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到了一种难于想象的程度，毕竟，是纪委和公安的人在办这起案件，而且，那几个人还没定罪前，参与审讯的纪委和公安人员也像罪犯嫌疑人一样，不准与外界接触，因此，局外人根本无法知道审讯的各个环节。

在领导层中，知道这些事的也只有李向东、戴水平、洪常委和纪委书记，副书记老刘也被排除在外。其实，大家都清楚老刘与那些人的特殊关系。

那几个人进去后，老刘一直都在打听他们的消息。他问公安局长，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公安局长说，你太抬举我了。他说，我也想知道，但这事不是我负责。你还是去问强哥，人家是李书记的大红人！他心里也很不高兴，想李向东竟避开他直接安排强哥查这事，显然，对自己也不信任！

公安局长对强哥一直都非常不满。自从到东江市当常委公安局长，强哥对他就没有过尊重，研究工作时，他总反对他，特别是研究制定破案行动时，十次有八次，强哥都认为，他的方法不对头。有几次，他坚持按自己的方案去办，强哥甩手不管，那案子还真破得很费劲。好不容易把案子破了，回过头来看，还真觉得，当初强哥的方法更对头。

公安局长当然不服气，安排强哥去管后勤，以后再研究制定破案行动就不通知他了，不让他当着大家的面反对自己，提出一些可能比自己更好的方案。

那年，前任书记说他们的政委职位一直空着，征求他的意见，是不是应该提拔哪位副局长上来？公安局长逐个副局长提了一遍，就是不提强哥，却也被前任书记逐个逐个否了。到后来他才知道，前任书记是在给他机会，是要他提这政委由强哥来当。然而，他还是不提。他说，既然书记认为那几个副局长都不合适，就先放一放吧！他宁愿那位置空着也不希望被强哥占了。

前任书记问：“你认为强哥不能当那政委吗？”

公安局长说：“所有人都可以当，就是他不能当。”

前任书记说：“你对强哥很有成见嘛！”

公安局长说：“如果，让他当政委，公安局会乱套。”

前任书记点头说：“我明白了，明白你为什么反对了。”

他说，你认为，他当了政委有可能威胁你的威信？谁也不能威胁到你的威信，真正损害你威信的是你自己。

他说，你不让他当政委，他反而会对你有意见，如果，你让他当政委，或许，就能化解你们之间的矛盾。要懂得宽容人，要学会宽容那些能干事的人。

后面这句话，公安局长听了很不舒服，心里想，他能干什么事？他不就会讨好你吗？不就会想办法为你解决一些私人问题吗？我公安局长没他那么低三下气，不能心细地连你老婆上街买菜，在街上多等一会儿红灯都考虑到，都要交警调短红灯的时间。

李书记这才到东江市，强哥又跟他拉上关系了，四处给他找住房。你既然要清高，既然不能低份，就怪不得人家讨书记喜欢！

他对老刘说：“你还是不要找强哥了。我可以肯定，他不会告诉你。”

老刘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心虚，以为公安局长说的是他与那几个人的特殊关系。他说，我一个东江市委副书记，会分不清公和私吗？我这是为自己打听吗？我这完全是从工作出发！

老刘忙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强哥那人是地地道道的小人得志，是那种得到市委书记器重，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就算是戴市长不知道这事，要他汇报，他也不会说。”

老刘不信那个邪，把强哥叫到他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现在，全东江市好像就只有我不知道那几个人的情况了。他说，你是不是怀疑我跟他们也有关系？是不是因为，我一直呵护他们，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就一点不讲原则了？”

强哥“嘿嘿”笑，说：“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你老刘书记是一个很讲原则的人，这个谁不知道？”

他说，我这不是也是为了工作吗？

他说，李书记特别强调过，这事一定要保密，所以，我不能不保密，当然，对你老刘书记保密是很不应该，但是，如果，李书记认为应该让你知道，他是一定会亲自跟你谈的。

他说，你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当小的吧！

老刘说：“我要想知道还不容易吗？我要想知道就一定要找你吗？你们公安那些人，我随便找一个来也会告诉我吧？纪委那些人，我随便找一个人来也会告诉我吧？我是看得起你，才问你。既然你不说就算了。你走吧！”

他以为，这么一吓唬，强哥就会乖乖就范，那知强哥却说，如果，老刘书记没其他事，我就回去了。说着，还真就站起来出去了。

老刘找纪委书记，先是说，那几个人是他一步步看着成长起来的，甚至可以说，是他提拔上来的，真没想到，他离开交通局这些年，他们竟变成这样，竟一个个成了腐败分子。他问，审讯他们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他说，你转告那几个人，就说我希望他们不要有侥幸心理，要老实交代，要说清楚自己的问题。

纪委书记说：“我一定转告他们！”

老刘就说：“他们的生活没问题吧？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在我手下干了那么些年，虽然，犯了错误，但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情。”

纪委书记说：“理解，非常理解。不过，你放心，目前，他们并不是关在监狱里。”

老刘问：“都把他们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纪委书记说：“这是李书记亲自抓的事，我也不清楚。”

他说，你也知道，他好像一到东江市就抓这事了，但一直都不说。他谁都不相信，只相信洪常委，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相信他？除了洪常委，我们好像都与那几个人有某种说不清的关系。

他说，你还是问洪常委吧！我是不管这事一身轻。

他说，你也知道，这事涉及面一定很广，可能还会牵扯到断桥事件，所以，还是不管为妙。

老刘心里跳了一下。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听纪委书记这么一说，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想这还不是李向东的主意，应该还与省委主要领导有关。省委主要领导为什么那么急着跑到东江市来视察？这分明是给李向东助威啊！

显而易见，李向东还没上任，省委主要领导就给他布置任务了，他一到东江市，就瞒天过海地干这件事了。他想，这李向东可真够狠的！他又想，这能怪李向东吗？换了谁都会这么干的，换了谁都会坚决维护省委主要领导的决定。

这时候，他有点明白为什么让李向东与原东江市的市长对调了，省委主要领导很清楚，如果，让原市长查这事，一定查不出结果，因为，那家伙，也可能有牵连。老刘不相信，原市长就没有得到过交通局长的好处。他很清楚交通局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绝对不会怠慢原市长。

李向东来当东江市委书记就不一样，他干干净净，想查谁就查谁，根本没有顾虑。那个洪常委，包括那个戴水平也一定是干净的人，交通局长虽然很懂得烧香拜神，但并不是什么庙什么神都拜的，因此，这些人才一个个干净得想要他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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