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风的三种模样(上)
作者:浊世砚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380

翌日傍晚,我身穿锦缎棉袍、手握白檀木折扇,盘腿高坐酒楼之上,悠哉的捧著青花瓷杯品茗,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吩咐阿柴让小二去弄些酒菜,慰劳慰劳一下这些可怜的落魄贵族。

不一会,在黎明城中名闻遐迩的子承酒、几样精致美味的小菜一起送上桌,只见那几盘小菜菜色丰富,有辣炒羊肉、丁香鱼乾、泡椒凤爪还有海带丝凉拌。

小二、说等等…再上主菜,主人交待的都安排、好了。阿柴口齿不清的跑来回报,他也换了身青袍布衣,头发也被我抓去剪整齐,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得体,再怎么木讷也不至于上不了台面。

很好。我啪的一声将摺扇合起,满意的说:你再去要他们再筹备三桌一模一样的酒席,每席都得间隔一个时辰,确保酒菜新鲜入口,在我示意后方可遣人更换。最后,替我搭一张高方桌,请酒家安排几名姿色还过得去的艺姬,要弹琵琶还是三弦都可以,就是不要太老的调儿,她们负责在方桌边载歌载舞,尽可能保持气氛愉快…

听了我的安排,阿柴却呆站在门边,良久不说话。

我瞧他那模样,好像陷进了思考模式般,像木头人一样、动也不动。

还不快去办?我给茶杯里冲了热茶,发现他皱起眉头的样子很纳闷,这才又说:喂!想说甚么,就直接问吧!

为何,要摆三桌酒席?阿柴看似呆滞的目光里头隐藏著些许的光华,果然时间虽然能使人,却不能够抹去他的本质,最近被我带出水牛山的阿柴也开始想起如何动脑去思考自己乍看之下难以理解的事情。

我拿摺扇指著他的脑袋,用手托著下巴:笨,看不出来我要多请几次客?

阿柴学我用手托起下巴,又晃头晃脑的想了想,才慢吞吞的说:我、还是搞不清楚你想、做甚么?

我神秘的诡笑起来:哈!让你猜到我想做甚么,我这名庐山神铸还需要混吗?快去把交代的事情全部办好,你要知道我扣工钱可是丝毫不手软。

阿柴这才从思考模式恢复成待命模式,准备下楼去交代跑堂的夥计,他不慌不忙的说:我、这就去办…不过、就算你扣钱我也、没关系。

喔?是不是我最近让你过得太舒服,开始有罪恶感了?我伸筷夹起一支凤爪。

阿柴傻呼呼的点头:是、有那么一点…

这种事情别说给自己的老板听,扣你一两略施薄惩。我正想把凤爪放进嘴里,却感到一股扑鼻的辣味直冲脑门,这才发现我将盘子里的绿色辣椒当做青椒。

百般纠结下,我还是把那放了很多绿色辣椒的凤爪扔回盘里。

我、知道你不会。阿柴却没有多加理睬我的扣薪制,就这么迳自走下梯去。

唉…这种辣玩意儿我还是吃不得。

是我的错觉吗?阿柴这家伙自从那天晚上后就越来越我行我素,看来我这个主人做得还算称职,连仆人都渐渐开始跟自己一个德行。

我又喝了几盅茶,很快的,站在有五层楼高的雨水酒家顶楼上眺望远方的我,注视著渐渐没入山间的夕阳,欣赏这幅日暮西山的哀愁景色,我望著仅存的阳光所产生的馀晖,幽吟道:笑登高楼怡然意,万般哀愁由此行,三千华色盖天地,穹庐…穹庐…

念到最后,却再也念不下去。

我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神铸也曾经对著夕阳吟过这首诗,当年还是小孩子的我和理央还嘲笑神铸念诗念得像个老头子似的,如今人事已非,想来还真是造化弄人。

我为了转换心情,开始读著关于殷离男爵的数据,包夸他现在的总负债、家里的老爷老母认识过谁如此之类,甚至是殷离家女儿的三围、性向都有,只能说萨雪兰收集数据的效率,某方面说起来还是让我瞠目结舌。

阿柴交代事情完全不马虎,雨水酒家的夥计们带著四名莺声燕笑的卖艺女子,将方桌子搭好,并且铺张花色桌垫,将艺姬们安置在桌边。

那几名艺姬年约二十几至三十,各有各的风情,她们捧著琵琶三弦,不时的看向这边,嘻嘻笑著,然后又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什么,而我也不可能使用大气结界去窃听这种事。

片刻过后,我又喝了杯茶,艺姬们向我一揖,娇滴滴的模样确实很讨人喜欢,只听得她们齐声道:公子您好!

你们好、大家都好。我不由得起了警戒心,意思意思的回答。

一名红衣艺姬松开衣领凑向我,拨了拨手中的乐器,笑问:帅气的公子爷,小女子春霞,我会唱凤求凰、三更夜赋、春暖花开,不知道您要听哪一首?

你别污辱了公子爷的高贵啊,公子想听得只怕是我夏弦最擅长的松柏与云、雨下孤城等等抒情的新潮流。另外一名嘴角有痣的橘衣艺姬甜笑著朝我扑了过来,搂住我的肩膀,柔软的触感倒还不坏。

喂,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

啊!难不成阿柴那家伙刚刚走下去的鄙视眼神就是误会我是这种酒池肉林的人…

喂,这些人可不是要来服侍我的,搞错了你这个傻瓜,亏我刚刚才称赞过你!

公子爷,秋菊不擅长歌唱,您吃不吃秋菊剥的葡萄?另外一名黄衫艺姬故作害羞的拨了颗放在桌上的水果,拿著葡萄就要往我嘴边喂食。

最后那名蓝衣艺姬叫做冬衣,衣冠皆吐露著大家闺秀的气质、一头长发如千年霜雪般美丽,她倒是很独特的自己唱了起来,纤细的手指弹奏著一首水上云间。

唉,我晕,等等可是要办正事的,让贵族看到了,只怕将我的提案当作笑话。

姑娘们,想不想看公子我表演扇舞啊?我问。

好啊、好啊!!春夏秋三姬都还没表演就在一旁喝采。

我抽出扇子,摆了个我认为最帅的姿势,将摺扇摇开,站起身舞了个圈,舞扇时还运上了半分风属性的真气,将环绕在身边的艺姬全部都用轻微的大气推开。

公子爷好厉害、好功夫!从效果看起来,春霞和秋菊两女只是觉得十分凉爽,并没有察觉到我的想法,只是由衷的佩服眼前赋雅的扇舞。

真的很厉害!我从未见过如此香色潇洒的扇舞。橘衣夏姬赞美的说著。

冬衣仍旧沉浸在她自己歌喉中,根本就无法自拔。

我潇洒的舞扇,持续跳著舞不让三位美姬近身,天啊!早知道我就去学个甚么圆心舞了,用扇子跳剑舞还真的累得要命。是说这男爵到底还来不来,我都要给人折腾死了。

公子爷!楼下有指名要拜访您的客人上门啦!现在方不方便?底层的夥计放开嗓子朝这里大喊,解救了我于水深火热之中,至于那声方不方便,还真是彻底的误会了我的崇高的人格了。

快快有请。我有些疲惫的道,终于可以不用再继续跳了。

在我请那四名姑娘先坐回方桌边弹奏雨下孤城后,在自己的安排下,率先走上酒楼的是过去的牧场大亨、黎明首富-殷离男爵。

如今他的名声和钱庄户头都落得空空如也的下场,黎明首富的地位也已经被吴大富取代,真要说他剩下的价值,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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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离怀抱著异常紧张的心情走上酒楼的楼梯,一路上脚步都十分蹒跚。

来自亲家与女儿的沉重压力,压得他这个月来都喘不过气。

家底很早以前就透支了,要维持城堡的运作简直难上加难。所幸女儿爱上了齐家的三少爷,三少爷也坚持要娶自己的女儿,可是齐家的男爵、男爵夫人却要求女方必须提供一定水准的陪嫁品,否则就要强行取消这婚事。

当然,最好的选择自然是齐家喜欢收藏的珊瑚,然而去买珊瑚作嫁妆,有如叫他湖底捞月,就算溺死了也无法达成这个目标。

虽然殷家仍是颇俱名声的望族,论交情也还是有些老朋友,可是愿意帮忙自己筹钱的人,根本…

该死,到底该怎么办?如果这个所谓的贵人开的又只是另外一个天价,那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身边这个负责带路的木讷仆人只是沉闷的跟在自己身后,也不愿意多说甚么,更是让自己焦头烂额、忐忑不安,他无法想像若是婚约失效,自己未来将面临的可怕处境。没有钱、没有地位、被迫贩卖城堡...

太可怕,自己不能够落到这田地!

殷离一路走上五楼,推开了轻似鸿毛,却觉得重如泰山的竹门。

门的另一头,他闻到了美酒的香气、见到了桌丰盛的酒席,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吃过的一顿晚餐。

四名亭亭玉立的少女弹奏著手中琵琶,演奏悦耳轻快的乐章。

见到美人、美食,过往混过官场的直觉告诉他,举办这场宴席的主人应该不会太苛薄的对待自己才对。

殷离开始试著捕抓主人的身影,游移的眼光最后落在酒席的中央主位。

只见酒席的主位边,一名手握白檀木摺扇、头戴墨绿玉冠,气态潇洒不凡的年轻公子,以一张似笑非笑的神秘笑容打量著自己。

他总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大起来,但这位肯定就是宴席的主人。

殷离吞了口口水,自己往后的命运,就全寄托在这个人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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