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公司那位总经理也能偿还那五个亿，但是，要等N年以后。他不能等那么久，他要朱老板十年八年内偿还，也就是说，朱老板每年至少要偿还五千万。

朱老板笑了起来，说：“你是不是太狠了？”

李向东说：“我只能给你这个年限。你运气好的话，只能有这个年限。如果，十年八年内，我不离开临市。”

他说，你总不能不让我进步吧？不能总要我只当这个市长吧？

他说，或者，一个不小心，我完蛋了，我给你的优惠也有可以结束。

他说，我说的是实在话。我相信，你能听出我说的是实在话。也知道，我是很有诚意的，既希望你能赚钱，又能帮我。当然，不仅仅是帮我，也帮了一部分急需要帮助的临市人。

朱老板说：“你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官，也是一个大胆敢干事的官。我想，没有几个官敢开出这样的条件，敢给予民营企业这样的优惠。”

他说，你的这个优惠很吸引人，也一定能招来绝顶精明的商家，帮你解决五个亿的问题。

他说，见识了，这次真是长见识了！

朱老板站了起来，做出了要告辞的样子。李向东也没有挽留，他要说的话已经说了，再说下去就显得罗嗦，会让人觉得没水平了。他握着朱老板的手说，希望以后能多来坐坐。他说，投资不成情意在嘛！能经常和朱老板谈谈，我也受益匪浅。他说，这笔投资不成，还可以在临市考虑别的投资，我们很欢迎像你这样有实力的投资者。

李向东说的都是客气话。既然朱老板在这个事上不表态，那他就要让朱老板知道，他李向东不会在一根树上吊死，不会一条胡同走到黑。你朱老板来投资欢迎，不来投资也无所谓。有时候，就是不能太热心，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很重要。

送走了朱老板，李向东却把小刘留了下来。他要向小刘了解朱老板的实力到那里？他怎么看都觉得朱老板不具备那实力，但又觉得朱老板不是那种假借投资骗吃骗喝的人。

小刘告诉李向东，单靠朱老板的实力，他不下这笔投资，但是，朱老板并不是一个人。他说，朱老板是一个群体，比如，他的老板就是成员之一。他说，他们都是多年的朋友，没有钱的时候就是朋友，当然，他们成员中，有的人也是生意场上认识的，但是，都合作了多年，有很深的交情，有很高的信誉度。如果，朱老板能集中这个群体的力量来办这件事，实力却是不容忽视的。

小刘说，他的老板做的那个房地产生意，就不是个人的。他说，现在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要做就做大生意，只有做大才更有竞争力。因此，他们这群人搞的是股份制，抱成团搞股份制。一旦发现某一个项目投资有力，就会集中大家的力量，做大做强。

李向东问：“你认为朱老板有几分诚意？”

小刘摇头，笑着说：“看不出来。他那张脸黑得什么也看不出来。”

李向东说：“你帮我吹吹风，你也可以向你的老板吹吹风。我表过态，如果谈成这笔投资，市政府会奖励你五十万。”

小刘说：“这五十万不好拿！我可不敢拿你这五十万。”

他说，我尽力吧，尽力说些好话吧。不过，他们这些人都很精明，不是旁人几句话就能说动的。

他说，他们有一个习惯，如果朱老板有心要投资，又能说服其他人的话，他们会组成一个调查组到实地调查和论证。

目前还没走到这一步。目前，李向东还要踏踏实实按原计划实施“一把刀”。他要两条腿走路，却希望能招来资引来商，又不能抱太大希望。

明天春节长假就结束了。那个团拜会还在等着他。他要开好这个会，让全市科级以上领导干部，特别是各镇委书记镇长们都知道，李市长要用行政手段，收回那把杀猪刀。

吃了晚饭，李向东便在考虑他的发言稿。他不能喧宾夺主，不能占了市委书记的风头，他最多只有十分钟的发言时间，这十分钟还不能就只谈杀刀猪的问题。一个市长要谈的东西很多，但又不能东谈一句，西谈一句。他要抓住一个主题，所有的事都扣住这个主题。

如果是别的领导会把自己的意图告诉别人，让别人去思考，让别人帮自己弄这个讲话稿。如果是平时，李向东也会让陈小雨去忙这个事，但是，这一次，李向东觉得还是自己考虑会更周到。今天，在和朱老板的谈话中，他滋生了许多新想法新观点，他通过思考这个发言稿，好好地捋一捋，并把这些新想法新观点融进他的发言里。

所以，手机响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显示屏，就没想去接。那拨入的手机号码太陌生，太没意思。

多年秘书长的工作经验告诉他，找市长的手机号码第四位数应该是零。这证明对方拥有手机多年。一个能直接找李向东的人，至少也是副科级干部吧？副科级干部从装手机那天开始，就不会轻易换号码。

说得难听一点，经常换手机号，不怕别人找不到自己的人，应该是李向东认为的普通人，这种人的电话李向东接不接都无所谓。何况，李向东正忙着呢，不想断了自己的思路。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短信提示。他看了一眼，竟是他想也想不到的人发来的。

——虹虹。

他几乎忘记了这个人。他想起来了，是他在步行街手臂受伤时，经常给他换药的那个女医生。

李向东说：“你好！有事吗？”

虹虹问：“你还记得我吗？”

李向东说：“记得，记得。”

虹虹说：“杨晓丽病了。”

李向东问：“严重吗？”

虹虹说：“也算严重吧，春节前就住进来了。”

李向东心里跳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道，你说什么？春节前就住进去了？这就是说，杨晓丽没外出旅游，没和那个男人外出旅游。

虹虹问：“你能不能去看看她？”

李向东马上又冷静下来，说：“明天吧？明天晚上我回去看看她。”

虹虹说：“你怎么这样吧？怎么会这样呢？”

李向东问：“我怎么了？”

虹虹说：“你不觉得你太冷血了吗？”

李向东笑了，说：“我现在在临市。”

虹虹说：“我知道你在临市，知道你在临市当市长。”

她说，我还知道，你以前有两个女人，一个叫绮红，一个叫小姨子。她说，你和杨晓丽的事我都知道，她什么都告诉我了。她说，你不是人，你知道吗？你不是人。

虹虹把电话挂了。

李向东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想着虹虹这个电话，只想着她说的话。她似乎早知道死亡前的绚丽？杨晓丽搞什么鬼，怎么能把这些事告诉她？她叫他去看杨晓丽，难道她不知道杨晓丽已经有人了吗？他李向东去探望杨晓丽又算怎么回事？

她知道的似乎还不止这些，竟知道绮红知道小姨子，李向东的秘密全都知道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杨晓丽也不可能知道得这么多吧？在她的心里，他李向东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杨晓丽心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开始有点明白了，难怪杨晓丽变了，变得不把他当回事了。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她不仅有绮红，也有小姨子。他想，哪个女人知道这些，都会绝望的。因此，杨晓丽绝望了。

他打电话给虹虹，问：“你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谈谈。”

虹虹说：“找我谈干什么？有时间你去看看杨晓丽。”

李向东说：“和你谈完了，我再去看她。”

虹虹说：“我觉得你很霸道！我不跟你谈呢？”

李向东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我去探望杨晓丽？你不觉得我多余吗？”

虹虹说：“如果，我觉得你多余，就不会叫你去探望她了。”

她说，我没时间和你谈，你要想谈什么，就跟杨晓丽谈吧。她说，她今天出院了，在家等你呢！虽然，她不承认，但是我知道，她在等你，从一进院那天，她就在等你。

李向东好久都没反应过来，拿着手机想了好一会，也没弄清楚虹虹是不是搞错对象了，没搞清楚自己在跟谁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