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禛祁看着自己面前和谐的一幕只觉得刺眼，这两个人明明在被绑来这里前彼此还很生疏，可现在居然已经成了可以互相托付的朋友。而他，一直被隔绝在外，他们的关系亲疏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讨厌这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

“好，很好，但愿你们彼此都能撑下去！”他冷笑连连，一张邪魅的面孔上竟然隐隐有煞气浮上来。说完这些，他霍然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里。

出了小洋楼，霍禛祁阴沉着脸坐进车里：“出发。”

“是。”

他走之后，楚楚他们的房门再次被锁上。楚楚的手指抓着宁殊御的小臂一点点地收紧，之前他们和霍禛祁周旋耗了些时间，此刻她已经到了发作的边缘，很快，她就会压制不住狂躁动手。

任谁被迫变成自己不想见的样子也都会不好受，楚楚也一样。她精致如画的眉眼上染上了痛苦，唇角却依旧保留着刚才轻掀起的柔软笑意。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表达同时出现在她脸上有种奇异的美，矛盾而又无比契合。宁殊御端详了她的脸半天，他知道楚楚的这种美是谁给她的。他的眼神里虽然还很温柔怜爱，却多了些复杂。

楚楚的脸色越来越红，红得很不正常，她的手指着重收紧，喉咙里发出细微隐忍的痛苦声音。她的眼睛隐隐泛上了红色，雪白的牙齿忍不住咯咯作响。她的状态越来越难以控制，到了最后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啊——”

这一声凄厉刺耳，极其有穿透力，楚楚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要撕裂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一条渴望呼吸的鱼，手指在宁殊御的手臂上按出十个青紫色肿得老大的淤青。即使是这个时候，她也不想遵从本能把指甲嵌进他的肉里边发泄她的痛苦。

“楚楚！”宁殊御痛心疾首地抱住她的身体压制她的乱动，“痛了就都发泄出来，别忍着，我不在乎被你弄伤！”

“疼……”楚楚艰难地吐出破碎的音节，全身疯狂地挣扎着，几乎把所有的力气都耗在了这里。她的精神是亢奋的，力气也比平常大了许多，宁殊御压制她的时候不亚于和一个强壮的成年男人搏斗。他又不舍得伤了她，在压制她的时候难免束手束脚，把她抱在怀里不过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几乎被撞碎。

“不能……不能想……”楚楚用手抱住自己的头，额头上的发丝被汗打湿黏腻地贴在额边，“不能……不……”

“楚楚，放松，放松，想想那些还在外面等着你的人！”宁殊御知道她现在极需要来自精神上的鼓励，他的后背被狠狠地撞在了床头上也无瑕去管。

想想那些还在外面等着你的人……楚楚的意识捕捉到这句话眼睛猛地睁大，那原先写满挣扎的眸子一瞬间锋锐凛然，看得宁殊御都是一震。

“区区的毒瘾就想控制我，怎么可能！”楚楚咬牙迸出态度坚决的一句话，一手撑着宁殊御的肩膀坚持着坐起来。

宁殊御看她的眼神渐渐地有些变了，他原以为这个女人外表虽然冷漠孤傲但心里还是柔软的需要依赖的，所以他这些天一直对她充满了怜惜；但现在看来，她的忍耐力和坚强是真的强大，绝对和别的女人不同！

前前后后折腾了近一个小时，等楚楚终于平息下这第一波毒瘾以后她整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和从水里捞出来的没两样。

毒瘾下去了，饥饿和眩晕感又重新袭来，她在之前的发作中用尽了力气，四肢无力不说，身上黏黏嗒嗒的也难受得很。宁殊御的情形也不比她好多少，他刚才为了压制住她也消耗了不少力气，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汗湿变得皱巴巴的。两个人无力地对视笑了一下，都懒懒地靠在床边不想动弹。

“咔嗒，”声音轻轻地响起，门突然被打开了，两个人警觉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紧身黑衣的年轻女人脚步轻轻地走了进来，却也没有看他们，而是先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楚楚看着这个女人的动作眼里光芒一闪，她是谁的人？和宁殊御对视一眼，楚楚看着她无声却迅速地走到自己面前，右手在她胸前做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手势。

楚楚的瞳孔一缩，这个手势是冷家手下的核心成员才知道的认证方式，并且不定时改变，眼前这个女人的手势正是最新的认证方式。她是冷易安插在霍禛祁身边的暗手吗？

“见过少夫人。”年轻女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向她证实了自己的身份，那天在剧组的新闻发布会上就是她弄昏的楚楚。在那之后她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好不容易才和冷易取得联系并听从他的安排，他让她作为内应，帮助少夫人逃出来。

楚楚知道眼前的人是可信的，就向一旁的宁殊御转过头微微点头以示可信，让他放心。

宁殊御温和地笑了笑，眼神有些寂寥。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离开这里以后，她的视线就不会再停留在他这里。

“少夫人，冷少让我帮你们逃出去，动手的时间是在明天清晨五点，我今天来就是要先把这个房间的防盗网弄松散，然后把工具交给你们在动手时完成剩下的部分。明天我会和你们一起动手，先从这里的窗户出去上到楼了一遍，楚楚和宁殊御再次对视一眼，都点头同意了。

“另外，冷少还托我向少夫人转告，他很快就会来这里救少夫人和宁少，这里的守卫外松内紧，不要对他们掉以轻心。”她再次补充。

楚楚半天无言，她有什么话也只想等见了他再说。

“好，现在我来处理防盗网，麻烦少夫人去套间浴室放水洗澡模糊外面那些人的注意力。”年轻女人很迅速地作出决断，楚楚听了没有任何意见，从床上支撑起身子看向宁殊御：“麻烦你，帮我从那边衣柜里拿出几件干净的衣服来，霍禛祁既然为了绑我准备了这个地方，就一定也给我准备了衣服。”

“好。”宁殊御起身去衣柜里取衣服，那边那个女人已经从自己贴身的衣服里取出拆卸防盗网用的工具走到窗边鼓捣起来。

楚楚从宁殊御手里接过衣服进了浴室，很快，里面就传出了水流的声音。守在外面为数不多的人知道楚楚刚犯过一次毒瘾，也就没对洗澡的水声起疑心。房间里，他们借着水声的掩护迅速而有条不紊地一点点拆卸了不少固定防盗网的螺钉。到最后，他们只留下几个地方没动，让防盗网还挂在窗外。

楚楚在浴室里给自己细细地洗了澡，这间浴室里安置的洁具也是浴缸，和她家里的安置一样。楚楚在浴缸里洗着澡，想起她和冷易之前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浴缸里，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在那之后还会发生这么多的事，还等着在晚上再和他聊天团聚，如果她早知道了这些，她哪里还舍得放过和他相处的机会？☆

她在这里洗澡洗得发了呆，外面宁殊御却在这个时候轻轻敲响了浴室的门：“楚楚，好了没？她已经走了。”

楚楚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连忙回答，“我很快就好，你等等。”说着她从浴缸中起身去拿浴巾擦身，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怎么能在这种紧要的关头想这些？

等楚楚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恢复了安静，一切就像是从没有来过别人一样。她稍微安下心来，才发现身体比起之前更虚弱了。压下无力酸痛的感觉，她慢慢地走回床上躺下，扭头看向宁殊御“你也去洗一下吧，我累了，先睡一会儿。”说完，她背对着他去睡了。

宁殊御一直坐在窗边等她从浴室出来。他想和她说说话，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又或者，她能陪他静静地坐着就好。可是她累了，累了就应该休息，这也是为了明天的计划做准备。但她脸上虽然没有表示什么，周身的小小愉悦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她在为了回归欢喜，而他却在欢喜中渐渐苦涩。一开始是他本着好奇心接近她，被她吸引之后又一步步遵循自己的感受喜欢她，那天霍禛祁绑架她，他才知道自己已经陷进去不少。来就来了，他从不后悔，而在这短短的几天相处时间里，他更加不可自拔地迷恋上了她。她这么好，却也这样绝情，她会感激和关心他，也会划清界线般地和他道歉。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划清界线？为了她心里的那个人？已经有了恋人的女孩，越是能这样和其他人划清界线不搞暧昧就越是难得，这对于她的恋人是好事，可对于其他仰慕者来说却是让人扼腕的高峰。

楚楚的心里已经有了人，而那个人还是他的发小，虽然两个人之间少不了竞争却也有着深厚的情谊，他真的要继续去争吗？是不是趁着自己还没有陷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下定决心对楚楚放手？

放手吗？

第一次，他在自己的选择题上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