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五章 第一猛人
作者:怎么了东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17

李向东一行住美加那天,下雨了。虽说是贵人出门招风雨,但这雨并不是小面积地下,连省城也雨濛濛一片,因此,大家都担心飞机会误点。托运好行李,过安检,进入国际航班候机厅,天便放晴了,且晴得万里无云。

有人说,这真是贵人出门招风雨了,招了风雨又不误事。

有人说,我们这是托李书记的福!

有人说,这次美加之行,我们一定能大功告成!

李向东知道这都是些奉承话,华侨乡亲对的家乡支持完全撒于对家乡的一种情结,这与市委书记并没多大关系,即使是一个外地人来当市委书记,华侨乡亲对家乡的捐赠也不会有多少影响。再说了,华侨乡亲的捐赠早就板上钉钉,他们这次美加行更大的目的是去感谢人家,再就是顺道旅游一下。比如去拉斯维加斯看看赌场,去夏威夷吹吹海风,到华盛顿看看美国首都。

带有工作性质的地点也就几个城市,如洛衫矶、三藩市、温哥华、多伦多等有唐人街的地方。在这些城市中,尤以美国的三藩市为工作的重点。

在美国,只有五个唐人街,但三藩市就有两个了。

三藩市,其实是粤语的译音,实名为“圣弗朗西斯科”。它位于太平洋与圣弗朗西斯科湾之间的半岛北端,西班牙人建于1776年,1821年归墨西哥,1848年才属美国。十九世纪中叶在采金热中迅速发展,华侨称为“金山”,后为区别于澳大利亚的墨尔本,改称“旧金山”。

市县的华侨便是淘金时卖猪仔前往旧金山的,后来,市县人按照美国移民有关规定,父母申请儿女或儿女申请父母,兄弟姐妹申请兄弟姐妹,丈夫申请妻子或妻子申请丈夫的形式,源源不断地移居旧金山。

特别是丈夫申请妻子或妻子申请丈夫这一条,使市县人移居美国的热潮经久不衰。市县常有这种情况,一些移居美国的人在市县长大后,才移居的,因此,对市县便有某种情结,或是留下了恋人,或是更愿意娶市县的女孩子或男孩子(因为要随妻移居,故也属出嫁了)这样,嫁出去的人,又可以申请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他的兄弟姐妹又会滋生出一条条新的移居链,周而复始。

三藩市的唐人街是全美最大的唐人街,有一百二十多年历史,是早年淘金的华侨,生活聚集在这里,渐渐形成的。从市县移居到三藩市的新移民,大多在这里落脚。

唐人街入口处有深绿色中式牌楼和一对石狮子,上书孙中山先生的“天下为公”四个大字,主要的街道为格兰特街,两侧有许多具有中国色彩的纪念品商店和中国餐馆,踏进唐人街就犹如走进中国珠三角或潮汕的旧城般,恍如美国中的中国。

在唐人街还有一大特点,那就是华侨社团众多,有以地域为名的社团,有以姓氏为主的社团,就像以前村子里的宗祠那样,市县在唐人街的社团便有数十家之多。

这些社团之间,表面看似没什么矛盾,其实却存在着一种互相攀比,谁也不服气谁的现象,比如,某一社团发动会员为家乡捐资了多多少少资金,另一社团就不愿比他少,就一定要想办法超出,这样你比我多,我又要比你多,捐资的款项是多了,但也为市县政府增加了一些麻烦,不管孰多孰少,你家乡政府都要一视同仁,哪怕领导脸上的一个笑,说的一句话,都有可能伤害了某一方。

你说某某社团为家乡的建设做出了贡献,就不能说另一个社团为家乡的建设做出了一定成绩,否则,做出贡献的社团就会大肆渲染,而做出一定成绩的社团就会觉得没面子,觉得你这市领导看不起他们,以后你就别想他们再热心发动他们的会员捐资支持家乡公益事业。

前些年,市县就发生这样的情况,某位市领导来三藩市拜访社团时,话说多了,时间拖长了,让下一个社团多等了一会儿,下一个社团就有意见了,就说那市领导看不起他们,本已经收集的捐款迟迟不汇出。非要那市领导向他们道歉,且是公开道歉,这才平息了一场误会。

因此,李向东出发前,很精心细致地做了周密的安排,凡是拜访的社团都要准备一份讲话稿,即使是十分钟的时间,也要按讲话稿一安不漏地念。像李向东这样的人,站在麦风克前,滔滔不绝说几个小时都没问题,但还是不敢掉于轻心。他特别安排一位随同人员专门负责讲话稿的管理,切忌避免出现,到了A社团拿了B社团的讲话稿这种张冠李戴的疏乎。

他要求每位随同人员尽量少说话,特别不要在A社团说B社团的好话,更不能说B社团的坏话,你怎么知道A社团的人会不会拿这坏话抬高自己踩低别人?当然,对时间也严格掌控,不能顾此失彼。

李向东一行每到一个社团,定受到热烈欢迎,而这种欢迎的形式完全是中国化的,四周张挂着欢迎标语,摆满花蓝,社团各侨领隔很远就迎了出来,就握手,就介绍,就带着他们走进夹道欢迎的人丛里,于是锣鼓响得更喧天,前前后后舞起了狮,气氛热烈得就像李向东他们是英雄凯旋而归般。

在某一个社团,那侨领竟是习武之人,曾舞过狮,就想显示一番,接过狮头围着李向东好一阵狂舞,惹得李向东“哈哈”大笑,连声说好。有人便提意,李向东和那侨领配合一下,擂几手鼓。

李向东摇着手说:“我不行,我不行,我那会这个。”

那侨领说:“只要你擂得响就行,我就能舞。”

李向东听了这话,一时兴起,便接过鼓锤擂了一番,虽擂得半咸不淡很不得要领,但那侨领还是舞得很生色,社团的人便一片叫好,相机录像机围着李向东照个不断。一见这情景,李向东心咚地一跳,才知道坏事了,你不能就擂这一社团的鼓,其他社团的鼓你也得乱擂一气。于是,这一天走了十数个社团,李向东就每一个社团都乱擂一气,擂到后来,双臂都发酸软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杨晓丽说:“你以为你真会擂呀?那鼓打得人家那些狮都不知怎么舞了。”

李向东甩着手,说:“你以为我想呀?我这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壮局长就在一旁笑,说:“李书记还算醒目了,一下子就明白被那侨领算计了。否则,那社团就会因为敲鼓这事大做文章。说不定,李书记这一擂,就擂出麻烦了。李书记这一个社团一个社团的擂,才把别人的嘴堵上了。”

杨晓丽说:“想不到,这看似简单的事竟暗藏这么多复杂!”

李向东便问杨晓丽有没有跌打酒,帮他揉揉那手臂。他苦着脸说,这明天还不知又要擂几个社团。杨晓丽说,活该!谁叫你逞能呀!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感觉到他那手臂像是肿了,就站在他身后,帮他干揉。她说,那有跌打酒呀!怎么也没想到要带那东西呀!他们这是在酒店的房间里,门是关着的,有点亲热的举动也没关系。

壮局长说:“要不,我叫那侨领过来给你揉揉,他习过武,应该懂跌打,说不定,还有自泡的跌打酒。”

李向东忙摇头说:“算了算了。我还是忍着吧,这叫他来揉,不知又会揉出什么麻烦来。”

杨晓丽突然想起什么,问:“我有一点疑问始终搞不懂,为什么每到一个社团都有一条标语,写着‘热烈欢迎市县第一猛人’呢?我知道这第一猛人是指李向东,但为什么不直接写市委书记,却写第一猛人?”

李向东说:“可能是觉得这更有力吧?这应该是一种民间的说法,本来,这社团就是一种民间组织,不能用我们的那种观念要求他们。”

壮局长笑了起来,笑弯了腰。

他说,不是,不是。你们真枉费了人家一番苦心。

他说,你们是不知道,人家为了这条标语煞费心思了。市委书记是什么?在老华侨的心目中,书记是个什么角色?也就相当于在衙门抄抄写写的文书,这文书算什么?他们搞得那么轰重,就欢迎文书,这不让非市县的华侨笑话?

他说,因此,他们就用了“第一猛人”代替市委书记。

李向东和杨晓丽都笑了起来。

杨晓丽说:“你不说,还真不知道是这个原因。”

李向东说:“有时候,这文化上的差异,真让人哭笑啼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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