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果然是黄。他说，你们好像谈得很热烈嘛！李向东说，你不会在家里也听见了吧？黄说，在阳台听到了，没听到说什么，倒是听到吵吵的。李向东笑着说，我还听到你阳台那吵吵的呢？受贿了不少农民的土鸡过年吧？黄笑着说，农村干部也就这点本事了。昨晚，吵得睡都没睡好，所以，想今天都杀了放冰箱里。他对小刘说，等会，你拿两只回去。小刘就笑了一笑。

李向东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们之间不会干了什么坏事吧？”

黄说：“我们会干什么坏事？”

李向东说：“刚才，小刘才跟我说过，他帮他的老板弄了几百亩地搞住宅新区，那地方应该是你管辖的城郊区吧？”

黄笑了起来，说：“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你比检察院查案的还要敏感。”

小刘说：“黄书记确实出了不少力。不过，这其中并没有什么猫腻。”

李向东说：“我会相信吗？我想，谁也不会相信！”

黄笑着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确实没什么猫腻？不要以为事情办成了，我就得到什么好处了。我老实告诉你，我一点好处也没有，如果说会得到什么好处，那也是城郊区政府得了好处，城郊区人民得了好处。”

李向东说：“这种是，当事人往往是不会承认的。你们两个都是当事人。”

他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吗？

他说，以前，你和陈坚利用职权搞这个厂那个店的，想方设法赚钱，利用手中的权利赚别人赚的钱，玩命钱也够胆去赚，现在这钱送到手里，你会不要。

他说，官场上的恶习气，你小刘会不清楚，会不使什么招？你们这么熟，知根知底的，小刘送的钱最安全，收了最放心。现在，我有点明白那老板为什么要你小刘去帮他了。你可以利用过去的交往，利用对方对你的信任，放倒那么关键的人。

黄就“嘿嘿”地笑，说：“你呀你呀！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告诉你，自从绮红出事后，我就收手不干了，我就只拿自己应该拿的钱，拿干干净净的钱。”

他说，各个单位不是一直都有招商引资的奖励制度吗？我修改一下，实行重奖，引回来一个项目，有关人员都论功行赏，普通干部奖一份，领导干部奖双份，谁叫我是领导干部啊？不仅我拿双份，区长也拿双份，副书记副区长拿百分之一百五十，这样大家都高兴，钱就拿得顺了。

李向东说：“你这一把手当得越来越精，过得越来越滋润了。”

黄说：“自己不让自己过得滋润，心理就会不平衡，就会眼红那些有钱人，就有可能去干不应该干的事。”

他说，小刘的老板还懂得奖励小刘呢，我们拿着公家的钱，就不会自己奖励自己？

他说，小刘的老板也想收卖我，但我不让他收卖，我要那好处干什么？我冒那险干什么？该怎么干就怎么干，该给他优惠就给他优惠，不该给的优惠坚决不给。这也算是以高薪养廉的结果吧！

后来，他们就谈临市的情况，谈那五个亿，谈一个领导如果失去必要的监管，会给社会造成多么巨大的危害。他们也谈如何解决那五个亿。

黄说：“招商引资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说，只有慢慢消化，慢慢用市财政的钱，经过N年偿还群众ｗар．ㄧбΚ．Сｎ的集资款。谁当市长都不想还这笔冤枉债，可以被动地还，群众吵得厉害了，就还一点，群众情绪稳定了，就当没这事，拖着不还。

他说，如果银行逼得急，就跟他耍赖，争取要那企业破产。银行当然不愿意那企业破产。那企业破产，他能得到什么？就是变卖家当，银行还要分一部分给集资的群众。

小刘却说：“也不是不能招商引资。如果把债务和企业分开来，还是可以招的。”

他说，如果招一家有实力的商家进来，多给点优惠，把那企业经营得更好，可以拿企业交给的财政收入偿还贷款和集资款。当然，这得需要许多年时间。

黄笑着说：“你叫你的老板去临市投资吧！”

小刘说：“我那老板只经营房地产，隔行如隔山，他怎么会去玩那食品生意？”

李向东说：“他就是懂得经营，也不会去投资，临市能给他什么优惠呢？我想不出来能给人家什么优惠。没有大的突破，这么惨淡经营，赚那么点钱，谁也不愿意。”

很自然，最后，他们还是谈不出什么结果。

黄和小刘离开后，李向东便打电话给陈小雨，叫他上网了解一下小刘说的那所学校的情况。他并不是不相信小刘，只是还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此时，他还没想要悬到那所学校去读书，却觉得有一个问题要向悬说清楚。

他说，为什么就一定要到国外去读书呢？在国内读书就不行吗？你是不是觉得小姨子留给你那几十万美金的人寿保险可以支持你去国外读书，所以就有这个念头呢？如果没有那几十万，你会有这个想法吗？

他说，你不应该有这种想法，你还是应该老老实实地读好你的书。

他说，如果，你总想着那几十万，总想用那几十万改变自己，渐渐就会产生有一种依赖思想，那么，这几十万就会害了你。

李向东说：“你要放平心态，就当你什么也没有，就当你还是靠我供你读书，你就和平常人一样了，就还会像以前那样了。”

他说，你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一直以来，你都很听话，你不能因为那几十万背上了包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悬听李向东那口气，知是小刘没说服父亲，想他是不让自己去国外念书，心里很有些不高兴，说：“我只是想接受更好的教育，我有条件去接受更好的教育，为什么你就不去呢？”

他说，我现在读得虽然是全市最好的学校，但是，每年考上名牌学校的人数少之又少，就是地级市第一中学每年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也不多。我看过网上介绍，那所学校，却是半数以上的学生都能考进美国名牌大学，三分之一的人能考上世界名牌大学。

他说，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不让我去读那所学校。

李向东说：“现在，不是我没有理由不让你去读那所学校，而是，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你去读那所学校。”

他说，你就不能留在国内读书吗？你今年才多大？我担心你还照顾不好自己。

悬说：“我怎么照顾不好自己？我只是去读书，又不是去打工。那里的学校和这里的学校也是一个样的。住在学校，吃在学校，根本不用不离开学校的。”

李向东说：“在这里，每个周末，你还可以回家，虽然，我不能照顾你，还有黄叔叔和黄婶婶照顾你。小刘和小刘阿姨照顾你，你到了那边，周末去哪里？”

悬说：“我哪也不去，我就留在学校读书。”

李向东笑了，说：“你不要太固执。我想，你真是让小姨子那几十万给害了。”

悬便不说话了，想小刘都不能劝服父亲，自己就更无法说服他了。

这时候，李向东却在想，要设法解开悬这个结，如果他心里总系着这么个结，会影响他的情绪，影响他的学习。晚上，他和黄谈到这事。黄很惊讶，说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什么都敢想了。说以后他会注意这个事，会尽量开导悬。他要李向东也跟小刘说一说，最好不要支持悬。后来，李向东觉得，有必要也跟悬的班主任谈谈这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