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在去海边的岔路口等张志东的车，远远地，看见他的车来了，也没等他开过来打声招呼，就上了自己的车在前面带路，于是，两辆车便一前一后地向海边驶去。

以前，李向东去海边总会预约酒店房间的，那时候，他还是市（县）的人，打个电话就有人给安排好了。现在，他是临市的人了，虽然，人家也会给他几分薄面，但是，他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再者说了，又是和张志东小倩他们去，李向东就不想让外人知道了。

李向东选了一家偏远的酒店。一下车，小倩就有点不高兴了。她说，怎么选这个酒店？她问，你预定了房间吗？她说，没预定房间，我们就不住这了，去住海边别墅。

其实，小倩说的海边别墅并不是别墅，只是安放在沙滩上的塑料屋，一行行，一幢幢的，几乎没有任何安全保护设置。李向东知道，小倩只想着住那里可以吹海风听海浪，却没考虑其他。

他看了敏敏一眼，把小倩拉到一边问：“你和谁住一个房间？和敏敏还是张志东？”

小倩没想到李向东会问这个问题，翻了他一个白眼，反问：“你说呢？”

李向东当然知道她的意思，说：“那你就得听我安排。”

他这话说得低而沉，不容小倩再罗嗦。

李向东便开了三个房间。小倩也轻声地说，不用开那么多房间吧？她说，你就不能想办法，也让敏敏和你住在一起？李向东看了她一眼，她就不再说什么了。这让李向东好一阵奇怪，想这小倩，怎么变得这么乖了。如果是平时，她一定坚持她的观点，一定咄咄逼人地要李向东听她的安排。后来，他才明白，小倩在张志东面前不是他见到的那个刁蛮的小倩，而是一个很乖巧听话的小倩。

这个女孩子，竟这么善变，难怪张志东被她迷糊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李向东和敏敏各住一个房间。他就住在张志东他们隔壁。那是两个可以互通的房间，中间有一扇门，平时互相都栓上门栓，如果是认识的，却可能打开。李向东进了房间，敲敲那门，小倩便在那边开了门。

她问：“有事吗？”

李向东却对张志东说：“晚上如果有人敲门，你就开门到我这边来。”

张志东“哈哈”笑起来，说：“你想的可真周到，看来，一定要你来是应该的。把什么都考虑到了。”

毕竟，海边是度假村，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有人敲门，看到张志东和小倩年龄悬殊，不定会发生什么事。警察公安，李向东或许还能搞定，要是敲诈游客的混混，麻烦就大了。当然，这两种可能，李向东都不想发生。

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小倩嚷嚷着要去海边游泳。她游泳游得很差，属于那种头潜进水里还能爬几步，但头一抬出水面换气就沉下去了。她就叫在深水里畅游的李向东，叫他来教她游泳。

李向东问，怎么教呢？这怎么教呢？小倩说，应该教，你就应该教。说你游得那么好，还不会教吗？李向东只好拉着她的手，教她蹬腿。蹬了一会，她说，我又不是不会蹬腿，我是不会换气，一换气就沉下去。李向东说，这就没办法教了。他知道，她游泳的姿势学坏了，想要纠正她，不是一会半会的事，想要让她换气时不沉下去，至少得托着她的肚子，他那敢呀！或许，小倩不在乎，那张志东呢？他对小倩举动那么亲热，张志东会没有想法？

张志东和敏敏都不会游泳，在海里泡了一会，都回岸上了，坐在沙滩上聊天，眼睛却往这边张望，李向东就说，我们也上去吧？也没管小倩愿意不愿意，就把她丢在海里，往张志东那边走去。在张志东面前，李向东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小倩是不敢把他怎么样的。她不是要在张志东面前扮乖巧吗？

李向东感觉到，敏敏一直在看他。看他的脸，看他的胸肌，看他身上各个部位。他没有干扰她的窥探，始终低着头向他们走去，当然，眼睛的余光也在敏敏身上瞟。敏敏穿一件蓝色的泳衣。他发现，皮肤白穿什么颜色的泳衣都那么好看。记得绮红有一件红色的泳衣，那红染得她的白，很显得娇嫩。此时，敏敏身上的蓝衬托得她那白也很显娇嫩。只是绮红的红收敛了她的丰盈，敏敏的蓝却多少渲染了她的丰盈，这样她就更多了几分性感。

李向东走近他们的时候，张志东站了起来，说，你们聊吧，我去游泳了。李向东很明白他的意思，彼此各取所好。说不定，他早就等着李向东上来了，毕竟，在水里，他与李向东是相形见绌的，他倒要过来，叫小倩教他游泳。

敏敏也站了起来，说，我们走一走吧。李向东便看见她坐过的地方，呈现一个很宽大的沙坑，她再拍打屁股上的细沙时，那臀上厚厚的肉便好一阵地颤。

李向东说：“先坐一会吧！”

说着，人已坐了下去。他怕敏敏看到他的丑态。刚才，眼睛的余光瞟着她时，看她那泳衣挤出沟沟的***，他就有些儿反应，这会儿，再看她那厚厚的肉颤，他就不敢站着了。敏敏便显得有点不知该怎么办，坐不是，站也不是地站在那里。

李向东问：“以前来过吗？”

敏敏说：“没来过。”

李向东说：“不应该呀！这几年，这里炒得很热，省城那边的人都到这边来度假呢，你也算是本地人了，怎么就不来走走？”

敏敏脸红了红，说：“我很少外出的。”

李向东不由地看了她一眼，想她应该真像她说的那样，是那种乖得成天不出门的女孩子。

敏敏说：“我的事，小倩跟你说了吗？”

李向东不知她说的是哪个方面，含糊地说：“应该说了吧！”

敏敏说：“我要她一定要跟你说的。”

李向东就有点明白了，说：“没关系，说不说都一样。”

敏敏脸就红了，说：“不一样的，怎么会一样呢！”

她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那天，你跟我说了你的事，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我想，我的事也应该让你知道。李向东笑了，说，你开始觉得我不是好人吗？他说，你看看我那职务，如果不是好人，能担任那个职务吗？她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好人和你说的好人不一样。

李向东问：“有区别吗？”

她说：“有区别。”

这样，她就看着在海水里戏闹的张志东和小倩，让李向东感觉到她的那“好人”的含意是什么了。

李向东站了起来，说：“我们走走吧！”

他们便顺着沙滩往前走。

敏敏告诉他，以前，她曾和电视台一位男主持谈过恋爱。不用说，李向东也知道那是一个漂亮潇洒的男孩子。她说，准确地说，还结过婚。

他们相处不久，单位新盖了宿舍楼，说是最后一批福利楼了，以后不会再盖了，所以，他就和她商量登记结婚，向单位申请住房。如果，他们分开来申请，单位最多也只能分给他们一人一个一厅一室的集体套间。那段日子，她是把他当成她的丈夫了，只等着新宿舍楼盖起来后，他们就举行婚礼，就住进他们的家里。

然而，宿舍楼还没盖好，他就变心了。

她说，能怪他吗？有时候想，也怪不了他。她说，那个诱惑的确太大了。她说，他成天在电视上抛头露面，有一天，就让一个有钱人的女孩看中了，就到电视台来找他，先是找他签名，找他照像留影，后就约他去咖啡厅，再就约他外出旅游，再后来……

她一直低着头，只说事情的经过，不带一点感情色彩，声音一直那么平淡，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说完了，就还那么踏着沙滩走。

李向东心轻轻地跳，想这女孩子原来竟承受了这样的悲楚，想这世上，总有这么多不如意的悲欢离合。那一刻，他有一种很男人的责任感，想他不能让敏敏再受这样的磨难，想他完全可以带她走出阴影，得到一种甜蜜的幸福。

夜幕已经降下来了，他们似乎都没感觉到，并肩走着，让身后印下四行时浅时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