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的心跑到地级市了，想那赵书记降级去省某厅当副职，地级市的大市长会不会就升上来呢？大市长升上来，那位子不就空了吗？想自己不是青山市人，却是地级市人，回去地级市当大市长就不会犯那非本地人的错误了。

然而，想起省委主要领导说的那番话，本就够郁闷的，如今大书记再这么一分析，断定他一年半载不可能被重用，心里便冰冷冰冷。便想，你大书记就只想要我给你干事儿，只想给你撑门面，你真把我当牛当马了，功绩政绩都算你身上了。

杨晓丽很不以为然，说：“你李向东怎么能这么想？那位置空下来，就一定是你的吗？”

她说，你想想，你干了些什么？省里没有处分你，已经算你运气了。

她说，你在青山市是做出了一点成绩，青山市的人可能买你的帐，但地级市人的未必买你的帐，不是说，本地姜不辣吗？你一个资历那么浅的人，在地级市又没干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好事，市领导这个层面，能有多少人服你？

她说，何况，你又通过网络，把地级市搞得乌烟瘴气。虽然，把赵书记弄走了，也算大快人心，但一正一反，最多算你什么事也没有干。更不足于到让你当市长的程度。

李向东细想想，杨晓丽说得很对。心里便想，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妻子真是一种莫大的福气。她的漂亮丰满能让自己得到一种普通男人的满足，她那熟知官场的智慧，又能时不时让他有一种迷途知返的宽慰。

杨晓丽说：“还有一点，你要注意，大书记有恩于你，你怪谁都不能怪他。你觉得谁对不起你，都不能觉得大书记对不起你。”

她说，你遇到大书记，是你天大的造化，你不检查自己，反倒怪大书记了。你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她说，你这种情绪，如果，让大书记知道，你想想，他会多心寒？

虽然是在通电话，李向东的脸还是烫烫的。他想，杨晓丽说得一点没错，觉得自己那牢骚发得一点道理也没有，大书记岂是那种只要你干事的人，他无时无刻都在你为着想，这一路把你提拔上来，有过二话吗？你李向东睁开双眼看看，有哪一个人有大书记这样的胸怀？他把你从一个县级市的市长提拔到书记，提拔到大常委，再提拔到常务副市长，甚至，还想让你搭他的档，提拔你当他的市长。这在全省，乃至在全国也是绝无仅有的。

好多人虽也一路提拔自己的下属，但提拔到一定程度，就再不会往上提了，说什么也不会认为从那么低的职务提拔上来的下属，水平近似于自己，更不会极力把下属提到仅次于自己的位置。

于是，李向东想，就算大书记再也不提拔你，你也不能怨他，你也要拼死拼活为他做事！

他找到大书记，很有些歉疚地问：“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去干了？”

大书记愣了一下，反问他：“你这是干什么？你李向东做事还要我给你排工吗？”

李向东笑着说：“杨晓丽把我狠狠批一顿，说我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心只想当大市长，在青山市没指望了，又想跑回地级市。她对我说，你不能这样对大书记，你就是当不了大市长，也要留在青山市当好大书记的助手。”

他说，我这不是痛定思痛，跑来请罪，跑来向你领任务吗？

大书记“哈哈”大笑，说：“你这个李向东，还不死心，还记挂着那个大市长？”

他说，你这个人就是欠批评。有些话，你不敢跟我说，在我面前不敢完全暴露自己，但在杨晓丽面前，你还是露出狐狸尾巴露出真面目了。

他说，好！杨晓丽的批评得非常好！

他说，看来你要时不时挨这样的批评，看来我是应该马上把杨晓丽调到你身边。有她在你身边，有人批评你，你就不会犯错误，或者少犯错误。

大书记说：“杨晓丽调动的事，我让岑秘书长马上去办。”

他示意李向东坐。他说，想当市长，一点没有错。这个我完全理解，也相信，你能在那个位置上做出更大的成绩，否则，我也不会想着要你当青山市的市长，但是，你自己也应该自量一点才是。现在这么一种形势，不说你也清楚。如果，不认清形势，往往会欲速而不达。他说，这种时候，谁还敢在省委常委会上提你的名字？稍有一点常识的人，也不会那么干。何况都是官场上的高手，谁会自找没趣？

大书记说：“少说话，多干事。这是你目前最需要做的！”

李向东连连点头。

这一番谈话，让李向东又一次感觉到大书记还是那么信任自己。

不要以为，李向东只是随口说出杨晓丽对他的批评，那可是一个很巧妙的表忠心的形式，或说是讨好大书记的形式，李向东说得滴水不漏，说得大书记心里高兴，便又跟李向东掏心里话了。

他说：“有人也想当市长啊！”

李向东笑了笑，问：“你是说副书记吧？”

大书记说：“在青山市，除了你李向东，还有谁更有资格当这个市长呢？”

李向东说：“最近，好像还很有些动作。”

大书记说：“动作大得可以跟你那异地招商媲美。”

李向东愣了一下，问：“不可能吧？”

大书记说：“人家就是朝着那个方向努力的。”

他说，他们要以林县为示范点，全面推动青山市的林业大发展，让青山市独特传统的林业焕发出勃勃生机。

他说，他们提出了，异地招商有二河，林业发展在林县，再加上一个，生态旅游醉县，这样青山市大发展便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他说，这可是一个大布局，整个青山市发展的大布局。相比之下，人家高你一筹，你李向东的异地招商只是一个局部，你李向东的视角只是一个点。

李向东心里很有些不服，说：“花架子谁都会，但能不能拿出真东西才是实在的。”

大书记说：“你怎么能说人家那是花架子？异地招商不也是从无到有，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吗？异地招商不也是在相当短的时间里取得成效吗？你李向东行，人家就不行吗？”

李向东说：“我到青山市不久，接触他的时间也不长，但我感觉，他应该不是那种脚踏实地干大事的人。”

大书记说：“我们先不要下结论，但有一点，很明显，他是在给自己当市长创政绩加筹码。”

李向东问：“你的意思是？”

大书记说：“你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二河市，放在异地招商。他这边的事，你稍稍关心一下，如果是真干实干，对青山市是一件大好事，我们坚决支持，但如果只是一种急功近利，我们要马上制止。”

李向东说：“他分管的工作，我插手不好吧？”

大书记说：“具体的事，你不用插手，以看为主，以了解为主。”

李向东明白大书记的意思了，他又把李向东推到了风口浪尖，如果，副书记只是玩玩花架子，李向东必须制止。他想，他几乎就是大书记手里的一个消防队员了，青山市那里有火情，他就会被大书记派上第一线。

他意识到，这一次，他不是为能不能当市长而努力，他是在捍卫异地招商的地位和尊严。难道副书记能在短时间内，做出类似于他李向东一样的创举？

你早干什么了？

有那智慧，青山市还用等我李向东来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