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书记说，那我先在这听一听。他四下张望找坐的椅子。中年人说，我们完成审讯工作后，会及时向当地政府反馈的。副书记说，你们不相信我们，我们又怎么会相信你们呢？要审讯也应该有双方的人参加吧？他不可让这些省下来的人才张狂，你们不尊重我们怀疑我们，现在进行审讯了，怎么就能让我们放心你们的审讯不会有偏差呢？

中年人说：“我们在执行任务。”

副书记说：“那我们呢？我们不是执行任务吗？”

中年人说：“这项任务是以我们为主。”

副书记说：“我完全清楚，我们会积极配合你们，但是，现在有让我们配合吗？我们的人，都在那里干苦力抬抬托托干些苦力活。”

他说，从一开始，你们就不相信我们，到了我们地头也不打个招呼，你怀疑林县我可以谅解，但怀疑青山市委市政府，我认为你们就不应该了。我们就都是一群贪污腐化分子，眼睛也不会瞪着那么一个造假工厂。那能有多少油水？值得我们惦记吗？

他说，现在已经人赃并获了，你们还这么对待我们，竟然让我们的人去干粗重活。你们就是警察，他们就不是警察？我们的人必须参与进来，必须参与和你们一起进行审讯。这总不可能当做你们的面通风报信吧！

中年人显然也做不了主，同时也被副书记的气势压住了，便叫小青年去把他们的领导叫过来。

木书记没想到副书记会发那么大的火，站在一边，很有些尴尬地满脸涨红。

小青年把一个看似领导的人带过来了。他个儿不高，却挺着一个大肚子，因为一夜没睡，眼里布满血丝。副书记完全变了一副面孔，刚才那一通火，放泄出去，心里好受了许多。中年人不是领导吗？向他发泄又有什么？也可以让他反馈他副书记对他们的看法，或者说是青山市委市政府对他们这次行动的看法。

副书记跟那领导握手说：“你们辛苦了，你们这一整夜都没休息，又马不停蹄地开展工作。”

那领导说：“那里那里，惊动了。”

副书记也不客气，说：“太惊动了。李市长一听到消息，从省城赶回来了，这会儿正在路上。”

那领导说：“我们也很无奈，这是纪律。”

副书记说：“遵守纪律得连当地政府也不相信了。不过，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

他说，我是不是能向你们提个建议？

那领导说：“书记有什么请指示。”

副书记说：“算不得指示，你们是省下来的，你们才是领导。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太累了。这审讯的工作还是不要再大包大揽，也应该让我们配合配合，总不会不相信我们的能力吧？”

那领导说：“这话怎么说？我们正求之不得呢！”

副书记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说：“既然这样，我们就也不客气了，就马上投入工作了。”

他对木书记说，去把那些搬运的警察都叫回来。你怎么可以让他们去干那种事？你是不放心他们的能力，还是不放心他们与那造假老板暗中勾结？这种抬抬托托的事，花几个小钱到哪请不到人干？

副书记想指桑骂槐，那领导却说：“这可是木书记的意思。开始，我也希望他们能配合我们开展审讯工作，木书记却不同意。

副书记就看着木书记。

木书记支支吾吾地说：“省里，省里的领导不是不我相信我们林县吗？不是对我们也封锁消息吗？所以，我想，还是不要沾边这个事，不要让省里的领导对我们有其他看法。”

副书记就知道自己那通炮放得有点过了，想这个木书记真是木纳得可以，人家对你封锁消息，你就不能主动吗？你就一定要躲吗？你身正还怕影子歪？你躲得远远的，撤手不管这事，人家更有话说，至少，你不配合人家的工作。副书记很大度地向那中年人认错，说自己刚才不了解情况，乱说话了，说自己郑重地向他道歉。中年人反而不给他面子，装没听见，他伸出手要跟他握，他也当没看见，掉过脸去，又回到原来那张办公桌前，很中规中矩地坐在那老板的椅子上。

那领导这边听得一头雾水，木书记那边看着副书记满脸涨红，又出了一身冷汗，想这可都是自己惹的祸，想今天连接给副书记和李市长惹祸，这事处理完后，不知他们会怎么炮制自己？

这时候，李向东还在赶往林县的路上，他打电话给副书记，问你到了吗？副书记说，已经到好一会了。李向东问，省里下来的人对我们什么态度？排斥吗？副书记说，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开始还怀疑有人与那老板勾结，现在倒是没必要了，事情都板上钉钉，勾结的人再有能耐也不敢出面了。他说，我们的人已经参与进去了，正在配合对疑犯进行审讯。

李向东说：“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副书记说：“你说吧！”

李向东说：“副省长不是分管烟草这一摊工作吗？”

副书记一拍脑袋说：“我一急把这事给忘了。”

李向东说：“你跟他联系一下，恳请他帮忙，跟在林县这些人打个招呼，先把事情捅上去。”

他说，我是这样想的，如果，这次行动，是我们主动向省里举报的，要求省里派人下来捣毁这个造假厂的，我们就变主动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争取副省长以及省下来的人都认同这一点。

副书记说：“我跟他联系也没什么，但我觉得，还是你跟他沟通更合适。”

李向东说：“我和副省长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他差点说漏了口，青山市几乎没人知道他与枝子的瓜葛。他很清楚，副省长未必会愿意帮忙。你李向东因为枝子与他牵扯出来的恩怨，那么轻易就一笔抹干净？平时没什么事也还没什么，这会儿，你李向东有把柄攥在他手里，他会轻易让你上位？就是省委主要领导力挺你，也要怯他几分。

李向东说：“副省长那边还是你争取吧！有必要的话，你还要跑一趟省城。”

好像一语惊醒梦中人，副书记说，你不是离省城近吗？不如，你现在就去省城，去找副省长，找省烟草公司的领导。家里的事由我来处理。他说，你现在主持青山市的全面工作，有事找他商量帮助解决，也很正常，你这也是为青山市。副省长对青山市一直都很关心。

李向东牙痛似地咬着牙说：“我已经到了，已经到林县了。这边的事，你还是先打个电话向他汇报吧＿体怎么当面向他汇报，我们商量了再定。”

他没有去那家造假厂，而是要司机直接把他载到林县政府大院。他想，问题似乎并不难解决，但这半路杀出副省长，事情反而难办了。

他想，这上位怎么就那么多波折，一波又一波的，这书记仿佛是不属于自己的。还真不如就别去想他了。自己放开来，不要总想着当书记，这么些麻烦事，又与他有多少关系？就为了要上位，自己四处扑火，都快成消防队员了。

他可不能说这话，你放弃并不等于副书记放弃？你不想当书记，可有人想当市长，你欠副书记的人情债总得还吧？你半途退出来说自己不玩了，那是对副书记的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