没必要为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做戏的。”尹凡没有回头,淡淡走开。

身后的许多男生却更加目瞪口呆:这卑微到极点的尹凡,居然拒绝韶菊的邀请,还数落了她一通?要知道这种邀请,对于别人来说,可是天大的荣幸呀!

——他们忽然觉得那个平凡的尹凡的身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对不起!”韶菊终于正视自己内心的劣根性,大声说。

她终究是个好女孩。

尹凡身形颤抖了一下,停住了:“你没有错,根本不必道歉的。”就在他继续要向前走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是你吗?”

乍回头,却见那个淡紫色衣裙的少女,在一棵柳树下,眼神痴痴看着尹凡。

所有人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天!难道楚香儿痊愈了吗?此刻的楚香儿,天生丽姿,眼神里更是顾盼神飞。

——不!这是梦!不然,楚香儿怎么可能如此情意绵绵看着尹凡?

尹凡一怔,说:“你?”

“我听出你的声音了呢!”忽然间,楚香儿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转头,轻轻地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却是匆匆地跑向教室。

顿时,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她要干什么?

不多久后,却是见到楚香儿急匆匆地从教室赶出来,远远看到尹凡后,这才将脚步放慢,一副婷婷玉立之态,动作高雅而芬芳。

尹凡一怔:“你刚才去干嘛了?”

楚香儿轻轻嘟着嘴,说:“你没看出来吗?我把头发放下来了,这样会不会好看一些?”这时众人也都注意到,她还在脸上涂了一些胭脂,使得脸色不会像刚才那样苍白。

原来她是想给尹凡一个最美的形象!

望着此时长发披肩的优雅少女,尹凡心底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怜惜:“香儿,无论什么情况,你都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孩。”

楚香儿甜甜笑着,忽然去拉尹凡的手:“我们去参加男女舞会吧。”

尹凡含笑接过楚香儿的手,他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孩藏着最炙热的爱,却用柔和的性格把它表现出来,更让他心动!

几乎所有的学子,都觉得匪夷所思——这普通之极的尹凡,居然被两大美女同时邀请?而且看到楚香儿和他那般亲昵的样子,那楚香儿居然还为他去化妆——他居然能享受这样的福分?

大部分的学子都下意识咬了一下嘴唇,又揉了一下眼睛。心压抑在胸口,几乎要跳了出来!

“站住!”韶菊忽然大声说,不知为什么,比起在众人面前无法下台的难堪,她心里酸溜溜的感觉更甚:“尹凡,是我先邀请你参加男女舞会的!”

天……她们竟在争夺尹凡!

楚香儿怔了怔,她反手抓住尹凡,正要说话,就在此刻,柳清于站了出来,他认定自己的出场恰到好处——尹凡为了讨好自己,为了保护家庭,势必会屈服,而我这样的白马王子,又在危难之中,用幽默风趣的话,让两位小姐为我倾倒!

他撩着头发,走上前去:“尊敬的两位小姐,请恕我打扰一下。”他缓缓走到尹凡身边,用只有尹凡能听得到的话说:“做的好!晚上给你一枚金币!”

一枚金币,可以折算成十两白银,是普通平民一家一个月比较丰裕的支出。而对于尹凡这样的贫穷家庭,甚至可以用上好几年。

柳清于自信自己慷慨到极点了,他正期待尹凡露出兴奋的表情,谁知尹凡淡淡看着他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好像在看小丑一样。

柳清于显然没注意到这点,他对楚香儿和韶菊各抱拳鞠躬说:“两位小姐,这位是我的朋友,若蒙不弃,在下愿邀请两位做男女舞蹈。”他这“朋友”两字,众所周知是仆人的意思,此刻柳清于连忙向尹凡施了一个眼色,那是“圆场,向她们道歉”的意思。

可是尹凡冷冷看了柳清于一眼,反而自行走开。而楚香儿浅笑着,乖巧跟在他的身边。

柳清于面子再也挂不住了:“尹凡,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没?”他拉长话音,顿了顿,继续说:“你不想你父亲跪在我面前求情吧?”

楚香儿直觉尹凡被柳清于要挟了,于是她大声说:“他父亲无论欠你什么,我楚家全部代为赔偿。”

柳清于面色苍白:“你们是什么关系?”

楚香儿冲尹凡甜甜一笑,轻声说:“你戴的这个面具也太逊了,我一眼就看出破绽呢。”她把尹凡脖颈肌肤上颜色的不同处轻轻一掀,就把尹凡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了下来!

“我是他的女朋友!”楚香儿依偎在尹凡的怀里,轻轻地说。

丰神如玉的少年,仪态高贵,风姿甚至有些艳丽,翩然落在众人面前,见者无不目眩神往。而尹凡脸上带着那一丝丝的寂寞消瘦,更是惹得所有女子升起万般怜惜。

却是:

“孤露红烛,长廊残影,清秋雁去小径老,堪怜折花细雨寂寞时。

暗江彩蝶,花丛醉入,香笺难寄梨花谢,醉卧梧桐残花相思中。”

柳清于几乎都舌头都大了:“你……你……是尹——凡?”他心目里那个随时被他欺凌的少年,却原来是如此超脱尘俗的翩翩美少年!这强烈的反差,不仅是他,更是让别人的心,在呻吟,在呐喊!

天!我看到了什么!世界上竟有如此之美的男子!

而韶菊的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她觉得心荡神驰,说不出的爱慕——怪不得那天相处,感觉到尹凡不平凡的气息!她只觉胸腔都几乎爆炸开来一般。

而几乎同时,她想到楚香儿竟已知道尹凡戴着假面具,难道他们?

看着含情脉脉的楚香儿,韶菊只觉震惊、辛酸、压抑、羡慕、嫉妒、无助的心态完全充斥了内心。

“可是……已迟了……是吗?”韶菊在心里轻轻呻吟着:“原来我错过世间最美的缘分。”

而柳清于看到这个场景,再也按捺不住了:“想不到你居然在本少爷面前一直装聋作哑,今天非要教训你不可。”他心里升起无比的嫉妒:上天让我帅的没有天理,为什么又造出这样的人物,勉强和我比肩?

便在瞬间,他已踢出七脚,重叠地扑向尹凡!

那七脚重叠起来,便有千余斤的爆发力,而且虽前后攻击,看上去却像只有一次踢腿!加上柳清于特别的凌空旋转,自信足以让尹凡当场晕阙甚至死亡!

谁知尹凡负着右手,左手轻轻挥舞,在空中画了一个奇异的弧线,轻巧地将那七脚完全拦下!

甚至,柳清于感觉到自己的脚被反弹之力弄得生疼!

这怎么可能?

柳清于强自挥去心头的不安,厉吼一声,早从旁边的人群里剑鞘抽出一把剑!

那旁观者先在冷笑——他看到柳清于那“软绵绵”的一腿被尹凡拦截,不由心下嘲讽:就这样的力量,居然被别人单手挡下?谁知他眼睁睁看着柳清于飞来后,竟来不及任何反应,剑身已被抽出!

若是柳清于要取他的脑袋,岂非探囊取物?顿时,他汗涔涔而下——柳清于的修为竟有这般之高,而那尹凡?

却见柳清于长剑挥舞,连绵四剑,一剑比一剑凌厉!前三剑被尹凡轻松避开,而第四剑,却是柳清于厉吼一声,剑光带起无数光影,人由上而下疯狂扑下,如同饿虎一般,让别人看了无不心惊!

眼看着尹凡将要被剑光击中,楚香儿惊呼一声,正要抢上去,谁知场里形势已分!

柳清于那势在必得的一剑,竟被尹凡用双指夹住剑身!

怎么可能?那可是由上而下劈的剑!

尹凡此刻的眼力早可洞悉一切,柳清于来剑的速度力量,早在他预料之中。自从被师父针灸后,他体内神秘地多了三种火热的气息,潮起潮落,在体内纵横。而此刻,他只是用其中两道气息,再借用略略回缩之力,便将那剑身牢牢夹在手里!

而且,当那两道气息蕴发后,第三道气息竟不受控制地弹入那剑身,只听“叮”一声,那剑身竟被那火热真元击断!

而更可怕的是,那落在地上的剑尖,竟乌黑一片,像是被火猝炼过一般!

在众人的眼里,尹凡的动作是那般儒雅,飘逸自如,他们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双指挟剑,甚至将剑折断!忍不住都发出惊叹:“天!”他们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

尹凡的那种高贵的气质,如同浑然天成一般,一袭白衣胜雪,美到极点,而修为竟又如此之高!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完美的人吗?

所有人手里的宝剑全都“叮当”一声,失手掉在地上,再无一人敢去拿剑!

他们心里沸腾的血液,都在呼啸。而同时,他们心里升起说不出的压抑——平时尹凡居然一直是戴着面具——他身上的那种贵族气质,显然并不是忽然拥有的,而是长年累月下来的体现!

难道说,他是王公贵族隐匿于此?这已是唯一的解释了!

所有人心里都愧疚着——若是当初我早知道这点,然后对他好,现在岂非可以乌鸦飞上枝头当凤凰了?若能和这位公子扯上关系,唉,若是时光可以倒转,那该多好,即使倒转一个时辰也好,自己就可以对尹凡大好特好,并说明以前其实都是被别人逼迫,才欺负尹凡的……想入非非的众人,又是悔恨又是心惊——他总不会要报复我们这些人吧?顿时,大部分欺负过尹凡的人,都面如土色。

柳清于心思何等机敏,他只这出手,便已判断出尹凡的修为已达到神秘的境界,即使是柳家所有所谓的高手出动,恐怕也无法伤及对方,于是他连忙谄笑说:“尹兄气质剑法俱都天下无双,小弟刚才是因为太过嫉妒的原因,情急出手,还望见谅。”猛地,他将手里的断剑用力地在左臂上划了一下,血潸潸而出。而他强忍疼痛,继续说:“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还求尹兄赎罪!”

他既知尹凡有这般武艺,要取他之命自然探囊取物,他想起这数年来他百般凌辱尹凡,估计若被尹凡报复,势必死无全尸,于是他先下手为强,受点皮肉之疼,总比没了性命好,所以他这一剑砍得特别狠!

尹凡一怔,轻叹一声,挥手说:“你走吧。”他昨夜里得到脱胎换骨,本已兴奋之极,加上身边的楚香儿如同小鸟伊人一般,更是让他觉得生命充满了美满。此刻他心里全无阴霾,又见得柳清于能自残,于是他便无报复之心了。

众人如释重负地离开,又偷偷地在远处瞅着尹凡和楚香儿。那些一同在湖畔边跳舞的少女,都试探地偷偷瞧向尹凡,只觉得身边同舞之人俱都索然无味。而那些教师惊异尹凡的表现,想起平时自己的冷漠,生怕尹凡报复还来不及,更不用说上前搭讪了。

而对于楚香儿来说,这是她生命里最幸福的一刻,想不到尹凡的修为居然如此之高,此时她的一颗心更是牵系在尹凡身上——“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黄昏时回到家,尹凡早听到家里吵嚷的声音,不由怔住。

“这回一定要好好教训那孩子!几天不回来,刚回来又闯了天大的祸!”父亲挥舞着手嚷嚷。

“怎么了?”母亲大惊失色。

“我中午按惯例去柳家拿钱,谁知柳家公子居然给了我一个金币!”

“金币?”母亲像受了刺激:“尹凡是不是去做了大坏事?”

“做了大坏事还好,连累不到我们身上。你知道那柳家公子怎么说吗?他居然说:你儿子拥有天下第一的美貌,绝高的武艺,我做他仆人还差不多,以后你千万别过来了!”

母亲迟疑地说:“他……”

“嘿嘿,那还不是反话,那尹凡那德行,天下最丑还差不多,还有武艺?柳家公子从来没有那么恭敬,越是恭敬的表象,就说明越是愤怒到极点!我这次一定要打死那个败家子!”父亲愤愤地说,他似乎觉得手里的金币颇有烫手,可是要还给柳清于又觉得不舍:“都是那野种!当初我就让你别捡回来!本来我还想让他长大后做点苦力赚钱,谁知竟给我生气!”

尹凡脑海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竟是捡回来的!

尹凡再也按捺不住,冲入房间:“你说我是捡回来的?我亲生父母呢?”

父亲被吓了一跳,“你是尹凡?”他不可思议地揉了眼睛,眼前这位美得毫无瑕疵的少年,甚至让他窒息了一下。

尹凡冷声说:“我就是尹凡!”

父亲蓦然大怒:“你这孽种,还有本事回来!你……去哪里变了这狐狸的样子!”他一直盯着尹凡的相貌,忽然从内心发出一种可耻的嫉妒,一时竟从桌上拿起小刀,向尹凡走去。

母亲慌忙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我?我要毁了他的容,看到这个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父亲像是被妖魅迷惑了,双眼血红。

尹凡眼睁睁看着父亲走到身边,忽然手脚冰冷,当切实地发现父亲一刀决裂地劈下来后,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

那一夹,让他的心完全浑碎!

随后,他看着呆若木鸡的母亲,猛地跪下,向母亲磕了三个响头,脸上早布满眼泪:“多谢您把我捡回,养大!”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受了天大的委屈,父母都不以“人”待他。此刻他几乎是心灰意冷:“这三个磕头,是最后的诀别。从今而后,我们再无相关!”他这三下磕的重,竟磕出血来!

那血滴滑过他的脸,是那般忧郁又那般酸楚!

尹凡缓缓站起身来,走出房间。

失魂落魄地走到门口,尹凡忽然觉得天地之大,竟无自己可去之处。自己不过是最为普通的孤儿罢了——楚香儿会接受自己吗?除了师父,那是他唯一的爱了。然而,他终究不愿意去找她。他给给她家带来困惑的!

此刻,尹凡善良的心在轻轻闪光着:他知道楚香儿对他的爱,可是他怎么舍得让楚香儿和家里产生矛盾?楚香儿应该享受最幸福的人生的。而自己这般卑微的身份,如何配的上她?

就在此刻,忽然从远处走来一个劲装大汉,尹凡自然认识对方是楚家的管家。那管家老远见到尹凡,竟为之惊叹,良久这才走上来:“请问这里是尹凡家吗?”

尹凡一怔,拭去眼泪,说:“我就是尹凡。”

那管家失声说:“你就是尹凡?”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请问你有什么事?”

管家犹豫半晌,还是轻叹一声,毅然说:“我奉家主的命令,让你……”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取出几两的碎银子:“这是家主送的。”

尹凡淡淡一笑:“是家主让我离开香儿吧?他必是听说学校的事情,不同意让她的女儿跟我这样卑微的人的!而既然那家主看我不起,如何又会送银子,而且会是送一些琐碎的零钱呢?他要警告我还来不及呢!”

管家想不到尹凡的心思如此聪颖,自己竟在对方面前,竟有无处隐藏的感觉。

尹凡对自己嘲讽地一笑,随后对管家拱手说:“多谢管家的好意,回去替我告诉家主,我决不会打扰他的家庭的。”

管家看着踉跄走去的尹凡,忽然说不出的感伤。他这一生极其精明,自信自己的眼光毒辣,此刻便忽然感觉,那少年必是云中神龙,前途不可限量。

“家主一世聪明,可是这事,必是会让他一生后悔!”管家轻叹一声。

可是管家并不知道,那家主这一生也没有机会后悔了,因为当尹凡走后不久,柳镇忽然发生了神秘的地震,在地震里,那家主便已身死!

而那地震蔓延之远,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当尹凡次日赶回时,却发现柳镇已是废墟一片,没有一人生还!他奋力在楚家寻觅,发现了许多尸体,但却没有发现楚香儿的踪迹。

尹凡绝望地坐在石头上,心像被抽空了一般,他生命里最缱绻、最美好的一份情感,飘然远逝。他痴痴坐着,手举向空中,想抓住什么,手却无力地下垂。

也许——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发现楚香儿的香躯,那就是说,楚香儿还可能活着。尹凡喃喃着,“香儿,别离开我!”他抱头痛哭——为什么昨天自己就那样走了呢?若是自己坚强一些,把她一起带走的话?为什么时光没办法倒流!

尹凡眼神麻木,就在那楚家的石头上坐了三天三夜,这个如今是死镇的地方,尸横遍野,满目恐怖!而尹凡的眼神,终渐渐清明了起来。

——我要离开这里,从今而后,我的名字叫慕晗,那象征着我新的生命!

慕晗回头,深深凝望着这个楚家大院一眼,便纵身离开。

而他却不知道,在很久之后,阴差阳错下,他见到了栩栩如生的楚香儿。那个爱他入骨、生生世世的女孩,悄然在面前柔雅微笑。

天月城。繁华如花、**若雪。这是一个沉迷在声色酒肉的城。

慕晗跋涉了数日,神色露出一些疲倦,但是这仍不掩他绝代无双的气质。路人早为之侧目。因为平时用钱习惯性的节省,师父所留的几两银子,他原封不动,路上只是摘些野果充饥。

而师父留给他的一袭白衣,在风里飘飞,让落魄的他,反而更有脱俗之态。

那守城士兵第一次见到如此美貌的少年,一时震惊,忘了盘查。慕晗走入城门,却看到不远处一个衣冠华丽,气宇轩昂的少年,十六岁上下,那少年的眉宇依稀和换容后的慕晗有些相像。此刻那少年正含笑走向一个小乞丐。

原来那个小乞丐正一脸愁容,却见他左脚生了一个巨大的脓,还渗透着血迹。他一面喃喃着:“我中午要把讨饭带给爹爹的呀,可是走不动……”他看着天色,终用力站起,可是左脚一碰到那草鞋底板,顿时疼得咧牙呲嘴。

就在此刻,他听到了少年温存的声音:“小弟弟,脚受伤了吗?”那少年并不踌躇,将自己的鞋子脱下,说:“我的鞋子里有软玉、温棉花,你穿上应该会舒服很多。”

那小乞丐一时呆住了,他何曾见过这样的人,此刻这少年的话,在他耳中如同天籁一般。但是他犹自迟疑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

少年微微一笑:“穿上吧,早点回去,敷一些草药。”他从怀里取出几钱碎银子,塞在乞丐手里。

那乞丐千恩万谢,他终于相信眼前少年是出于真心,穿上鞋后,他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向远处的少年大声说:“恩人请问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柔柔一笑,也不回答,赤足着,回身走去。小乞丐正怅然若失,却是身边早有一个老人轻叹一声:“他是易家的二少爷,天月城没有人不知道他的。你是刚到此地不久吧?”

小乞丐点了点头,乍然间,眼角已见泪花,他口里喃喃着“易家少爷”,不由痴了。

就在此刻,那赤足少年走了几步,忽然怔住了。他便在瞬间,看到了那绝世无双的美貌,看到了慕晗向他投去柔和的微笑。

慕晗想不到这易家少爷居然可以将鞋子赠给别人而让自己赤足,不由心生感动。

而在此刻,这易家少爷却是三步并成两步,飞一般跑到慕晗面前,而这场景,却是让许多人都不可置信。

“易家少爷不是最为儒雅的吗?很少见过他这般狂奔呢……”

却是那易家少爷兴奋地跑到慕晗面前,一把抓住慕晗的手:“哥,你终于回来了!”

顿时,所有人的眼神都投向那慕晗。“天,是易家大少爷回来了吗?”

“有些像呢,不过这次他回来……”那人忽然止口不言,苦笑。

“恐怕又不知有多少女孩要被他欺负呢……这纨绔子弟……”先前那个老人无助地叹息着,返身走去。

这赤足少年用力抓紧慕晗的手:“哥,爹娘每天都念叨着你呢,不要生他们的气了,随我回去吧。”

慕晗一怔:“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不会的,在我眼里,只有哥哥才能这么英俊。”赤足少年拉着慕晗的手不放。在他心目里最好的哥哥面前,他像是得到一种温馨的感觉,此刻的他,完全露出孩子般的心态来。

慕晗苦笑着:“我真的不是你的哥哥,我叫尹……我叫慕晗。”一时之间,他还恍惚着尹凡这个名字。

可是在赤足少年耳里,他隐然听到了“易”这个字——“哼!哥哥你还骗我!”他刚才早看到慕晗眼里透出那种柔雅的眼神,那是亲情的体现。而他却不知道,那是因为慕晗因为他的行为而眼神温柔。

身边早走出管家,他凭着犀利的眼神,直觉断定慕晗必是易家大公子,他再看到二公子易飘零赤足,便招来一辆马车,恭敬走上前:“两位少爷,请上马车。”

易飘零抱着慕晗的胳膊,终是把慕晗拉上了马车。而周围早有许多人争相呼告:“易家大公子易销愁回来了!这几天千万别让女孩子出门……”

慕晗在马车上隐约听到这些话,不由一怔,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轻露花雨,悄然微笑。数点顽石,夹在花径之中,显得别样风味。庭院楼阁,水上小舟,几许娴静。湖中亭台桥榭,正中端坐着一个贵妇人。她斜斜靠在花旁,格外的宁静,似乎和周围的氛围完全融合在一起。

慕晗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必是易家夫人,端庄而典雅,高贵而柔和。

身边的易飘零却兴奋地大声说:“娘!娘!你看谁回来了!”此刻的他,全然没有在天月城那儒雅的气质——他其实并不适合那老成的气质,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此刻的他,流露出最真的感情。

那夫人抬头,乍然看到慕晗,一时呆住了,顿时,她忍不住说:“愁儿?”顿时,这位典雅的夫人,满脸喜色,早从桥榭那边飞快地奔过来!

他呆呆地看着从典雅之极转化到欣喜若狂的夫人,完全呆住了!

夫人挽着他的手,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愁儿长大了……帅了……我的愁儿……你受苦了……”她眼里的泪水已潸然而下。

“愁儿……这些日子你还好吗?千万别怪你的爹爹,其实他也是为你好的!”夫人捂住胸口,好像生怕心跳了出来一般。此刻的她,双手不断抚摸着慕晗的脸:“愁儿,知道娘多想你吗?”

慕晗虽然不是易销愁,可是此时却被这夫人的神色所感动了。他向来是孤独的孩子,没有得到什么亲情,燕子秋虽然是师父,却颇有严厉之风。

然而,慕晗虽然羡慕这种温情,却不愿欺骗自己内心,此刻不由垂首说:“对不起,夫人,您认错人了,我并非你的孩子。”

“孩子,别再赌气了好吗?”夫人轻声说:“难道你还要离家出走不成?都一年了,你这才舍得回来。孩子,你看,都瘦了呢。”

听到这般怜惜的声音,慕晗甚至泛起激动的泪光,就在此刻,他却看到身边的易飘零悄悄向他做了一个鬼脸。

“飘零,在外面你还守规矩,回家看到你哥哥,就变得这般顽皮。”夫人笑骂着,左边看看飘零,右边看看慕晗,猛地把两人搂入怀里。

慕晗被这般气氛完全感动了,但他天性不会作伪,正要说明,谁知忽然夫人身形一歪,面色惨白。

“娘!娘!”易飘零惊悸地说:“心病又发作了吗?”他连忙大声对身边的仆人说:“快去叫医士!”

慕晗瞬间把住夫人的脉搏,一面问易飘零:“夫人怎么了?”

易飘零几乎带着哭腔:“从你走后,娘就常常流泪,后来经常会患心病,一激动就这样……”

慕晗连忙大声说:“把夫人抬到椅子上。”此刻的他,一时神色严厉。而易飘零连忙把夫人移到那藤木花椅上,慕晗早从怀里取出那三根金针,闪电般插入夫人的“肩井”“玉池”“神阙”三大穴道,一面用手法抽送起来。

易飘零见到慕晗的手法纯熟,早站在身边不敢惊扰。此刻,在他心目里那个威严的哥哥,完全回来了——“一定是哥哥,没错!哥哥这一年,还从外面学会医术了呢!”他急迫地看着夫人。

慕晗同时施展出那隐形的“三昧真火”——自从那次夹住对方的剑身后,他完全感觉到那三股火热真元。不知怎得,那三股真元越来越弱,慕晗只好拼命施展真元去修炼,去保护,可是却全不见效。他自然不知道那是燕子秋为他留下的,而日子一长,那真气就会越来越薄弱。

三昧真火同时进入三个穴道,行走在夫人的体内。顿时,夫人的脸色马上红晕起来。

那医士堪堪赶过来,却发现夫人已清醒了,他再一把脉,不由大惊:“夫人?”

夫人柔柔地看了慕晗一眼,眼色里满是欣慰。

但是在医士面前,这位夫人忽然恢复成原来典雅的样子,没有流露出一丝激动,淡淡地说:“怎么了?”

“您的心病,已痊愈了!”医士说出来,也免不得无比的诧异,要知道这心病,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治愈的。若是他看到慕晗刚才的一幕,一定会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三元针灸!”

三元针灸是针灸术里最不可思议的手法,也是失传已久的,只消三根金针,就可以治疗全身大病,被认为是针灸术发展到最颠峰的表现,可惜在三四十年前,便已随着云神医士的失踪而绝迹。

夫人微微一笑,挥退医士,随后含笑把住慕晗的手:“愁儿,想不到你这一年来,居然学了这样的神奇之术,你总算成才了,你爹爹要是知道,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慕晗看着夫人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是别人的表情,终于同意随易飘零去“易大公子”的房间看看。而夫人看着慕晗的背影,脸上露出温馨而赞赏的笑意。

经过花丛小径,玉石假山,却见庭院上龙飞凤舞写着“错月轩”,当走进庭院后,发现里面一尘不染。慕晗大为奇怪,正要出声问道,却是易飘零含笑说:“哥,娘天天希望你回来,又怕你回来后见到你房间很乱而不高兴,所以就派人天天来整理,甚至她自己也会过来替你弄床铺呢。”

慕晗不由怔住了,他为夫人的慈爱之情所感动,但是却同时为“不高兴”那三个字一怔。

却是易飘零忽然从后面轻轻握住慕晗的手:“哥,要是每天都能像这样多好,你不要像以前那样一直摆着冷冷的脸。其实,家里除了爹爹外,娘很怕你的。”此刻的易飘零,见到一年不见的哥哥,不由感情流露。

原来这个易销愁平时很霸道吗?甚至让他的母亲都怕他?慕晗一怔——而自己呢?甚至没机会享受任何的温情。

他正惆怅着,却是易飘零偷偷看了慕晗一眼,见到慕晗没生气,心下松了一口气,然后松开紧抓住慕晗的手。

易飘零小时候除了他的爹爹外,最为崇拜的就是他的哥哥易销愁了。在他眼里,哥哥是那么的完美,而且还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许多少女的芳心,而他反而把哥哥的“薄情”,认为是天经地义的,虽然他自己绝对不会那样做。这次回来,见到哥哥气度比以前甚至高雅了许多倍,更是内心为之颤栗。

随着易飘零看完庭院小楼,慕晗不由呆住了。几乎是最华美的装饰,那美轮美奂的紫木地板,甚至有些倾向于女性的锦衣紫苏绒床,那些奇异的花儿娇艳微笑,墙壁上精致之极的图画,让慕晗目不暇接。而这些在易飘零的眼里,更是成为慕晗怀旧的表示。

便在这时,有仆人相告:“老爷已回来了,请两位少爷去用晚膳。”

两人走到大厅,慕晗早看到在正位上,正端坐着一个四旬上下的男子,面色不怒自威。他冷冷盯了慕晗一眼,而慕晗注意到对方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诧异。

易飘零早低下头,轻声说:“孩儿见过爹娘。”随后拉了慕晗一把,恭敬地坐在檀木香桌的一角。

夫人轻声叹息一声,对易楚雁说:“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楚雁,你要是再把愁儿赶走,还不如把我赶走好了。”

易家家主易楚雁柔和地看了夫人一眼:“他不是治好你的心病吗?我怎么还会赶他走?”

夫人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愁儿,还不快向你爹爹请安。”

慕晗早已下定决心,晚上就偷偷离开,此刻不知怎得,他并不愿向易楚雁低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气氛顿时僵持住了。

而易飘零心里忽然异常委屈,心想:哥哥还是老样子,要是他能以刚才对娘的态度,和爹爹相处,该有多好,哥哥想来还负气呢……

易楚雁忽然沉声说:“我明天会传授易家子弟‘花月’剑法。”

易飘零几乎兴奋地快要跳起来,待他看到一脸阴霾的爹爹后,忙缩回身子。而他内心却欣然想着:爹爹总算低头了,他要传授易家最厉害的花月剑法给我和哥哥呢,花月剑法可是在楼兰大陆上颇有名气的……

易楚雁说完后,便离开了饭桌。而周围气氛顿时为之柔和起来,夫人忙着给慕晗夹菜,而慕晗差不多是第一次吃到这般精雕细琢的饭菜,竟连吃了三大碗。

愁儿肯定在外面受苦了……夫人想到这里,眼神里更是怜惜。当她相信眼前这人是她的孩子后,无论发生什么诧异的事情,她都能轻而易举找到理由。

易飘零和慕晗走到错月轩,却是易飘零怕打扰慕晗,便独自走开了。而慕晗则心动地看着庭院华丽的装饰,一时忍不住想了——若我真的是那易销愁的话……马上,他强制自己的思想:晚上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并不属于你的地方。

就在此刻,却是庭院门口走入一个穿淡绿色衣服的侍女,娇怯地走到慕晗面前,低声说:“大少爷。”

慕晗一怔:“你是?”

那侍女脸上一片黯淡,差点流出眼泪来:“大少爷多忘事,我是您的侍女小宛。”原来她是两年前被专门安排服侍易销愁,刚开始,她还在为自己幸运,服侍着的是这样一位英俊气质的少年,谁知当天晚上,她就被易销愁温柔地抱住,在那些缠绵的情话里,她失去了自主的能力。她永远记住那缱绻的一夜,可是自那以后,易销愁却显然对她失去了兴趣,在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她经常见到大少爷带着各色各样的女孩回家过夜。

那些女孩,有的是名门闺秀,有的是小家碧玉,有的是青楼妓女,有的是初次相会……

而小宛默默习惯了这一切,她心目里最美好的憧憬,完全破灭。但是她还在最后的努力,她无微不至地对大少爷关怀,甚至期待大少爷能忽然有一天发现她的温柔。

而陆陆续续地在大少爷几个孤耐的夜晚,她被大少爷宠幸着,在他怀里温柔听着他千篇一律的情话。

而如今,他竟不认识自己!

小宛哀怨的眼神,几乎在瞬间感染了慕晗。慕晗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小宛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但随后马上感觉到自己动作的暧昧和鲁莽,正要把手缩回来,却是小宛低下头,轻轻地啜泣说:“少爷刚才说不认识奴婢,是在开玩笑吧?”她轻轻靠在慕晗的肩膀上。

——那一般无二的宽厚肩膀,已让她等待了一年……

这一年来,她甚至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这位薄情的大少爷。她并不祈求什么,她只是想尽可能多的得到某种一厢情愿的幸福。

慕晗敏感地感觉到小宛和先前大公子的暧昧,他不忍伤害眼前这位妙龄少女:“当然记得了。”说话有些勉强。

小宛破涕为笑,“今后,我能继续给大少爷服侍吗?”为了这句话,她从大少爷回来后,就一直凝在嘴边。每当想到难免需要这般询问时,她就觉得心如小鹿乱撞,全身无力。

慕晗直觉感到这是一位逆来顺受的少女,她很少去主动要求什么,遇到任何委屈都压抑在内心自己承受。而此刻,说出“主动服侍”的话,她的脸竟涨的通红,好像是挣扎了很久一般,于是他便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呀。”

小宛报以甜甜一笑,这是她早准备好的最美丽的笑容。此刻的她,生怕大少爷看出她的娇羞,连忙低头,“大少爷,我去准备您以前最爱吃的水果拼盘。”

慕晗颔首,看着小宛的背影,忽然苦笑了一声。在数日之前还卑微的他,怎么可能想像到现在的这般生活?

随即,他便被易销愁琳琅满目的书籍收藏所吸引。他翻看着《太古文学》、《鹅毛浮绿水**》、《紫丁香学院制度》、《攻城十八计》等,竟不由痴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当他翻开《春园十二手》时,里面赫然是十二种驭女之术,他不由面红耳赤,而就在此时,却是小宛走了进来,她第一眼看到那封面,不由惊咦了一声,满脸红晕。

“爷……”小宛依照以前易销愁要求的称呼,轻轻说:“你要的水果沙拉、紫玉咖啡、小方动情饼来了。”她忽然想起这市场上的“小方饼”,易销愁非要让她加上“动情”两字,那时娇羞的她,说出这个称呼时,惹得易销愁**大动,吻上她嘴唇的旖旎场景……

慕晗慌不择乱地说:“你放那里好了。”他连忙把《春园十二手》放在身后,看到原地不动的小宛:“你还有事吗?”

“没有。”小宛忽然心头一凉——爷晚上不让自己侍寝吗?也许是现在爷在忙大事,自己怎么能打扰呢?像自己这样的人,只有爷有吩咐才能来的,自己竟失礼了!爷一定不喜欢自己了!

于是小宛强忍眼泪,走出房间。

而慕晗看着她的肩膀轻轻抽动着,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夜深。慕晗最后一眼不舍得地看着房间,却还是从书房的窗户轻轻掠出。他对易家不熟,左折右拐,也找不到通向大门的路,反而在一个拐角,忽然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

却正是那易楚雁,正沉声对管家说:“大少爷出了什么差池,都唯你是问!记得,不允许去查找他这一年的行踪,即使他平时有怪异的地方,也绝对要完全听从。”

“是,老爷。”

“去吧。”易楚雁看着管家的身影消失在庭院门口,忽然抬头轻轻看着空中:“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能让夫人觉得幸福就好了。”

慕晗如被电触一般呆住了!

易楚雁一眼就看出他是假的,可是却默认了这个事实,并且不让管家去查询,慕晗忍不住为他的心打动——这位看起来威严的易家家主,其实内心却是非常温柔的呢。

慕晗神思急转——若自己就这样走了,那夫人岂非空欢喜一场?自己就这样不告而别,比起易楚雁没回来,更会让她伤心!

慕晗总能站在别人的角度来看问题,此刻更是犹豫不决,终究,他长叹一声——既然自己目前无处可去,也许可以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弥补一下易销愁没有尽到的责任吧。

他主意打定,终是缓缓走回了错月轩。在错月轩门口,他惊诧地发现,小宛正斜斜坐在廊柱边,却已睡了过去。

原来小宛心里还抱有希冀,所以一直在门口等候——若大少爷一叫唤,自己就可以马上到,这样便可以给大少爷很好的印象了。

慕晗轻轻凝视着这位少女,只觉说不出的怜惜。而小宛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睁开眼来。

“大少爷……”小宛几乎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我……”她顿时发现自己的窘迫:“我刚才是在赏月,不知不觉睡去了……”她知道大少爷肯定看破她的谎言。

慕晗拍着她的肩头:“小宛,我晚上不用照顾的,回房睡吧。”

小宛的脸异常苍白:只觉心头无比失落,走到庭院门口,想回头凝望,可是脖颈有如千斤重,她几乎是步履蹒跚地走开了。

次日清晨,慕晗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却是小宛拿着脸盆,轻轻地放在盥洗架子上,生怕惊醒了慕晗。随后她就站在那里,轻轻凝视着慕晗那柔雅的美貌。

也不知过了多久,错月轩外忽然传来声音:“哥,起床了吗?”正是易飘零的声音。

小宛吓得慌乱,连忙走到慕晗身边:晗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吓了小宛一跳。

“原来爷已醒来了。”小宛顿时脸上飞起红晕。

慕晗看到小宛面色憔悴,精通针灸术的他,不由一怔:“你昨晚受凉了吧?”轻轻探在小宛的额头上,随后又把了她的脉:“嗯,你昨晚一宵未睡,夜露风凉,不过并无大碍,只消好好休息就可以了……”他径自说着,却不知小宛的脸已红到耳根了。

慕晗要穿衣,小宛要服侍,可是慕晗却连忙挣脱开了,他不惯被别人服侍,便胡乱弄了那新备的紫色披风,站起身来。

小宛性格所致,自然听慕晗的命令不敢违背,只好呆立一边,更是心头委屈:“爷连碰都不给我碰一下,也许他是怪我身份太卑微的缘故吧?”

易飘零早等不及了,走了进来:“哥,快点去吃早饭吧,然后我们好学剑。”

慕晗顿时想起昨天易楚雁答应教剑术,不由莞尔一笑。侍女在前面领路,易飘零和慕晗并行,两人到了大厅,易飘零胡乱喝了一下宝玉香粥,却把眼神巴巴地瞅向易楚雁。

易楚雁不苟言笑,缓缓吃下一块温玉蛋糕、鹌鹑蛋、喝下一碗紫玉粥,这才沉声对易飘零说:“喜怒非言于色,凡事过则焦躁,你该好好向你哥哥学习。”

易飘零低下头,他惧怕父亲,在父亲面前,他甚至不敢偷偷瞟慕晗一眼。

饭罢,易楚雁将他们带到练武大厅,却见周围兵器琳琅满目,易楚雁淡淡地挥手,周围的侍卫全部远远避开,随后把练武大厅正门关上。他们已知道易楚雁要教剑法,自然不敢偷看。

易楚雁手里掂着一把剑,凝声说:“这招花月剑法一共八招,是从古人的一首词里演化而来。剑法的心决,在于淡、残两字。我先施展剑法,让你们感受一下意境。”

却见他人飞舞在空中,剑光铺天盖地一般,从悠远的天际飞行而来,彷佛月儿醉了一般,此刻便听到易楚雁的声音:“第一招,醉月影江声。”

剑光忽然一挫,在空中竟无端停了下来,蓦然,剑法变得萧瑟,而剑影竟已淡了。这正是第二招,“纵酒闲说春淡”。

猛地,剑光再次流转,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剑影掠出千余光芒,不可思议地旋转着,使得千余光芒都带着斜影和旋转!而后,下一招呼啸而出,剑身一扬,如同龙卷风夹杂着无数楼台一般,从上而下压抑。

“谁掬三千枯柳”、“莫道重楼亭阁短!”

易楚雁施展完四招后,淡淡地说:“前四招在于杀而不杀,你们可曾懂得?”

易飘零一脸茫然,易楚雁也不解释,又一次施展剑法,这一次却异常缓慢,丝毫听不见剑身破空的声音,但当易楚雁施展完四招后,他看着慕晗的样子,竟呆住了!

原来,慕晗已将眼睛闭了起来,似乎在默默感受着什么!

便在刚才那瞬间,慕晗已将眼前的精妙剑法,同以前师父传授的剑法联系起来——师父所传的,俱都是最基本的剑招,少了一些幻影、剑法的圆转,但是却最直接的!

而在精通基本剑招后,慕晗只看一眼这套剑法,便已完全了然,此刻睁眼后,却是看到易楚雁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愁儿,你说说,你体会到什么?”

“体会到淡。”慕晗既然已知道眼前人早看破他的身份,也不掩饰内心的想法:“剑法淡而虚,看似着力,其实都是虚招,意图为搅乱别人的视线。当然,这些剑招有很多变化,一旦对方防备不及,虚则会成为实!”

易楚雁面色显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当初他学这套剑法五年,这才体会到其中的真谛,而眼前少年,居然第一次看过这剑招,便已轻松道出——难道他是不二的天才?

他却不知道,慕晗曾在以前经过多少的磨练。

“你施展一次看看。”易楚雁把剑抛给了慕晗,慕晗一个分光捕影,轻松把住剑柄,蓦然剑光飞舞,如同一片海浪一般,呼啸着,从天边而来,而那海浪竟又似无形之物,让人摸不清剑法所攻击的方向!

慕晗连续四招施展,却和易楚雁施展的多有不同,但是易楚雁却神色大动,忙不迭地点头,当慕晗施展完,他却已朗然一笑,全无严厉的样子:“好、好!”然后他忍不住又说了第三次“好”!

易飘零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这般,此刻他脸上也涌起兴奋的表情:“哥哥好厉害!”

“愁儿,除了修为还略有欠缺,你的剑法已大成了,即使我把剩余的花月剑法传给你,也没什么意义,你的剑法,甚至超出花月剑法的精髓,若再用固定的剑招来束缚你,反而是一种错误。”易楚雁眼里难得露出欣然的表情。

慕晗早就听过花月剑法的大名,此刻被易楚雁这般称赞,也不禁大喜过望,忽然觉得这位严厉的易楚雁,变得是那么和蔼可亲。

在练武大厅练剑回来,易飘零忍不住跑向不远处的夫人,在她面前比手画脚,慕晗远远看着,就知道弟弟是在称赞他,心下不由升起满足的感受。而那夫人点头赞许,神态里有说不出的欣慰。

慕晗正要回去洗浴换衣,在一个角落里,忽然听到一个侍女幽幽的声音:“小宛其实最可怜了,不是吗?”

另一个侍女说:“想不到大公子居然不要她了,她昨晚可是整整哭了一宿呢!”

“看到她昨晚悲痛欲绝的样子,若非为了她家庭,恐怕她早会偷偷离开这里了。”

“她一家要靠她用微薄的薪金养活,她实在是……”

慕晗听不下去了,他神色凝重,缓缓走到错月轩,却是发现小宛正婷婷立在门口,看到他后顿时一脸喜色,可是又不敢表示太过亲昵,只好垂手站在那里。

慕晗一阵怜惜,走到她身边:“小宛,你随我来。”

小宛忐忑不安地跟着慕晗走到内室——现在可是吃午膳的时间,大公子要干嘛呢?

慕晗自怀里取出师父留下的那个包袱,里面有些碎银子,慕晗早用布层层包裹起来,此刻缓缓打开。而小宛心下惊叹:大公子如此珍贵之事物,究竟会是什么?

待到打开后,却见是几两碎银子,慕晗郑重地把全部银子放在她手上:“我知道你家有些困难,这些就先……先赏给你。”慕晗说的时候,语气还带着一分不舍。

小宛怔住了——大公子这般珍藏的银子,虽然少,可是必有神秘和值得纪念的价值,居然要赠给自己?小宛只觉手里的银子,变得那么火烫。

“大公子,这些钱,我不能要。”小宛几乎是带着哭腔。

小宛只觉全身如同火烧一般,大公子那柔雅的眼神,让她得到从来没有过的感动:“只要能让我呆在大公子身边,奴婢觉得一切已足够。”她含泪将银子放回布包里,此刻的她,几乎想跪在地上拼命吻慕晗的脚。

慕晗吃惊地看着这个场景,终还是将那银子塞在小宛手上:“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你家困难,这是必急之需。”

小宛将银子紧紧拽在手里,心里默默想:无论什么情况,我一定珍藏着这些银子。而这辈子,我只将自己奉献给大公子。

她拭去脸上的泪花:在这瞬间,她整个人绽放出成熟的美。

午膳上,慕晗竟和易楚雁有说有笑,更是让夫人面带喜色。她这辈子难得有这般的温馨,一家子和睦,她拼命给慕晗夹菜,惹得旁边易飘零故意嘟着嘴:“娘,你偏心!”随后吐了一下舌头,更见可爱。

慕晗回到错月轩,却发现总管正在斥责小宛:“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连花盆都拿不住!”总管瞧见大公子过来了,连忙一福身,“见过大公子。”

小宛虽然是慕晗的侍女,但是身为下人,被总管斥责是天经地义的,而向来以易家少爷的身份,根本不会去理睬这些小事。

这总管正想等大公子走后,再好好训斥一顿小宛,谁知慕晗已沉下脸:“怎么回事?”

总管一怔,连忙垂手说:“我让小宛去搬花盆,结果她不小心砸坏了碧月玫瑰。”

慕晗沉声说:“以后小宛就是我专门的侍女,无论谁都不能对她指手画脚,我的话,你听到没?”此刻的慕晗,身上那种宫廷礼仪的气质渐渐展露出来,说话间带着一种神秘的气魄,让总管只觉压力沉重,汗涔涔着,几乎想跪倒。

“……是……遵大公子吩咐。”总管吃力地说。

看着远去的慕晗,总管心下震撼——大公子这一年来,究竟学到了什么,整个人的气质竟变化如斯?他不禁升起崇拜的感觉来。再看身边的小宛,不由心想:真是乌鸦到了枝头就成凤凰了,想不到大公子竟为侍女说话,可见她在大公子心目里的地位了!

小宛陶醉地看着慕晗远去的背影,神色已痴了。

中午时间慕晗翻看了一些书,却是夫人前来叙话,便在此时,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未见人,已听人声:“大公子,快来看。”

慕晗和夫人同时一怔,随后看到气喘吁吁的小宛,正一脸兴奋。

当小宛看到夫人也在场,不由怔住了。夫人沉声说:“小宛,怎么回事?”

小宛讷讷着,好半天才说:“我看到紫色**开花了……”

夫人沉下脸:“这种事就值得你大呼小叫?紫色**虽然一年也有开几次,又非大事。而你还用这种事情来打扰大公子,看来你是越礼过多了。”

在任何家族里,上下阶层分明,小宛顿时想起这些,面色苍白——自从早上慕晗说“无论谁也不能对她指手画脚”,她内心就过于激动,而中午时分大公子向来不让别人去打扰他的,于是她便呆呆看着花坛,抱着自己的肩头正沉迷中,发现那紫色**竟开花,一时想向大公子表示亲昵,此刻这才意识到,身份有别,已是悔之不及了。

谁知慕晗含笑说:“娘,您别责怪她了,今天我一直让她顾着花坛,等开花时,让小宛来通知我。”

夫人面色微霁:“娘陪你一起去看吧,好久没去赏花了。”

慕晗扶着夫人,想到刚才自己情急下称呼的“娘”字,忽然觉得无比的温馨。

而身边的小宛,还以为自己从此会被辞退,想不到大公子居然为她解围,此刻她心里的感动,可想而知了。此刻,若是大公子要她为他去死,恐怕她也是愿意的。

紫色**,花开微熏,而湖水里那些晴雨夏荷,伴以湖边的傲雪冬梅,更是别样风趣。

忽然间,那紫色**之花,如同少女婷婷玉立一般浮现水面,蓦然,射出七种色彩来,那些光芒映着天边,竟形成一道彩虹!

夫人含笑说:“若有谁会魔法的话,此刻施展在紫色**之中,必会更美。”

慕晗知道能习得魔法之人少而又少,当下微微颔首,就在此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娇嫩的声音:“姑妈。”

慕晗和夫人同时回首,却是看到一个穿淡橙色裙子的少女,柳叶眉,鹅蛋脸,甜甜地走过来,挽住夫人的手臂:“姑妈,最近身体还好吗?”

“是夜萱呀。”夫人眼里满是欣慰:“小妮子好久没过来陪我了。”

陪在夜萱身边的易飘零,一双眼神直直地盯在夜萱的身上。从眼神里,看出他一份炙热的感情。

夜萱乖巧地说:“姑妈,我今天要给你一个惊喜。”忽然间,她从怀里取出一根魔法杖,遥指向那紫色**:“万神水幕,请让生命一起飞舞,炙热的爱!”

顿时,那魔法杖射出一道白色光球,马上融入紫色**之中。

那紫色**忽然翩然起舞起来,许多半绽放的花瓣,飘然飞在空中,每个花瓣都有一个圆形光球护着,在空中煞是美丽。

而每个花瓣都射出一些光芒,在空中已形成的彩虹上,忽然多了甚多的光球,飘飘洒洒,早让天月城为之惊呆。

更为神奇的是,周围的夏荷冬梅,竟已悄然开花——魔法竟已超越了季节。

而夜萱伸手一掬,将一个圆形光球捧在手里,却见里面的花瓣豁然绽放,然后夜萱甜甜一笑,吹了一口气,那花朵如同少女一般飘曳而去。

易飘零痴痴看着和花瓣共舞的夜萱,竟不由醉了。夜萱虽是他的表妹,年纪却和他相仿,他从小就知道夜萱是个才女,在几次不多的见面里,他已生出对夜萱强烈的情愫来。

而这些,夫人自然早瞧在眼里,她有心成全这样一对姻缘,不由含笑说:“萱儿,你瞧飘零的眼神,几乎是痴迷了呢。”

夜萱对易飘零浅浅一笑:“飘零哥哥,你想学魔法吗?我教你,不过……”她看着一脸焦急的易飘零,噗哧笑出声来:“不过学费很贵哦。”

易飘零连忙说:“无论多贵都没关系。”

夫人轻轻敲了一下易飘零的脑袋:“傻孩子,萱儿怎么会收你的学费。”

易飘零这才回神过来,只好站在那里傻笑。

这时夫人忽然说:“萱儿,怎么还没看到你和表哥打招呼。”她轻轻拍了一下慕晗的肩膀:“你表哥刚回来不久。”

夜萱冷淡看了慕晗一眼,很不情愿地说:“表哥好。”一转身,却已去牵易飘零的手:“飘零表哥,我们去玩。”

慕晗一怔,他在那一眼里看到了不屑——想来是因为这易销愁的名气,已“闻名遐尔”了吧?

夫人似乎知道这点,也不以为忤,她看着远处的花儿,像是在自言自语:“收敛一些不是很好吗?”

慕晗心头一震,虽然他并非那位大公子,可是仍有一种压抑的感觉,他已下决心,要将易销愁的名声改过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